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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胆小恋人 page 5 作者:任倩筠

  皇甫炽聪明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欣赏那张小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

  半晌之后,贺兰媛纤细的肩膀重重下垂,她咬着水嫩的唇,不情愿地露出无助的表情。

  皇甫炽适时开口,提供建议。

  「要是妳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妳。」

  贺兰媛微微蹙起柳眉,像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帮叻。

  贺兰媛清楚的记得,他的轻功有多么了得,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每每一时兴起或穷极无聊时拎着她到某个高点摆着,将她稚嫩的哭声当作他的消遣。

  如果他没有包藏祸心,如果他不是满脑子诡计,眼前这个坐在自家屋脊,摆出一副好像只是上来赏月的优闲男子,的确可以提供她最好的帮助。

  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贺兰媛很难拿定主意。

  良久之后,她决定拒绝。「不要。」

  「不要?」

  「不要。」

  反正等到天亮,大不了被皇甫家的下人嘲笑一顿就是了,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待在屋顶上却置之不理的。

  「可是,晚上天气很冷,妳又穿得那么少……」

  「不要。」

  她宁可受冻也不要他的帮助,因为这之后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不,是绝对远远超出她忍受一晚的寒风。

  「随便妳。」皇甫炽淡淡地道,高大的身躯缓慢地站起来,俊脸上有三分傲慢、七分冷漠,看不出对她的坚持有什么想法。

  月亮终于脱离厚厚的云层,冷冷的银色光芒斜斜洒落,将高大身躯的影子重迭在贺兰媛身上。

  她抬头,冷眼看着他一副随时准备丢下她不管,径自离去的可恨模样。

  说实在的,这家伙长得确实好看,既狂肆又英俊,既危险又迷人,偶尔露出的傲慢冷漠则又有另一种不同的风情,要不是他私底下的个性如此恶劣,手段如此卑鄙,说不定他们两个会……

  她在想什么?贺兰媛错愕的红唇微张,粉脸嫣红,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把思绪拉回现实。

  眼前的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皇甫炽啊,她怎么会……

  去去去,一定是惧高症的后遗症作祟,所以她才会胡思乱想。

  「媛儿。」

  皇甫炽慵懒狂肆的声音,突然在她的上方慢吞吞地响起。

  「嗄?」犹陷在过度惊惧中的贺兰媛本能地回答。

  「妳怕蛇吗?」他出其不意地问,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她身后。

  斜斜的屋檐上,静悄悄地躺着一个绣工精致的囊袋。

  囊袋束口开了一个缝,一条滑溜、冰冷的小蛇正缓缓地从袋口探出来。

  贺兰媛瞬间浑身紧绷,刷白了脸,既气愤又恐惧地瞪着。

  「皇甫炽,你……你不能……」她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发抖。

  皇甫炽露出谜般的笑容,笑而不答。

  「你这个邪恶的、阴险的、狡诈的……」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放弃这个八年来首度得到的乐趣,突发善心的放过她。

  只是,在她刚刚历险重生的现在,在她已经甘愿喝一整晚的寒风,只求他能安分守己的离去的现在,他居然还想拿那种恐怖的生物来吓她。

  她多想挖开他的心肝来看看,那一定是又臭又黑的颜色。

  皇甫炽莞尔一笑,对她所有的咒骂无动于衷。

  「别紧张,我不过是想提醒妳……」

  「冷酷的、无情的、残忍的……」她还在骂,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忘记即将面临的危险。

  皇甫炽稍微提高的声音压下她的怒骂。

  「妳再不起来,那条蛇就要爬到妳背上了。」

  「我才不管蛇是不是会爬到我背……什么?你说什么?」贺兰媛倏地扭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当场吓得魂不附体。

  一条颜色斑斓的蛇已经抬高身体,不怀好意地望着她,似乎认为她深具威胁性。

  她与蛇瞪视了一会儿。然后……

  皇甫炽好整以暇地待在原地,看着她尖叫着跳起来,用力扑进他怀抱。

  这次,她没有昏倒,而是哭得浙沥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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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籁俱寂。

  皇甫炽的房间里透出烛光,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女子的啜泣声,不时还有擤鼻涕的声音夹杂其中。

  贺兰媛坐在桌子的一边,双眼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红肿,细嫩的手上捏着一条丝帕,偶尔会看见她用丝帕捣着鼻子,然后便是一阵擤鼻涕声。

  皇甫炽坐在对面,一手撑着下颚,修长的手指轮流敲着桌面,黑眸褪去些许狂傲,显得异常幽深柔和,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对面的泪人儿,姿态闲散中带点不羁的散漫。

  此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进来。」他从容地开口,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双浸在泪水里的晶亮眼睛。

  皇甫府的管家稍微让开,指挥两名仆人进入,看见向来不好客的将军破例在夜晚招待的人是谁时,两道稀疏的眉毛略略挑起,不过他十分守本分,并没有多问。

  仆人无声地把两个杯子和一壶热烫的茶分别摆上,另一人则在皇甫炽的示意下,把一个托盘放在贺兰媛面前,托盘里摆着浸过热水的棉布。

  「少爷,还有其他吩咐吗?」管家领着两名仆人恭敬地问,眼角却忍不住偷瞄着那个还在啜泣的姑娘。

  泪湿的眼睫微抬,一接触到管家的目光,贺兰媛忍不住把脸藏进丝帕里,羞窘的晕红从脖颈一路染上双颊,恨不得能就此闷死。

  呜呜呜,时隔八年再见,她多么希望能给这个年迈的管家完全不同的印象,可是……可是……

  都是那个可恶的坏蛋、恶毒阴险的小人,她这一辈子都休想摆脱爱哭鬼、鼻涕虫的封号了!

  她掐紧丝帕,把它想象成皇甫炽的脖子。

  「认得她吗?」皇甫炽出其不意地问管家,脸上的表情看来很愉快。

  「认得。」管家忠实地回答,嘴唇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往事历历在目。

  眼前的情景熟悉令人怀念,一边是狂傲任性的主人,一边是那个老是梨花带泪,哭得像个小可怜的贺兰家千金。

  啊,好像时光倒流,一切都跟八年前一样……呃,基本上贺兰家千金的表现是一如以往「标准」,只不过皇甫少爷就……

  他偷偷地眨眨眼,自己应该不是老眼昏花吧?少爷看起来好像十分高兴,眼底的笑意是他不曾见过的。

  「媛儿,妳先别哭,妳应该还记得我们家的老管家吧?他特地从洛阳来……」

  贺兰媛用尖锐的哭声打断他,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她的立场。

  「我想她的意思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你相认。」皇甫炽淡淡的替贺兰媛解释,心情还是好得很。

  「是,我可以理解。」老人家不卑不亢地回答,从将军的表现不难猜出两人的关系。

  他是不是应该赶紧通知洛阳的老爷、夫人,两位老人家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他们一直盼望少爷能早日成亲……这大宅也应该找人来整修一下,有些陈旧的家具也要赶快换新,毕竟这是皇甫家独子的婚礼,一切都马虎不得。

  对了、对了,还要顺便命人把空的房间整理出来,让小少爷和小小姐一出生就在最舒适的环境成长。

  他越想越高兴,脑子里浮现一连串计画,两只眼睛越瞇越紧,仿佛看见一群小孩在花园里嬉戏玩耍的情景。

  直到皇甫炽的声音响起,他才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藏起喜悦的情绪。

  「你在高兴什么?」皇甫炽好奇地打量管家越咧越开的嘴角。

  「没什么。」管家聪明地没有露出任何端倪,「要是少爷没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待会儿他要用飞鸽传书,让老爷、夫人尽速过来主持婚礼。

  皇甫炽悄然地注视推门离去身影,对那张喜形于色的苍老面孔感到困惑,不过,这抹困惑没有维持太久,一阵惊人的擤鼻涕声将他所有的注意力拉回。

  他专注而怀念地望着那个擤完鼻涕后又把丝帕翻面,默默擦着眼泪的小女人,那模样委屈得让人心疼。

  泪花乱转的乌眸,轻咬下唇的贝齿,小巧嫣红的鼻子,八年前这副模样偶尔让他感到有趣,偶尔让他感到厌烦;八年后,同样的模样,却让他兴起难以克制的保护欲。

  他从未忘记她。

  尽管并不是很刻意,但是在他心中最深处,始终有一个角落收藏着关于她的回忆。

  天上的星星,让他想起她晶莹的泪珠:拂晓的浓雾,让他想起她眼眶的水雾,就连看见滔滔的江水,他也是直觉地联想到她同样泛滥的眼泪,尽管那些画面总是在他措手不及时占据他的脑海,但他从来没有因此而觉得不快过。

  甚至,每当想起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他还会因此莞尔一笑。

  「你高兴了吧?」贺兰媛咬着唇,火大地看着那抹刺眼的笑,身体还余悸犹存的颤抖着。

  「是很高兴。」皇甫炽不讳言,黑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贺兰媛倒抽了一口气,气愤地瞪圆双眼,毫不迟疑地起身。

  「妳去哪里?」反应灵敏的皇甫炽在第一时间用身体挡住她。

  贺兰媛不回答,一个劲儿往前冲,只见她往右,皇甫炽也跟着往右;她往左,皇甫炽也跟着往左,无论她往哪个方向,高大顺长的身躯总是比她快了一步。

  「闪开!」贺兰媛低吼,粉拳不由自主地握紧。

  气愤过了头,她早就忘记以前的她在皇甫炽面前是多么懦弱,别说吼了,她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这么晚了,妳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皇甫炽淡淡地开口,双手环胸,知道这个女人只是意气用事。

  什么?这家伙居然还有脸说,这世上有什么比他还要危险的?

  「闪开啦!」贺兰媛气得伸手推他,却发现自己这么一点微弱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这个强大的男人,她喘着气,脸上又多了一层红晕。

  「先别冲动,妳忘了妳很怕黑吗?」皇甫炽提醒她。

  一听见「黑」这个字眼,贺兰媛忍不住缩起肩膀,打了个寒颤。

  「现在是三更半夜,外面漆黑一片,妳敢一个人走回去吗?」

  三更半夜?漆黑一片?

  这几个字眼引发贺兰媛恐怖的联想,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孤伶伶地走在无人的街上,无数的妖魔鬼怪在身后觊觎她的可怕景象。

  这么一想,刚才不顾一切的冲劲倏地消失,湿湿的水眸偷偷地瞥了一下外面,沉沉的夜幕像个洞口大开的无底深渊,弥漫着骇人的诡魅气氛。

  她迅速下了决定,咚咚咚地跑回原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鼓起脸颊生闷气。

  在她的身后,那双始终在她身上打转的黑眸闪着愉快的得逞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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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炽移动脚步,步履沉稳的来到她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顺手替她倒了一杯茶。

  「来,喝杯茶。」

  淡色的茶水诱惑着口干舌燥的贺兰媛,她迟疑了一会儿,随即伸出手,拿起眼前的茶杯。

  杯子里的茶三两下就被她喝光了,她放下杯子时,粉色舌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皇甫炽的黑眸在瞬间变得炯炯发亮。

  「擦擦脸吧。」

  这次,皇甫炽把装着温热棉巾的盘子推到她面前。

  可疑的殷勤换来贺兰媛狐疑的一眼,她思索了一下,终究抵不过想要把脸擦干净的欲望,伸出手把棉巾取过来。

  热热的绵巾敷在脸上的感觉让贺兰媛舒服得想叹气,她轻柔而仔细压着、擦着,让棉巾在肌肤上细细移动,不遗漏任何一处。

  皇甫炽低眉敛目,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擦完脸后,贺兰媛还顺便擤了一个好大的鼻涕,才像泄恨似的把棉巾啪的一声丢回盘子里。

  「公平一点,媛儿,那条蛇是妳自己带来的。」皇甫炽说着,端起自己的茶,隔着热雾,含笑地注视她。

  贺兰媛恼怒地哼一声,瞪着茶杯,无法反驳。

  唉,她也算得上是十分悲剧性的复仇者了,各种想象不到的倒楣事都在她身上发生,她开始觉得复仇这件事的本身根本就跟她八字不合……不,应该是说,所有跟皇甫炽这三个字沾上边的东西都有着不祥的魔咒,让人一碰就倒大楣。

  越想越窝囊,她生气地把茶杯拿过来,发出好大一声「叩」,然后抓起茶壶替自己倒茶。

  「媛儿,那个茶杯跟妳没仇。」他喝了一口茶,对她自己跟自己生气的可爱模样感到十分有趣。

  「废话,跟我有仇的是你,很可惜我不能把你像这个茶杯一样摔来摔去。」贺兰媛嘀咕着,径自喝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对她公然的嘲弄,皇甫炽不以为忤,他把杯子轻轻搁下,轻轻抚摸那条棉巾,感觉到属于她的气味在指间流窜,他眼睫微敛,让人看不清眼中深浓的情感。

  接着,他缓缓看向那个正在埋头喝茶的小女人,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她。

  正在努力滋润干燥舌头的贺兰媛,只觉得脸上的寒毛一根一根地竖起来,那感觉就像是某种太过尖锐的东西突然逼到脸上来一样,她偏过头,看见一双幽黑锐利的瞳眸。

  「你想干什么?」她防备地问,发现皇甫炽的眼神亮得很不寻常。

  异样的紧张感瞬间涨满胸口,贺兰媛感到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让她诧异的是,她感觉不到以前皇甫炽恶作剧或捉弄她时的那种邪恶气氛,他现在看着她的视线是如此专注,专注到让人产生错觉,好像他只是想单纯地好好看看她。

  某种陌生的热潮随着他持续的凝视升高,贺兰媛觉得很不自在,却又无力逃开,心跳不知为何越来越快?

  「媛儿。」

  「啊?」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回应,贺兰媛没有注意到自己对他的憎恶并没有挡及他那带点性感的低沉声音上。

  「我一直都很想念妳。」皇甫炽忽然这么说。

  「嗯……嗄?」贺兰媛张大嘴,如遭雷击。

  他他他……他说什么?

  想念?是「想念」这两个字吗?

  这家伙……他为什么会……

  尽管十分讨厌他,但贺兰媛毕竟是个黄花大姑娘,听见这么大胆的字眼,还是忍不住羞答答地红了脸,手指在杯缘上轻轻地画着。

  这家伙说想念她耶,这可怎么办?她该怎么回应才……

  等等,贺兰媛瞇起眼,发现自己实在高兴得太早了。

  她真傻,她忘了那些血淋淋的惨痛教训了吗?这真是不可饶恕。皇甫炽哪一次说过真话了?从他那张太过好看的薄唇里吐出的每一句话不是别有企图,就是暗藏玄机。

  所以他说的想念自然是……

  在心坎里怒放的小花迅速枯萎,贺兰媛用一种受到侮辱的眼神瞪着皇甫炽。

  「哈,你当然想念我,没有人可以捉弄的日子想必很无聊吧?」她咬牙地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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