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裕醒来,一时之间还不清楚身在何方,转头看到忧璨坐在餐桌旁专心看文件,秉裕露出微笑,趁璨不注意的时候,多看一下好了。秉裕知道在机场打电话,璨会发飙,不过秉裕一搭上回来的飞机时,就已经知道璨会气炸了。他自己都不清楚在山上过了几天,去到一个地方,拍了好风景,又会想再上去一点或许收获会更多,就那样一队人一直往上爬,久了就习惯露营,秉裕的相机在山上是最文明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几个月就过了,秉裕下山之後才知道他以为两个月原来是三个多月,当时吓了一跳,心里已经想到璨会有的反应了。从机场先打电话回来,璨顶多在电话里骂一骂,气消了之後再见面,秉裕还有机会活命,要是忽然间就出现在璨面前,生气不说,弄不好璨还会切了关系,从此不必担心受怕,璨就是这样。
秉裕悄悄的从沙发上爬起来,忧璨马上就注意到了,抬眼看秉裕,秉裕坐著不动,等待忧璨的反应。
忧璨看著秉裕,只有几秒钟的安静,接著露出微笑。“我叫了寿司外送,八点会送到,你不睡了?”
秉裕看了下时钟,站起来伸懒腰。“还有四十分钟,我收拾一下也好,要洗个澡,好久没洗澡了!”
忧璨眨眼,回到他的文件中。秉裕这麽爱乾净的人,为了拍照肯忍受一阵子不洗澡,忧璨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再责怪裕都不连络,过去的三个多月,好像不曾存在似的。
秉裕洗澡就用了半个小时,出来之後先不准备收拾,转进餐厅在忧璨身边拉椅子坐下。“好饿!”
忧璨好笑的看秉裕。“口水不要流出来!再十分钟就送来了!”
秉裕伸手把忧璨手中的文件抽走,放在餐桌上,拉忧璨过去坐他腿上,环腰抱著忧璨,将脸埋进忧璨的颈窝。“让我抱一下?”
忧璨没回答,也没站起来,身体往後靠,闭上双眼,轻声说:“你下次要是再忘了告诉我回家的日期,以後就没得抱了。”
“抱歉!”秉裕低声说:“我出发的很匆忙,忘了多打通电话告诉你我会上山很久。…你担心了?”
忧璨没生气,他也知道裕摸的出他现在不会生气,语气还是温和。“我不担心有别人会担心吗?如果有,你下次直接回那人家,别回来这儿!”
秉裕闷声笑了。“还会有谁?璨,不要一直跟我的工作吃醋好吗?你吃不完的,除非我改行,可是我没其他专长,没办法改变我的工作。”
忧璨只是哼了声,没再说下去,转头吻上秉裕的唇。两人之间的气温逐渐高升时,忧璨脑里还有个小声音说,晚餐,不过转身换坐姿之後,忧璨就忘了那回事。
只不过几分钟而已,门铃响的时候,秉裕刚好半拖著忧璨往房间走,忧璨停步。
“不要管他!”秉裕挥手。
忧璨先往房间走,抓了睡袍披上,接著到餐厅找衣服,皮夹在口袋里。“那是晚餐,不能不理!”
秉裕呆了下,无奈的叹口气,跟著忧璨回到客厅收拾刚才脱下来的衣服。
忧璨拿了外送回到餐厅,秉裕已经把餐厅收拾乾净,准备吃晚餐了。
“客厅的东西我明天再收拾。”秉裕先说。
“反正我不会帮你收就是了!”忧璨毫不客气的说:“自己整理!”
秉裕露出微笑。
“拍的顺利吗?”忧璨习惯性的问。“有没有比较满意的?”
秉裕点头。“应该不错,要洗出来才知道效果。”
意思是秉裕没有马上再出门的打算,忧璨两边唇角上扬。“之後呢?还打算去哪里?”
秉裕没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阵子之後才小心的说:“我大概只有时间多跑一个地方,想去印尼,或是邻近国家。”
忧璨算了下时间,那也没错,九月的摄影展,应该在六、七月就该收工了。先在这里问一下卫星电话的事情,否则就要找美国的朋友帮忙,下次裕出门前一定要弄到手!
忧璨没对秉裕提起卫星电话的事,秉裕也没想到要问一下璨是不是认真的,忧璨隔天就打电话给史提夫请他帮忙。
第二天星期天,忧璨没工作,八点多醒来就自动起床,下床的动作把秉裕吵醒。秉裕在床上翻身看时间,然後转头看忧璨。
“你怎麽这麽早起?”秉裕的声音里带了点讶异。
“你再睡!”忧璨转身看秉裕,顿了一下,然後探身给秉裕早安吻。
秉裕坐起来,璨变了好多,不过三个月而已,他错过什麽了?以前璨都要人叫,然後还会赖床,自己赖床就算了,还会拉秉裕一起赖,怎麽现在璨自己醒来,自己起床,看样子是要去做早餐的样子?
“你要上班?”秉裕直接问。
忧璨又转身看秉裕。“今天星期天,我没工作,店里的装修工人今天也要休息啊!…你再睡吧,三个月没睡好了!”
秉裕等忧璨离开房间之後,因为实在很好奇,所以穿上衣服跟著去厨房找璨,他真的在做早餐。秉裕在餐桌旁坐下,看著忧璨的背影。
“我都没睡好,那你睡的好吗?”秉裕忽然想通了,露出微笑。
忧璨没反应,专心弄早餐。
没睡好就会早起,一阵子下来就会习惯,不赖床的璨,早起都做什麽?“工作忙吗?”
这种问题,璨就愿意回答。“还好,开店前会比较忙,之後就会好很多了。”
秉裕沉思著接下去说:“然後就可以帮我接案子?太罗唆的案子记得先别帮我接,好吗?”
忧璨转身看秉裕,双眼亮晶晶的,炯炯有神。“只要不罗唆就接?你会被案子活活压死!戴先生,请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得过大小奖的摄影师,不是单一个小奖而已,你正在准备自己的摄影展,随便的案子都接,你会过劳死!”
秉裕微笑。“那就你决定吧!”
忧璨忽然抿嘴,转回去。
秉裕没再说下去。明白璨的用意就好,刚才有一瞬间以为到此为止,璨不再需要他,自己生活的很好,赖床都改的过来,照样是只下金蛋的肥母鸡,那他就没有理由留在璨身边。
忧璨弄了丰盛的早餐,秉裕有种恍惚著看世界颠倒的感觉。之前都是他做这些事,忧璨黏著他,现在是自己希望跟璨一直交往,忽然间璨就在做他之前做的事,这不是世界颠倒是什麽?
秉裕怀著感激的心情吃早餐,忧璨抬眼看他。
“等一下我帮你收拾行李好了,你有很多照片要洗吧?”
秉裕正在吃青菜沙拉,听到忧璨那句话,食物跑进气管去。忧璨安静地看秉裕咳嗽,安静的微笑,双眼含著促挟的光芒。
“什麽时候还要出门拍照,记得提前三天给我警告!”忧璨又温和的说。“你要交往是吧?我交往就是这个样子,把你锁的死死的!”
秉裕咳嗽咳的双眼泪下,只能点头,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困难。
整理行李只需要半天,秉裕洗照片足足洗了六天,还是几乎不睡觉的赶著,才会在一个礼拜之内就解决。他们的生活好像跟以前一样,只是角色互换过来,以前秉裕是顾家的那个,忧璨坐著等人服侍,现在忧璨是整理家里的人,秉裕除了洗照片之外,什麽都不用做。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整理照片,然後秉裕发现他没事做了。
客厅里的矮柜换了高柜子,电视柜旁边加了书柜,进门的地方也多了衣架,忧璨重新把家里整顿一次,这里总算有点璨的味道了!秉裕看时间,去旅行社之後就去找璨吃晚饭吧!
璨的店面并不是在热闹的商圈中,而是在比较幽静的地段,附近都是高级精品店,秉裕下了计程车,一眼就看到装潢工人还在工作的店面,招牌已经挂上了,店名叫『Simplicity』,秉裕站在门口看著招牌,怔了一阵子,他都没问璨店名是什麽,事实上,服装店的事,他根本从没表示关心过!
“这不是戴先生吗?”一个有点印象的女音说。
秉裕转头,忧璨的模特儿朋友之一,秉裕记得璨叫她丹妮尔。“丹妮尔,怎麽有空过来?没秀?”
丹妮尔开心的笑了。“你记得我啊?忧璨没把你分尸了?”
秉裕无辜的眨眼。
“你没说一声就出差三个月,忧璨本来担心,後来开始恨,听到你的名字就生气!”丹妮尔开始说:“我们以为你会被他抛弃的,没事了嘛!”
秉裕微笑。“我还活著,应该是没事了!”
丹妮尔伸手把秉裕拉进店里,提高声量说:“忧璨!看谁来了!”
忧璨跟两个女孩子还有一个看似工头的人站在店里的柜台旁边,闻声转头看,秉裕对忧璨微笑,忧璨没表情,又转回去继续讨论话题,两个女孩子望著秉裕,然後又看忧璨。
其中一个问:“他是谁?”
丹妮尔不等忧璨回答就先说:“这位就是戴秉裕,那个忧璨的摄影师!百闻不如一见吧?”
“丹妮尔,衣服换下来,你可以滚了!澳天我再请你吃饭!”忧璨语调平稳的说:“他不是我的摄影师。”
丹妮尔扁嘴的同时,秉裕说:“不是吗?”
忧璨顿了两秒钟,又转头看秉裕。“你说是就是罗!你是来找我问候一声,还是来找我抬杠的?”
所有人听起来,忧璨的语气都充满火药味,秉裕不著痕迹的闪过。“我去附近走一圈,晚上外面吃吧?”
忧璨一听秉裕那样说,唇角就上扬。“站在那儿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忧璨都开口了,秉裕只好乖乖等。
丹妮尔跟忧璨应该很熟,忧璨的口气不好她没当一回事,帮忧璨展示的服装换下来之後,拉著秉裕跟她聊天。
秉裕将就丹妮尔聊天,注意到忧璨不时转头看他们,丹妮尔也注意到了,伸手挽秉裕的手臂,凑近脸讲话。秉裕知道忧璨这些模特儿朋友们,每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不想冒犯丹妮尔,就让她挽著手臂。
丹妮尔一句话还没说完,忧璨冰冷的话传过来:“丹妮尔,注意一下你拉的那个是什麽人,你可以对公司拿翘,也不要来惹我。提醒你一下,我手上握著一大把你的赞助商!”
丹妮尔大笑,放开秉裕,秉裕抬眼看忧璨,璨脸上没表情。丹妮尔笑完以後就先走了,秉裕在店里呆站了十分钟,忧璨结束讨论,交代事项之後,走到秉裕身前。
“车子停很远,你在这里等我把车开过来?”忧璨终於有了微笑。
“一起走过去吧!”秉裕站直身体,璨是不是瘦了?好几天没好好看璨一眼了。“我决定去马来西亚,机票订好了,下礼拜四出发,去一个月,下个月十八号回来。”
言下之意,我提前八天事先通知!忧璨领先往外面走,没回应。走了十五分钟的路程上车,忧璨问秉裕想吃什麽,秉裕回答随便。
苞人交往是一件令人心烦意乱的事,尤其跟一个很了解你的人交往,把主导权交出去,任对方宰割,生活情绪失控,以为恨透这个人,但不是爱怎麽会恨呢?忧璨开始踩油门,下班交通尖峰时间在大街上蛇行,秉裕保持安静。
跑车一路飙出市区,往他们的海边飞驰,在熟悉的餐厅前紧急煞车,忧璨转头看秉裕,微笑。“大爷,请下车吧!”
秉裕半转身,正眼看忧璨。“璨,吓我没用,以後请你开车小心,不管我是不是坐在旁边,都要小心,好吗?”
忧璨楞了下。
“你了解我的工作状况,所以你完全不说话。”秉裕接著说:“你生什麽气?因为我又要出门一个月?”
忧璨打档,把车子停好,自己先下车,秉裕跟著他走。不是周末的夜晚,餐厅客人少,忧璨选了角落的桌子坐下,还是不出声。
秉裕让忧璨点菜,揣测忧璨不说话的原因,大概是刚才被说中了吧?
服务生离开之後,秉裕低声说:“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我的个性,有准备了我才会进雨林拍照。我等著五六十年後,要你比我先死,剩下的我来承担,你让我安心出差好吗?”
忧璨喝口茶,转头看窗外的黑夜。“问题不在那个!”
“不然你是怎麽了?”秉裕颓丧的问。
忧璨转眼看秉裕,想了下,最後还是没说话。
第二天秉裕醒来时,忧璨已经离家上班去了,秉裕进厨房看见璨留在餐桌上给他的早餐,忽然发现他跟璨之间的沟通,出了问题,不过,是沟通还是相处出问题?
秉裕吃过早餐,觉得无聊,把照片拿出来翻。璨的照片好多,生平第一次拍照,拍的就是璨,国中吧?那张照片还在,那时璨已经有美丽的迹象了,轮廓五官收进照片里,特别引人注目。合欢山上拍的璨,要加洗一张带出门,原本的那张已经破旧不堪了!
璨是怎麽了?开始有话不说,之前不是这样的!之前的璨对自己而言,是张透明的玻璃,璨搞什麽把戏,完全读的出来。可是契约终止之後,就完全失控。秉裕把照片又收起来,静静的想一想,璨没说出口的话是什麽。出差不是重点,什麽才是?璨是美好的!什麽都敢坦承,那需要很多的勇气才做得到,自己也只是随波逐留,璨说什麽都好,陪著璨就好。
秉裕烦闷的起来到处翻看,电话旁有一堆便条纸,之前没有的,秉裕好奇的拿起来看,多半是重要记事留言,名字电话事项,有一张很特别,璨的笔迹写著一三五晚间七点到九点,自备材料,接著是日期,六月十二日,那时自己都已经在不知名的热带雨林里了!
秉裕拨了电话号码,接听的是个女士的声音,XX烹饪班,您好!秉裕立刻挂上电话,站在柜子前呆了好久,接著狂笑!想改变相处模式是吧?这是你想要的吗?契约是个障碍?不是吧?契约时期,让自己认识了真正的璨,知道要怎麽相处,其实秉裕不想出差,陪著璨好的多,但是想到未来,出差是必然的!
秉裕想了又想,改变相处模式是吧?那他们之间,该用谁的方式交往?璨的个性火爆,感情却柔,自己处事温吞,感情却强。璨居然想在忙碌的工作中,排出时间去学烹饪?外卖一向不错,真的没辄,自己也还会煮些简单的菜。…璨只会弄早餐,最近就把早餐弄得完美,敢对同事说那种给我小心的话,回到家却像个小媳妇!
璨很累吧?忙开店,还有顾问工作,自己出差,璨还要担心,之前不担心吗?还是璨之前只是把这些情绪压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