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去猜测她的一举一动是否真心,也不想时时刻刻武装起自己的心,就让这件事成为他们之间的句点,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算是给她失去孩子的赔偿吧!
方昊雷没料到自己才刚离开后,竟是朱子雅的细声哀求,“别……别离开我……求求你……别……”
* * *
朱子雅哽咽的哭泣着,可惜方昊雷并未听见。
那天之后,方昊雷失踪了。
朱子雅的父母从云林赶来,为女儿沉溺在哀伤中感到伤心,对女婿的不见人影觉得愤怒,却又没有立场说些什么。
而方振文夫妇更是感到痛心与自责,因为他们不但没注意到朱子雅的身体状况,还迳自出国去玩。
“小雅,我是妈啊!你说话呀!”朱妈妈对朱子雅没有回应自己的呼唤,急得眼泪直掉。
“亲家母,我想带小雅回云林休养。”朱妈妈对陈静提出要求。
“还是让小雅回台北吧!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了这样,都是我们的错,如果不让我们照顾她,我怎么对得起你?求你让小雅跟我回去吧!”
“亲家母……”朱妈妈不晓得如何回答。
“回家”这两个字冲进她的脑海中……是啊!她要回家等吴雷才行。
* * *
现在孩子没了,她的身材不会变形,昊雷还是会要她的。
她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是希望方昊雷别抛弃她,即使只把她当成是泄欲的工具,或是其他的替代品,她都无所谓。
只要昊雷能多看她。几眼,就算要她杀了自己的小孩,她也绝对不会犹豫的。
“妈,我要回台北。”朱子雅以虚弱的声音说出这些日子来的第一句话。
“你终于说话了。”两位母亲高兴得不知是该擦去眼中的泪水,还是该拥抱对方才是。
* * *
“老伴,你觉不觉得小雅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方振文问陈静。
“嗯! 以前她都只是安安静静等昊雷回来,现在她会主动开口问。唉!那臭小子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列入。”
“我想地应该是跑到昊天那里去了。他从小就崇拜昊天,而昊天也最照顾她,他若有任何问题,昊天都会帮她解决的。”
昊雷为什么要逃?如果他对小雅毫无感觉,小雅发生任何事,他都应该无动于衷才对,难道……”陈静心中有一丝希望。
“老张说,小雅出事的那天,昊雷和别的女人在房里……”方振文将老张描述的情景,对陈静重述了一次。
那么昊雷到底对小雅是有情或无情呢?陈静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
方振文见陈静沉思不语,迳自拿起电话,直接打给美国的方昊天,电话接通后,父子俩聊了几句,然后他才挂上电话。
“昊雷在昊天那里,我去抓他回来。”方振文一站起来,便被陈静抓住。
“咱们静观共变吧!”
“可是……”
“这事强求不来的。当初我们强迫昊雷娶小雅,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如果他们有缘分, 自然会在一起,没缘分的话,我们就该让小雅自由。”
“那……”方振文垂头丧气地坐下。
“如果小雅再问起,我们就老实跟她说口吧!”
* * *
隔日——
“爸、妈,已经快过两个月了,昊雷哪时候回家…”
她等了好久。
“昊雷去美国了。”方振文开口说道。
“他不回来了吗?”朱子雅红了眼眶,他知道她在等他吗?
“这是昊雷的电话。”方振文递给她一张上头写有电话号码的纸。
“小雅,打电话给他吧!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陈静语重心长地说
朱子雅这几天内打了无数通的电话,但对方一直告诉她昊雷不肯接电话,她只好跟公婆要了他在美国的住址,想写信过去。
她以拙劣的文笔将她的思念一笔一划地写在信上,希望吴雷能明了。她的爱,和她的思念。
可是依然得不到昊雷的回应。
几个月过去了……
* * *
当朱子雅告诉方振文夫妇决定去美国找方昊雷时,却收到了一封地从美国寄来的信。
她高兴的拆开方昊雷的回信,却见信上写着方昊雷因与朱子雅个性不合决定离婚,律师将于某月某日前来办理离婚手续,请当日朱子雅本人务必在场等等事项。
朱子雅大受打击,昏了过去。
方振文夫妇原本决定带朱子雅去美国找方昊雷,可是自从她看完这封回信后,就一病不起。他们连忙请亲家来台北照颐她,而夫妻两人则到了美国。
到美国之后,他们才知道他的四个儿子都聚在这里。
他们进入方昊雷的房间内,发现他已酢醺醺地倒在床上。
陈静走进浴室,提出一桶水,直接往方昊雷的脸上倒下去,不过,他仍未清醒,于是陈静要方昊云和方昊海把他弄醒。
“他这样多久了?”陈静问方昊天。
“自从他到美国之后,一直都是这样的,管也管不动。”
“离婚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吗?”陈静凝视着方昊天。
“嗯!有一天他清醒后,跟我说他想离婚。”
“也好。”缘尽则散,互不折磨。
“老婆……”方振文搞不清楚陈静为什么会赞成。
方振文看到方昊雷和哥哥们走出浴室,正想大声怒斥,却见老婆迎上前去,开口问了他一句,“你清醒了吗?”
“妈,我醒了。”方昊雷正视母亲答道。
“很好。”陈静一说完,马上甩了他一巴掌。
所有人都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在他们心目中最端庄文静的女人,竟然会出手打人。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陈静环视四个儿子,摇摇头,走了出去。
“大哥,你明白妈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方昊云一头雾水地问。
“我不清楚,可能是指昊雷的事吧!”方昊天也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对他们四兄弟感到失望。
* * *
他们四兄弟都是人中之龙,专于事业,又无恶习,对父母、长辈皆尊敬有加,而这次方昊雷的事,是他成长过程的一部分,身为哥哥的只能从旁协助,何来失望之有?
“也许是一时气话吧!”方昊海冷淡地说。
“大哥,从明天开始,我想到公司上班,学习从基层做起。”方昊雷向大哥要求着。
“那台湾那边呢?”
“我不回去!”
就这样,方昊雷决定留在美国了。
他要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以免让自己想起朱子雅。
* * *
“老婆,我从没见你打过孩子,这次倒叫我吃惊了。
还有,你为何对他们感到失望呢?”
“老公,我想我们应该觉悟了。”陈静并没有正面回答方振文的问题。
“觉悟什么?”
“儿子们的确都很尊敬我们,可是你没发现我们并不亲密吗?像这次他们四兄弟齐集在这里,我们却毫不知情,我们融不进他们的世界,想来我俩只能靠自己了。”
钱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再富裕的物质也填补不了空虚的生活。
“我们带小雅到澳洲生活吧!小雅比我的亲生儿子还亲,虽然她就快不是我们的媳妇了。”陈静提议道。
“这样好吗?”
“老公,就算她不是我们的媳妇,也是我们的女儿呀!将来她有了好的归宿,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女婿?”陈静劝道。
“那为什么要离开台湾呢?”
“一来是怕小雅睹物思情,另一方面我是想试试儿子们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会想起我们。”一想起儿于,陈静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去澳洲的事不告诉他们罗?”
“嗯!”她点点头。
“只是,等他们会主动找我们,不知是几年后的事了。”
第五章
方振文夫妇由美国回到台湾,正巧遇到已签下离婚协议书的朱子雅,她正提着行李,准备和父母回乡下。
“小雅,你别走啊!”
“爸、妈,我和吴雷已经不是夫妻了,不能一直住下来啊!”面对方振文夫妇的请求,朱子雅强忍着不哭出声。“傻丫头,虽然你不是我的媳妇,但你还是我永远的女儿呀!”陈静流着泪说道。
“妈……”朱子雅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亲家母……不!方太太,真的非常感谢您这么疼小雅,但还是让她跟我们回乡下去吧!”
“小雅,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在这里,不如我们到澳洲去生活吧!好不好?”陈静真心诚意的邀她共同生活。
* * *
“妈……你们不要对我太好,这样我会很内疚的。”
“方太太,小雅已经不是方家的人了,谢谢你还对她那么好,小雅,你可要知恩图报啊!”
朱妈妈认为小雅有人疼是她自己的福分,虽然她和方昊雷缘分不深,但方家仍是朱家的大恩人。“亲家母,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真的好喜欢小雅,虽然作不成婆媳,她可以当我们的干女儿啊!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小雅,你要好好孝顺你干爸、干妈喔!”
“我知道。”
她已被方昊雷遗弃了,她告诉自己,别再想那些伤心的事,眼前还有光明的未来。
* * *
沉寂的夜里无端的下起雨来,滴滴哒哒的落在玻璃屋的雨棚上。
朱子稚坐在玻璃屋下的贵妃椅,眼角含着汨,心中掺杂着自责、愧疚,在这迷蒙的雨夜里,感到特别的无依与孤寂,就像只迷失方向的羔羊,在深山旷野中独自俳徊一般。
* * *
当方振文大妇向朱子雅提议一起定居澳洲时,她断然地婉拒了。她不想离开台湾,虽然这是块伤心地,但她只想重回二十岁以前的快乐时光。
而方振文夫妇熬不住朱子雅的清求,只好点头答应她的要求,但他们为了协助朱子雅找回愉快的时光,不顾朱子雅的拒绝,迳将台中的房子登记在朱子雅的名下,然后夫妻两人才心安理得的去了澳洲。
朱子雅回到台中,一个人住在四搂,在这三房两厅的房子中,她像一缕幽魂似的四处走着,她好害怕孤单,可是,这种恐惧能对谁讲呢?
受不了楼下张伯伯不停的关切与询问,朱子雅只好逃到外头去,但又能去哪儿?
虽然她感到十分寂寞,她却不想回云林的家,因为她不想看到父母亲面带愧色的关怀,这是她无法受的。
她只能学着一个人好好生活,不再想起过去,也不去碰触心中的伤痕。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只是失恋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虽然刚开始时非常痛苦,可是她会捱过去的。属于她的,终究是她的,不属于她的,强求也没有用,凡事不要勉强小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 * *
五年后 纽约
方昊雷在无人的办公室里低头沉思着。
离开朱子雅后,他的内心总为痛苦所煎熬着,只能借喝酒来逃避一切。
他知道母亲对他成日只知醉尘梦死感到失望,也对他遗弃朱子雅感到愤怒,但他真的不想对一个以金钱交易为手段的婚姻投下感情,也不愿让一个金钱至上的女人留在他的心里。
他唯一可以让母亲感到放心的,便是以工作来充实自己的生活,有正常的生活才不至于使母亲担忧,所以他开始到公司上班。
这五年来,他身旁的女伴从不间断,可他从未曾投入些许的情感,因为朱子雅的身影无时无刻扰乱着他的心。
* * *
五年的岁月使他成长不少,当时的行为以今天的观点来看,简直是幼稚荒谬到了极点,逃避责任更是懦弱的行为;以前地总认为她贪图金钱,才使计嫁入方家,这种想法根深柢固地深植他的心房。几年后,方昊天让他看了一份朱子雅归还方家房地产的文件。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贪图方家的钱。那她是为了什么,才能够忍气吞声地任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因为方家替她爸爸还了债,所以她在感恩之余,决定以身相许?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女,因财务借贷而相互结合,相处的时间又不多,何来“爱”呢?她对他只是感恩吧!
* * *
她现在在哪里?这些年她过得好吗?他的心思千头万绪,全绕在朱子雅的身上,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回湾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咦!你还没回家啊?”方昊天见办公室的灯亮着,探头进来看看。
“我留下来处理一些事。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回台湾。”
“回台湾?”方昊天觉得很诧异,但马上转了个念头,“也好,多年的心结也确实到了该解开的时候了,这样吧!你回台湾接管台中的子公司。“从你结婚到现在,我一直以局外人的身分在旁观察着,或许你会怪我,为什么不肯帮你,因为我希望你能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不是听从旁人的意见,盲日的接受或排斥。”
“谢谢大哥……”方昊雷知道大哥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他。
如今蝴蝶终于破蛹而出,成功地翱翔于这个美丽新世界。
* * *
朱子雅已独自住在这栋房子里五年了。
物是而人非,如今她只是个独居的单身女郎。
有人说,女人会因挫折而更显坚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现在她虽然和以前一样的温柔、热情,但不同的是,她的内心多了些许的沧桑与社会历练的成熟。
* * *
这几年她经历了或许是别人过了一辈子才会有的经验,她已不再是从前那株温室里的花朵。
这五年间,朱子雅的父母相继过世,楼下的张伯伯和张伯母也被子女接列国外享福;中天集团在台湾仍旧屹立不摇,方家的人也只剩方昊云夫妇留在台湾。
五年前她刚离婚时,方振文夫妇给了她很多赡养费,包括这栋六层楼的房子;不过在她的父母去世之后,她将离婚得来的和之前方家为安顿她父母所给的房地产,全部委托律师还了回去。
方家的恩情,朱子雅记在心里,而将房地产送还,只是不想再承受过多的恩惠,但因为张伯伯全家离开了台湾,所以这栋房子虽然还了回去,方家仍清朱子雅代为管理。
这栋房子的二楼、三楼出租给单身的上班女郎,而四楼则是由她和室友林敏文、杜姿容合租。
* * *
以前在方家,她每天总是战战兢兢的,怕所有的人不喜欢她,所以得了焦虑症和胃炎。不过,自从她离婚之后,焦虑症和胃炎邯不药而愈了,现在她绝不再勉强自己做任何事。
她现在在台中某社团中担任秘书兼打杂的工作,日子就在每天的公文发送,以及各种会议的准备工作中昏天暗地的过去了,虽然忙碌,却很充实。
“小朱,我们公司的总经理调回总公司了。”林敏文和朱子雅闲聊到公司的情况。
“哦!那总经理的宝座由淮递补?”朱子雅正在准备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