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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女伴 page 5 作者:水玉儿

  岂知,芙亚打开卷宗后,看也不看,双手用力一拍,又把卷宗掷向拓尔面前。

  众人全被芙亚的行径给吓坏了。

  “戴维斯小姐,你太没礼貌了。”金发女郎寒着脸骂道。顺势站了起来,偎向拓尔。

  芙亚昂起下巴、噘着嘴,不理会金发女郎的抗议。

  “咪咪,你坐下。”拓尔的眼睛从没离开过芙亚那张写满倔强的脸孔。

  金发女郎咪咪迟疑了一下,才坐回座位,静观变化。

  “诚实高贵的英国淑女,我想,你这种行为代表你默认了自己的罪行。”拓尔眯着眼,讽刺说道。

  “至高无上的奥丁伯爵,请你再仔细看一遍,我自始更终都不曾说过我父亲要来。”芙亚也学他眯眯眼,以牙还牙地冷哼。

  “我为你父母感到难过,竟然有你这种死不认错的女儿。”

  拓尔边摇头边拿起卷宗,不经意地瞄了信函一眼,蓝色大眼倏然起了变化……

  “你的同情心还是为自己保留吧,亲爱的伯爵大人。”芙亚没有错过拓尔眼中细微的变化,幸灾乐祸地笑道。

  他发现了!

  哈哈,可惜为时已晚,混血女郎的脑袋终究比横行海上的野蛮人来得灵光。

  拓尔合上卷宗,整张脸都黑了。没错,她自始至终都没骗他。

  “你哪里学来的招数?”他把卷宗往桌上一掷,气得七窍生烟。

  芙亚耸耸肩膀,一脸得意地望着惨败的敌人。

  眯咪连忙拿起卷宗来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他宾客见情势急转直下,咪咪又一脸茫然的模样,急忙抢过咪咪手中的卷宗来看,可是,卷宗在餐桌上传了一大圈,大家还是不明白,这封信件藏有什么玄机吗?

  “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拓尔虽然气得像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他的语气中倒也有几分钦佩。

  “M。DAVIS……你可以告诉我,你这古怪的把戏是打哪儿学来的吧?”

  这种阴险的伎俩可不是挪威人想得出来的。

  “从电影片名得来的灵感。”芙亚想起自己拿了他一百万英镑,大发慈悲,道出了灵感来源。

  “电影!?”拓尔一听,眼珠子几乎掉了出来。

  “对,从电影M。BUTTERFLY(蝴蝶君)得来的灵感。”

  “蝴蝶君”的故事与片名皆脱胎于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讽刺意味极为明显。内容叙述西方男人受到普契尼歌剧的影响,对东方女性普遍抱有病态的幻想,某位深深喜爱蝴蝶夫人的西方外交官到了中国大陆后,爱上一名京戏女伶,两人不但相恋、还同居数年,故事从东方发展到西方,这名西方男子甚至还为“她”窃取国家机密文件,最后,才发现他心目中的蝴蝶夫人竟然是个男人……

  片名M。BUTTERFLY,点出雌雄难分、暧昧不明的身分,芙亚暂且偷来用一用。

  拓尔真败给她了。 “你的确有点小聪明,但是,我要的人是你父亲劳勃,不是你。”

  “伯爵大人,你愿意付一百万英镑的酬劳给我父亲,是因为你认为他可为你找出别人找不出的答案、对不对?”

  芙亚胸有成竹地问。

  “当然。”拓尔答复十分爽快。

  “所以,如果我也能找出答案,应该也值得这个价码罗?”

  芙亚眨眨灵活的大眼,绝美的脸孔绽放一朵异常妩媚的微笑。

  “哼……”拓尔俊美的脸孔浮现冰雪般的笑容。“你根本做不到。”他忽然举起右手,朝座上那几位中年男女一指,毫不客气地说:“你看看他们,他们的年纪和你父亲差不多,大半辈子都在海洋中度过,在专业领域上倍受肯定。可是,连他们都无法确定沉船的原因,凭你一个黄毛丫头,查得出什么来?”

  座上宾客一听,尴尬地互看几眼,他们实在不知道拓尔的话,究竟是褒还是贬?

  “伯爵大人,你会这么想,可能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经历,找就自我介绍一下吧。”芙亚故意装出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样,然而,任谁都看得小她在挖苦拓尔,让拓尔看得火冒三丈,恨不能一把掐死她。

  “我毕业于薇特大学海洋系,专攻轻型船只的海上安全学,这次失事的木船正足我擅长的范围。如果你认为我年纪轻就没经验,你可就大错特错。我从五岁起就开始担任我父亲的助理。这几年还随他飞到世界各国从事救难或研究的工作,其中几次,还是因为我发现了大家忽略的线索,才让真相水落石出。”

  受过西方教育的人原本就比较懂得推荐自己,再加上情况紧急,芙亚势在必得,便毫不客气地道出自己所有的辉煌事迹。

  拓尔的蓝眸眯成一线,微微上弯的唇角不时动了动,他以一种非喜亦非怒的神情打量着芙亚,冷静的外表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芙亚睁大澄净的蓝眸,正在想是否要举出更多实证,强力推销自己。

  他对她难道真的一点情愫都没有,只是习惯性的调情吗?不知怎地,芙亚忽然想起他吻她的情形,充满斗志的心蓦地消沉。

  那是她的初吻,而他是二十几年来唯一令她感到心动的男人,可是……

  “今天早晨,我在峡湾遇到一个热情睿智的男人,他告诉戏,当别人不相信我有某种能力时,最好的说服方式就是做给对方看。”芙亚扇扇密睫,继续道:“人生聚散如浮云,我深深明白,那位热情睿智的男士已从我生命中彻底消失,我们再也不可能相逢,但是,我会永远记住他给予我的鼓励和信心。”

  或许受到她多愁善感的母亲影响,在芙亚坚强勇敢的个性中,也掺杂了一丝感伤。

  “原来你们一家全是诗人。”拓尔讽刺地冷笑。

  “其实不再见面也许是上帝最好的安排,这样,我心中的他会永远保存着完美的形象。”望着一脸讽刺的拓尔,芙亚的心好痛,她决定关闭自己的心扉永不再接纳他。

  “够了!”拓尔不耐地低吼,“好,你想证明就证明吧!我先警告你,我花一百万英镑可不是要请个实习生。既然你敢拿这个价钱,就得达到我的要求,别妄想我会给你任何特别待遇。”光看她花貌雪肤、身材曼妙,他就一点信心都没有。

  “冬天快到了,海水会冷得令你无法忍受,尚未找出沉船原因前,我绝对不会把船拖上岸,你自己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我会找出答案来。”芙亚赢了,心底却没有一丁点预期中的喜悦。

  她会找出真相,然后,毅然决然飞回英国去……

  “如果你想知道关于沉船的情形,在场的贵宾可以帮助你,你们边用餐边聊,我先失陪。”拓尔摆着一张扑克牌,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咪咪瞄了芙亚一眼,追了出去。

  芙亚失神地坐回椅子中,心头空白苍茫……

  树叶全落光,光秃秃的枝桠在秋风中显得有些凄凉。

  深秋的院落传出苦苦哀求的声音:

  “关,求求你开门,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劳勃边敲木屋的门边哀求,心力交瘁的他在一夜之间足足老了十来岁,看起来像个无人理睬的老头子。

  锁在木屋内的妻子半句话都不答,任他求了一整天,连出个声音都不愿。

  “关,你别这样。”劳勃跌坐在门前台阶上,憔悴的面孔埋在掌心中,“我知道你没病,我知道你只是在躲避,关,别这样,请你敞开心门接纳我……”

  天色逐渐幽暗,夜色像潮水般聚拢。劳勃的心沉重如夜色。

  银行不肯退回一百万英镑,他奔波数次,硬着头皮向亲友问借却处处碰壁,不但丢了老脸,也寒透了心。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只是为了芙亚,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低声下气求人。

  曾经叱咤海上,举世推崇的“海人”,如今只能蹲在门前空焦急,一筹莫展。

  令他忧心的不只女儿的安危,还有每到秋天就把自己锁在木屋中的妻子……

  冬天仿佛在一夜之间降临,气温一降就降到摄氏零度,阴郁的天空黯淡无光,仿佛随时都会飘下雪花。

  海上风浪过大,气象播报员一再呼吁大众不要从事任何海上活动,芙亚亟欲表现给拓尔看,原想冒险潜入海底开始工作,但拓尔不肯派船带她出海,她只能天天待在灰石城堡中的船只陈列室,把那些已被捡上岸来的东西看了又看,企图寻出蛛丝马迹。

  船只陈列室位于灰石城堡的后翼,长方型的空间内陈列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古木船,这些装饰着龙头的古船都是奥丁家族辉煌历史的见证。

  从“奥丁神号”打捞上来的东西都编了号码,储存在靠墙的柜子里,芙亚又把所有东西全搬出来放到大型工作桌上,重新审视。

  根据先前参与鉴定的挪威专家表示,奥丁神号沉船事件的困难度就在于它的出事原因太简单了,致使船只下沉的主因是船身右侧破了个大洞,海水由此涌入,导致整艘木船沉没,船上五人全部罹难。

  专家一致认为是船只误触礁,才会造成右侧破损、迅速进水。拓尔却认为这种说法侮辱了船上那五名世界顶尖的水手,坚决否定这个推论。

  芙亚已研究过挪威专家们所提供的各种资料与测试报告,但在尚未亲自下海勘察之前,她不想妄下定论。不过,从这些华贵的用品中,她倒可以确定拓尔的父亲相当注重生活上的享受,纵然在海上,二十三年前他所使用的器皿,比起今日有钱人家丝毫不逊色。

  遗物中除了名贵的用品,还有娱乐设施:一把琴弦已锈的吉他、一支古维京人吹奏的角管,还有一台和电脑差不多大的录放音机。

  在这琳琅满目的遗物中,有件精美的首饰盒勾起芙亚的兴趣。当她的手再度捧起那只雕着闪电和神只的木盒时,久违的阳光突然拨开厚重的云层,笑盈盈地洒落人间。

  芙亚的心蓦然一震,她抬眼看看明朗剔透的阳光,微笑自嘴角蔓延到眼里。

  “这是个好预兆。”她望着手中的木盒,惊喜地大叫:“答案一定在这个盒子里!”

  这是一只华美的橡木盒,盒身带有树瘤纹路,一涡一涡,仿佛漩涡。盒子长宽约为十寸,略呈长方形。盒身两侧各有一道铜链,两条链子横绕盒盖,扣在两侧的闪电形状铰钩上。

  盒面的雕工错综复杂,一株树荫如伞的大树高高擎起,大树上方各刻了两位身形壮硕的古战士,芙亚当然知道,手拿铁槌、头顶闪电的男子就是北欧神话中的雷神拓尔;左右肩膀上各停着一只乌鸦的神祗,则是北欧的众神之王——奥丁。

  奥丁家族以古神只命名,这只首饰盒应该代表了某种程度的意义。

  她打开盒盖,只见里面平铺一条蓝钻项链和一对耳环。由于盒子上了防水漆,经过专家洗涤后,盒身和钻石首饰都恢复了炫目的光华。

  芙亚目不转睛地审视手中这只橡木盒,心头哽着怪异的感觉:她总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凝眉苦思,千头万绪的脑海有个模糊的光点飞来飞去……

  “小姐!”

  突米的声响吓走了呼之欲出的答案,芙亚恼怒地抬头,却见老管家慈祥的笑脸。“小姐,我给你送下午茶来了。”

  “谢谢你,爱德华。”任芙亚有再多的气,都发不出来,人家可是好心给她送午茶来耶。

  他连托盘一起放到桌上,免得影响芙亚工作。

  “哇,是英式松饼耶。”芙亚定眼一看,忘情地叫了出来,连忙切了一块送进嘴巴。

  “主人怕你不习惯挪威的饮食,特地命令厨子做的,连奶茶都按照英国人的方式烹煮。”爱德华答道。

  芙亚一听差点噎死,她边拍胸口、边灌奶茶,折腾了一会儿才开得了口:“爱德华,你心地真好,我知道是你安排的,不是那个冷血……”她摇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不,不是我……”爱德华满脸尴尬,急忙否认。

  “有你这种忠心耿耿、善解人意的管家是他的福气。”

  “不,小姐,你误会了,的确是主人……”

  “唉,你不必再替地说话,我什么都明白。”芙亚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她见老管家还必恭必敬地站在一旁,连忙招呼道:“你坐下来嘛,反正那个人又不在,不必太拘谨,坐,坐!”

  爱德华也想和她聊天,便大大方方坐下来。

  芙亚眼角突然瞄到橡木盒,迷惑的感觉又浮上心头。“爱德华,你在奥丁家工作多久了?”

  “久了,至少超过半个世纪。”他笑笑。

  “半个世纪?”芙亚瞠目。

  “嗯。”爱德华略显骄傲地道:“正确说来该是五十二年,我十八岁那年就来到奥丁神堡。”

  “这么说,奥丁家所有大大小小的事你比谁都明白了?”芙亚兴奋地问。

  她有个感觉,她一定可以从爱德华身上挖掘出她亟欲解开的谜团。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服侍过四位奥丁伯爵呢。”

  “挪威已经没有贵族了。”

  芙亚知道自己不该和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抬扛,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提醒他。

  “小姐,奥丁家族永远都是天生的贵族,他们配得上这个头衔。”爱德华严肃地驳斥。“法律可以禁止任何爵位制度,却无法禁止奥丁家族高贵的血脉流传。”

  “话是没错,不过,拓尔在正式文件上署名为伯爵总是不妥。”

  “这个习惯在奥丁家族已经流传数百年之久,一时之间也改不了,因此才会一代一代的沿用下来。”

  “什么?改了一百七十几年还改不掉?奥丁家的人果然高贵。”芙亚忍不住挖苦。

  “反正,历任奥丁伯爵都相当有主见,他们不太在意别人的抨击和批评。”

  “是啊,从拓尔的作风就看得出来。”芙亚冷笑。

  光从拓尔丢下所有宾客,一走了之的作风来看,就知道他是那种狂妄又自大,丝毫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人。

  爱德华以一种饶富兴味的眼光端详芙亚,微微上弯的嘴角抿着一抹淡淡的笑。

  “算了,你当代没讲过这些话吧。”芙亚体贴地道,她可不想让爱德华感到为难。“对了,拓尔的母亲是不是改嫁了?”她的眼光转回首饰盒上面,反射性地问。

  她详细研读过龙船出事的资料,奥丁家族中每位长子都取名为拓尔,拓尔的父亲也是家族长子,所以也叫拓尔。

  老拓尔驾船出事身亡,死时四十岁,当年的拓尔也只有七岁,因此他对父亲特别怀念,发誓要找出龙船失事原因。

  芙亚住进奥丁神堡已有四天,从不曾见过拓尔的母亲,才会直觉地认为她已改嫁。毕竟,都已经二十三年了。

  爱德华犹算英挺的脸孔先是僵凝一阵,继而露出爽朗的笑容,只差没哈哈大笑起来:“欧拉夫人永远不会改嫁。”他简单地说,澄蓝双眸炯炯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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