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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福来临 page 9 作者:琳琅

  窗外,天亮了又天黑,更漏一直滴滴答答地在安静的院落里响着,太阳照着树枝的阴影在窗纸上不停地移动着,她始终都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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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越,要妳买个煎蛋饼,妳买成晚餐了!」叶清灵从被窝探出头来看着她,有点不耐烦的抱怨。

  「姊,妳见了我不吃惊吗?」叶清越有些愣愣地说道。她死而复活,为什么现在还一切如常?!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妳不就是被大雨困住了吗?所以才回来晚一点。」叶清灵从床上坐起来,伸出手在她头上打了一下,「小姑娘,淋点雨把头脑淋坏了吗?」

  被大雨困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叶清越的头脑乱成一团,她跑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只见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十二岁小女生出现在镜子中。

  她回来了?还是其实她从未离开?

  叶清越模模糊糊地走到姊姊的床边坐下,姊姊在对自己笑,那笑容是这样的真实,电脑就在书桌上,一打开就是游戏图画做的桌面,自己的悠游卡,学生证、租来的小说都还摊在一边,凌乱一如自己离开的时候。

  这一切都好真实,就连空气里的汽油味都是那样的明显。

  那自己记忆中的明朝与谢家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元宵节的灯会、茶山上的吻,还有已经长大了七年的心灵,都依然那样真切地存在。

  「姊,妳有没有听说过那样的故事?」

  「什么故事?」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就是妳以为过了很久很久,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却只过了短短几秒钟。」

  「妳到底在说什么啊?不过妳这样说,我倒想起一个故事来。」

  「什么故事?」

  「庄生梦蝶,不知是庄生化蝶于梦中,还是蝶梦到自己成了庄生。」

  那此时的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梦中的自己回到了过去?

  叶清越抱着头低低地呻吟了声,头好痛。

  心也好痛,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谢木栋,阵阵抽痛便从内心深处不停地涌出。

  如果这真的是个梦,这场让人刻骨的恋爱为什么那样的鲜明?

  「清越,妳怎么了?」

  「我有点头痛,想睡。」

  「那就睡吧,睡醒就好了。」

  姊姊,我好害怕一睡着就再也见不到妳了,就像我一觉醒来就见不到那个人一样。

  真的很害怕这种感觉,姊姊,我不想离开妳,我也不想离开他。

  我到底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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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醒一醒,不要再睡了。」

  叶清越模模糊糊中听到嗡嗡的声音,她奇怪地想着,有什么苍蝇是一黑一白两种颜色?更加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一直都是糊糊的呢?

  她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居然又是另一个景色,阴气森森,鬼影幢幢,不用说,这里是小黑与小白的地盘。

  眼前这两只美丽人形大苍蝇,就是那两个冥府乌龙公务员。

  「死小黑,臭小白,你们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哇--」

  「不准哭。」

  「不许叫。」

  一黑一白两鬼立刻伸手捂住她嘴,现在很有经验了,不想让这可怜的新宿舍也发生倒塌事件。

  「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清越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我怎么又回到这里?」

  「其实,这是妳在作梦。」

  「第三个梦。」

  「世事不过一场大梦。」

  「我们都在梦中。」

  「你们在说相声吗?」叶清越看着这两个正在一唱一和的鬼。「请用非哲学、通俗易懂的话来说明我现在的处境。」

  「简而言之,就是妳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回到明朝;二、回到现代。」

  「我可以回到我十二岁的时候,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叶清越从床上跳了起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其实不太可能。」小黑低下头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窘迫,「我们只有能力让妳回到现代,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人伤心是吗?」

  小黑与小白相视无语,显然答案就是。

  叶清越低下头来,回到现代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吗?就算不能以叶清越的身分回去,但是她还是可以去看望父母与姊姊,还可以使用电脑之类便利的生活设备。

  不用再去井边打水,不用自己动手洗衣服,不用在三九寒天里只能抱着棉被取暖,不用盛夏之中自己摇扇子直到手腕酸痛。

  「我想……」为什么这句话就是说不出口呢?

  若是从前的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可是现在--

  谢木栋这个名字如同一粒种子掉到她心里,经年累月浇灌着,渐渐地发了芽长成了一棵树,虽然未能参天,却也已经塞满她整颗心,没有一丝缝隙。

  她真的能够抛下他,假装一切没有发生,假装自己不曾爱上他,假装自己不会心痛、不在乎她可能带给他的伤痛?

  她做不到!

  「我要……」她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期待的两个鬼,「我要回明朝,回到谢家。」

  如果这是月下老人为她牵的命定红线,她就要将他牢牢地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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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你到底看出些什么没有?」

  「这个……」

  「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那个……」

  「大夫!」

  面目狰狞的男人一声吼叫,吓得手中银针都在抖动的大夫可怜兮兮地说道,「大少爷,这位姑娘呼吸平稳,脉搏正常,没有问题。至于她为什么不醒,我想她是睡着了。」

  「睡着了?!」谢木栋一把抓过大夫的衣领,「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老夫才疏学浅,不如……不如求神问卜一下?」

  这天,第一百零一个大夫被赶出谢府。

  谢府的气氛一直处于极其低迷的状态。

  张来福是个女子的事实,在她昏迷不醒的情况之下,被大家忽略了。她这种舍身为主的忠诚精神,在谢府被流传成了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丫鬟们一说起这件事,就搬出花木兰的头衔给她戴上,而在小厮们心中,长相秀气又强悍能干的总管大人,原来是个女子的事实,让他们在震惊之余,也多一个崇拜与暗恋的对象。

  据说,谢府的老爷与夫人也十分感谢张来福这种奋不顾身的行为,正秘密计画着等她醒来就要收她做干女儿。

  就这样,一个明朝版的孟丽君加花木兰的泉州新传奇正在诞生中。

  只是,谢木栋完全不关心这些,他的心像被谁从胸腔中拿走了一样,正处在空洞状态。

  他除了日常工作之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守在张来福房里,对着昏迷不醒的她说话。

  「妳还记得妳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事吗?那是一个冬天,我还在想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可爱的小男生。

  「其实我每次替妳受罚都有点心甘情愿呢,一想到妳那么瘦的身体要挨板子,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不如我来替妳吧。

  「也许妳不会相信,我其实真的有打算和爹娘说,就算妳是个男人,我也要和妳在一起。

  「真想不到,妳会为了我这样做。求求妳,快一点醒来。

  「我只要妳醒来……」

  第七章

  叶清越站在窗边,身后是一黑一白两个鬼影,他们其实都淡得像烟,在阳光之下更显得不存在。

  叶清越抽泣着转过身来,「小黑,小白。」

  「妳要想好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小黑与小白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她想好了,没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

  也许人生总要冒上无数次险,把对未来的期待放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只要他就是红线那一头的人便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嗯。」叶清越点点头。

  灵魂离开身体之后,现在又要像硬被塞进盒子里一样挤进去,这种感觉很奇特,她虽然曾经经历过一次,但还是很不习惯。

  她很想大叫一句--

  「我不要!」张来福猛然从床上坐起,硬是撞上了正坐她身边的谢木栋的下巴,两个人同时都痛得惨叫了一声。

  原本感人的有情人生死相隔终相会的苦情大戏码,变成了两个人痛得泪眼汪汪的悲剧恶搞版。

  「笨人,你怎么挨得那么近。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枉费你熟读圣贤书,顶着忠厚老实男人的闪闪发光大招牌。」张来福抱着头劈哩啪啦地骂。

  谢木栋什么话也没有回答,只是扶着她的双肩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太好了,妳终于醒了。」

  张来福伸出乎一边捶着他一边叫道:「喂喂,不要一上来就抱住我不放,我不记得我和你有这么亲密。」

  谢木栋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放开手,但不一会又立刻把她抱住,「不行,我怕我一松手,妳就会消失不见,就像在茶山上一样。」

  「讨厌。」她任由他抱着,想不到木头也有这么热情的时候。

  「大少爷,老爷请你去前厅商量赛茶会的事。」门外忽传来家丁禀报声。

  「知道了。」谢木栋应了声,他放开了张来福,从桌子上端过一碗黑抹抹的液体,「妳把药喝了我再去。」

  天哪,这是中药啊!那种又黑又苦又难喝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像现代的中药一样做成胶囊呢?我可不可以后悔回到古代啊?张来福在心中哀叹道。

  「我不想喝。」

  「不行。」

  「我又没病。」

  「妳一睡十几天,还说没有事?」

  她惊讶道:「我睡了那么久?」

  「对啊,我还在想妳要再睡下去,连赛茶会都没法参加了。」

  「赛茶会要举行了吗?」

  「对啊。」谢木栋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的小总管,赛茶会就在三天之后举行。」

  「三天后?!天哪!」张来福一掀被子就准备下床。

  身为一名最优秀的下人,此时此刻的她应该站在赛茶会的准备工作第一线,怎么能躺在床上扮柔弱呢?

  「妳要做什么?」谢木栋拉住一醒来就变得活蹦乱跳的她。

  「去帮忙啊,我还是这个家的总管吧?」

  真是服了她了,彷佛她溺水又昏睡了十几天,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妳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与其这样,我亲爱的大少爷,请你为我这个工作了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勤劳的小小总管再加一点工钱吧。」张来福眨眨圆圆的双眼,用可爱的语气说道。

  「张来福,妳这是在向我撒娇吗?」发现她的另一面,谢木栋觉得很新奇,也许是知道了她真正的身分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了些许改变。

  从前他是用对待一个敌人兼亲人的感觉来面对她,而现在,他完全是以一个男人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的态度来面对她。

  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自然地发现自己以前从未注意到,她那女性化的一面。

  比如,她其实眼睛不太好,有时候会瞇着眼睛看人,有时候又会故意将眼睛瞪得很大。

  怕热又怕冷,只有在春秋两季才会露出舒服的表情。

  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是舍不得花钱买,一年四季都只穿着仆人服。

  特别怕吃药,每一次要喝药时都会鬼叫一番。

  嘴巴特别厉害,他总是说不过她。

  小气、爱撒娇、一张利嘴让人难以招架,这些就是张来福的特点。仔细想一想,她到底有哪一点称得上可爱、讨人喜欢呢?

  他一点也想不出,什么三从四德、三贞九烈之类的规范,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他还记得在华龙书院读书时,夫子讲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立刻站起来反驳说:「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如果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走在一起,这两个女人中就有一个会是这个男人的师傅。女子如果是小人,那这个男子又怎么会让一个小人做自己的师傅?圣贤讲话为什么会自相矛盾呢?」听了她似是而非的理论,夫子当场气得罚她站在门外,不准进门听课。

  印象中的张来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想尽办法开脱,唯独那一次,她就是坚持己见。

  后来自己的亲妹妹也做过类似的事,让夫子差点在课堂上气得吐血。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蠢笨,为什么就没想过,那时候一脸倔强站起来反驳夫子的,其实就是一个女孩子?

  「妳好好休息吧,赛茶会的事就交给我了。」

  「可是从前都是我……」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

  软软的、烫烫的唇紧贴着她的,越来越热的体温让她的脑袋几乎停止了运作,这个吻和上次的不同,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炽热且急切的索求,让她几乎无法招架。

  过了很久,她才感觉到他勉强地离开了她,两人激烈的心跳才得以稍稍平复。

  「张来福。」谢木栋捧着她的脸,「在妳跳到河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也要死去了一般。我去救妳的时候,心里想着,就算是个男人又怎么样?我敢在众人面前大声说,我喜欢张来福。」

  她低下头,安静地倚在他怀中,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中溢满了酸楚的感觉。

  人在太高兴的时候,会感到不知所措,她想起曾经在书中读过的这句话,觉得颇有道理。

  「大少爷,老爷在催你了,连表小姐也来了。」

  现实如同洪水一样撞进了这两人之间。

  闻言,谢木栋的心思全都涌向赛茶会的事,但是张来福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表小姐」这三个字上。

  表小姐啊,谢木栋的表妹,正为着能够亲上加亲而努力着,因为她家也是开茶庄的,所以在每年赛茶会时都会借故来谢府小住。

  其实张来福也很熟悉她,正因为熟悉,所以不得不把这位罗曼史小说中典型的女配角,摆到讨厌的情敌位置上。

  不过,她露出一个超级自信的微笑,这对于她来说下过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罢了。

  表小姐,妳就等着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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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茶会是泉州一年一度例行的活动,各家茶庄摆出自家的新茶,再请专家来品评。

  这本来只是民间类似节庆的活动,不但是茶庄推销新茶的好时机,也是各地茶商来此选购新茶的博览会。

  其实这种活动自唐朝开始,宋朝盛行于民间,那个时候称为斗茶,亦称之为茗战。本来是件极其风雅之事,席间文人墨客,清谈啜饮,也是人间一大乐事,可是由于今年要从泉州甄选出进贡给皇宫的贡茶,朝廷还特地派了礼部陈大人来监祭此事,泉州这场赛茶会不免带有剑拔弩张的竞争意味。

  于是城里所有茶庄皆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取贡茶头衔,以闻香、看色、品味三个部分作为评比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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