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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骄阳part2 page 8 作者:赭砚

  元宝很羞惭地看着我们,一脸“停不下来”的尴尬表情。

  “你有病啊你,它睡得好好的,弄它干吗!”我暴跳如雷。

  “我哪知道你们父子俩一德行。”他还委屈了,倒打一耙。

  没辙,我俩又猫着腰,拿起枕头去我屋睡。

  渐入梦乡之际,臧关陌突然拉过我的左手,我说干嘛,动物也得休息。

  他一打我脑门,然后,仔细量我的食指,嘴里还嘟哝,说什么缩小一号。

  我多聪明一人精,“哥,你要把那枚戒指给我?”

  “嗯,”他点头,“我正打算拿去清洗,顺道改成你的尺码吧。”

  “这戒指对你不是重要的很么?”

  “废话,不重要给你戴?”他瞥我。

  “老情人送的?”我名正言顺地酸溜溜起来,那个好东西我早垂涎了,迟早骗到手,可是想到初次见面他失控的表现,就胸口疼。

  “跟你说不是那关系。”他咬咬我耳朵,我扑腾凑上去,“戒指是真的重要,焦焦……”他叹口气,“你可能很难体会,我不爱他,但是他很重要。我父亲令我不相信爱和坚持,可是我希望有人让我看见那些依然存在,他几乎就让我见到了,却终究,物是人非。”

  我说我的确不懂,那些与我无关。

  他在黑暗里笑起来,“焦焦,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

  “不准离开我。”

  ****

  “这日子过的……”我在臧关陌的肚皮上画乌龟,“真他妈舒坦。”

  他哈哈笑着,手指玩我的头发。

  我问臧关陌,你几时开始对我有想法。

  他很厚颜无耻地说,想法一早就有,不过没打算走同性恋这条黑路,觉得你个活宝挺逗的,想当兄弟,可架不住你往死里勾引。

  我大怒,直骂他放屁。

  他耸肩,不信拉倒。

  该做的都做了,也就没啥可矫情。我枕头一卷,从此在他屋里安居乐业。

  排练完后回到家,总是已经筋疲力尽,洗完澡,发现另一个人吊在床尾早就呼呼入睡。

  以前在半夜里醒过来的时候,漆黑一片,第一感觉总是寂寞沧桑。

  如今却不同了,身边有温度,手能够握过去,或抓或挠,激动了就直接抽他巴掌,醒了,两人半真半假的缠斗起来,呼吸慢慢热了乱了,在青春中感受肆无忌惮的无耻。

  我们做爱,我们爱。

  也喜欢宁静的时刻,坐在地板上聊天,他一点一滴地告诉我童年的痛,我想象得出一个孤独的孩子,等待成长,看不到尽头,那么长的岁月。

  我给他按摩脚,伤痕累累,他说焦焦你别像我这么拼命,现在我才发现真没意思。

  也喜欢看着星星喝啤酒,臧关陌嘴刁,只认heineken,害我跟着一往情深,冰箱里缺货,午夜十二点,我俩笑哈哈的下楼去买,超市就在小区门口,元宝爱凑热闹,跟着,在脚边末路狂奔,我俩穿一模一样的蓝格子睡衣,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手牵手。

  毕竟是顽童,两人买了浴盐,用汤碗给元宝泡澡,开着电脑放cd,最近迷上westlife的《when  a  woman  loves  a  man》,老歌了,起初是臧关陌哼给我听,好听么?

  “好听好听,”他就算学西藏喇嘛念经我也觉得好听,可一等知道歌名,我就不乐意了,歪鼻子歪眼地说你什么意思!

  他说想多了你,第二天就买了cd回来,歌声回荡,旋律是悠扬的那种,高音处激亢而柔情。

  When  the  stars  are  in  her  eyes,  and  the  sun  in  her  smile.

  The  only  moment  in  a  life,  that  happens  the  same  time.

  …………

  she’ll  be  a  mother  and  a  child,  sacrifice  her  days  and  nights,

  …………

  somebody  understands  another  soul,  it’s  like  the  planets  have  aligned.

  我这人,从来讨厌多愁善感,可每听这首歌,就觉得鼻子堵着酸块儿。

  跟着唱,刻意地把she代换成he,却别扭地觉得怎么听怎么不顺。

  自打有了那层关系后,我见谁都有些心虚。

  我俩从没讨论过在外人面前的尺度问题,我以为这是共识——同性恋,阴暗不能见光。

  可臧关陌却不管不顾,他的性格本就喜好分明。看着顺眼的人,手臂一伸,勾住了,哥们。看着不顺眼的,甭管怎么讨好,他鸟都不鸟。开口说话,不留余地。

  排练的间隙,他从后边抱着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磨蹭,本来也不稀奇,我俩从来交情深厚,又挂着室友的名号,勾勾搭搭得别人都看习惯了。

  可最近丫的有点儿色情流露,蹭着蹭着,就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我锁骨啃,哥几个哈哈大笑,起哄起来,“臧小子果然是从美国回来的,这叫一热情。”

  我当时就觉得自个儿是地下党,面临即将暴露的危机,先发制人地怒吼,“笑什么笑!”

  林磔挺冤地叫起来,“不都笑了么,干吗冲我一人发火。”

  那天晚上,接到闾丘复的电话,说聚一下。

  地方定在lajors,我,臧关陌和闾丘复。

  推开门,找到老位子,坐下。遇见几个熟人,知道是闾丘康的弟弟,纷纷过来招呼,闾丘复也是能混的主,豪气地连干三杯酒,几句话,一大票人全是他哥们了。

  “你跟你哥可不像,”一哥们笑嘻嘻地翘着二郎腿,“你哥不爱说话。上回来,我和俩朋友逗他,他理都不理,挺清高。”

  闾丘复笑得慈眉善目,“你们怎么逗他了?”

  “那天喝高了,见你哥一人坐在那儿,当时不知道他是臧小子带来的朋友,心说模样挺纯啊,别是充嫩吧。上去邀他喝两杯,他还笑的挺羞涩,说不会,我那俩哥们喝高了,觉得他有点儿意思,说你不会怎能来这儿,既然来了咱就得给你开导开导。”

  “然后呢?”闾丘复笑的更灿烂了,我心说糟。

  那人完全被闾丘复笑得蒙蔽了,“咱就硬灌了他两口,害他呛了好久,对不住啊。”

  “你这什么话,没事。”闾丘复哥俩好地把人拉近后突然变脸,狠狠箍住脖子,“怎么灌的啊,这样?”

  我赶紧跳过去拦,来不及了,闾丘复抓住人腮帮子就恶狠狠的报复,褐色的液体洒了满地,那人死命挣扎开,骂着粗话,捏起拳头要揍人。

  臧关陌手上的烟都飞了,好说歹说把人安稳住,推去一旁聊天。

  我跟看战俘似的,把闾丘复按在位子上不准动弹,“疯了你,至于么,就那么屁大的事儿。”

  “什么屁大的事儿,”他瞪我,“敢招惹我哥,就是天大的事,谁敢欺负我哥,我让他后悔死。”顿了一下,问,“他最近怎样?姓肖的畜生有没有虐待他?”

  “这么关心,今天干吗不叫他一起过来?”靠,亲兄弟俩,居然还让旁人传话,哪门子事。

  “见了又得吵,”闾丘复哼哼着,“这礼拜俩通电话,都是吵架收尾。我问他几时离开那畜生。他就让我别管。”

  “我今天还听sexy说给你哥刮砂,那估计算不上虐待吧?”我嘿嘿笑着,“其实,头儿对小康真是不错,明摆着最照顾他,靳蠡那阴人不知情,不止一次嘀咕了,说头儿偏心。”

  “废话,”闾丘复咧嘴,“不然我怎会替我哥瞒到现在。”

  “你小子,俩字,矛啊盾。”

  “那怎办?我只知道,我哥想做的,我就算不赞同,也保护到底,等那天他要回家,我马上开门。”

  我叹气,“你他妈恋兄恋到一定境界了。”

  他哼了一声,抓起花生米往嘴里扔,“别胡说,我是在乎我哥,但不恋兄。……焦旸,你不懂,我哥那人,从小就知道忍,除了忍他什么都不会。小时候家里穷,吃的玩的买不起俩份,他怕爸妈心里过不去,就装着不喜欢,装着没兴趣,只有我知道,关上房门,他多羡慕我,可他从不说,他还宝贝我,什么好的都让给我。我吃剩下的玩没劲的,才扔给他,都很破旧,可他小心翼翼的,当宝一样。我十三岁那年,姥姥没了。其实之前,她已经病好久,我每次去都不耐烦,哪像我哥,孝顺得很,那次,她说要见俩孙子最后一面,我们去了,她把我哥支开去倒水,然后告诉我一件事。小时候,我爸跟我哥开玩笑,说养大俩儿子太累了,索性送一个给别户人家。多傻的玩笑话,要换我,压跟不鸟我老头,可我哥信,”闾丘复哈哈大笑,“你说他多蠢,他居然信,他对我爸说那就送我走吧,弟弟小,留在你们身边,亲生父母总是比较疼爱。他一边说,一边就哭了。我爸从此不敢再开这玩笑。那是我姥姥生前告诉我的最后一件事,她落葬时,我抱着我哥哭得很厉害。我哥还当我被那气氛吓着了,拍着背不停哄我,我在姥姥遗体前立誓,下辈子投胎,我还做闾丘康的弟弟,还守着他,不让人欺负他这个傻子。”闾丘复一抹脸,“才不是恋兄,我们是亲生血缘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我听得眼睛酸酸的,捶他肩膀。

  臧关陌回座的时候,我俩正说着黄段子,闾丘复随手一掏,兜里掉出几片大头贴,有女孩子甜甜的笑容,我拿起一看,居然每张贴纸上的人都不同,闾丘复无所谓地问我,“看上哪个,让给你。”

  我说谢了不用,闾丘复一拍脑门,对,你是有老婆的人。

  臧关陌嘴角一憋,表情“唰”地就臭了,我才想起来一直没告诉他,我和周黎分手的事儿。

  正琢磨着,就见臧关陌弯过腰拿酒,胳膊特亲热的勾着我的腰。那姿势怎么看都不正常,我本能的一躲,他僵在原地,眉头很慢很慢地拧了起来,居然生起气来。

  我顿悟他是故意把我俩的事儿做出来,给闾丘复看。

  靠,我觉得有股情绪漫漫升腾,那叫屈辱。

  他再次弯腰,我飞快的站起来,挪到闾丘复身边,没心没肺的笑着,“别靠那么近,人当我俩搞同呢。”

  闾丘复一口酒喷出来,“你俩别吓着我。”

  臧关陌往后一靠,盯着我,嘴角勾起笑,“操。”

  散局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闾丘复钻入出租车,绝尘而去。

  臧关陌理都不理我,径自走到路边,发动大b。

  我深吸口气,跟过去,伸手等他给我安全帽。

  他一拧眉,毫不客气的挥掌打在我手心,毫无防备,我疼地猛缩回手。

  他哼笑,“你就不怕坐在我身后,被人当搞同?”

  真他妈烦,“你那什么心眼,比针眼还小。”

  “看不上了?早点觉醒啊,”他冷冰冰的,“上过床了才回神?你不后悔我还觉得罪恶呢。”

  我被他狠毒的字眼刺的骨子发疼,别发火,焦旸,别发火,他是刚才被你伤了,才会回击,冷静下来,慢慢说。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哥,先回屋再说。”

  “你回你的,我走我的。”显然,他的怒气燃烧到顶,丝毫不让步,把我一推,自己跨上车,风驰电掣,离开。

  我一个人呆在原地。狠狠地咬着嘴唇。我绝不会哭,你别以为能伤到我。

  ……就算伤口裂开,我也神采飞扬,我不会让你看到我在疼。

  拦了出租,我报出连冬宿舍的地址,那小子一屋五张床,住了三人,怎么说也有留我的地儿。

  连冬在电话里一听我说要去住,爽快得很,“成,你来吧,不过,把换洗衣服带好,我现在都得穿正装,没法借你。哎……这么热的天,打领带可忒痛苦……”

  我说我怎么听你都像在炫耀。他嘿嘿直笑,什么像啊,我就是在炫耀。

  没辙,还是得回屋一下,我在小区门口下车,心里烦闷地想爆炸,指不定待会儿进了屋我就抓起他死命揍,也指不定他压根没回来……

  ……乱七八糟的诅咒着,不知觉间已经到了楼道口。我叹口气,正准备上台阶。

  “过来。”嗡声嗡气的厉喝。

  我一呆,停着不动。

  僵持几分钟,他又说,“过来。”声音里有了几分伤心。

  我突然就鼻子酸了,倒退着走过去。

  他蹲在路灯下,我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表情。

  我停在他身边,看见满地烟蒂。

  丫的,我真是没出息,原本凶狠的想着,揍他一拳我就跑,今晚这口气我死都咽不下,二十几块钱的出租费哪。

  可一瞅见他候在路灯下的身影,我居然松口气,然后觉得挺幸福,操,没治了。

  我踢踢他的脚尖,“属狗的啊,干吗蹲地上。”

  “被一王八蛋气得,不蹲不舒服。”他居然还往我手里塞根烟。

  我坐在他身边,地上有小碎石头,“知不知道咱俩现在啥形象?”

  “偶像少年。”

  “拉倒吧你,”我把烟塞到嘴里,却不点燃,我没吸过这玩意,干的烟草闻着倒是挺清新,“根本就是两民工。”

  他自嘲地笑起来,“搞同性恋的民工。”

  就知道丫的等着我上套呢,我立马闭嘴,他悠乎乎地扫了我俩眼,转过身来,把我往他怀里拉,我一踢他膝盖,他痛得扬手想扇我。

  “我他妈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我指着大b,愤怒控诉。

  “怪我?你不说你什么意思?怎么啦?我病菌啊!被人知道我俩搞同,世界末日啊,怕脏啊?”他倒好意思嚷嚷。

  我等他吼完,冷淡地说,“我没怕,我说过我不怕,就是不觉得有必要做给人看。”

  这是我追求幸福的方式,偏偏和他截然相反。

  臧关陌的爱憎,简单而透明,他一旦决定爱了,就宣告全世界,门票永不过期,压根不吃欲拒还迎那一套。

  我还真不屑玩儿欲拒还迎的把戏,可我有我的门闩,不论他能否理解。

  我要的幸福,是只够让自己回味。当我很幸福时,绝不故意作出幸福的样子。

  一切很美,美在狂风过境的嚣张,但看似风平浪静。

  这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两个人在一起,并非靠争论开道,包容与被包容,伤害与被伤害,痊愈与再度珍惜。

  臧关陌不知想些什么,沉默着,然后叹口气,握紧我的手,我俩的姿势特奇怪,有点儿像穿着裤子的骑乘位。

  我不正经,一想到黄色的东西,就忍不住咧嘴傻笑,臧关陌原本还在深沉,这会儿被我笑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半晌,无奈的捶我脑门,“焦焦,别的不多废话,你说明白,几时跟周……那女的叫周……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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