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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不是故意 page 4 作者:惜之

  「我就知道,睡在哪个同学家,要不要叫哥去接妳回来。」

  「哥哪有空,他忙得很。」

  「说的也是,昨天为了两公斤海洛英,整夜待在警局,不晓得要弄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等我朋友有空,再叫他送我好了。」

  「妳朋友?好朋友还是坏朋友?」调查是每个妈妈都会做的事。

  「好朋友。」不加考虑,从喜欢他那刻起,他就归类在「好」的那部分。

  「那就好,人吶,出门在外要靠朋友,人缘好的人,事情还没做就赢了一大

  半,妳要记妈跟妳说的话。」

  「知道。」

  她的人缘不错啦,不然,才见一面的巨人怎会把她带回天堂?

  「对了,昨天有个叫作『爱情』的女生打电话来,妳说怪不怪,这年头居然有人名字叫作『爱情』,我真不晓得她爸妈头脑里面在想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名字取作『爱情』,也不怕她被同学取笑。」

  五十步笑百步,她和老公取的「黄蓉」也不见高明到哪里。

  「妈,艾情打电话来做什么?」

  不是来要债的吧?可千万拜托,别让老妈知道她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债。

  「也没做什么,知道妳不在,就说过几天再打来。」

  「哦。」黄蓉松口气。

  就这样,她和妈妈东拉西扯说半天,要不是门扇上面的敲叩声阻止她们没营养

  的废话,她会把清醒的时间全拿来打电话。

  门开,一堆人形浆糊飘进来,他们站到床边,对她说话。「小姐,这是董事长为妳挑的衣服,要不要试试?」

  「我有自己的衣服。」黄蓉低头拉裙子,直至此时,她才发现身上是套全白睡袍,早巳不是原先穿的洋装。

  正常的反应是--女主角揪紧胸口,用恐惧声调问:「我的衣服是谁、是谁……」

  然后男主角跳出来说话:「姑娘请勿担心,昨夜是管家替妳换下的。」

  女主角放松心情,偷偷在心中暗说幸好,瞟一眼男主角,发现他尔雅俊秀,芳心暗许。

  这种剧情电视上看多了,黄蓉直接跳过恐惧吃惊那段,伸手拿过衣服,各种感觉并用,摸进浴室里。

  她换衣服、她验光配眼镜、她吃掉冰箱里所有东西,在等待郭立青回来的时间里,她想他,比一百次多上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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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在睡,她要睡多久才甘愿?

  要不是她换过衣服,要不是桌面摆满她吃过的饼干袋,要不是她躺在沙发上,脸上挂着丑不拉几的新眼镜,而电视里面的主持人还在和来宾大跳艳舞,他会怀疑她从未清醒过。

  「醒来。」

  他推推她,取来垃圾桶,把满桌子的脏物扫进去。

  她真的很脏,脏到让人抓狂,如果她一生中没得过疟疾鼠疫,肯定是她体质中有异常基因。

  「醒来。」

  推对她无效,他改在她耳边吼叫。

  「不要吵,我要睡觉。」小手在空中晃晃,翻过身,她躲进沙发里层。

  「我叫妳醒来。」他加强语气。

  「我明天再回电话给你。」

  模模糊糊的低语落进他耳里,郭立青不悦,他的声音那么清晰,她居然以为他在打手机。

  他不悦的结果,是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摆手摆脚,把她当作死尸般,调整仪容姿态。

  终于,她端正坐在沙发上,但嘴角边冒出泡泡,不是中毒,是口水浓度超过百分之六十。

  摆好尸体,用卫生纸擦去她嘴角的七彩泡泡,立青左看右看老觉不对劲,退后两步再前进两步,好不容易,他发现问题。

  原来是眼镜,丑眼镜挡住她的长睫毛,把她的可餐秀色挡去一大半,二话不说,拔下她的眼镜,拋物线划过,新眼镜落进垃圾桶里。

  「醒了没?」

  他拿她的身体当钟摆,以一百二十度角摇摆,想摇出黄蓉的些微意识。

  「醒了。」

  梦中,她随口敷衍。

  他倒来清水,喂进她口中,说也怪,明明是沉睡,她还是乖乖吞下半杯水,以正常标准而言,她大概有了五分清醒。

  「很好,我给妳十分钟,十分钟后,我有事情和妳谈。听见没?」

  她点头配合。「听见。」

  收下黄蓉的「听见」,郭立青走进浴室,很好,她听见见了,十分钟后她清醒,他要和她谈……谈包养问题。

  包养问题?

  是的,包养。

  她对他的影响已远远超过自己能忍受的范畴,他想她,无时不刻,开会时想,视察土地时想,和员工讨论方案时想,工作的十个小时中,他想起她,至少五十遍。

  他用科学逻辑推论,却找不到切合解释,只好胡乱从自己的心理层面下手。

  直到下班前,终于让他找到说法--他尚未得到她。

  男人女人对彼此存有幻想,只因两人的距离不够近,在遥远的距离中,任何事情都保有几分朦胧美,有美、有幻想、有不切实际的念头,就像今天的自己,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无谓的想念。

  洗好澡,擦干半湿头发,立青从浴室往客厅走。

  不过十步,他的轻松眉头皱起,轻松肩膀紧绷,轻松在转眼间抛弃旧主人,投向新欢怀抱。

  轻松的人是黄蓉,她躺在地毯上,抱拖鞋当枕头,软软的脸颊在毛绒绒的拖鞋布面摩擦,她有没有醒?

  有……有个鬼啦!

  她是周公家常客,和周公建立革命情感,若不是情非得已,周公哪舍得她回转阳间。

  骯脏。

  郭立青抖着嘴角,两道浓眉从上扬到下滑,速度比崩盘股市更快。

  她会得霍乱、日本脑炎、肠病毒、高血压、糖尿病、老年痴呆症……绝对!他气坏了,完全没考虑高血压、糖尿病和老年痴呆症与骯脏无关。

  不顾自己洗得干净清洁的身体,他的大手捞起她,迅速将她搬离地面。

  脱人衣服的能力伴随经验成长,这回,除去她全身上下衣物,只花了……嗯……六十秒不到。

  她是只得了白化症的小乳猪,未上桌,他幻想起她的香气。

  开热水、倒沐浴乳,对这份工作,他得心应手。

  立青学会,洗长发时要拉直发尾,才不至发尾纠结;学会搓洗身体时,要替她撑一下后脑勺,因为就算溺水,她都不肯睁眼,她是情愿一路睡进阎王殿的女人。

  忙完黄蓉,他的额头冒出点点汗水,照理说,他应该再跳回浴缸,替自己冲洗干净,但他的视线被床头柜上的折纸给吸引了。

  有鸟、有兔、有青蛙、有小狗,一只只用便条纸折出来的小动物站在床头,她有相当不错的手艺,看来,除了睡,她多少有些优点。

  立青拿起小青蛙,欣赏着上面的立体折痕,意外地,发现青蛙身体里面有字迹,打开,他读着里面的字句,念着念着,笑意松弛了冷肃面容。

  他不是怪胎,只是不擅长微笑。

  他怒说:眼镜该为自己行为负贵。

  但他冷冷的眼里装满热热的关怀。

  我醒来发觉--

  他挑起眼镜的责任为光明铺路。

  说他怪胎?真正的怪胎是她吧,能写诗,却把成语解得一塌糊涂,想起她的「知己知彼,百站百圣」,他的唇角再添温度。

  触触她的脸庞,他又想责任分摊了,亲亲她的额、亲亲她的唇、亲亲她的脖子,和稍梢往下的私密空间,偎着她的柔软,这夜,他又是一夜好眠。

  第三章

  盯住从脖子到胸前的大小红斑,那个……是不是腥红热?

  应该不对,她只有「猩红」没有「热」,那么……是红斑性狼疮?

  红斑性狼疮是会死人的怪病耶,她听说过,红斑性狼疮的形状像展翅蝴蝶,自己身上这堆,比较像……草莓……

  哦,懂了,应该是水土不服啦,她刚换新环境,自然比平时容易累、容易生病长疹子,这是正常现象之一。

  短短几句,她安抚了自己的不安心。坐回桌前,她拿起便条纸涂涂写写,折起一只小小猪。

  纸条上写着--

  蓝色新衣蓝色眼镜

  我是蓝蓝天空里的小白云

  风一吹吹到巨人窗前

  问一问你需不需要春天

  附带说明,她又有了新衣、新眼镜,虽然她不明白昨天的眼镜跑到哪里去。

  门开启,在她的经验里,这时间进门的不外乎是送饭小姐,所以,当她抬头看见郭立青时,有短暂怔愣。

  匆匆走到她面前,他不确定,她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

  「妳醒了?」他问。

  「嗯。」点头,她傻傻的表情娇憨可爱,甜嫩娇美的声音,隐隐地,催动他的心。

  「我有事想跟妳谈。」

  直接切入主题,这是他行事标准,绝不把时间拿来做无谓的迂回。

  「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他有不耐烦,等她,他已经等得够久。

  他的不耐烦带给黄蓉一丝熟悉,望住他的眉眼,她假设,他们很熟。

  「但是什么?」

  再问,他的耐心全用在她身上了。

  盯住立青,她歪头,考虑着话出口,会不会伤人太重。

  「你不会生气?」她犹豫。

  「说。」他言简意赅。

  「什么话都可以?」她小声问。

  「对。」

  「请问……」

  她的话在「请问」后又断掉。

  火苗渐渐上窜,该死的女人,连句话都说不明白,头脑差、爱睡觉,一定是猪来投胎。

  念头转,狠话跟着喷出:「猪!」

  听见他的咒骂声,黄蓉眼睛瞠出大圆圈,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

  「妳不想讲,就由我来说!」立青终于按捺不住。

  她被他吼急了,一串话飙出口:

  「请问、请问,我们认、认识吗?你为什么跑、跑到我朋友家?为、为什么知道、知道我的乳名叫作小猪?」

  她、她、她……吃他穿他用他,居然不认得他?什么时候这里是她朋友家?作梦哦!

  她的话里,只有一句稍稍耐听--她果然是一只猪。

  「妳说我们不认识?!」

  雷鸣般的怒吼,震动了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沉重的鼻息喷向她额间,她吓得全身寒毛直竖,阴森感逼向她,恐惧卷起鸡皮疙瘩,黄蓉头皮发麻。

  「不用靠那么近,我、我看得到你。」

  新眼镜上脸,她的视力在正常范围内。

  「很好,看清楚,我是谁?」

  他的黑眸晕出两个大黑洞,彷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吸入其中。

  「对、对不起……可不可以给个提示?」

  恶狠狠地瞪住黄蓉,她是上帝派来毁灭他的。

  「提示一,床是我的。」他指指她的右手方。

  难不成他是房间的原主人,她占去他的床,所以现身讨回?不、不会吧……农历七月到了,她眼底充满惊吓。

  她听过医院里的传说,老人死在病床上,从此认定那张病床是自己的家,之后再有新病患住进来,他就现形,把新病人吓跑,或者把新病人活活吓死……呜,这里不是医院,她怎么会碰到?

  「你是?」

  「对,我是。」他一口气承认。

  「鬼先生,很抱歉,我不知道床是你的,对不起,请你不要抓我去当替死鬼,以后我早晚三炷香祭拜你,还给你烧莲花金好不好?」她说着,眼泪从眼镜后方流下。

  她居然说他是鬼?多厉害的联想力,也许他该找到金氏纪录替她报名--全世界最蠢女性。

  不晓得是比例问题,还是戴在脸上的凹透镜关系,她流出来的眼泪和她的个子一样,玲珑娇小、可爱巧妙,可爱得他想低头替她吮去。

  但她叫他「鬼先生」,他若真低头替她吮去泪滴,说不定她以为他要吸取她的阳气,当场给他昏倒。她好不容易清醒,千万不能把她送回周公家里。

  吐尽满腹怨气,在她面前,他总是挫败。

  敛起怒涛,他压抑。

  「我不是鬼,我是踩坏妳的眼镜、把妳拎进汽车里的『人』。」不给提示,他直接提供答案。

  「你是寂寞的巨人先生?」她喜出望外。

  寂寞的巨人先生?几时起,他有个又酷又炫的新外号?

  「对不起,之前我没眼镜看不见你,不过你那么高,我应该认出来的,世界上有几个像你这么高的巨人呢?」她拍拍自己的头,笑骂自己。

  「侏儒小姐,我叫郭立青。」

  他不是巨人,他的人生忙得很,没时间品尝寂寞,皮笑肉不笑,字从齿缝间蹦出来,一颗一颗,像西班牙跳豆。

  「是小猪啦,不是猪乳,我不爱喝牛奶,连优酪乳都不喜欢,对了,我叫黄蓉,我本以为你想送我去眼镜行,没想到你那么好客,把我送到你家来。」她笑说。

  不喝牛奶?她的矮不冤枉。

  「这里是饭店,不是我家,我向来不好客,是妳睡死了,而眼镜行不收留半死顾客,」他冷脸道。

  黄蓉偷眼望他,目光滑过他刚阳轮廓,在他脸上寻找寂寞,他不快乐吗?为什么总爱沉着眉,总是气呼呼?

  「这样啊,真是太麻烦你了,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她得寸进尺。

  「说!」

  「送我回家。」

  「没问题。」他一口气答应。

  「那我们走吧!」

  说做就做,黄蓉跳离沙发。

  等她回去,可有得忙了,她要打电话告诉艾情夫人,她没和蔡万金见到面,可不可以退还她的两千块钱,或者要求艾情夫人重新研拟计画,把她送进蔡万金的生活圈。

  「还不能走。」他拉回她。

  「为什么?」

  「这里是屏东,况且,我明天有会议要开,等开完会,我再带妳回台北。」

  「屏东?这样啊。」她的意见很少,不管是对任何人。

  「明天中午之前,我工作结束,妳愿意的话,我可以带妳游览垦丁,这里是南台湾的度假乐园。」

  他难得大方,对于女人,他的时间一向给得很吝啬。

  「好啊。」她乐开怀,白白的牙齿露出嘴唇外。

  「前提是,妳必须在明天中午前清醒。」

  「我尽力。」点头,她愿意努力。

  「眼前有件要事,要和妳谈。」终于,他走入主题。

  「很重要?」

  「非常重要。」他态度认真严谨。

  「很重要的事,可不可以请你直接和我爸妈谈,再不然找我哥哥姊姊也行,我只能谈简单的事,不能谈重要的事。」她对自己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了解,若自己有这等笨亲人,他会提出相同建议。

  「不行,我们直接谈。」

  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无关的第三者加入意见。

  「你坚持?」

  「我坚持。」

  「好吧,我先听听看,若是很难决定的话,我回家问问爸妈意见。」

  「不行,只能由妳自己做主。」他的规定严厉。

  「嗯、嗯……」

  她想回答「那你就别讲了吧」,可他的眼神骇人,铁箝似的大手压在她手背正上方,她哪敢出口拒绝。

  「我要妳当我的情妇。」

  终于顺利出口了。然他没想过,黄蓉接下来的回答让他再度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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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种职业?」歪歪头,她盯住郭立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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