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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别害羞 page 5 作者:彤乐

  刑軦正在啃鸡腿,忽听耳边劈下一道喝斥,一时不慎便岔了气,被未吞下的肉块哽了喉头,“咳咳!咳!”他抓著喉咙,猛咳不已,脸孔胀得火红。

  张红莲一手拍拍他后背,一手取来茶水递给他,旋身在他身边落座,红唇一掀,又是娇喝:“我有这么吓人吗?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红莲姑娘。”得救了!刑軦缓过气,无奈地望向贴他而坐的张红莲。

  “哼!”张红莲很是不满,“我早上被你摆了一道,你怎么赔我?”

  “摆了一道?”刑軦望著她似火焰的娇容,不觉陷入恍惚。

  她的火气永远发不完似的。每回见到她都是火辣辣的场面,不知她软下声来说话,会是何种风情?

  张红莲小手抓握他的臂膀,又是一阵揉捏,凤眼瞪得老大,“对!我还想找你们问问玉雕蟾蜍的事,谁知你们一下子就溜了,害我找不到人。”

  展观风放下酒杯,“张姑娘肯将东西借我们?”她只指定师兄喊她闺名,可没叫他喊,他还是喊她张姑娘安全点。

  “我还要想想。”凤眼一转,斜睨单手抓著鸡腿啃的刑軦,“我爹有没有说要派谁跟你们回去?”

  “这倒没说。”师兄不把她的毛毛手放在心上了?看来食物对他的吸引力还是比女人多一些,他是不是该别多事?

  他哪知刑軦费尽了力气才能忽略张红莲的骚扰,根本是食不知味。

  “大熊!”张红莲冷不防地把脸凑到刑軦面前,“不要吃了!”

  刑軦一惊,差点噎住,他闷闷地放下鸡腿,“红莲姑娘有何指教?”

  张红莲瞟他一眼,甚是不放心,“手拿来。”抓过他的两只手,“我先保管,你等我说完话再吃。”

  刑軦歪著身子任她钳住两腕,姿势颇怪,脸色也很怪,非常不懂自己为何老是让她牵著鼻子走!只知他不忍让那盛焰般的风采消失。

  旁边几桌客人见张红莲对身形庞大的巨汉吆来喝去,个个提心吊胆,就怕等会儿巨汉发飙,失手劈了她。

  张红莲的辣性子他们是知道的,这会儿见她使泼也见怪不怪,不过,她大刺刺的豪迈作风,可不包括对男人手来脚去,莫非她春心动了?那况东成怎么办?

  展观风摇头连连,她都爬到头上了,师兄还不生气?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大熊,你明天有没有空?”张红莲低头审视手里抓握的巨掌,一边和自己的手对照。他人长得高大,手也大得出奇,厚实的手心全是厚茧,摸起来温暖而舒服,安全感油然而生。

  “有。”她在做什么?他好想反手握住那软嫩的小手。

  不!刑軦猛地晃头,提醒自己她已经快定亲了,收拾心神,驱逐这不该有的遐想。

  “那你明天来我家一趟好不?”哇!他的手比她的多出两个指节,她的手在他手里变得好小。

  “做什么?”见她低头摸得专心,刑軦视线飘向满桌好菜,想藉好菜转移对她的注意力。

  “比划。你顺道把你那口大刀带来。”她翻过巨掌,审视他的手背,黝黑的皮肤上有几道浅浅的疤,像是给动物咬的,指甲形状方正,干干净净的。

  “比划?”那炖蹄膀看起来入口即化,肯定炖了几个时辰,“阿风,留一点给我。”没良心的师弟,不救他脱离身心的煎熬就算了,还想把东西吃光光!他不是说没胃口?怎么这会儿看他被整就胃口大开?

  张红莲听他分心跟别人说话,抬眸瞪他一眼,用力掐他虎口,“嗯,我想试试你的大刀。”

  刑軦被捏得发疼,低下头看她搞什么鬼,“你?”要他跟她打?她好歹是个女人,没事找人打架做啥?

  “怎么!我没资格跟你比划吗?”张红莲猛地抬头,柳眉倒竖,凤眼里怒焰狂烧,火辣辣地射向刑軦。

  她最讨厌看不起女人的家伙,他不会也是那种人吧!一气之下,甩开手里的巨掌,抡起拳头,准备他一说是,就往他身上招呼。

  刑軦见她一副想将他锉骨扬灰的火辣狠样,一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就握住她的肩头,“你先别恼,我弄个东西给你瞧瞧。”说罢,也不等她回应,一个闪身就飞出窗外。

  张红莲一腔子烧得猛烈的怒火,在他握住她肩头之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她正纳闷,他却飞身不见人影,想他是逃了,正想追出去。

  展观风悠哉地吃口红烧鸭,“张姑娘稍安勿躁,师兄等一下就回来。”

  张红莲哼了哼,双手环胸,坐回椅上,眼儿瞪著窗外昏暗的天空,熄灭的怒火又慢慢升起。

  不一会儿,刑軦拿了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进来。

  “你干嘛?搬个石头来吓人?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刑軦摸摸脑袋,看看四周投来的好奇眼神,颇不自在,“红莲姑娘,看好了。”

  他单手举起沉甸甸的石头,“我不用内力,然后……”巨掌包住石头,使劲一握,“啪啦!”石头应声碎裂成几块,争先恐后地落至地面。

  “哗!”饭厅响起一片赞叹,“好大的力气!”“英雄好本事!”“他真的没用内力?”“好厉害!咱们工地也请他来帮忙好了!”……不绝于耳。

  张红莲登时傻眼,拾起一片碎石,仔细一瞧,是上好的房屋建材,而且是质地最坚硬的那一种!她试著不用内力捏碎它,却只感到疼痛!

  刑軦弯身收拾一地的碎石,给人踩著就不好了。

  “红莲姑娘?”她总该知道他为何不想跟她打了吧?不是他瞧不起她,实在是他天生力大,加上练功多年,要是一个不小心伤了她,该如何是好?

  张红莲愣愣地将石块给他,“你真没用内力?”太夸张了!

  “嗯。”刑軦从怀里掏出布帕包裹碎石,塞进怀中,再坐回原位,没事人一般地吃起饭来。

  “我不管!你明天一定要来!”张红莲犹不放弃,攀著刑軦的臂膀一阵摇晃,活似小孩子般地撒娇。

  刑軦夹菜的动作一顿,转眼看向张红莲,温声劝道:“你看到了,要是不小心伤了你怎么办?”

  “你不要不小心不就行了!”她比不上饭菜吗?他又在吃!

  “凡事总有个万一。”

  “不然你舞刀给我看!”回身招来小二,再点几样菜。

  “张姑娘还没吃?”展观风摸摸撑得鼓鼓的肚皮,这里的饭菜真不是盖的!

  张红莲摇摇手中的健臂,理也不理他,“你今天早上摆我一道,你就舞刀给我看,当作是赔礼嘛!”

  刑軦给她摇得连饭也吃得不安心,索性答应她,反正是舞刀,总不会出事,“好。什么时候?”

  凤眸顿时晶晶亮亮,散发期待的光彩,张红莲放开钳制他的手,“你们午后过来,顺便看那只玉雕蟾蜍。”

  “喔。”刑軦夹一块糖醋肉送进嘴里,决心不再理会那张过份明亮的丽容。

  几个小二端著几道菜,“老板,菜来了。”

  张红莲敛住笑,脸儿一转,颇有老板的架势,“先把这些全收了。”

  “我还没吃饱……”刑軦筷子举在半空中,呐呐出声。

  “那些都凉了,我请你吃些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她有条不紊地指挥几个小二动作,抽空安抚他。

  “喔。”他呆呆应了声。师弟在贼笑什么?

  一个仆人模样的少年,神色慌张地从门外喊进门内,“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她—”

  张红莲刷地起身,凤眼火光灼灼,“叫这么大声!你家死人啊!”

  “差不多了!二小姐,大小姐她……”少年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张红莲脸色大变,匆匆对来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快去!”回身对狼吞虎咽的刑軦说道:“我家里有事,得先走了,你明天记得来啊!”他竟然只顾著吃,全然不理她!凤眼一瞪,魔掌又伸向刑軦。

  展观风见她又要发飙,赶紧替师兄应话,“我们明天会准时赴约。”

  “哼!”张红莲掐掐刑軦,“你听到没!”可恶!她从没这样被忽视过!

  刑軦吃痛,从饭菜堆里抬头,胡乱点了点,又埋头苦吃。

  张红莲又是气、又是恼,偏偏时间不允许,只得气呼呼地走了。

  展观风有趣地笑笑,“我看张姑娘挺中意你的。”

  “我看她喜欢捏我才是真的。”刑軦摸摸发痛的上臂,她力气真不是普通的大,他硬梆梆的肌肉也能捏下手。

  “人言常道,打是情,骂是爱,而且她还请你吃饭,摆明对你有意。”

  刑軦猛力摇摇头,“她这叫火爆性子、海派作风,哪是什么情啊爱的,你别瞎扯。”他反驳师弟的说法,也安抚自己动摇的心。

  依她那爽直的性子,肯定对其他人也是这般豪气、泼辣的,他不会这么倒楣,偏偏是唯一的一个。

  然而,心底深处的某个部分,却因她替他著想的心意暖和了起来。

  展观风诡笑不止,“是不是瞎扯,以后就知道了。”

  第四章

  刑軦和展观风是第二次来宁远镖局了,虽说这一回是应邀而来,但却比上回感受到更多的不踏实。

  高大坚固的建筑物前是一片宽阔平坦的练功场,几十名武师在那儿挥拳踢腿、舞刀弄剑,吆喝声洪亮整齐,肌肉与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浓厚的阳刚气息萦绕不去。

  两人上门求见时,说明了是应二小姐之邀前来,守门的僮仆满脸惊讶,但仍说得先跟他们当家通报一声才行。

  于是,他们两人又站在张锦童面前了。

  张锦童倒是不意外他俩的再次到访,劈头就问:“莲儿答应了?”

  刑軦摸摸腰间大刀,颇是无奈,“还没,我们这次是来舞刀给张姑娘看的。”

  “舞刀?那丫头又胡来了!”他满脸的不赞同。那丫头都十八了,整天找人练武比试,一点姑娘样都没有,这要他怎么替她找个好婆家?

  又?他笑笑地瞟了师弟一眼。就说自己不是特别的吧,这是她惯有的行径。只是在释然之余,竞发现有一抹失落浮上心头。

  “爹!你拦住我的客人做啥?”一道红影掠窗而入,须臾间已至张锦童身前。

  “跟你说几次了!在家里要好好走路,别飞来飞去的。”他刚正的脸庞有些蕴怒,随即又不好意思地对两位客人笑了笑,“教女无方,让两位见笑了。”

  “哼!爹,你有闲功夫在这边教训我,还不如去看看大姊,我看她快等不及了。”张红莲凉凉地撂下话,不理会怒容满面的爹亲,迳自走向刑軦,“大熊,我们走吧。”然后才附带跟展观风打个招呼,“展公子。”

  一声怒斥随即响起,“莲儿,你太失礼了!’即便刑軦真像头大熊,她也不该这么称呼人家,别人还以为他张锦童管教不好女儿,才会让她如此肆无忌惮呢。

  她一手攀住刑軦肩膀,满脸笑容,  “大熊,你介意我叫你大熊吗?”

  闻言一愣,她叫都叫了,现在才来问他不会太迟了吗?“呃!不会。”

  “爹,你听见了,他都不介意了,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你一个大姑娘,对男人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他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瞧女儿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肯定已不是头一回了,这教他颜面往哪儿搁啊!

  “哼!他又没说不行,爹,大姊还等著你呐!”她朗笑几声,便拉著刑軦的胳臂往外走,“你吃过了吗?”

  “嗯。”他回头对一脸羞惭的张锦童笑,表示自己不介意,请他不用担心。

  “那我们先去看玉雕蟾蜍,你再舞刀给我看。”她拉著他直接穿过回廊进入后院,映入眼帘的是造景优美、林木扶疏的庭院,中间有一片修剪整齐的大草坪,几栋小楼各据—隅。

  她拉著他的手边走边介绍,“那是我住的‘红莲楼’,这是我大姊的‘清萍楼’,我爹住在那边的‘浩然楼’。我娘死得早,现在就我们三个住在这后院里。你以后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展观风在他们身后走著,越瞧越觉得前头两人挺登对的,师兄虎背熊腰,一袭黑袍;张红莲高挑修长,一身火红劲装,紧挨著身边壮硕的身影而行,倒也有点小鸟依人的味道。

  当他们走到一栋红砖砌成的小楼前,她推开门扉,扬声叫唤,“小八。”

  一名梳著丫头髻的年轻姑娘从屋内走来,福身行礼,“二小姐。”

  “你去把那只玉雕蟾蜍拿来。”交代的同时还不忘推推刑軦,要他在桌边坐下,“再沏壶茶、拿点吃的来。”

  刑軦打量这间处处红艳的屋子,看来她真的很喜欢红色,大红的衣裳、红桧制的桌椅家具、红色的地毯、连窗上的贴花都是红的。

  “是。”名唤小八的丫鬟好奇地看向面生的两人,临出门时又回头望了两眼,这才领命去准备东西。

  “你们等等。”她突地转身走入屋内,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柄长剑。

  “我们说好不比划的。”他退后—步,出声提醒她。

  展观风看向那柄攘著红玉的长剑,不正是那日在林间斩伤五名大汉的长剑?他还记得她使起剑来威风凛凛、身手不凡,这会儿她又想斩谁了?

  张红莲刷地抽出长剑,挑动手腕之力挥动剑柄,森冷的剑身划过冰冷的空气,银光闪闪,映上她火红的身影,显得迷离且诡异。

  “我拿我的剑玩,干你什么事?”她舞弄完毕便收剑入鞘,在红木椅上落坐。

  刑軦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百般摸不著头绪,只隐隐觉得她舞剑的模样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红莲姑娘,我们以前见过吗?”他最后忍不住问道。

  她一阵愕然,这大熊还真忘了他们在京郊树林见过面?心思一转,那天的事可不能传到爹耳里,因此他忘了也好。

  “没见过。”她简单地回答,转过头不再看他。

  “二小姐。”小八拿著一个托盘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桌上。

  “你可以下去了。”她挽起袖子张罗著,给三人各倒杯茶后,再将一盘点心推到刑軦面前,“多吃点。”

  展观风忍不住出声调侃,“张姑娘,你怎么只顾著师兄?”

  “对喔。你要不要也吃点?”她伸手将盘子推到两人中间,瞪视刑軦一眼才说:“我是想这大熊食量惊人,不先喂饱他,等会儿舞刀喊饿,可是会扫兴的。”

  顺手取过托盘上的紫檀盒子,拍去上头的灰尘掀开盒盖,她拿出一只红玉雕成的蟾蜍放在桌前,“这就是蟾蜍新娘子。”她听爹说了这个有趣的名字,不愧是咸化老魔头,雕的东西怪,名字也怪。

  那是一只由艳红且略带透明的红玉雕成,巴掌大小的蟾蜍,低著头、敛著眼,前脚缩到身下,真有几分新娘子娇羞的神韵,说它是蟾蜍新娘子也倒名副其实。

  “难怪你要它。”刑軦手里拿著桂花糕,端详蟾蜍新娘子,作下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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