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他的心头大患已除,何须再多费唇舌呢?
隔天,莫宽迪决定结束假期,而且从“月是清境圆”带走了一个女人。不过并不是当初他所说的简以嫥,而是被他一夜驯服的汪姿羽。
但是这匹野马仍残存著些许人性本恶。
“枕边人通常是最会欺骗你的人。”汪姿羽临走之前刻意丢下几句话,打算让简以嫥不好过。
“什么意思?”简以嫥觉得自己理解能力愈来愈差,可能操劳过度致使脑力退化吧,她常常听不仅别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谈屹怎么会爱上你这种笨蛋?”
“好,就算我笨,你就好心跟我说清楚一点。”最不喜欢被吊胃口了,她只好捺著性子。
“再见!”汪姿羽一句也不解释,就这样跟著驯马师走了。
简以嫥的确著了她的道,被她吊足了胃口,因她的几句话搞得自己寝食难安。
第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简以嫥就一直处在猜忌的情绪之中,蓝月玦显然成了她与谈屹之间一触即发的争执点。
“不要以为我一天比一天爱你,你就可以对我这么没礼貌!”
“屹哥哥……”简以嫥语气温软。若他不是在气头上,而是在床上的话,早把她狼吞虎咽了。
“不要这样叫我!”
“喔。屹哥哥!”凶了!既然使软的没用,来硬的总行吧!
“不要这样叫我!你听不懂?”比凶,谈屹绝对强她三分。
“不然怎么叫?”她倒迷糊了。
“要跟我罗嗦蓝月玦的事,就永远不要叫我!”谈屹啐了一声,往大厅里走,然后不忘回头警告她。“除了月玦,你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简以嫥望著他的背影,又气又无奈。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她跑去挡在他面前。“你干脆告诉我,你没有月玦就算了。欺骗到此为止!可不可以?”
“是谁告诉你我没有?”谈屹一脸轻蔑,不认帐。
“你到底有没有?没有就说没有,有的话拿给我看。”
“那我问你,没有的话,你拿我怎么办?”谈屹盛气不改,冷睨著她。
“我……”这倒难倒了她,她从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想从他的言行中证实他有月玦、他没欺骗她,她总是专注在这个点,而完全没设想过他没有月玦,那她要怎么办?
“你说啊,你要怎么办?”他执起她的手。
简以嫥默然以对。
“那我告诉你,你该怎么办!你还是一样不能离开‘月是清境圆’,你还是一样得听令于我!”
“那不公平!”她忿然道。
“怎样才叫公平?你欠我的,就该还我!”谈屹扭紧她的手腕,表情已渐渐狰狞。
“我还了!你也接受了,不是吗?你爱我,不是吗?而月玦是你当初就答应要给我的……”她仍做最后努力。
“两年时间还没到!”
“只要你让我确定你有月玦,不要说两年,我一辈子都会跟你在一起!”
“前提是有月玦?那你爱的是我,还是月玦?”
简以嫥不禁哑然。她爱的当然是谈屹,可是她也一定要拿到月玦……
“据你们简家祖先所说,蓝月玦代表你的姻缘,但事实是,我们相爱了,我就是你的姻缘,没有我,你要月玦干什么?有了我,月玦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坚持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似是而非的问题,让简以嫥顿时方寸大乱。
他说的都对,有了他,月玦变得可有可无。
但是为什么她不能既有他、又有月玦?当初她是因为月玦才来的,总不能空手而回啊!
有谈屹,又有月玦,那才是圆满的姻缘。
“是你跟我说你有月玦的,你让我相信了你!”现在月玦似乎代表著简以嫥对谈屹的信任,她不希望他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人。
“月玦是当初引你来我身边的手段,现在我十分肯定的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月玦这种东西!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吧?”
他早已暗中在探寻月玦的下落,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手交给她,表示他没骗人。谁料月玦难寻,他已经够郁闷了,她还不知好歹,咄咄逼人!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没有月玦……”五雷轰顶!他真的没有月玦!
“月玦、月玦、月玦!你当真只要月玦!”
“我要你,也要月玦……”
“不要再勾起我对你的恨!简以嫥,爱你其实很难,你知道吗?尤其是当恨挡在前头,我爱你需要有多大的力量和勇气,你又知道吗?”
“爱我很难?你在恨里面爱我?”简以嫥的信心被他的话击得四分五裂。“你曾说过当恨逐渐消失,你的爱就会往前跨一步,我以为你不再恨我?”
“恨不会消失的,我可能高占了我自己,才会跟你说什么当恨逐渐消失、爱就会一步步往前跨的鬼话。我或许爱你,但是我没有月玦。你自己看著办!”
鬼话?那些看似承诺的言语,竟是他的鬼话?
或许爱你?为了粉饰他的骗行,他现在连对她的爱都不能确定了?
而且,他要她看著办?瞧他那副无关紧要的轻率态度和狂妄口气,还有他说话时的冷漠表情,简直就让人寒心!
简以嫥实在无法想像,谈屹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更伤人的话!他欺骗她是事实,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还用一箩筐恶毒的话来伤害她!
“我要月玦!没有月玦,我也不要爱你!”好!她豁出去啦!既然他那么嫌弃她的爱,她也不惜像个任性的小孩与他撕破脸。
大不了再让他继续恨个二十二年、四十四年,恨到他老,让他抱恨而终!
“不爱就不爱!你不爱是你的损失,恨你却是我的权利!”
谈屹似乎不愿意从那个黑暗恶梦中醒来,执意要将对她的恨当成一生职志、永不懈怠。
“随便你,反正我要月玦、我要月玦就是了!”简以嫥被他气到快昏倒,又说不过他的歪理,到最后只好耍赖大吼。
此时,一位客人从柜台后头连接地下停车场的楼梯走人大厅,打断了两人间的对峙。
可是火药味还是浓得化不开……
谈屹放掉简以嫥,怒然拂袖而去。
“不好意思……请问……”来人隐约感到气氛不对。
“先生你好,要住宿吗?”简以嫥回到柜台内,仍是笑容可掬的接待客人。
“小姐你好,我是全晔,有用网路预订一个房间。”全晔看起来是个很斯文客气的人,脸上的笑容虽淡淡的,但很讨喜。
“全先生吗?有,我记得。”简以嫥说。
“我当时是跟简小姐联络的,你就是简小姐吗?”全晔说。
“是啊!”简以嫥说,拿出房间钥匙给他。 “早上七点钟开始供应早餐,十点会撤走,所以如果你来不及赶在十点前来吃早餐,记得交代我替你留一份。”
“好,谢谢你,简小姐。”全晔拿著钥匙去找他的房间了。
简以嫥失神的往露台走去。
怎么办?谈屹真的没有月玦。她该怎么办?放弃月玦的追寻?还是离开谈屹?自己若这样离开会不会太现实?
谈屹对她的恨从来就没消失过,而且话说得那么难听,她还能当作若无其事继续爱他吗?
她能爱那样的男人多久?没有月玦的加持,她什么都不对劲了。
如今,她更笃信月玦是有神奇威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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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屹与简以嫥就此陷入冷战,不言不语,不层一顾,不共戴天。
他欺骗她,自是理亏,可是碍于男性自尊加上她态度由柔顺转而骄纵,他著实气不过,道歉之语硬是说不出口。
况且她要他拿出他没有的东西,未免逼人太甚。她不该那么苛求他!
相反的,他的不理睬、企图蒙混过关而死不认错,正是让简以嫥认真考虑离去的原因。他在她心里虽占有重要一席之地,可是月玦之事非同小可,她不能放弃。
“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彩英姐想当和事佬,但两人却不领情,各自下巴一抬,分道扬镳——他到露台抽他的烟去,她往厨房洗她的碗去。
“谈先生和简小姐似乎水火不容?”唯一在大厅用晚餐的客人全晔随口问了一句。
他从下午到达后,就觉得那两人不太对盘。
“那两个,冤仇结得可深了,好不容易相爱,现在却为了什么玦的事闹得不愉快,正在冷战呢!”彩英姐说。
全晔淡然一笑,不好探人隐私,便回房了。
此时谈屹接了通电话之后,跟彩英姐交代几句话,就开车出门去了。
然后这夜,当谈屹带著一位美丽的女人回“月是清境圆”,而且是直接带进他的房间时,终于落实了简以嫥离去的念头。
尤其当他关上房门,那挑衅的眼神已狠狠伤透了她的心。
没有理由留下了。
他可以这么轻易、这么明日张胆地立刻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何必死守在此,等他为月玦的事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摆明不想交代了!
那她还顾忌什么?留恋什么?
她的屹哥哥不过是个重女色而轻承诺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可信,她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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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竟然真的走了!
他都没答应她走,她竟敢擅自离去?好,等他找到月玦,就不怕她不回来!
“她真的走了吗?谈大哥?”向巧馨眨了眨眼睛,轻声的问。她的眼瞳清澈幽亮,却是个眼前一片朦胧白的视障者,她是明镜家族里音乐班的一员。
“走了。”谈屹说。
不过他倒是不知道她是为了他带女人回来,还是为了月玦的事生气走的。这很耐人寻味。
如果是为了向巧馨,那她就有点意气用事了。
“你不去找她回来吗?”
“等我拜托你的事有著落后再说吧!我不会放过她的,她欠我太多了,巧馨,我是个讨债鬼,我怎么可能让她逍遥法外呢?”谈屹说著,牵著她往停车场走。
蓝月玦本是纯粹引诱简以嫥过来的一个手段,他压根不想为这个东西负责任。可是当她开始怀疑他,再加上他渐渐爱上她时,他就知道他非想办法真的把月玦弄到手不可,只是原以为时间充裕,现在却觉得火烧屁股了。
佳人负气离去,他更有义务取得月玦,好挽回佳人芳心。
此次刚好向巧馨上山来亲戚家度假,顺道来拜访他,他就顺便请托她帮忙联络她常在世界各地跑的父亲向震川,希望能藉由他打听到蓝月玦的下落。
向震川是赫赫有名的古董商,谈屹曾被邀请去他家参观,与他也小有交情。
“谈大哥原来是一个恐怖的讨债鬼。”向巧馨笑著说,二十岁的年轻脸庞有著天真的稚气。“姿羽姐姐说,你移情别恋,我倒好想认识让谈大哥情愿当讨债鬼的嫥缚姐姐。”
“什么移情别恋?谈大哥可是货真价实、不折不扣的痴情人。”就算他是薄情郎,也不能在这么天真无邪的小孩子面前承认,破坏形象。
“是吗?那要我有机会亲自问缚嫥姐姐才知道。”向巧馨又笑了。
“来,上车。”谈屹将她牵入车内,准备送她回附近亲戚家。
“谈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积极联络我爸爸,非请他帮你找到月玦不可。”
“真的万事拜托了!”
他可不愿意被简以嫥认为他是个没能耐的弱者,找不到月玦,他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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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简以嫥开著车,一路上愈想愈不对!
不甘心、不甘心!她付出那么多心血和劳力,连最珍贵的感情也赔下去了,现在却要两手空空而回,她不甘心。
这样一走了之,太便宜谈屹了。他将她引上山来,他就得负起该负的责任。他答应给她什么,他就要履行承诺。
她要月玦,更要谈屹!他恨也罢,爱也罢,她就是不容许他再耍赖。
她要他的真心,也要他的唯一,她要他眼中只有她!
所以,他不能再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
世界上只有一个莫宽迪愿意替她摆平情敌,但他也只能带走一个汪姿羽,如果她还要谈屹这个男人,就必须自己亲手解决他身边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人!
她要回去捍卫自己的地位。
好!难得她脑筋这么清楚、斗志这么高昂,现在就回头,刻不容缓!
简以嫥一个大回转,将几辆尾随在后的车子吓得将煞车踩得吱吱叫,然后是一连串好像在骂三字经的喇叭声直冲著她响。
她才不管,她现在只想飞回“月是清境圆”,坐稳她老板娘的位置,并大大方方的手心向上,要他交出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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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怪!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
他送向巧馨回亲戚家之后,又连夜下山去办许多有关寻找月玦的事,待回到“月是清境圆”时,已是天际彩云交错的黄昏。
看见简以嫥的车好端端停在他的停车格旁边,他虽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却也不免满心狐疑。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大厅,简以嫥与往常一样穿著衬衫、牛仔裤、围著围裙,在露台上收拾客人留下的杯盘,美丽的身影在日落彩光之中忙碌著。他的心里不知被什么涨得满满的,待他仔细推敲,原来那满满的感觉就是安心。
“咳!”他在她身后出了点声响。
简以嫥望著他,没说什么,却也没有要谈和的意思。
“离不开我、所以回来了?”谈屹只好厚著脸皮自己圆场。
她不理睬,只是一迳忙著。
“我以为你走了,好担心。”
她不搭腔,仍是忙著。
“知道回来就好。不然我真的很担心、很想你,才一天没看到你就觉得好像日子过不下去……”
简以嫥抬起头来。“不要尽说些违心之论,甜言蜜语也不是你的专长,不要自曝其短。”
“嗯,会说这种话的人正是简以嫥没错。”他又乱搭一句。
“我没走对你未必有好处。”她说,眼神闪著坚毅的光芒。
“有坏处吗?”谈屹怎么觉得她的表情好像视死如归,莫非要跟他下战帖?
“我没走是为了要遵守我的承诺,以及检验你的承诺。我答应你两年内不会离开,我说到做到。但同时在这段时间内,你要找到蓝月玦给我,然后……娶我。”这不是他想像中的战帖,而是最后通牒。
娶你?好好好,他正有此意,但是……
“一定要有蓝月玦才能娶吗?先娶行不行?”谈屹先喜后忧,有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