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原来一家人可以这么热闹、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用恶毒的言语攻击对方。她诧异地望着一旁的慕容琰,发现他刚才的怒气早就飞到九霄之外,现在的他甚至是享受被人损的乐趣。从前家里只有爸妈和她三个人,而爸常因为公司的事务而不在家;她总是和妈妈静静的用餐,她以为每个家庭都像她一样,可是慕容家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他们看来恶言相向却是有着紧密的情感。
尤其当她失去了亲情的依靠,这种场面更是让她触景伤情……
她垂着脸,想偷偷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这么热闹的场面,可别被她弄僵了,可是眼泪怎么也抹不完……
陈玉莲首先发现她的惨状,连连对粗心的慕容琰使眼色他才发现。
“喂,你干么,我没惹你吧?”慕容琰几乎是诚惶诚恐,他怕万一她大小姐不开心,他真的会被全家人轰出家门。
“不是。”裴采薇脸垂得更低,不敢见人。
“我看看以了?”他在大家打趣的眼神下蹲在她身边,抬头觑她。
“你别看啦!”她抽抽噎噎的躲着他。
“告诉我怎么了。”慕容琰放柔了眼,戏谑的脸色退去,他正经无比地轻捧她的脸,在众人的目视下吻去她的泪水。
“没……没有啦!”被他的大胆吓到,她忘了哭泣,连连躲避他噘得高高的嘴。
“好了,别逗她了。”慕容琲再也看不下去而出声制止,然后尽力展露她微薄的友善,“小薇,到底怎么回事?”
“呃……真的没什么。”裴采薇咬着下唇,脸垂得低低的,不敢与任何人的眼神接触。
“你不说我就再亲你唷!”慕容琰不正经的凑嘴过来。
“我只是……很羡慕你们家的气氛,从前我们家就挺冷清的,现在更不用说了,所以看了你们四兄妹的感情这么好,我就……”说着,泪水又滑出她的眼眶。
众人面面相觑,怜悯地望着她。可怜的小薇,真让人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唉唷……”她频频点头道歉,却在没注意前方就是汤碗,她的额头碰倒了汤确定,洒了满身的汤。
“唉,笨手笨脚的。”慕容琰叹息着扶起她,抓着面纸替她擦拭身上的混乱。
“我就说我不该来的。”她哭惨了,伏在他肩上不敢看其他人。
“傻瓜!”慕容琰环视众人,然后抬起她的泪脸,“虽然你笨得可怜,不过我猜他们依旧会把罪过往我身上推。”心疼占满他的心,没想到她竟会被这微不足道的小事给扯痛了心,哭得他也难过了起来。
“是啊!都是这不孝子没好好照顾你,小薇你别在意,别哭了,我们会心疼的。”陈玉莲率先发难。
其他人在慕容云天的眼神下连声安慰十分脆弱的女孩。
“看吧?没人怪你,是你自己太紧张了。我带你上楼换衣服。”说完,慕容琰将裴采薇打横抱起,“不用等我们吃饭了。”他悠然抱着她离开。
“上楼就上楼,不需要用抱的吧?”慕容云天皱眉说道。
慕容趝看看时间,“再过几分钟就可以上楼抓奸了。”他看向父母,向他们询问。原本打算置身事外,但在见过裴采薇之后,他接受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也乐见其成他们成为一家人。
“哇!大哥,你好坏!不过我也想参加。”慕容珂笑眯了眼。
“别闹了,他们应该还不至于……”陈玉莲的声音愈来愈小,不确定的看着丈夫。她的儿子她清楚,琰的眼神很明显唷,他分明想要脱小薇的衣服,至于要不要替她穿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要去棒打鸳鸯,我看已经八九不离十,小薇是我们慕容家的媳妇了。”慕容云天在认识裴采薇后更加的喜欢她。
可以看看日子,说不定很快就会用上了。
他笑得开心,算盘打得又快又响,这顿饭吃起来味道更不一样喽!
第九章
受了爱情的滋润,原本就清新可人的裴采薇出落得更加迷人,不过现在她与慕容琰感情稳定,公司里再也没人敢对她动歪脑筋。
除了因为他们俩实在好得让人无法介入,另外自然也是怕慕容琰的权势和拳头。
李天和曾经受过慕容琰的刁难,但在裴采薇的全力护航之下,他总算摆脱了慕容琰的怒意,安然待在公司,不过现在他连接近裴采薇都得再三考虑。
第一次在慕容家闹了一堆笑话后,她许久不敢再上慕容家,后来慕容琰半骗半哄,她才受骗上当,不过慕容家一家人待她那么的好,她渐渐也忘怀那件事,只要是假日,她便缠着慕容琰一定要到他家去。
被占去注意力的慕容琰十分不满,但只要看见她享受着他家人的亲情,他又无法抱怨了。
“小薇,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哪?”会计室的同事在工作时随意问道。
“唔,还不知道呢!我看慕容琰他还不想这么早定下来,所以大概还有得等吧!”她苦笑回答。谁叫自己不争气,总抵挡不住他的热情,将自己的坚持抛至天边,与他的亲密程度,只要想到她就会脸红。
或许她真的等得到他开口的一天吧!尤其是伯父伯母一见到她就追问时做他们家媳妇,问得她挺不好意思,却又带了点期待。
啊,她是爱着慕容琰的吧!否则怎么会每分每秒都想着他,只要他一离开她身边,她就开始算着下次与他相见还有多久。
最近慕容琰被几件大案子缠得几乎崩溃,她要见到他也不容易呢!
“难道总经理不怕有人从中作梗,把你抢走?”会计室里年纪最轻的小惠一脸狐疑的问。
“唉,我背了一身的债,谁敢娶我?他敢接近我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裴采薇自嘲的笑说。在公司待久了,和大家的感情愈来愈好,大家也多多少少知道了她的处境。
“咦?难道你不知道慕容家有权有势?”公司元老陈姨诧异不已,她还以为总经理会替她偿债。
“那也与我无关,我的债我得自己还,他们不弃我这个每个月被讨债的人就不错了。”裴采薇难掩落寞的说。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琰才不想娶她吧?
那他的家人知道吗?如果他们知道了,会不会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慕容家?
“你知不知道慕容家是做什么的?”阿姨语重心长的问她。看她的模样,她好像有点摸不着头绪。
裴采薇摇头。她还当真没想过呢!
“你的几千万对慕容家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们就是做讨债公司的,而且还是家族事业总经理自己出来开业算是特例。”陈姨是第一个进公司的,才会知道这些公司上下都不知道的秘辛。
裴采薇与小惠以及其他同事同时抽气。
“怎么可能?”裴采薇说什么都无法接受和蔼后家人——尤其是伯父和伯母,会是做讨债公司。
她压抑心头的震惊再问:“他们的公司有名字吧?”希望她的猜测是假的。
“理直气壮。”陈姨淡淡一笑,“让人想忘也忘不了。”其实她也算是慕容家的远房才会进来这家公司。
裴采薇胡乱的翻着皮包,用颤抖的手取出一张名片。“理直气壮是吗?”她低喃,脸色因为眼前的四个大字而铁青。
“看不出来耶!我是说总经经理虽然有点江湖味,但他也是留过学的啊!”年轻的小惠一脸不可思议。果然,社会不是她想象的简单,事情不能看看表面。
“啧,还说呢!你知不知道他们慕容家人身上一定要刺青,这还是家规呢!只要成年出社会,都得刺上一条龙,当初这里在装修时我就来了,还看过总经理光着上身整理东西,他背后就有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龙呢!”陈姨说得口沫横飞,直到发现裴采薇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她才惊觉自己可能坏了大事。
“小薇,难道你不知道?”糟了,多嘴了,她祭会被总经理给修理啊?
裴采薇恍惚的摇摇头,“我都不知道,没人告诉我……”她摇摇晃晃的站身,“我得去问个清楚,否则我会被自己吓死。”她带着泪水冲出去,一路飞车狂飙到慕容家。
“小薇?你怎么这时候来?琰他正在睡觉呢!”陈玉莲见她跌跌撞撞进来,直觉事情不对劲。“怎么了?是琰又惹你生气了?”
“伯母,琰在吗?”昨天听他说他今早出差回来,想先补眠一下再到公司。
“呃,在啊!”陈玉莲望着她拾阶而上,心中的忧虑如涟漪般渐渐扩大,她连忙跟上去,正巧看见裴采薇进了慕容琰的房间。
陈姨说的是真的……
她无力的靠在墙上,看见赤裸上身趴睡的慕容琰背上有着吓人的刺青——那是流氓的象征,而她最恨的就是流氓。
难怪他总是在黑暗中与她亲热,原来就是因为怕露底。卑鄙!
“慕容琰,你给我起来!”突然一股怒气冲上她的脑门,她冲过去对昏睡的人又捶又打。
因两天不曾合眼而累瘫的慕容琰突然受到惊扰,弹跳起来,惺忪双眼疑惑地望着哭惨了的人。“小薇?怎么了?”他想抹去她的泪水却被她躲开。
“你除了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之外,还有什么工作?”她怒声质问他。她有权知道一切。
她知道了。这是慕容琰清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
“小薇你听我解释……”他起身套上衣服,想冷静的将这件事处理掉。该死的,最近他忙翻了天才没空处理他和小薇的事;他原本想要在公事告一段落之后好好向她坦白的,谁知道……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讨不到我的债,你就用另一种方法来羞辱我?”她无法不这么想,因为她想不到另一个可以解释他亲近她的原因。
原来一切都是他刻意做出来的,她居然傻得以为自己走好运,碰上白马王子,原来他是个流氓……
他怒瞪双眼。“你在说什么?我不做这种无聊的事。”
“那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她缩在角落,像只防备的小猫,用愤怒的眼瞪他。
看来非说不可了。
“好,我说。刚开始的确是为了向你讨债才会认识你,但是到后来,我深深被你的脆弱无助吸引,才想要接近你、认识你……”
“你什么时候……”她不了解,认识他是从认错人的那天早上开始的啊!
慕容琰咬牙禁止自己上前,现在他不能碰她,那样只会更加激怒她。“把我想像成红色长的的模样。”既然藏不住谎言,就全部掀开了吧!
裴采薇瞪着他许久,然后开始浑身颤抖。
“噢,天哪!你是那个红色拖把?”她无力的贴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她爱的男人居然是当初她恨这入骨的大流氓?她太蠢了。
那么当初向她讨债的就是他、他甚至早就看过她的身子了?
“我无心欺骗你,当初想接近你只因为对你感兴趣,而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改变你印象中的我,让你认不出来。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会在一起,我只想认识你、帮助你。”原本单纯的想法到后来全都变了质,他爱上了她,一堆谎言更不知从何解释清楚,但他真的无心伤害她啊!
“是啊!我替你赚钱还债给你?亏你想得出来,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抓去卖了?这样不是还得更快?”她空洞的冷笑,恶毒的言语肆无忌惮的伤害他。
“不!你该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这样说我?”慕容琰被她逼急了,毛躁的怒吼。
裴采薇愣住了,她很清楚他一路来对自己的帮助,但她又怎么甘心自己这些日子里被他这样耍弄?“你骗我却是无法抵赖的事实。”她对他抱着如此之强的信心,甚至爱上了他,结果事实是如此伤人……
“我……”他语塞,但又不愿让自己对她的情感这么付诸流水,“你喜欢我吗?”他沉声逼问。
她猛地闭上双眼,“问这些做什么?”他为什么非要提那件见不得人的事?她后悔自己蠢到这种地步,居然会爱上一个以讨债维生的男人。
“我改造外表,就是希望你能在没有偏见的情况下认识我,而不是看见我那一头红头发就躲得不见踪影。欺骗不会永远,我原本就打算处理完毕公司的事之后就向你坦白。”
裴采薇冷笑。“何必?反正你把我耍得团团转,开心得很不是吗?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玩弄我?”忍不住心痛激动的吼出她的委屈。
“如果只是玩弄你,我又何必带你回家,只求你和我的家人相处愉快?我不曾对你之外的其他女人用过心,而你只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恨我入骨?”他慌了,因为她眼中全然的恨意与受伤,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因为他就连解释都说不清了。
“微不足道?你是流氓耶!”她疯狂的怒吼。
“是啊!我们一家都是流氓,老爸是、老妈是,就连那看起来像是天使的小珂都是让人闻之丧胆的讨债专家,你恨他们吗?”
“起码他们没有骗我!”
“事实上……”陈玉莲站在门口,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缓缓步向裴采薇,伸手扶起微微颤抖的她,“我们也骗了你。”
“伯……母?”裴采薇一看见慈蔼的陈玉莲,泪水扑簌簌流个不停。
慕容琰虽然想上前安慰她,却被母亲推开。
陈玉莲知道一切都得摊开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场难堪的场面里,“你们都坐下,先冷静听我把整件事解释清楚,到时你要怎么想再说吧!”
“难道你们也知道这件事?你们也知道他骗我?”裴采薇不谅解地来回看着他们母子俩,心愈来愈沉,尤其是她知道了慕容一家都是她讨厌的人。
“不但知道,而且这件事还是我们造成的。”望着儿子一脸莫名,陈玉莲淡淡笑了。“小薇,或许你父母没提过我,毕竟我们慕容家是黑道,他们是正正当的生意人,自然不希望被我们沾染上。”
“你父母年轻时有恩于我们,但这些年我们一直都没联络,没想到再次接到消息时,他们已经去世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想要好好照顾你,就接下你的债务。原本是想替你偿债,然在一时的主意下,我们又想要将你当成家人真正的照顾你,才会想到要琰去收帐,这孩子也在我们推波助澜下真的爱上你了,我们一家人都是很开心,谁知道还是弄砸了……”
“伯母,您说的都是真的?”裴采薇握紧她的手,脸色又青又白,她不知道自己与慕容家还有如此深的渊源。
“怎么,你连我妈的话都不信了?”慕容琰在一旁急躁的喊着。而他也被陈玉莲的话砸得头昏眼花。没想到自己是被家人设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