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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黄昏 page 13 作者:珂笙

  原本阻止他的那个学弟也笑起来,伏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什么,我看到他向这边看过来,眼中是欣喜的神色,然后他走过来,向我伸出手:雪欣学长你好,我叫江明时,一直很想认识你。

  我握住他温暖的手:心口竟然微微的跳动着。

  我想他一定不记得了,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维也纳小广场中那个手捧白鸽的少年,我又见到了他。

  后来的日子一直很好,我们走到一起,甚至同居。

  那段日子很幸福,连寒冷的冬季也值得期待。

  北方冬天的黑夜总是漫长,暮色早早的降下来。林荫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已经落尽了叶子,黑色的枝干在薄暮中凸现出来;地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第二场雪已经降了下来,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灰黑的天幕笼罩下,地面却显出盈白。这时来往的人的常常只有四五个。

  我总是习惯一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手提着书包在回来的路上慢慢的走。铲过冰的路上还是有些滑,平常来去只需要三两分钟的路,仔细的走起来大约要五分钟。

  幸好的是,一抬头,就能看见透出橙黄色灯光的窗户。

  我知道,那样的灯光下,有人在等我。

  心情就慢慢的平复下来,短短回家的路程,也变得甜蜜。

  直到那年毕业,我邀请他去我的公司工作,被他拒绝。去问原因,他却怎么都不愿说,后来逼急了,他说,“雪欣,我不愿意让你照顾我。”

  这之后他渐渐同我疏远,即使住在一起,也不常见面。我不明白原因,却也不敢问。

  面对这段感情,我是那样的懦弱。

  他从来不知道,我时常会开车到他办公楼下,等他下班的时候看看他;圣诞节的时候,他也偶尔寄小礼物过来。

  就是那段时间,有了飙车这项不良的嗜好。

  跟上风的节奏,随时会车毁人亡的战栗,脑神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全身的肌肉都紧缩到极点。

  真是恐怖的快感。

  记得有谁说过飙车的感觉像极了做爱。

  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渐渐也讨厌夏季。

  夏天到来,黑夜慢慢缩短,白昼慢慢变长。

  夏日的白昼漫长而单调,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四周都是光明的一片。我不喜欢这样刺眼的白天,日复一日的盼望黑夜的到来。暮色终于降下来的时候,便开着车出去,驾车在夜色中奔驰。

  夜风持续的掠过来,吹冷了体温,这时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可以孤独的、不被打扰的,咀嚼着、想念着心中的那个人。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年,明时的事业蒸蒸日上,有一日,他终于来找我。

  问我,是不是只要摊开手心,我的爱情就会在他手中。

  看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又凌厉。

  他似乎从未长大,轻率的来到我身边,又任性的离开,然后问我你的爱情是否还在?

  我不敢回答。

  怕一开口,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微。

  那次的会面不欢而散。

  再后来就是那场黑色的金融风暴。原本拥有的一切尽数毁灭,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只是因为小米总不得不作出哥哥的样子,可这次再也支持不了。在父亲离世后,我的精神严重受挫,陷入长久的睡眠。

  梦境总是黑色的,偶尔做梦,也都是暗色的背景。

  总是梦见大海,海天相交的地方,黑蓝交接,彼此侵染。自己常常是浸在海水中,能够自然的在海面呼吸。往往是用仰躺的姿势漂浮在海上,睁着眼睛看着黑色的天空。隔着海水,天空产生了许多明蓝色的皱褶,飘动着。一个人漂浮在海水中,像一条游鱼,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头顶的天幕。

  然后等待。

  梦里很静。

  除了天空和海,只有自己。

  没有人告诉自己要等待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在这里,时间仿佛停滞,一动不动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后来又很少做梦了,可是总有一些时候例外,免不了出现压抑了好久的梦境。

  连梦也不敢梦见的事情,现在全跑了出来。

  总是梦见维也纳小广场中那个少年,梦见他的笑容。

  是真的在笑,真正的笑容,嘴角在笑,眉梢在笑,乌黑的眼睛也都是满满的笑。

  可惜的是,自己知道那是在做梦啊。

  很奇怪的感觉,在梦里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做梦也好,自己就抱紧明时说,我真的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梦里醒不过来。

  睡眠中没有时间的概念,等我睁眼的时候,又是满眼晨光,明时就在身旁。

  只是,已经身在维也纳。

  他神情憔悴,走过来把我抱了满怀,声音十分温柔,说:“你终于醒来。”

  之后我才知道这五年的空白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因为我的逃避,小米吃了许多苦头,他却笑着说:“不是哥哥的错,如果不是这样,我怕还遇不到景澄。”

  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就都是甜蜜,眼睛眯得弯弯的。倒是江景澄好笑的敲敲他的头,小米吐吐舌头,江景澄又对他耳语些什么,小米的脸就会红起来,掐着他的手臂说:不许你说我可爱。

  我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典故,不过只要他开心就好。在江景澄眼里,我看到他对小米的深情,只是小米这个笨家伙,却白白欺负了人家这么久。

  后来小米问我,要不要回国去和他住在一起,我笑着摇头。

  小米一脸难过,又惹得江景澄好一阵哄,这才万分不甘的离去。

  他们走后,不久我也离开医院,没有告诉明时,独自去了撒丁岛。

  现在,他重新找到了我。

  除了那天在阳台上的拥抱,我们再没有什么亲密的行为。只是如今不管他再忙,一个月也总会抽出几天时间过来陪我。七月的时候,他移出时间休假一个月。

  我陪他看这个美丽而单调的海岛。

  旧白色的圣雷米棱堡,砖缝间爬满青苔,茂秘的爬山虎簇拥着墙地,铺满白色细砂的海岸,海浪深处银麟般游动的水纹,甚至会在暴雨的夜晚出海,看那些黯淡而迷离的星星,看它们在黑色巨浪的洗刷下仿如赝品。

  即将离开的那天晚上,他拉住我的手,问我,他是否还有机会。

  他说,原来他放不开自己的自尊,以为只有与我站到相同的位置,才有资格面对这份感情。

  他还说,原来他以为,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他,却没有想到这样过度的自尊,却刺伤了我,浪费了我们五年的时间,甚至险些让他失去我。

  可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

  对我来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仿佛全世界就突然对变换了模样。

  不过这次,我仍然没有回答他。

  他望着我的眼睛,从期待到失望。临走时后来他说:这次,换我来等你。

  之后又是三年,我去看漫山的熏衣草,遍野的向日葵。遇见了许多人,经过了许多地方,我不曾停留。

  那天火车行在挪威的海岸线上。

  车厢里很安静。

  在旅途中,人们对于一切的要求都压缩到了最低,可在这趟车上不是如此。桌面上铺着雪白的桌巾,有人品着红酒;相邻的车厢里传来隐约的小提琴声,还有人们为跳舞打出的节拍。

  我用手撑住头稍作休息。

  朦胧中,仿佛做了一个梦。

  也是在火车上旅行。开始的时候,自己是同小米、明时坐在一起,他们在我眼前笑着。后来车子停了几站后,小米下了车子,只有明时握住我的手。

  周围突然喧闹起来。

  我睁开眼,所有的人都已经不见了。

  四周只有这趟车的游客。

  人们欢呼着,每个人都神情激动的聚集在一侧的窗口。

  我转头向窗外望去。

  海浪寂寞而坚韧的冲击下,一片冰削的崖壁劈面而出,插入北极海中,断崖上立有“正北之碑”的字样,直刺向青天。海浪拍打着孤独的礁石,海鸥的翅膀划过空气,掠出风的尖叫。

  这里就是亚欧大陆的最北端。

  在北极圈内,位于北纬八十度的北角。

  北角的白夜,地球两端的昼夜交融的地方。

  原来时光落错如昼夜,也有交汇的一刻。

  周围是欢笑的人群,仿佛是冥冥中的感应,我回过了头。

  有个人就在站在我身后,仿佛已经立了许久,他慢慢朝我微笑:这一路上,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这一次我来等你回头。

  他在我的掌心落下一个吻,轻轻说:这一次,我在你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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