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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之道 page 13 作者:七月

  雪梨摸着向山的发,叹息着。这样的雪梨,知道他也知道过去的雪梨,让向山闭起了眼睛接受了她的意思和决定。雪梨的意见总是有前瞻性的,自己的冲动和自负有的时候是会坏事的!这是用过去的岁月曾经检验过的真理,如今,向山顺从她的意见,尽管带着不甘,但是,雪梨仅仅用一种怜爱他的叹息,就让刚硬的向山屈服,接受,顺从。

  在动物的世界里,力量的大小可以带来发自内心的信服和崇拜。

  归类的话,应该被称为「本能」吧?

  在这样黑暗的现实社会里,向山信服的人是雪梨。

  ***

  一天之后,雪梨站在了华盛顿特区被严密保护的麻卡帕因的病房里。

  「托尼、托尼!」

  她叹息着,从窗里可以看到深秋的特区的枫树林,风景秀丽的VIP病房,全天候的护理,这是事情发生以来,除了电话联系外麻卡帕因第一次见雪梨。她知道是「向山」了?麻卡帕因怀疑,但雪梨什么都没有说,她叹息着,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肩骨骨折,卡兹是肺部中弹,足有一周的时间才脱离危险。因为是关节部分受伤,麻卡帕因至今仍将胳膊高高吊起着,一动不动被困在床上,看起来好象在受刑。

  但雪梨的眼睛在责备,深深的责备。

  「你错了,托尼。」雪梨站起来走近他,带着冰冷的责怪的眼神,带着气怒的蓝色瞳仁里喷发着冷冷的火焰:

  「如果你以为,你是参议员就可以肆意的对我的人做任何事的话,我告诉你:你错了!我可以扶你当参议员,我也可以一只手就把你毁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重复了两遍:How  Dare  You?!

  麻卡帕因垂下了头。

  「我没有听一面之辞。是麦加利擅自动用了毒品给你是吧?你特意把卡兹支开,用了FBI的保镖而专门把卡兹离开,房间记录也很清楚。我现在只差当场拍下录影带让你出丑了!」雪梨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很冷,很正确。

  麻卡帕因一句都不能反驳!

  她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脚上的黑色皮靴踩在冰冷原木地板的响声异常清晰,一步一步,她的话一句一句,从来没有过的冰冷刺骨声音几乎震动了麻卡帕因的心脏。

  「我很不明白,托尼,」她侧着斜瞪过来的眼睛,不知道怎么麻卡帕因想起了冰川也许就充满了这样干净清浅却冷冽的晴蓝吧?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只碰过女人。为什么是阿义?告诉我为什么?」

  麻卡帕因张了张口,声音没有发出,雪梨却只是要一句质问而并非他必须回答:「他是我的人,你想过后果没有?如果想找人来玩玩,世界上多的是同性恋.人妖,妓女妓男!你买不起还是你找不到?!你为什么要碰阿义?!」

  「追求刺激?!想惹他一下、惹我一下好玩是不是?!」

  雪梨的脸冲到他面前来,她爆发的句句指责,麻卡帕因想张开口说不是!不是!

  可是,「不是」什么?「是」什么?

  雪梨深叹了一口气:「现在,阿义听他我的,保证不再追究。你现在马上道歉。」

  盯着他的眼睛,雪梨看到一丝慌乱,但紧追而迫切的命令着:「现在、立刻、道歉:说你是一时恶作剧,说你错了。」

  明白吗?

  雪梨怒火的眼睛充满了强烈的暗示和要求,麻卡帕因点了点头,机械的。

  啪——

  雪梨按开自己的电话,拨了向山的号码,简短的用法语说了两句,就把电话递了过来。

  他,就在电话的那一端……

  麻卡帕因看着手里黑的小巧的电话。

  中枪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很痛,很痛。你,也在痛吗?

  弥漫开来的,肉体的疼痛里,我在想的,是你也受伤了、你不会被警察抓到吧、你在哪里?你的伤有人照料吗?当然,雪梨会照料你的。可是,你痛吗?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痛的时候叫出来,我知道,我看过,你会闭着眼睛和嘴巴让自己忍耐,是吗?当你疼痛的时候,在那个夜晚我可以紧紧地抱着你痛苦的身躯,将你搂抱在我的怀里,现在,不能抱着你了,以后永远,都失去了站在你身边的权利了……

  我……爱你……

  我爱你爱的丧失了理智了——你知不知道?

  从胸口喷涌上来的那种无边无际的爱意,剧烈的已经快要将一切思维冲垮!

  为什么爱?

  为什么会爱?

  男人爱上女人也许只为了一首钢琴曲,女人爱上男人也许只为了一个微笑……

  ——男人爱上男人呢?

  为了他在黑夜里的奔驰,为了他脸上其实冷漠的微笑,为了他,用压抑痛苦来表明压抑自己的扭曲的性格与心!

  向山,

  我有告诉过你,

  我爱你吗?

  机械的,那端有个人的静静的呼吸声,麻卡帕因抬起头,在雪梨一个低声的「托尼!」的警告声中,开始机械地开口了:

  对不起,我道歉,我一时恶作剧——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心情!真的,向山!我忘记了!那个夜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向山!如果我现在说——我要说!我要说!

  「不!不是!向山、向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绝对不道歉!我不道歉!」

  雪梨来不及反应,

  麻卡帕因一口气喊了出来,

  向山没有来得及挂了电话,

  静静的空间里,三个人都静静地听着麻卡帕因的喘息。

  大喊的声音依旧回荡:我不道歉!我爱你!

  向山先挂掉电话,

  雪梨一把夺过去麻卡帕因紧紧握着不放的只有盲音的电话。

  麻卡帕因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已经流满了脸孔。

  「托尼,托尼,你,是真心的吗?」

  许久许久,雪梨这样问道。

  第八章

  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的哭泣。

  麻卡帕因不知道雪梨是怎样看自己的,只是在哭,有很多的心情似乎刚刚释放出来,在体内胡走乱窜,然后就那么撞出了胸口,变成了一股疯狂的无法遏制的情感。像喷发一般爆发出来,内脏几乎被焚烧了,过去那些年的记忆,再大的压力看来似乎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如今这样的连心都焚烧起来的感觉,是不是,真的才叫做「感情」?

  雪梨抽完了不知何时点起的一根烟,不管那些烟灰掉在地板上,厚实的原木地板发出静悄悄的咝啦声,在麻卡帕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之后,烟丝燃烧的声音和落地的声音一样又大,又寂寞。

  「不,不是你,你无法治愈他。」

  不知道她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麻卡帕因听,只不过那是很快的一句在她唇间喃喃的话,几乎没有在麻木的情绪里听清楚。只是在她离开了很久之后,那句话才静静的滑入了思维。伤,感情的伤?伤,所谓爱情亦是伤害的意思吧。美儿捧着放在大瓷瓶里的花走进来,女人,柔软又带着香味,虽然不可否认,女人的躯体和男人的身体相比自己仍旧是喜欢女人的。

  唯有他的眼神和身躯,带着狂野的野性,放肆自在,还有一点点冷的香味。

  嘴唇记得是冰冷的,但是已经记不清在过程中他是否有抓住自己,那手指和手掌的温度仿佛是燃烧了一般,不知道是毒品的无法控制的兴奋,记得灯光里的眼睛充满了疯狂的红色。如果可以再见到他一次,

  如果……

  以后,雪梨不会再让自己踏入她的亲信圈子了吧?

  想一想,伤口的刺痛又一次袭击,提醒着,不要去想那些事,不要去想,胸口的这种焚烧一样的焦躁自然会静静的平复。

  真的吗?

  如果确认了胸口的这种感情是那么恐怖的爱的话,心脏不知道是否还能经得起任何风吹草动?

  以后,真的,连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只要这样想一想,就感到无奈的愤怒的火焰从胸口燃烧起来。

  但是,依旧是悲哀的。

  为已经无法得到的东西感到无限的悲哀。

  即使自己想伸出手,也无法挽回的东西,虽然不觉得自己做的鲁莽,但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悔意在胸口,如果不这样,依旧维持着那种朋友的关系站在他的身边吧?就那样不好吗?就那样不好吗?

  人呀,

  什么时候能说服自己?

  得不到的东西最好的,

  得到之后就想天长地久的占有,

  谁又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自己的心会不会发生变化?

  不知道。

  连这种疯狂的感情,也仅仅是第一次肯定的叫出了它的名字。

  ***

  年末的正式国会前后总有许多的特别委员会召开,讨论任何不能摆上台面的事,麻卡帕因遇刺的事情最后总算是有结论,抓到了嫌疑犯也开始准备起诉了。这件事在刻有低调的不声张中过去了,只要舆论一压下去,其他事情都是比较简单的,毕竟麻卡帕因又没被杀死,重伤都不至于,即使起诉了也许都不会判实刑。

  开会很无聊,华盛顿下雪了,从玻璃窗看出去干净的雪飞的满天都是。

  这样很干净。

  伤口的疤留着,医生说是在运动的肌肉上,所以小小的枪伤疤痕不会留太长时间,过去的事,一天一天淡忘了,随着伤疤,淡忘掉。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了雪梨的电话:托尼,过来过圣诞节吧?不耽误你的时间,开会绝对会让你回去,就不用带别人了。

  这算是邀请,正式的请柬有人专门送来:雪梨手写的请柬:请务必前来。

  飞机等在机场,请柬里没有说带夫人的话,应该也不算是盛大的聚会吧?听来迎接的秘书说是在澳大利亚。那大概有一晚上要在飞机上过了。喷涂在机身的图案有蓝色的字:布罗地,连空中小姐都穿着集团的蓝白制服,那种制服的样式仿佛军装,并带着金色的装饰。

  记得听父亲以前说过,布罗迪以前最早是意大利政权下的阔家公司,在二战中间将势力扩展到了美国和欧洲其他国家,到了雪梨祖父那一辈就已经脱离国家控制,反而成了控制国家力量的大型家族公司,尽管本意不太出现在公众面前却随:着雪梨父亲时代跟政权的结合而逐渐被人所知。

  简单来说,麻卡帕因不知道她的这张邀请函的意思。

  据说,地下集团每年都有一次「年会」。得到邀请的都是世界各地的地区「主管」,向山就是日本及东南亚的地区主管,这种主管可绝非一般公司的地区主管,而应该说是归属丁雪梨家族的黑色社会的首脑们。人数大概有不到二十人左右,除了向山,其他人麻卡帕因只听过几个人的名字而已。

  目的地是澳大利亚。从飞机舷窗望出去,深色的太平洋躁动不安,夏天的海洋爆发着惊人的气旋,呼啸而过。几乎完全投有停顿,专机一直飞进了北昆士兰内陆的红土大地。

  正是南半球的盛夏天候啊,却把所谓的圣诞晚会放在这里?

  想必又是雪梨那爱做怪的头脑的主意吧?

  下了飞机之后腰腿都有点酸涩,接着是汽车,开过了一望无际的荒原,漫步的散放羊只对奔驰而过的汽车仰头而叫,远远看去,远山脚下出现了一道铁丝网构造的低矮篱笆围栏,无人的电子门核对了车里的人之后打开了大门。一直驰入山谷。

  山谷中央隔开了荒原的躁热之气,广阔的平原和一泓让人惊喜的内陆淡水湖。这里的水还是比较稀缺的,没有雪梨喜爱的那种满眼皆绿的大型草坪,想要从那样的荒原上接驳上自来水真是一件大工程啊!站在山谷的路边,看着远处半山机坪上停放的直升飞机,天色昏暗下来,跟着带路的仆人走过一道山丘.回头遥望间,人口的铁丝围栏闪烁着连绵不断的红色警备灯。

  在中心一重山谷的湖滨,首先跳人视线的是绿树和低矮房屋中间,坐落着一所仿佛是哥特式的大教堂一般高大阴森的建筑物。

  那,不会真是教堂改成的房子吧?

  仆人恭恭敬敬的回答:这里以前是殖民时期一处教会所有的牧场。

  距离湖水有一段距离,高大的房子被绿树环绕,从石头墙壁和阴影里渗流出来的空气一扫外面那种内陆旷野的郁闷,人声冷落的空间,从长长的走廊望向左右,山谷里有许多小楼一般的建筑在夜色中交错林立在树木之间,有的亮着灯光,随着黑沉的夜幕完全降下,清凉的清白色灯光从走廊两侧静悄悄的一盏一盏亮起。

  被带到其中一所二层的房子去休息。在夜色中,相距甚远的这些小房子形态各异,隔开着橡树和艳丽的大陆花朵,夏天的虫鸣响在湖滨。明天是平安夜,不过估计也是一个同样闷热的平安夜吧。他走的匆匆忙忙,幸而秘书准备的衣箱里放有夏天的薄料西装,也有简单的薄短袖衬衣。洗完澡休息了一下,仆人来带他去见雪梨。

  走出了房门,就看到了四处巡逻的警卫和鞠躬等待的仆人,先指了指那湖畔那仿佛教堂一般的高大石头建筑:「那边是主屋,雪梨小姐请您过去用晚餐。」

  在麻卡帕因背后,他再用挂在胸前的通讯装置通告那边的警卫。雪梨所在之处这种滴水不漏的保密和防范警戒系统还是一点未变,在那个送给麻卡帕囚,但他并没有去过几次的岛上,也有类似系统。

  顺着宽大走廊进入房屋,内部配合着铁灰色的石头原色有着不着现代痕迹的装饰装修。挑高三层的中心大厅有着罗马式的古老石柱,正对着宽阔到可以跳舞的主楼梯。同样石造的楼梯铺设着深褐色的地毯,仆人带着他顺着主楼梯一直上到叫楼的顶层,简朴的石头走廊装饰着绿色的植物盆栽和现代派的油画,尽头的大厅有正对着湖水的宽敞露台,四层的主厅兜全去除了门窗,代之以亚麻色帏幕,可以完全无遗漏的从高处饱览湖光山色。

  从颈到肩,雪白的肌肤随意的在和服式黑色绸裙的大领口中显露着,雪梨斜靠在有亚麻色软枕的藤制躺椅上,姿态很放松,头发随意盘起,短到大腿中部的绸衣露山洁白纤长的双腿,护理师坐在地板的矮凳上用花朵精油为她按摩着双脚,空气里南亚的花茶味浓浓飘浮,从落雪的地方陡然转换到盛夏韵花意,让人快迷醉其中。

  旁边四散的藤椅上坐着几个秘书,仿佛是晚餐前的闲暇时分,麻卡帕囚走进来的时候,另外一扇门打开了,褐色头发的莉莉斯走了进来。她也有二十五岁了吧?长的比雪梨丰满,眼睛也是父亲的那种绿色,她走进来亲亲了雪梨的脸颊,因为在美国上大学,所以跟麻卡帕因比较熟,转身走过来打招呼:「托尼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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