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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红妆 page 12 作者:阳晞

  情到最深处,化作雨滴,

  翦翦落幕。

  歌中有著哀伤的情怀,此刻让冷玦来表达更是生动到了极点,寺岳看著冷玦注视他时无情无爱的双眸,心中不免产生挫折,他轻声道:「我不是不爱你,而是你从来不看我,又怎知我对你的心意?」

  冷玦只是冰冷一笑,「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寺岳难掩愤怒,拍著桌子,「我对你好得不得了,你也看到了,我让他吃山珍海味,让你欣赏各式各样的古玩文物,这里人人都要怕你,你拥有了所有,你还不满什么?」

  「我或许拥有了全部,但是我不会心动。」冷玦仍是那冰冷的笑容。

  「为什么?」他又问。

  「一个人的心若是死了,又怎么会动?」他用力按著琴弦,七条琴弦应声而断,白皙如玉的双手,也沾染上鲜血,「刚才我吃下的所有东西,就用我的鲜血还给你,我不要和你有任何牵扯。我的血,够不够?」

  寺岳见冷玦流血,忙道:「来人,快点来人!」

  冷玦看见一群大夫急忙赶来,他亮出手上的匕首,「你敢再伤害一个人,我就割下我的一块肉。我就把我自己毁掉,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受我牵累,这里的人也不必再任你摆布。」

  寺岳此刻又冷静下来,「我的第三个条件,就是不准你再伤害自己,不然我会让整个将军府陪葬。你的一滴血,用中原一寸土来赔,你一条命,就用整个朝阳王室的贱命来赔!」

  「你没有这个本事。」冷玦的语气非常地不屑,「你若是有,就不必死守著边域不放,你若是有,你早就可以称王,怎么可能至今还屈居于一个小小的将军,因为你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

  他拿起剑往冷玦的心口插去,只差些微距离,就会刺中冷玦的心脉。

  他咬牙切齿地看著冷玦,「为什么不躲也不逃?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冷玦只是握住那把剑,「不管怎么样,我最大的筹码就是我自己,要赢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我毁了自己,另一个就是你毁了我。我想聪明人都懂,我是在利用你,寺岳大将军。」他松开手,任凭鲜血直流。

  「去包扎你的伤口。」寺岳冷声道,「你答应过的三个条件。」

  冷玦耸耸肩,「我会去的,一定会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已。」

  「马上、立刻就去!」

  第九章

  他从来不打算拜托眼前这个怪人--桑天璇。

  桑天璇有一双很大的眼睛,但是始终没有人知道桑天璇到底在看些什么。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下瞟过来,一下瞟过去,飘浮不定的,有的时候你和他说话,会发现他在研究旁边的蝼蚁。

  「典圣,麻烦你去和桑天璇沟通一下,他到底是肯帮忙,还是不肯帮忙?」朝阳典恩的眼睛已经因为桑天璇的魂不知游玩到哪一国去而充满怒火。

  「天璇,你答应帮我大哥的忙对吧?」朝阳典圣的大手搂住桑天璇的腰,「你告诉我你是愿意的,好吗?」

  桑天璇挥开朝阳典圣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放开你那只烂手,我会答应帮你哥哥的。」

  朝阳典恩睁大眼,「你知道要帮的是什么忙吧?」

  桑天璇一笑,「不就是那些机关玩具?我常玩,帮你一、两次不算什么。」

  夜陇魅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桑天璇的大眼前摇一摇,「玄机阁对你来说或许是个玩具,可落梅阁不一样,那是一个诡异的房间。」

  桑天璇狠狠地咬住夜陇魅的手,「你真是过分,敢怀疑我的能力?」

  夜陇魅把手收回来,「你是狗吗?狗才乱咬人!」

  朝阳典圣用力赏了夜陇魅的下巴一拳,「你这么说有点过分,虽然我对你嘴巴很贱这事早有听闻,但是从来不曾看见。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我要对你的小弟出手,你想替他打我两拳才是真的。」夜陇魅邪邪地看著朝阳典圣,「不愧是同一个母亲生的,长得可真像呢!」他的手不规矩地在朝阳典圣的脸上摸来摸去,「离开桑天璇吧!照顾我会更有趣。」

  「我不懂一件事情。」朝阳典圣突然冒出这句话。

  「你说,我告诉你。」夜陇魅的笑容当中满是暧昧。

  「纬唇是怎么忍受一个如此诡异的哥哥,我想我要好好的请教请教她。」朝阳典圣大手一捞,就把陷入神游状态的桑天璇捞起,「等到你们要出发的时候,再过来我这里把这个神游的人带走,我要回去好好的说说他,不然我担心他解机关解到一半就睡著了。」

  「请你务必好好说说他,要他尽量维持清醒。」朝阳典恩眉头打了几百个死结,「我要倚赖他的能力。」

  朝阳典圣点点头,临走前一番犹豫后,他还是启口:「典恩,我不知道你晓不晓得,恋火他回来了,他和与羲回来了。」

  朝阳典恩听见恋人的名字后,双肩震了一下,「是吗?回来了也好。」

  「隔了这么多年,我相信你对他还是有所挂念吧?」朝阳典圣回头拍了拍朝阳典恩的肩膀,「毕竟要忘掉他不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虽然冷玦很完美,但是恋火始终是让你和与羲翻脸之人。」

  「你错了,我已经忘记有那么一个让我难过的人了。为了他失去亲弟弟,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朝阳典恩拒绝再多谈,「剩下的机关和一些把戏,就要麻烦你亲爱的桑天璇了,你认识他后也吃了一些苦头,不是吗?」

  「比起某些事,这些都微不足道。」朝阳典圣一笑,「你和所有的皇子争皇位争了那么久,你还是赢了,冷玦和恋火的较劲,也是冷玦赢了。」

  「玦儿从来都不会争,我爱别人不爱他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吵、不闹;恋火不一样,他一定要和人吵,一定要和人闹,闹到别人都受不了,他才会开开心心地嘲讽你。他是个精灵,是个折磨人的人精灵,或许领教过他的火焰后,就会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你们若不退而求其次,将会是怎样的一出戏呢?」朝阳典圣经笑,「我这个局外人,也不想多管闲事,你就和你的玦儿好好地过你们的生活吧!」

  「帮我向他们问声好。」朝阳典恩闭上眼,企图忘掉一切,有关那个折磨人的恋火的一切,他巴不得现在就全部忘记。他是怎么样和朝阳典羲联手背叛他,他是怎么放弃打下来的疆土,全部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有机会的话,我会替你向他们问声好,但是你终究必须仰赖别人的庇荫,什么时候你才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是所有的弟弟们都希望知道的答案。因为在你寻找你的位置的同时,你也不断地在伤害你的胞弟们。虽说生在皇门,这是无法避免的。」朝阳典圣向桑天璇低语几句后,两人连袂离去。

  夜胧魅也深知两人的过节,他轻拍朝阳典恩的肩膀,「反正你自己清楚,有关恋火的一切,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要计画的,就是拯救玦儿脱离寺岳的魔掌,你毋需思索其它事情,只要记得谁对你最重要就好。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管别人的事情,就算那个人是恋火,你也毋需挂念,他已经选择了典羲,那么他也不会再回头来找你。」

  朝阳典恩凝肃地望著陇魅,「我很清楚,恋火不会是我的人,永远都不是。」

  夜陇魅笑道:「我知道,这句话你常挂在嘴边讲。」

  「一个热如烈火的人,只有一个冷冽如冰的人才能够驾驭,不是吗?」朝阳典恩不自然地扯出一抹冷漠的笑容,「我要救玦儿,一定要救!」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嘴上讲没有用,快点商议对策吧!」

  夜陇魅摊开玄机阁的结构图,然后两人便热烈地研究著。

  ****

  舞江南,歌江南;几曲愁,几曲忧?

  愁绪十点,化作飘飘烟雾,

  迷蒙堤畔,金柳束,

  难忘定情定。

  舞江南,歌江南;几许情,几许爱?

  买醉千杯,化作南柯一梦,

  朦胧梦中,星火灿,

  难忘情仇中。

  点点、滴滴、轻轻、雾雾。

  情到最深处,化作雨滴,

  翦翦落幕。

  舞江南,歌江南;折情曲,折情衷?

  江南烟雨,飘打梦语中,

  有心亦无心,行尸走肉,

  合门闲来是无事,哪知泪与愁。

  丝丝扣扣在心头。

  冷玦从来都不曾唱完这首歌,因为他知道这首曲子太长了,旋律不停的重复,有的词语情感互相矛盾。但是朝阳典恩总是爱听这首歌,正因为它所有的旋律都反覆无常,就像朝阳典恩本人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人,那个人将朝阳典恩的感情视偌粪土,逍遥狂妄地离开皇门,奔入他人的怀抱。莫恋火,那个伤人的名字,莫恋火曾经对他说,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爱。

  所以莫恋火离开朝阳典恩的身边,因为他无法爱朝阳典恩的全部,也因为朝阳典恩无法爱他的全部。但是冷玦永远忘不了,莫恋火离开后,朝阳典恩曾经多么的反覆无常、歇斯底里,差一点就要被朝阳典斐夺走他太子之位。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能由此知道,莫恋火在朝阳典恩心中曾经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今呢?这个答案冷玦可以确定了,因为冷玦相信,相信朝阳典恩对他的这份爱情,不会因为任何的阻扰而有所改变,一切都已经肯定了。

  「何来如此高的兴致?不曾见你如此专注地弹琴?」

  寺岳的出现,浇熄了冷玦心中所有的火焰。

  若是这样一个大麻烦不去除……「我有很高的兴致吗?」要回到朝阳典恩身边就遥遥无期了,「我自己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但是如此棘手的麻烦,可不是三两下就可以解决的。

  「方才是在演奏江南雨吧?」寺岳轻轻地鼓掌,「动听,十分动听。怎么那日不见你如此精湛的演奏?」

  「那时候心情郁闷,哪里能够演奏?若非情势所逼,我绝不会触碰琴弦,此刻只是心情转换了。思念一个人,是可以影响外在行为的,包括弹琴弹得好还是不好,唱歌唱得好转还是不好听。」

  「你的意思是看见我,你就演奏不出好的乐曲?真是一个失败的乐师。」寺岳微带讽刺地口吻说著。

  「我并不是乐师,也不需要取悦大众,我弹琴,只弹给皇家的人听,弹给你这个没有文化的蛮番,著实是浪费我的心力。」他的口吻相异于寺岳的讽刺,云淡风轻地。

  「到底是怎样的人一手造就你,无论文武,你都能够得心应手,各样才艺更是精通,完美似你,相信是所有蛮番掠夺的目标。」寺岳的声音不知道算轻算重,语气转来是褒不是贬。

  「我已经忘记是谁一手造就了我,无论文武,无论才艺,对我来说,身陷在这样的鸟笼之中,我的文武和才艺,没有一样可以变成翅膀让我飞出去。」冷玦闭上眼,「我只一次请求你离开落梅阁,今天让我休息一天好吗?」

  「你或许可以忘记是谁一手造就了你,可以贬低你自己的一切,但是我要让你认知到,一手毁灭你的人将会是我,至于你的要求,我接受。」寺岳脸上又出现了诡异的笑容,「等著吧!我会毁灭你的。」

  等到寺岳离开了他的视线,冷玦才起身将琴放回琴盒之中,默默地看著雕工精细的琴盒。

  他听闻寺岳的将军一职可能有不保之虞,大概是那公主又进让言,那么终有一天,寺岳便无法再禁囚他;但是如此愚昧的番王,又怎么敌得过狡猾的寺岳呢?

  没有一丝不舍,他只知道,所有拥有他的人都会遇到灾难。他记得自小叔父叔母总是嫌恶地看著他,告诉他父母是被他克死的;长大到了宫中,又有多少人命丧生在他的手下?谁知道寺岳会不会也被他克死呢?除了命重如朝阳典恩可以保护他,又有谁能够抵挡得了诅咒?

  ****

  等到寺岳离开了玄机阁,夜陇魅和朝阳典恩便带著桑天璇躲避玄机阁之中。

  桑天璇环顾了玄机阁第一层,「嗯……巧夺天工,不错不错,这么精细的玩具我已经很久没见识过了,但是我看这玩具解开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伸手在墙上摸索,然后停在一个突起的龙头雕饰上,他缓缓地朝下移动,用力地往左转。

  前方黄金造的大门慢慢地打开,地板上的水池也慢慢地干涸。

  夜陇魅和朝阳典恩朝前方走去,桑天璇才慢慢地跟了上来。

  「你们别走那么快,上头的机关我还没有开呢!」

  他的语气很慢,就像他的步伐一样慢,所以当两人听完了他的话,上头就开始掉落箭雨,若非两人功夫了得,抬起剑一挥,才挥去所有落箭,桑天璇此刻露出得意的笑容。

  「桑天璇,可不可以请你以后说话快一点?」朝阳典恩气喘吁吁地看著悠哉的桑天璇,真不知道该责备还是该感激。

  桑天璇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在地上的一块砖上敲了敲,然后移开砖块,地上出现了一个铁环。他轻轻一拉,天花板上的箭孔自动合上。然后他把砖块归位,移开砖块算过去三倍的每一块砖,再把每一个铁环都拉起来。

  只见密闭的空间瞬间露出了光线,整层密室都充满了日光。

  眼前出现一座断桥,桑天璇在桥的这端东找西找,只见他微微地往下一探,然后在桥底不知道在摸索什么东西,桥就慢慢伸长至另一端,就像是有生命的桥一样,让朝阳典恩和夜陇魅都起了一身的疙瘩。

  过了桥,眼前又是一道门,桑天璇在门上找到了一个孔,伸手到门后头打开了门。所有困难重重的机关到了桑天璇的手上,似乎真的变成了玩具,不管再困难,只要他笑一笑,所有的机关便不再困难了。

  就这样破关,一直到落梅阁三个大字的匾额出现在三人眼前,桑天璇才略微把慵懒的大眼睁开一些,看著这扇门,「木克土,士克金,金克水,水克火,火克木,五行相克的机关门?有意思!」

  他将手置上转盘,扭转著机关,「木克土,从破土而来,士克金,从金无生来,金克水,在水无波来,水克火,在火无灭而来,火克木,意为重生,所以再把所有的机关再转一次,逆转一次。」

  见他的手在上头,用力地扳转了一圈,又逆转回一圈,门就听话地打开了。

  眼前是一道金碧辉煌的走廊,所有的雕刻栩栩如生,每件雕刻品又都贴上金箔,看起来更是刺眼。

  桑天璇破了五行相克之门,就料到这里便是五行第一关--金。

  「这里我可是无用武之地,只有靠你们两位大侠动刀动剑啰!」他在砖墙上推开一块砖,之后,只见眼前多出了十来只金色的狼,「这些狼是金关的守护者,突破它们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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