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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一秒八 page 4 作者:螃蟹树

  「真的,用走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因为改搭他的车来打工,心飒的脚踏车就停在学校附近了。不过,下了班,时间不再急迫,她可以用走的回去取车,她不好意思再麻烦谌烽送自己。

  「没关系。我也没事。」

  谌烽站起来,领心飒走出冰店。他停车的位置就在冰店后面的小巷子,两人才走了一分钟,便看见那辆黑色的德国制房车。

  「请。」他替她打开车门。

  「真的没事吗?」

  眨了眨古灵精怪的眼,心飒想起今天在学校从学姐那儿听来的消息。她们说这次谌烽来台湾的主要目的,是来治疗他那个日益严重的背伤,不是单纯只来宽白当教练的。

  「你不用去看医生?做做复健或什么的?」她杵在靠车头的这一边,好奇的问。

  「妳消息倒灵通。」松开握住车门把的手,谌烽转身面向心飒。

  「学姐爱说,不听不给面子嘛。」心飒也弄不懂,平平都是宽白的学生,学姐们的消息为什么如此灵通。美国总统真该重金聘请学姐们去探听那个叫宾拉登的下落。

  「我通常都是早上的时间去做治疗,所以,现在很有空。」

  「喔……」

  一个问题带出一串好奇。

  谌烽曾是心飒儿时的偶像,虽然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他几乎被她遗忘,不过,当年在报刊上被他不凡气宇、神秘黑眸电到的感觉,仍残存了几分。

  否则,这两个月在公园,她不会在不知他是谌烽的情况下,多事地去惹那张严峻冰冷的脸。

  呃……虽然部分的实情是心飒每每看见那张没有表情的不锈钢脸,被她整得裂开一些细缝时,她常常觉得很有成就感。

  「那么……你以后还能跳水、参加比赛吗?」她关心的问,她记得学姐说的,因为长期累积的运动伤害,谌烽有可能再也回不了跳水的竞赛场。

  「为什么这么问?」

  黑眉一敛,谌烽不悦地反问。

  在北京,他身体的详细状况,除了恩师邹教练,以及感情好的家人知情,他的伤到底有多严重,注重隐私权的他,并未对外界公布。

  谌烽不懂,和北京有一定距离的台北,如何对他的状况如此熟悉?

  「学姐说,你背部肌肉拉伤的程度,已经不适合再做任何剧烈的运动……」心飒吶吶的说。她问错话,踩到他的痛处了吗?

  要不,两个月来,对她几次恶作剧的反应,顶多无奈或发笑的谌烽,为什么独独对这个简单的问题生气?

  「我会克服背伤,再回到跳水台上。」

  谌烽睨着眨着无辜眼眸的心飒,沉声吐出这么一句。

  其实,去年世锦赛结束后,他背上的撕裂老伤,以及手腕韧带的旧伤,已经不容许他继续跳下去。

  但是,他硬支撑着,在意志力的坚持下,忍痛仍去香港参加下一场亚洲邀请赛;没想到,邀请赛结束后,他的状况已经糟到让队医绝望的地步。

  那决赛后,他进医院开了一次刀,腕部的韧带,在术后稍微好转,但他背肌的伤,却已回天乏术。

  即使再多的复健,也无法恢复原先的肌力。这是数位权威名医联诊后提出的诊断。名医们建议,依他的情况,不宜再继续跳水。

  他不能接受。

  跳水是他的生命,叫他不做努力便放弃,倒不如拿把刀砍了他干脆。

  此后,遍访名医、无止境的复健,成了谌烽的生活重心。甚至,在友人的介绍下,他还曾尝试了某些奇特的民俗疗法。

  只是,正统、非正统的治疗均不见起色,他的背痛日益加剧,肌耐力每况愈下,在连教练都劝他退隐之际,他终于和被誉为运动员救星的封医师连系上。

  几经思考,为了能重回跳水台,谌烽毅然决定远赴陌生的台北。

  毕竟,那位肩膀使用过度、深受运动伤害之苦,日本职棒西武队的神投手,就是靠封医师恢复他一百六十几的投速;而另一位因车祸右小腿受创的足球巨星璜,在欧洲群医放弃治疗后,也是封医师助他返回球场。

  总之,数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例子,印证了封医师的神奇医术。在听了那些不可思议的病例后,谌烽重燃希望,积极透过关系安排,迢迢来到此地,成了封医师的病人。

  「无论外界如何传言,我绝对会再回去跳水。」就算封医师治愈不了他的背伤,他仍会另觅它法,不轻言放弃。低眸注视心飒,谌烽坚定地陈述他的决心。

  「嘿……我相信你。」

  心飒澄净的眸子看着谌烽道。

  夕阳早已西下,小巷子里,疏落的街灯尚未点亮,就着由住宅透出的黯淡光芒,心飒望着谌烽冷硬无比的峻脸──

  他的表情……好认真好认真。

  和平常的严肃有些微不同。

  光线如此幽暗,心飒却察觉了其间的差异。前一阵子,她在公园遇上他的那段日子,谌烽严峻宁肃,散发的是沉稳冰冷的气质;现在,当他谈起他的跳水生涯,那双炯炯的黑瞳,却灿烂犷悍,闪动着无与伦比的坚毅,和之前的宁肃内敛相较,眼前的他,如原野的猛狮,充满斗志。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心跳漏了一拍,心飒又说了一遍。

  她最欣赏充满斗志的人了。

  微仰着头,心飒眨眨眼。几年前,在报章上第一次看见谌烽时的惊艳感,无预警地再度席卷她。

  当年的谌烽才十七岁,便焕发着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魅力,如今,经过岁月的洗礼、世事的淬炼,男孩变成男人,那股天生及后天养成的光采,只有愈加耀眼。

  虽然,眼前的谌烽刚毅的嘴角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近人情,冷悍的黑眸孤傲的带了些拒人于千里的讯息,心飒仍是觉得他好迷人。

  难怪她那些同学、学姐学妹,会为了谌烽的莅临,芳心小鹿乱撞了一整天。

  「学姐的消息都是探听来的,纯属八卦,请不要介意。」

  往前小跨一步,心飒轻摇他的手臂两下,诚挚地说:「下次,我不会再拿这些有的没的来烦你。」

  「我并没有介意。」

  那种情绪,很少存在于他身上。

  他的生命,有更重要的事要他去关注。

  向来,对所谓的流言或八卦,谌烽从来懒得澄清。刚刚,会跟心飒澄清事实,可能是小女孩的态度太真诚,他不想敷衍应付她的关切之意。

  「走吧,我送妳取车去。」回心飒一记善意的浅笑,谌烽侧身再度为她打开车门。

  「可惜……」心飒喃喃。

  这人很好相处咧。

  而且,刚刚的某个剎那,对他……她有那么一滴滴的心动。

  可惜,明天起,他就是她的教练了。而她,在教练眼中,一向是头痛人物,会让人跳脚的。

  「希望以后我惹你生气时,你还是这么亲切,不随便发怒。」上车前,心飒扁了一下嘴,有些浮躁的说。

  「我不会无故迁怒。」

  小女孩烦恼的模样很有趣,和捉弄他时的好整以暇很不一样;瞅着她皱眉的小脸,谌烽感到有些莞尔。「除非妳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才没有罪大恶极,顶多、顶多……唉,算了。」

  心飒叹气。真是的,以后……他一定会讨厌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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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谌烽大约懂了心飒那晚话中的含意。

  在「宽白」执教两周,除去陆上训练,跳水池实地操练的时间占了一半,次数算起来不多,不过四次而已,但次次逃避,总有各种理由请假,连半次也没下水的人,就太夸张了。

  「二年级的余心飒,为什么又没出席?」

  冷着一张不悦的脸,谌烽问他身旁的唐教练。

  「她……」

  唐教练急忙从点名夹翻出假单,解释:「余同学眼睛发炎,请假一次。」

  「又请假?」

  疑问从心里延烧到眼底,瞇着黑眸的谌烽问:「这么巧,每回实地跳水,她都有不同的理由请假不来。」

  「呃,余同学的体质……比较特别。」

  唐教练内心惴惴。共事两周,这位跳水界的天才,从没因为这些学生的资质平庸便轻率教授、随便指点;相反的,谌烽严格又认真,他每一次上课皆倾囊相授,丝毫不藏私……这么认真的人,想必受不了打混的学生吧。

  「她中午来跟我请假时,眼睛的确红红的。」

  虽然对这位同学的高缺席率,唐教练一向也很头疼,但怕严格的谌烽发怒,她仍是连忙替心飒解释:

  「不能下水,我想余同学应该也很遗憾。」

  不过,三个年级跳水组的学生加起来共有二十九名,他为什么偏偏注意到余心飒?

  与谌烽深黝的眼对视,唐教练愈解释愈纳闷。「这样好了,我让同学去教室瞧瞧她好些了没。」

  没请假去看医生,还能待在教室?

  谌烽严凛的脸色又沉了两分。唐教练正想叫三年级的学生去看看学妹,尚未开口召唤学生,就听他道:

  「不用了,我亲自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种特殊的体质,每逢实地跳水,便会「恰巧」发病,不能参与。

  抑着一股欲发的怒火,谌烽问了教室的位置,大步朝混仙的方向迈去。

  结果,踏进高二体育班教室后,他看见不知死活的女孩侧头趴在桌面,一副睡得香甜又怡然的模样。

  「妳太过……」

  教室窗户开敞,慵懒的南风穿过操场,吹进教室,拂上贴在心飒脸颊的头发,几缕发丝因风吹拂覆上了小巧的鼻尖。谌烽在她桌旁站定,他低头看她,就见她下意识拨开令人发痒的发丝,然后,便转头继续安适地睡她的觉,一点也没察觉有外人闯入了教室。

  谌烽有些光火,又有些无奈。

  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怎么能在接受陆上训练时表现如此出色?

  他想即刻摇醒她,拖她到跳水台上,狠狠吼骂她的怠惰,然后叫她练到天昏地暗,练到手脚发软,不许休息,不许借故偷懒,不许浪费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天赋。

  可是……她睡得如此香甜,红润的唇,甚至漾着满足的笑意;他突然想起了她早晨及放学后的打工,她……是累极才如此沉睡,浑然不觉外人的存在?

  「起来。」

  按捺下心中横生的恻隐之情,他伸手摇晃心飒的肩头。

  「不许再睡,起来。」顶尖运动员不该错过任何练习机会。

  「唔……」

  好吵,心飒将脸埋进手臂下,阻绝扰人的噪音。

  「余心飒,妳起来。」

  打定主意唤她清醒的谌烽,沉着声,低头俯近她耳际。

  「嗯……」

  头一偏,浓密的睫毛微微一掀,寤寐中,心飒瞥见那个近来很常见到的面孔。

  是谌烽。「啊!」

  睡虫顿时被吓醒,心飒惊叫一声,头猛然从桌面抬起。

  「你──」摀着太阳穴,睡眼惺忪,心飒抱怨着:「你怎么会在这?」不去指导学生,却突然跑来教室,他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为什么没去练习?」没理会她的怨言,板着脸,谌烽反问。

  「眼睛发炎,我不能下水。」这理由够充足吧?瞪一眼冷得足以冻死人的不锈钢脸,心飒的语气也很冰冷。

  「发炎?」

  伸手将心飒前座的椅子拉出,长腿一跨,谌烽瞬时坐至她面前。「我看不出妳眼睛有任何异状。」他紧盯着她清亮的眼。

  「哪是……」心飒喊冤,才想说她眼睛很红很红,却突然记起中午去跟唐教练请假前点的药水,经过好一些时刻,药性恐怕早已退光光了。

  「咳,反正,我眼睛不舒服,痒痒的。」

  心飒瑟缩了下,垂下心虚的黑眸,瞪着桌子辩白。

  「理由太烂,我不接受。」

  站起身,谌烽将椅子踢回原位,离开教室前,他撂话:「把泳衣换上,跳水池见。」

  「我、我对水过敏!」

  瞪着坚毅的阔背,心飒哀号。

  对水过敏?这理由太可笑,让谌烽很有骂人的欲望。「我则对妳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很、过、敏。」他回身,严厉斥她。

  好凶。早料到谌烽当了教练,一定会讨厌她的心飒,觉得自己好可怜,她垂首喃喃:

  「哼,亏我这两个礼拜在体育馆内练习时如此努力,早知道在弹床上翻来跳去时,就不要那么认真。还有,绑保护带练跳时,也不要那么用心……」真是,真是一切都白费!谌烽完全没因她陆上训练很认真,就放她一马,任她请假嘛。

  「妳说什么?」

  「啊,没、没有。」奇怪,他什么时候又走回她眼前了?心飒抬起头,很识相地假笑一声。「我是说托教练的福,我眼睛已经痊愈,完全不痒了。」

  小女孩笑得很可疑,谌烽很难相信她。

  「既然如此,一起走吧。」

  拎了她的衣袖,谌烽直接押心飒上跳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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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男生女生,二十八名体育班跳水组的学生,皆睁大眼瞧着他们。

  大家看见心飒臭着一张脸,被他们很景仰的谌烽押在池畔,认真地做暖身动作,然后,暖身完毕后,表情愈来愈僵冷的心飒又被伟大的教练推上阶梯……

  不会吧?!

  北京来的跳水天才,看重从未得过任何一面奖牌的心飒?

  众人不敢相信。可是,谌烽态度好认真,表情好严肃,如果不是对心飒另眼相看,何必花这么多时间盯她?

  看──他、他亲自押心飒上跳台,亲自耶!阶梯上的学生纷纷闪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往上登去。

  「回来。」

  在心飒往三公尺跳板踏去时,谌烽叫住她。「继续往上爬,今天跳十米台。」

  「十公尺……」

  心飒咽了咽口水,愤愤的瞪向他。

  「有疑问?又对水过敏?」

  她怨恨的目光很刺人,谌烽沉了嗓,不客气的质问她。

  「没有。」

  头一甩,心飒很有气魄地回头爬她的十米跳台去。

  再一次,阶梯上的学生,被看起来很有魄力的心飒吓得纷纷走避──不会吧?他们那个每次上十米台都得哀号五分钟、叹气三分钟、或至少紧抱柱子两分钟的心飒,今天怎么突然变了样,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胆人?

  「看我以后怎么整你!」爬爬爬,用力踩过楼梯,心飒发誓。

  「我最恨被人强迫,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强迫回来!」爬爬爬爬爬,她愈说愈气,愈说愈大声。

  「呸,什么最欣赏有斗志的人,收回收回,收回这句笨蛋才会说的话……」

  在咒骂谌烽「霸道」十几声后,心飒终于来到她一向惧怕的十公尺跳台。

  「我没有惧高症,绝对没有惧高症,没有、没有……」

  缓步踱至跳台尽头,站稳脚,碎碎念着每回跳水前的喃语,正要鼓起勇气蹬台往下跳时,她脖子上的寒毛突然竖了起,「啊!」她回眸,赫然看见谌烽就站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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