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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 page 10 作者:踏雪寻鸦

  兄知京城之事多烦忧,恨不能飞奔回弟身边,为弟解忧解闷。弟一人在京,兄心甚念。

  太子之位至为尊贵,弟德性兼修,堪负重任,何以口出旭弟比弟更胜太子之位?愚兄不明。

  兄虽不才,愿为弟之马前卒,此心但昭日月,弟明监之。

  太子捏紧了手中信纸,低下了头。赵旭腾的爹娘已在八月十八日下葬。

  虽然是早已知道结果,但太子心中仍有一丝痛楚,自己所做的事,是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啊!唐钰是自己的兄,而赵旭腾是自己的弟,为什么自己非得做到这种地步?连对唐钰也要隐瞒?已经知道赵旭腾是真龙子的自己,已下定决心要除掉赵旭腾。

  唐钰即将离京那一天,他忍不住问了唐钰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你还会当我是兄弟吗?”

  “就算你做的事天地不容,我一样支持你,不离不弃。”

  唐钰离京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在离中响起。

  太子手一颤,差点抓不住信纸。

  如今,他却害怕了,害怕唐钰如果知道真相,会如何看待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一个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都狠得下心残杀的……魔鬼?但是,他已经不能回头,皇上虽然病重着,但依旧握有生死大权,皇上会抱着病躯,和大臣位见面;那些一心想龙颜欢悦、顽固的大臣们,正寻隙觅缝地想要扳倒他。

  太子吁出一口气,放下信纸,重新折好。

  皇帝已经知道小旭爹娘的事情,要小旭接任襄阳王的诏书应该就快下来了,等小旭离京,一切……就都结束了。

  “主子。”

  门外突然传来王忠的声音,太子将书信收好,道:“进来。”

  王忠的脸色显得有些紧绷,动作恭敬地下拜:“主子千岁。”

  太子道:“别跪了,什么事?”

  王忠谢了恩,站起身来:“皇宫传来消息,说当今想要让德妃认了赵旭腾当义子。”

  “是吗?”德妃就是他从宫外寻回的妃子,德妃都已经是小旭的亲娘了,还要认儿子啊……太子突然想笑,人算不及“天”算吗?“主子……”这件消息对主子要做的事来说是个阻碍。但是,主子怎么在笑?“王忠。”

  “奴才在。”

  “记得知院事陈大人府怎么走吗?”

  “知道。”

  “知道怎么做吗?”

  “知道。”

  “那就去办吧!”

  “是,奴才告退。”

  暗椿、算计、权谋……太子望着自己的手心,接着举起了自己的手,怔瑕地,慢慢地覆上了自己的双眼。如果身处的环境不再光明,就让他自己将黑暗留在自己眼前吧!

  第六章

  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变了色,赵旭腾热孝在身,静静地坐在灵堂前。

  “爹,这金娃娃好可爱!我要我要!”

  襄阳王夫妇看着八岁的赵旭腾拿着象征生子的金娃娃,一会儿凑到跟前,一会儿揽在怀里,模样娇憨逗趣,两人不禁乐呵呵地笑着。

  “王爷,你看咱们旭儿是不是活脱脱就像这金娃娃呢?”

  “像!越看越像,旭儿肯定是金娃娃转生的。”

  赵旭腾攥住金娃娃,仰起头问道:“什么是转生?”

  昭勋公主一把揽勃赵旭腾,在他脸上亲了一把才道:“这是别人送给我们的,说要让我们添个金宝宝。结果,这金娃娃  来,就马上有可爱的小旭了,你爹本来要给你取个名儿,就叫金娃娃!”

  “不要!人家叫小旭,人家才不是金娃娃!”赵旭腾突然一把丢了金娃娃,嘟起嘴生气。

  “呵呵呵,金娃娃哪有小旭好?哪及得上小旭可爱?就算一百个金娃娃爹都不要,爹只要小旭,什么都不需要了。”襄阳王笑呵呵地抱过赵旭腾,逗着他笑。

  “爹说的哦,人家不是金娃娃喔!”

  “那当然,你是爹娘最最心肝宝贝的小旭儿啊!不是金娃娃。”

  “呵呵,那,人家要很多金娃娃。”金娃不是他了,爹娘不会被金娃娃抢走,他可以拿很多金娃娃,还要分一些给唐钰和赵晋,让大家都有得玩。

  “好好好,什么都听你的,等会儿就叫张嬷去张罗,要几个都成。”

  “呵呵,小旭就知道爹对小旭最好了。”赵旭腾一头往爹的怀里钻。

  “那娘对小旭好不好?”昭勋公主故意出声,倦装吃醋。

  赵旭腾抬头,一把拉过母亲的手,“爹和娘对小旭都很好喔!”

  “呵呵呵,你这孩子……”

  娘身上总是好香,还有爹笑起来头下的长须就会一抖一抖的……那天晚上,张嬷带回了十几尊可爱的小金娃娃,每一个的造型都不一样,娘还给自己一个八宝柜让每一个娃娃都有一个小格子装,自己装着金娃娃时,娘就陪在自己身边,唱着歌……“小王爷,王爷有请。”西厅外来了个仆役,赵旭腾擦了脸,就跟着仆役走了出去。

  到了偏厅,只听到里边传出说笑声,赵旭腾喊了声:“二叔、二婶。”

  偏厅中除了二叔二婶之外,还有一名客人。

  “呀!这不是襄阳王吗?来来来,恭喜恭喜!”那名客人手捧着酒,便向一身孝服的赵旭腾道贺。

  恭喜个屁!赵旭腾寒着一张脸,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二愣子。

  梁基察觉赵旭腾的不快,忙道:“孙师傅!”

  “是了是了,你瞧我这急性。赵世侄,是我不对,来来来,坐嘛!”

  赵旭腾转过头去看梁基梁夫人,只见两人笑得一脸尴尬,梁夫人道:“旭儿,来,过来二婶这儿坐。”

  梁基换上笑脸,“旭儿,来,今天是要介绍这位师傅给你认识认识的。”

  赵旭腾虽然心有不快,但仍向那人点了点头:“师傅好。”

  梁基接着说道:“孙师傅是当今枢密院知院事陈大人家的师傅,可是才高八斗、文采飞扬呢!”

  “是,赵旭腾能和见孙师傅,甚感荣幸。”赵旭腾客套着,心里犹自嘀咕,美其名是师傅,其实最我也不过一个小小知杂事(同现今的秘书)罢!何况这人长得一张尖脸,眼神看起来闪闪烁烁,还留了八字胡,看了就不爽快!梁基陪着笑:“旭儿啊,帮孙师傅斟茶呀!”

  “孙师傅请。”赵旭腾敷衍着,打算再等会儿就籍机跑掉。

  “襄阳王一表人才啊,若是逢遇时机,必能展翅高飞啊!”孙师傅晃着茶杯,说道。

  哼!本少爷打一出生就是世袭襄阳王啦,哪还需要“发展”?要展翅高飞又和相貌有关了?那我看你一辈子都只能是小小小官吧!赵旭腾瞄着窗外渐大的雨势,打得芭蕉哀怨作响的,想着等一会定要上赏风楼,好好远眺一下城外六棱湖的朦胧美景。

  “我这贤侄是世袭襄阳王,不谙政事的,还望孙师傅多多指教。”梁基笑着,一边向赵旭腾眨着眼,要他一同向孙师傅敬茶。

  孙师傅捧着茶,盯着赵旭腾好一阵子,赵旭腾勉强陪着笑,杨着待会儿免不了又是一长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鬼扯连篇。只会说这种话的人,是完全不明白亲人死去,只有自己孤独一人活下来的心情的。

  果不其然,孙师傅惊讶一笑,随即拍着手笑道:“我晓得贤侄人中龙凤,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来来来,我今儿个还带来个好消息,我家大人说宫廷中传了来的风声,德妃想要认赵世侄为义子啊!你们说,这可不是一个扶摇直上的好机会么?”

  “孙师傅,您说的是真的吗?”梁基道。

  “旭儿,那真是太好了!”梁夫人也跟着道。

  赵旭腾牵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这些人,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提这种事?要不是顾虑二叔二婶,他还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德妃乃是当今最宠的爱妃啊,有哪个妃子可以天天进出皇上养病的宫殿侍候着的?襄阳王如今可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说不定哪天……”孙师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传闻当今不喜欢现太子,襄阳王当了德妃的养子,准是出自皇上的授意,再接下来呢……”

  “放肆!圣意岂可胡猜?”赵旭腾隐隐猜出这孙师傅想说什么,猛然放下茶杯,口气不善。

  其他三人皆是一愣,孙师傅先回过神来,“哈哈,梁公啊,还说小襄阳王不谙政事吗?这会儿不就是十成十的忠君体国了吗?”

  “旭儿,孙师傅只是说笑,别无他意。”梁基道。

  “今日兴致好,我带来一壶上好醉沉香,原是要给梁公升级道贺用的,但今日得见贤侄,机会实属难得,只好委屈梁公了。”

  赵旭腾注意到,二叔和二婶听到这番话时,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不一会儿,神色便恢复如常。想来二叔二婶也不是很喜欢这家伙才是。

  “来来来,年轻人就是要喝点酒,才会变成男子汉啊!”孙师傅不由分说,倒了满满一杯给赵旭腾,不容推拒地送到他的面前。

  “师傅,师傅……咱们这小孩子,不曾喝过酒,他身子骨弱啊……”梁夫人担心向前,想要接过赵旭腾面前的酒杯,梁基却伸手一按,将夫人推回座位。

  “夫人,旭儿他,也该长大啦!”

  “夫……君……”梁夫人眼眶泛红,只急得有口难言。

  赵旭腾见状,想到二婶居然为了自己如此忧心,便笑道:“二婶,我喝一点不碍事的。”这杯酒看起来清如水,应该……不会很烈吧?“是啊是啊!男人嘛,喝一点酒才显得有气魄,嫂子你就甭担心了!”

  赵旭腾捧起酒杯,向着孙师傅一举,便仰头一口干尽,梁夫人的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

  “二婶,我……”没事!赵旭腾话声未落,突然觉得肚腹一阵刀割似地疼,仿佛有人一根根地在拆着他的骨头,赵旭腾摔倒在地,额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神智逐渐剥离。

  朦胧之间,只听得孙师傅老鼠似的尖笑,和接下来让他痛不欲生的言辞:“哈哈,梁公,这回你立了大功,主子定重重有赏。”

  “旭儿,对不起,对不起……”那是二婶的声音吗?“多谢主子隆恩,梁基幸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是指……下毒杀掉自己的意思吗?屋外,那是哭泣声?还是雨声?赵旭腾只觉得心肺俱裂,接下来,便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正当孙师傅和梁基互相阿谀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下人惊慌的叫声,屋内三人一愣,只听到仿若千军万马的巨响传来,接着突如其来的大水便冲破了门窗,三人一下子就被巨浪冲得东倒西歪。

  梁夫人当场昏厥,梁基和孙师傅扶着梁柱站了起来,眼前赫然站着一位面带怒气的俊秀青年,手上抓着一团不明的黑色物体。

  水月抱着赵旭腾,右手抓着从赵旭腾体内吸出的毒,阴沉沉地开口:“谁是小旭的二叔?”

  孙师傅看苗头不对,直觉这青年和赵旭腾似有相当友好的关系,如今赵旭腾被毒杀,或许这人会因着赵旭腾的关系而不找他的亲人下手,便抢先开口:“我就是。”

  梁基闻言,一脸惊讶地望着孙师傅。

  “是吗?”水月勾起唇角,感到体内有一股不可扼抑的磅礴怒气。水月手一甩,将手上那一团黑色物体砸向孙师傅,只见那黑色物体像一层有生命的黏液一般,罩在孙师傅的周身。

  梁基惊恐地看着那似液体又似气体的东西,慢慢渗入孙师傅的体内,孙师傅发出惨叫,不一会儿,只见孙师傅的皮肤开始肿起黑色的脓包,接着脓包慢慢涨大破掉,黑色的破洞仿佛深不见底,随着脓包一个个破掉,孙师傅的惨叫也越来越弱、直至无声。

  “你是小旭的二叔?”水月转头轻轻柔柔地问。

  梁基觉得有热热的液体沿着裤裆流下,他脚一软,跪倒在水月面前:“是我不对,是我该死!我不该被权势蒙了眼,我该死,我该死!大侠别杀我!”

  “谁要你杀小旭的?”

  水月的声音听来轻轻柔柔的,但梁基却觉得那有如地狱索命使者,背上一阵阵冷汗不停滑落。

  “这……”

  水月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耸肩道:“不说吗?没关系。”

  “不  不,我说我说,是……是知院事陈大人要我毒杀旭儿的。我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大侠饶命啊!”梁基磕头如捣蒜。

  水月觉得疑惑,“陈大人?为何要杀小旭?”

  “我、我不知道。”梁基额头冒汗。

  “很好,看来我杀了你之后,小旭问起,我也回答个不知道就好了是吧!”水月轻弹手指。

  “不!”梁基叩头不止,“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等小旭醒来,上他决定你们是什么死法后,我还会再来。”水月说完,随即抱着赵旭腾快速离开。

  此时一旁的梁夫人揉着后脑醒了过来,一看满室疮痍,连忙爬到夫君身旁,这一看,才发现梁基已经昏死过去了。

  ==凡=间=独=家=制=作==

  赵旭腾已经维持那个姿势好久了,只见他双手环抱着屈起的双脚,将头埋在其中,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过了半个时辰。

  二叔、二婶居然想毒杀他!昏迷前的记忆还鲜明,赵旭腾猛然抬头,对着水月就是一阵吼:“没有人爱我,连你也是!你只是为了讨回你的东西才来的吧!”

  水月看着赵旭腾红通通的眼睛,没有说话。

  “拿去!拿去!都拿去!拿走就滚!”他不要这种假的爱,只有爹娘才是真心对他,其他人对自己都是假的!水月坐在河边,没有出声劝慰,他明白,赵旭腾一定很难过,说什么“我了解你的痛”之类的,简直就是废话,不如好好陪着他,这样就可以了。

  “你怎么不拿了东西就走?虚情假意……统统都是假的……假的……”赵旭腾见水月不回话,头一撇,再度屈起膝,将头埋进去。

  水月其实已经很少去想到要将龙珠拿回来的事情,为什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水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龙珠在赵旭腾身体里,却让水月觉得不拿回来也没关系了。

  水月看着赵旭着,感同身受他心中的伤痛,龙珠将赵旭腾那种深切的感受,毫无保留地传了过来。

  那很痛,他知道。

  河风拂过柳树,他们距离开封已有百里,远处有浣衣妇阵阵的笑声传来,水月看着此刻无云的天空,非常庆幸自己能够及时赶到……那日和赵旭腾分别后,水月一时竟没了头绪,他打发了车夫,自己跑到了城边的六棱湖畔呆愣着。

  他应该可以直接化成龙形跳入湖中,先悠哉悠哉地在这湖里睡一觉,然后再慢慢游回大海。

  但是,此刻他却不想这样做,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轻噬着他的内心,属于龙的九颗心全部都在轻轻颤动,全都在为同一件事、同一个人那样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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