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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上) page 6 作者:郑媛

  他敛下眼。「我还没告诉额娘。」

  「您的伤才刚好,又要出门,福晋必定不肯。」她为他整好衣襟,然后弯腰为他顺好衣摆。

  「我一定得走。」他说,挥着袖子。

  直起腰,织心看他片刻。

  抬头发现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发噱。「干嘛这么看我?」

  她回眸,走开去整理睡了一夜的紊乱床褥。「贝勒爷一走,屋子又空了。」

  他目光跟着她的身影。  「不好吗?你的活儿也空了,不必再干那么多活儿侍候我!」

  「侍候贝勒爷是奴婢该做的。」她低声说。

  「我会回来,到时候你还有很多活儿得干!」他嗤笑。

  不一会儿她已整好床铺,转过身来,脸上没有笑容。「贝勒爷,您此行还是为经商吗?」

  他看她一眼后答:「对。」

  「诗云:『商人重利轻别离。』是否便是这个意思?」她问他。

  他一愣,抬头看她。

  织心正看着他,认真等着他的回答。

  雍竣阴柔低笑。「怎么?看来,你似乎依依不舍?」

  她垂眼。「今早奴婢正好绣成一只香袋,是给贝勒爷的。」她自怀中取出香袋,双手奉上。

  雍竣接过,那香袋绣面上精巧绝伦的绣工,让人惊叹。

  「好精致的玩意儿!」他赞道。「绣这玩意儿,想必花了你不少精神?」

  她没答,只说:「贝勒爷,让奴婢给您系上。」

  她走过去,将银链香袋系在他的腰上。

  「系上你亲手绣的香袋,就像被你捆住,从此再逃不开这绕指柔了!」他说笑。

  织心一愣。「贝勒爷别开这种玩笑。」

  他扯住银链,握着香袋问:「银链哪来的?」

  「娘去世时留给织心的。」

  「你娘给的东西,你该留着。」

  「贝勒爷也给了奴婢东西,奴婢没什么能给的,所以把最贵重的东西给贝勒爷。」

  他取下银链。「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我不能收。」

  织心手搁在腰后。「贝勒爷收下了,相信娘也会高兴的。」

  她这么说,他于是收下,不再推却。

  「我写了封信,你代我转交给额娘。我就不当面跟额娘辞别了,免得她泪眼婆娑,到时我想走也走不了。」他从案上取来一封信,交给织心。

  织心迟疑着伸手接下。「这样好吗?不告诉福晋,她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等我回来再告罪。」他说。

  织心不能再说什么。

  一个早上,她忙着收拾箱笼,准备行囊。

  到了正午,郊外聘来的马夫先行运走两只箱笼,稍待雍竣和小厮骑马赶上,才不会让福晋发现。

  雍竣上马前,织心看见香袋还系在他的腰上,她忽然感到心安……

  「贝勒爷,别耽搁太久回来。」她一路陪到街角,站在马旁殷切叮咛。

  「回去吧!」他叫她走。「你陪得越远,让我额娘见了便知道我出远门,找人追上。」

  织心停步。

  她止步后,雍竣便加快马行速度,到了街的另一头,他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扯紧缰绳——

  「驾!」

  驼着雍竣的马儿,旋即如风般沽失在织心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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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竣离开的日子不算长也不短,足足过了三个多月将近一百个日子,他才捎信回巴王府,信里写道三日内即将回府。

  福晋接到信,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福晋把织心叫到屋里,吩咐她:「你的爷要回府了,竣儿屋里叫冬儿她们要打扫整洁,客房也要腾出清扫,竣儿来信说府里要来贵客。」福晋交代织心。

  「这位贵客是贝勒爷生意上的伙伴?」织心问。

  「好像跟生意有关,不过信上说,这是挚友。」

  挚友?这两字让织心不敢怠慢,她吩咐冬儿腾出最好的上房,预备接待贵客。

  三日后雍竣果然如期回府,这次回京的箱笼有数百箱,阵仗不小,货品计有上好茶砖及大幅江南绣画。

  随箱笼回府的挑夫苦力有几百人,侍候的婢鬟奴仆却不多,显见这名贵客不太重视排场。

  与雍竣的黑色坐骑并驾齐驱的,是一匹白色骏马,马上一名女子英姿飒飒,活泼娇艳,十分动人。

  织心与府中一干奴仆站在王府门口迎接,众人见到那名女子与大贝勒互动亲昵,都面面相觑。

  织心看到她的主子,她的心定下,再看到马上那各女子,织心的视线便胶着在女子身上,她看着对方开朗的笑与爽利的举止,若有所感,觉得自己仿佛身系囹圄,像笼中的小鸟、井底的困蛙。

  然不管心底做何感想,雍竣下马后,织心立即迎上,将备好置在托盘里的毛巾、热茶等呈上。

  雍竣扶女子下马后看织心一眼,他没取茶也未取毛巾,只将披风脱下搁在托盘之上。

  「走,红玉,你未曾到过京城,我先带你先参观王府!」他对女子道,甚至拉起她的手往府内走。

  织心愣在原地,原本若有似无、—直压抑的期待心情,忽然冷却下来。

  女子离去前,不由得看织心一眼,脸色微变。

  慑于织心清艳绝俗的美貌,女子胸口一震,既感不自在兼且对这婢女留上了心。

  稍后雍竣携客来到厅中,福晋接见雍竣的贵客,孔红玉。

  「太谷县孔家是晋商望族,专营茶庄,名闻天下,我竣儿结识孔家女儿,实在难得。」福晋说场面话。

  实则,她并不喜欢孔红玉,一见面便觉得不顺心。

  她知道孔红玉是汉女,旗人入关后太宗虽提倡亲民汉化,再者孔红玉为江西晋商之后,与朝廷关系虽好,然满汉仍有分别并且对立,娶汉女在贵族间尤其不容,福晋见孔红玉与雍竣太过亲近,便起提防之心。

  「哪里,结识贝勒爷,是孔家好福气。」孔红玉客气。

  福晋与她再没有话说,于是便问雍竣:「这趟回来见你带回这许多货物,总该待得久一点了吧?」

  「起码一年半载,不会离京。」雍竣承诺。

  福晋听见他这么说,才安了心。

  将贵客安置在上房后,雍竣回到屋里,织心端来热水以备他梳洗。

  她脸上笑容已不见,冷淡平静地如常侍候她的主子。

  「三个多月不见我,你迎接我的,就是这张脸?」他调侃她。

  织心没说话,拧干湿巾后送到雍竣面前。

  他伸手,未接过湿巾,反而抬起她的脸。「记得刚才在门外还见到你的笑容,现在怎么不笑?活似我欠你几百两银子!」

  瞪着地面,她还是没笑,甚至连一丝勉强都不愿尝试。

  雍竣挑眉。「为什么不高兴?」柔嗄问她。

  她不说话,收心息念。

  他放手。「我才回府,不想看见这张脸!」他声调转冷,脸色不豫。

  织心知道,她惹他不高兴了。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对他笑,不能虚与委蛇……

  然对他性情越真,她的心就越不安。

  「你出去,不必侍候了。」他不高兴。

  织心抬头,忽然看到他腰间的香袋,那香袋没有离身,她揪紧的心便跟着松开来……

  「奴婢给贝勒爷脱鞋。」她上前,不在乎他的冷脸与驱赶。

  雍竣瞪着她,冷声问:「女人心,就一定得反反复覆?」

  织心装作没听见,脱了他的鞋后便唤冬儿取热水来,要为他洗脚。

  雍竣冷眼看她,一动不动,让她侍候。

  屋内烧着热炭,织心忙进忙出,一会儿她已经香汗淋漓,汗水湿透衣裳,蒸发出体香,也突显少女玲珑的身段。

  雍竣的眼神渐渐抹上一层灰雾,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他注视她曼妙早熟的胴体,为这新鲜滚烫的体验而热火焚身。

  「仔细想想,你也到嫁人的年纪了。」盯着她,他忽然悠悠道。

  织心愣住。

  她回头,见他目光兜在自己身上,她没来由有些紧张。

  「我额娘跟你提过这事吗?」他声调慵懒。

  织心摇头。

  他撇嘴,懒懒地道:「她迟早会跟你提的。」

  她没说什么,更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回头忙禄。

  半晌后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忽然低头贴在她耳边说:「我要额娘把你给我,你说好吗?」

  她愣住,心跳骤快。「奴婢已经是贝勒爷的人。」她背他说。

  「你明知不是这个意思。」雍竣低笑,凑着她耳旁粗嗄低语:「我是男人,也想要你。」

  听见这话,她仓促转身,不意与他面对面。

  他故意接近,与她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你身上真香,擦什么样的香粉,能有这样魅惑人心的香气?」他沉声问,还深深嗅闻。

  他的举动,让人心乱。「奴婢没擦什么香粉,也许是发上香花的气味。」她别开脸,红痕却已经蔓延到颈根。

  他笑。「我看不是。」嗄声说:「这是你身上的体香。」

  这话撩人意味深浓,她仓皇退开他身边。

  这举动之突兀,如受惊野兔,惹他发噱。「你怕我?」他还笑。

  织心不明白,他竟能若无其事,笑脸迎人。「奴婢去瞧瞧,晚膳是否已准备好。」她绕过他,匆匆跨出房门。

  他没阻挡她离去。

  反正,他也需冷却一下,她撩起的热潮。

  屋里还残留香气的余温,他嗅得出她的味儿……

  他的织心,已是一朵开得美盛,正待男人采撷的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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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用过膳,织心在屋里找不到雍竣,冬儿进来看见她在找人,便告诉织心:「贝勒爷带红玉姑娘骑马出去,夜游京城了。」

  织心听见了,发怔一会儿,然后问冬儿:「晚上还出门吗?」

  「现在还不晚,再说晚间这时候外头可热闹了,红玉姑娘说想出门游赏,贝勒爷便依她。」冬儿答。

  冬儿说完话后就出去了,留下织心,她呆在屋里,心不在焉地收拾着屋子。

  「竣儿呢?」绿荷搀扶福晋走进来,见织心一个人,福晋便问。

  见到福晋,织心先福个身,然后答:「奴婢听冬儿说,贝勒爷与红玉姑娘一起出门了。」

  福晋皱眉。「天都黑了,怎么还出门呢?」

  织心没接话,她走到桌边给福晋倒茶。

  接过茶,福晋说:「用膳前你的爷在屋里,有没跟你提起,那个叫孔红玉的姑娘什么事?」

  织、心摇头。「没有。」

  福晋神色不豫。「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跟个大男人一道回家里作客?成何体统?汉人难不成是这样教女儿的?」

  福晋难得口气不好,绿荷看了织心一眼,吐吐舌头。

  「织心,你替我仔细留心些,」抱怨完,福晋交代织心。「要是你爷在屋里提起那个孔姑娘的事,你就得来跟我一五一十说个明白。」

  福晋交代了,织心只得答:「是。」

  吁口气,福晋看看织心与绿荷两人,又说:「我不喜欢这孔姑娘,你们必定能瞧出来。我不喜欢她,先是因为她一个大姑娘家,这么抛头露脸的实在不讨我喜欢,再者因为她是汉人,」福晋顿了顿,细察两人脸色。「倒也不全因为她是汉人我便不喜欢她,你们两个女娃儿也是汉人,我便喜欢你们。可那个孔姑娘不一样,我不明白竣儿带她回家是什么意思,倘若没其他意思倒罢,要是有什么用心,你们俩想想,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贝勒爷岂能与汉女沾上边?竣儿说这孔姑娘是贵客,这是什么样的贵客?未纳福晋之前,我可不许他有别的心思!否则不但我不会允准,王爷更不会答应!」

  织心与绿荷都低头,没说话。

  「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福晋望向织心。「特别是你,织心,刚才我吩咐的事儿你得照办,明白了吧?」

  「奴婢明白。」织心答。

  福晋点点头,似暂且放心了。

  「绿荷,扶我回房吧!」福晋起身。

  「是。」绿荷忙伸手扶上。

  福晋离去后,织心站在屋里,回想刚才的话……

  过了良久,她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双拳握紧,掐红了她的掌心。

  第六章

  接连数日雍竣都不在府中。

  白天他带孔红玉游遍京城近郊,夜晚他还伴她游赏京畿,织心能见到他的时间只有清晨,有时他还一连三日未回,出外畅游。

  雍竣难得留在府中,福晋也感到不满,时常跟织心抱怨,越发要她将自己的主子看牢一点,有事便要立即回报。

  这天两人难得没有出游,孔红玉在书房,惊叹巴王府藏书之丰。

  「天下珍本藏书,可尽收在你巴王府了!若非贝勒爷不吝所爱,今日我还无缘大开眼界!」孔红玉惊叹。

  雍竣淡道:「书不过提供阅读,珍本如能刊印才是好事。」

  「这些珍本藏书可是无价之宝!」孔红玉不以为然。「就我所知,市面愿捧银子出高价收购的,就有十人!」

  他嗤笑。「红玉,你是女子,开口闭口银子,不嫌俗气?」

  「谈生意岂会俗气?这是营生的行当!不说银子的,才是矫情!」

  闻言,他薄唇勾起一抹笑痕,不置可否。

  织心端茶盘进书房来,除了给主子倒茶,还把茶杯端到孔红玉跟前。「孔姑娘请用茶。」她双手奉上。

  孔红玉抬头,看到是她数日前刚到王府时见到的婢女,她的眼神就有一丝暧昧。伸手接过茶,她说了声:「谢谢!」

  织心福个身,就转身要出去。

  「咦,这是什么?」孔红玉瞪着雍竣腰间的香袋,两眼发亮。「这不是绣花香袋吗?你也别这个玩意儿?」

  织心才刚转身,就听见这话。

  「你把这香袋解下,给我瞧瞧吧!」孔红玉对雍竣说。

  忽然见到婢女僵立,她有些怀疑。

  「一般香袋而已,你想看什么?」雍竣说。

  「怎么会一般呢?我看绣面不一样,挺精致的玩意儿,你快解下,我要瞧瞧!」她说,眼神飘向僵在房门前的婢女。

  雍竣也注意到织心。「还有事?」他问。

  「没有。」织心摇头。「奴婢退下了。」

  孔红玉看着她出去,悠悠问雍竣:「还不给我吗?不过瞧瞧而已。」

  他慢条斯理解开银链,拿起香袋。

  孔红玉立即伸手取过来细瞧。「这绣得好极了,手法精巧颇有古风,却可看得出是新绣的,这究竟上哪儿找的?」孔红玉出身富裕,已见惯好东西,自己能品评绣品好坏。

  「不必上别的地方找,我家便有。」他说。

  她眯眼。「什么意思?」

  雍竣咧嘴,伸手要取回。

  孔红玉退到墙边。「既然你家就有,那么这个香袋就送给我吧!」

  「拿来,还我。」他道。

  「别这么小气,只是一个香袋而已,我喜欢,你便送我吧!」

  「我再说一遍,拿过来。」

  「那么,我以一只宜兴紫砂壶,换你这香袋如何?」

  他冷敛一笑,不置可否。

  「好吧,一袋毛峰雀舌,换你的香袋?」价码越提越高。

  「拿过来。」他坐在椅上对她说。

  「要不,告诉我这是谁绣的?再绣一只一模一样的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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