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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寒湖之诗 page 10 作者:钟尔凡

  “不要!”嫣蓝立刻震惊的叫:“你为什么要发下这么重的诅咒?逸风,这不是我要的,这不是我要的。”

  “可我要妳明白,”骆逸风一字一字的说:“自始至终,我对妳都是那么的深情如一,那么的真心可表,就算是为妳挖肝掏肺,我都毫不迟疑,只是我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这件事发生,在我失去依盈多年,缘尽情了的时候,却又安排她的出现,而且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所以当我三更半夜,接到她病倒被送进医院的消息,我就迫不及待的赶下山去,这也是我为何从阿寒湖不告而别的原因,毕竟依盈在日本举目无亲,即使我和她的情分早已成了过往云烟,但在仁义道德上,我不能对她袖手旁观。”

  “可是你和依盈早已事过境迁,她为何来了小白屋?又为何一病不起?”

  “是的!嫣蓝。”骆逸风轻声说:“妳问得很好,我跟依盈的确随着她的毅然求去,随着她嫁给家财万贯的何世槐而冰消瓦解,但何世槐他不是人,他不懂得对依盈怜香惜玉,不懂得对她呵护备至,甚至还动辄得咎,对她拳打脚踢,让她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妳想想,像依盈这样一个弱女子,她怎堪遭受何世槐无情的凌辱和折磨。因此,她不但身心俱创,也几乎精神崩溃,才从何世槐的身边逃了出来,为的是想见我一面、为的是想告诉我当初她的离去,是无可奈何。”

  “为什么?”嫣蓝懵懂的问。“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我。”骆逸风心痛的喊:“都是我,嫣蓝,是我害惨了依盈,是我把她逼到火坑里去。当初,如果我不把她带到日本来,那么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尤其在我知道她的飘然离去,是何世槐拿我的生命安危来逼迫她就范,我就心如刀剐,终究依盈所受的苦难和创痛,都是为了我,都是代我而受的,我除了愧疚,还揉合了某种不可言喻的情绪。”

  “哦,逸风。”嫣蓝不禁迷濛了起来。“你把我弄胡涂了,你和依盈,以及何世槐,究竟是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为何要拿你的生命安危去逼迫依盈嫁给他?却又残暴不仁的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唉!”骆逸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种种的经过,说来话长,也许是老天有意作弄,才安排我跟何世槐同时爱上了依盈,只是当时我对感情的态度,飘忽不定,扑朔迷离得让人摸不清楚我的方向。那时,依盈的父亲在生意上正陷入了困境,也由于何世槐的一臂之力,帮助他们扭转了乾坤,使得依盈又感激又感动,才在恩情之中,接受了何世槐的感情,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要举行婚礼的前夕,依盈却跑来找我,向我吐露她真正爱的人是我,而不是何世槐,并且请求我带她走,我当时震惊极了,也因为依盈的表明心迹,激起我对她一直隐藏在心里的那份情愫,像排山倒海般的涌来,把我整个神志都淹没了,嫣蓝,我竟失去理智的答应要带她远走高飞,也使我和何世槐兄弟一场的感情就此决裂,就此结下了深仇大恨,这也是我把依盈带来这异国城市的真正原因。”

  “那后来呢?”嫣蓝问:“何世槐怎么又会找到你们?”

  “或许是我跟依盈的双宿双飞,使他愤恨难消,也一直怀恨在心,因此他千方百计,布下了天罗地网,发誓不放过我们。于是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找到东京来,以残酷的手段逼依盈回到他的身边去,是为了报复我们的叛逃,也要让我尝到失去的痛苦。说实在的,我并不怪何世槐,错在我横刀夺爱,错在我没有勇气拒绝依盈的请求,如果他能够好好的善待依盈,我甘愿接受所有的惩罚也无怨无悔,只是何世槐他……他根本失去了理性,也失去了当年的泱泱气度,竟残暴的把一切怨恨,都发泄在依盈的身上,甚至要把她折磨至死,才心甘情愿。”

  “所以依盈从何世槐的身边逃了出来,飞过千山万水的又找到这异国他乡来了?”

  骆逸风点点头。

  “毕竟除了我,”他说:“依盈已无处可去,而且她浑身是病,我怎么忍心看着她一个人流落天涯,万一再被何世槐抓了回去,她铁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我又于心何忍。再说,她今天所受的罪、所吃的苦,全是我带给她的,如果我再不伸出援手,再不收留她,枉费她为我的付出,那我还算是人吗?”

  “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嫣蓝说:“万一何世槐再找到阿寒湖来,你惹祸上身不说,只怕依盈的命运会更凄惨,毕竟她现在的身分,还是何世槐的妻子,他们还有婚约在。”

  “可我根本无法想那么多,我只希望依盈的创痛赶快好起来,就算何世槐真的找到阿寒湖来,就算他来势汹汹,我也豁出去了。总之,这个苦难由我们一起来挡,总比依盈一个人孤军奋战,更教我放心,虽然我跟她之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情义,但论道德、讲仁义,我都有一份强烈的责任,也必须这么做。”

  听完他的话,嫣蓝竟有一片愧疚之心。

  “我懂了。”她汗颜的说:“我真的懂了。逸风,听着你跟依盈的故事,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心胸狭窄,是多么的小家子气,依盈的处境如此堪怜,而我却在和她争风吃醋,也一直在误会你,逸风,你怪我吧!”

  “不。”骆逸风把她拉到眼前,定定的看着她说:“我一点也不怪妳,终究爱情里容不下一颗砂粒,妳的情绪反应,正可证明妳对我的一片深情,如果我再辜负妳,岂不是太不该了吗?所以嫣蓝,我希望妳能够给我时间,好好的去安排依盈,她实在太可怜,也太值得同情了。”

  “那么带我去见她。”嫣蓝忽然说:“既然我已走进你的生命,而帮助依盈又是你责无旁贷的事,就让我替你分担,让我们一起面对吧!”

  “谢谢妳,嫣蓝。”骆逸风深邃的凝视着她。“妳有这份心意,我实在太高兴了。只是我担心,依盈受的创伤太深了,恐怕她一时无法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和接受妳的好心好意。那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压力,也会使她产生恐惧感,何况她好不容易才刚睡下,妳还是暂时别去见她,等她心情平静一些,我再找机会安排妳们见面,我相信善解人意的依盈,一定会和妳和平共处的。”

  嫣蓝柔柔一笑。

  “你说得对,逸风,此刻的依盈,一定惊魂未定,我的冒然闯入,只会让她更不知所措,也于事无补的,是不?”

  “所以,”骆逸风也笑笑的说:“妳应该把时间花在我身上,虽然这些日子,我一直为依盈忙得不可开交、担心不已,但妳可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想妳吗?”

  “别说!”嫣蓝涨红着脸喊:“你的心意我全然明白,都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的真心,不该动摇对你的信任。”

  “傻瓜。”骆逸风捧着她的脸庞,心疼的说:“妳不能把责任揽在肩上,一定是我不好,才会让妳心情起伏不定。”他蓦然牵起她的手。“走吧!嫣蓝,瞧妳脸色那么忧郁,让我陪妳到湖畔去走一走,也好解解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

  “嗯!”嫣蓝轻轻应着,眼里充满了柔情。

  于是,她跟随着骆逸风走出枫林,一起来到了湖畔,也一起徜徉在潇潇的秋风中,看着飞鸟在水面上低掠而过、听着虫儿在林间低语……仿佛天地间,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却又美得像诗、像画、像梦境。

  那个午后,他们就这样依偎着,也彼此注视着,直到天空出现一道彩霞,骆逸风才从一片宁静中震起身子,惊愕的叫:

  “糟糕!我忘了依盈在睡觉,要是她醒来找不到我,一定会心慌意乱的,看来我必须要回家了!”

  嫣蓝有些失望的抬起头来。

  “可不是。”她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来说:“为了道德情意,为了帮助依盈快快走出那段悲痛的记忆,你的责任和担子更重了,我不能自私的一直霸占着你。逸风,你快回去照顾依盈吧!”

  “那妳呢?”骆逸风有些内疚的看她。“冷落了妳,我一样于心难安。”

  “快别这么说。”嫣蓝阻止他。“既然我有心要和你同甘共苦,就该包容你的一切和过去的种种,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但只求不替你制造压力和麻烦,我就心满意足了,怎么会怪你的冷落?”

  不知怎的,嫣蓝的一席话,竟让骆逸风深受感动,情不自禁的就伸过手去,把她紧紧的圈着。

  “哦!嫣蓝,妳的真挚情意,妳的明白是非,真教我舍不得离开妳一分一秒,也多么希望依盈不曾再出现,我就可以用所有的真心,好好的去爱妳,不再让妳消瘦担忧,不再让妳脸上挂着愁容。”

  “不行。”嫣蓝挣开他的手。“你不能再让我感动了。逸风,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把依盈一个人丢在小白屋里,让她受惊害怕。”

  “好吧!”骆逸风无奈的耸耸肩。“那我就听妳的,马上回去小白屋。不过,妳必须答应我要快乐起来,要安然无恙的回到小潮去,也要相信我对妳的一片痴心。”

  嫣蓝看着他,点点头笑了。

  那笑意,也牢牢的抓住了骆逸风的情绪。终于,他甩甩头,别过身子,就大踏步的走进枫林里,对着小白屋飞奔而去。

  当骆逸风走在枫林深处,远远的,就看见满天的彩霞里,依盈正坐在屋前的石阶上,任着晚风吹拂、任着暮色浸衣……那种彷徨无助的样子,竟把他吓了一跳,立刻就如风般的狂卷过去,拉起了依盈,用着急的声音说:

  “妳怎么坐在这里受冷风吹?快!依盈,快进到屋子里!瞧妳的身子那么单薄,小心遭了风寒!”

  依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迎视着他。

  “妳怎么了?”看着她一动也不动的,骆逸风有些急了。“依盈,妳别吓我,是妳又病了吗,还是妳压根儿不喜欢跟我到这儿来?”

  “不!”依盈终于从嘴里吐出一句:“告诉我,逸风,告诉我那女孩究竟是谁?”

  骆逸风一惊,惶然的叫:

  “依盈,妳看到什么了吗?”

  “是的。”依盈满脸愁绪的说:“我什么都看见了。逸风,你别想瞒我,从你们在枫林里相见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站在屋外的栏干上看见那女孩子,虽然我听不见你们在说些什么,但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你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就像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就像一对有情的人间儿女。逸风,你回答我,我的感觉对吗?”

  骆逸风骤然变了色。

  “妳别胡思乱想,”他很快的收起脸上的惊慌说:“我猜妳一定饿了。依盈,我现在就去煮味噌鱼汤给妳喝,我们可以一起在窗口下喝着汤,一边欣赏阿寒湖的黄昏。妳瞧!这彩霞多美,还有这枫叶凋落得多壮丽──”

  “不要!”依盈猛然向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高声的喊:“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逸风,凭一个女人的直觉,我相信她是的,你为什么要瞒我?”

  “我没有,依盈。”骆逸风解释的。“这件事妳教我怎么说?”

  “我不管你怎么说,”依盈摇摇头。“但你无法欺骗我的眼睛、无法欺骗我的感觉,逸风,坦白说,能看见你走出我一手造成的悲情,能看见你找到比我更好的感情归宿,我除了替你感到高兴之外,还有深深的祝福,只是你应该了解我,我真的不想闯进你的生活,不想介入你的感情世界,再替你带来任何的麻烦,或制造问题,那都会使我良心不安,也会后悔万分的。”

  “我知道。”

  “就因为你知道,”依盈忽然垂下了眼泪说:“知道我刚烈的性情,知道我一旦了解你的处境,会拒绝你的帮助,而不肯和你一起回到这里来,所以你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我,但事实上,你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因为我太了解爱情了,它脆弱得就像一根草,根本不堪轻轻一击,何况我的存在,就像一枚危险而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会替你带来危机,这都是我所不愿的,逸风,毕竟在感情这条路上,你已经被摧毁得伤痕累累,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真正属于你的真爱,我又怎么能让我的出现,破坏它的完美,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依盈。”骆逸风沙嗄的喊:“妳不能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过去种种,是幸也好,是不幸也罢,那都是命运带来的,而不是妳。”

  “可是事实证明,”依盈含泪的说:“我是个祸害,是个不祥之物,是我把一切的灾难都召来,让你蒙受其害,让你一路坎坷,这层层的罪孽,早已深重得罪不可赦,如果我再让我的无知,铸成另一次的大错,带给你更深更巨的创痛,我会掉落罪恶的深渊而永劫不复,所以早知如此,我宁可回去给何世槐折磨至死,也不该答应和你一起回到阿寒湖来,在你身边制造另一个不可知的悲剧。”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像雨珠的落下来,停在脸上。她拭了拭,飞快的转过身子,就要奔进小白屋里去。

  “依盈!”

  惊慌中,骆逸风不由自主的大喊一声,立刻扑身过去,就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的把她拉到眼前来。

  “妳要干什么?”

  依盈慢慢的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才清楚的说:

  “这里我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逸风,我要收拾东西,马上离开阿寒湖!”

  “不行。”骆逸风一怔,猛然抱住她的身子,哀怨的说:“妳不能离开这里,依盈,说什么我都不让妳走。”

  “逸风。”依盈心酸的叫:“你何苦要这样逼我?你的仁慈,我铭记在心,也感激不尽,你就放了我吧,难道你要我留下来,使我痛苦和悔恨一辈子吗?”

  “同样的,”骆逸风颓然的说:“妳的就此一去,天涯飘泊,更会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来愈深,那才是天大的悲剧,妳知道吗?”

  “我不!”依盈避开他的眼光,执拗的说:“我不想也不要听你的危言耸听,逸风,我是真的真的不想破坏你平静的生活,也真的真的铁了心要走,就算你用八匹马来拉,也拉不住我的决心,你就当做是我不知好歹,是忘恩负义吧!”

  骆逸风更急了。

  “不不不!”他一连叠声的喊:“依盈,该说忘恩负义的人是我,是我当年不该把妳带出来,是我没有尽到保护妳的责任,才让妳受那么多的苦,妳满身的沧桑,孤苦无依,我决不放妳一个人去流浪,去继续受苦,所以妳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妳才肯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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