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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言(下) page 5 作者:树梢

  李忻恬把头靠在李显胸前,来回蹭着:“就是不是第一次我才舍不得,上次分别,你先是落在楚逸岚手里,接着又大半年消息全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我……”说着说着,竟然语声哽咽,连眼圈也红了起来。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活不下去了?”李显笑道,“得了,这些话你留着以后用来骗女人吧,用在你师傅身上可是浪费了。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似的,别让令遐笑话了。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时……”李显想来想去,自己这个年纪时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炫耀的勋攻伟绩,一时语塞,只得尴尬的改口道:“总之,你们两个快点出发吧。”

  李忻恬再次从鼻子里一哼。

  李显突然发现,这次重逢,几个月相处下来,自己在李忻恬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似乎干瘪了许多,这小子对自己越发没有了对长辈的尊重。按说不应该啊,最近带兵打战自己分明显示了不少才干智谋,没有崇拜也该敬仰吧?

  李忻恬二人拿了李显给的令牌,当天便顺利混出了城。李显没有和他们同行,一来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二来他也不忍就此绝决而走。在他心中,总是存着一点点幻想,想要探探楚逸岚的心思。

  当晚庆功宴,楚逸岚暂住的府第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宾客分桌而座,大厅中央十数个绝色舞姬轻歌曼舞,长袖翩翩。

  李显进入大厅时,酒宴早已开始,五六个军中将领陪楚逸岚坐在首席,每人怀中都抱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李显淡淡的扫了一眼娇笑着坐在楚逸岚怀中的女子,不动声色的坐在了一旁留给他的首位上。

  楚逸岚却像是没看到他一般,只是顾着和怀里的女子调笑。

  才刚落座,一个美人便捧着酒杯,娇滴滴的走了过来:“皇上怎么这会儿才来?该罚酒一杯才是。”这妓女没进过宫,自然不懂伺候皇上的规矩,知道李显的身份,只是加倍的讨好,身子一偏,便像软泥一般瘫倒在他怀里。

  李显微微一笑,既不伸臂搂抱,也不推却闪躲。才要从她手中接过酒来喝,美女突然身子一歪,竟被一边的楚逸岚生生拽了过去。

  “过来,陪我喝酒。”楚逸岚很没风度的冲着美人吼道,接着狠狠的向李显瞪了一眼。

  李显耸耸肩,悠然自斟自饮起来。

  浅饮了几杯,李显便即离席。他这正正经经喝酒的人一走,大厅里立刻热闹了起来,淫笑之声不断。

  当晚楚逸岚没来,睡到半夜,突然身上一沉,一个温热的身体喷着酒气压了上来。李显惊醒过来,借着如水的月光望去,楚逸岚邪笑着的脸近在咫尺。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客随主便,我不是为了随你们的意吗?”李显挥挥手,笑道,“好大的酒气脂粉气,闹了大半夜还不够,又来吵我。”

  楚逸岚两手支着身体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端详着李显的神情:“怎么?吃醋了?别生气,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哄她们玩罢了。那种女人,也只配做我楚逸岚一晚的玩物罢了。”

  今晚的楚逸岚邪恶而奸诈,和几月来温柔体贴,多情诚恳的恋人完全不同,陌生的好像另一个人,却又偏偏无比的熟悉,一如当年初见时的他。此刻落入李显眼中的人分外清晰起来,数月记忆中的楚逸岚反而模糊朦胧了,好像一场长长的美梦,充满了不真实的虚幻。

  片刻的恍惚,李显默默转头:“我累了,想睡了。”

  可是楚逸岚却不肯就此便走,反而挨着李显,和衣躺了下来,一只手不规矩的探了进来,四处游走着乱摸。

  “这么好的夜色,别辜负了它,来吧,宝贝。”

  “别闹了,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别这么冷淡嘛,听话,宝贝。”完全罔顾李显的意愿,楚逸岚一翻身,便强硬的压了上来。炙热的欲望隔着衣物硬梆梆的顶在李显腰间,胡乱吻上来的唇还沾染着不知属于哪个女人的胭脂,活着扑鼻的酒气味涌了上来,顿时让李显一阵作呕。

  如此恶劣的男人,真的就是让自己陷入爱恋的那个人吗?

  抗拒不了楚逸岚强硬的求欢,猛然间,李显一张口,向着他的唇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楚逸岚吃痛,一声低呼放开了李显。刺目的血顺着他白皙的下巴流了下来,双目中立刻闪出了凶残的目光。他跨坐在李显身上,高高扬起了手,可是李显却只是用他一贯的淡然却无畏的眼神默默回望着他。时间在此刻停住了脚步,空气凝滞了片刻,这一掌终于狠狠的落了下来。

  “这段时间我真是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楚逸岚的冷哼中带着无比的轻蔑,凶残的目光射了出来,“一个傀儡,一个在我身下辗转呻吟的宠物,一无所有的你也想反抗我吗?”

  一无所有吗?至少我曾经相信真的拥有了你所给的爱情。

  从脸颊传来麻木般的疼痛,真正在流血的却是那颗心。

  人情冷暖,世事多变,他却以为在这个狡诈的男人身上可以找到梦寐以求的爱情,何其的愚蠢,又何其的可笑!

  牵动唇角,溢出的却是自嘲的苦笑。

  春梦一场,如梦如幻,恍惚的美丽背后,云遮雾掩的才是现实,残酷,却无比的真实。

  两番皇位得失,宦海沉沉浮浮,还在梦想着纯白的幸福的自己是否真的太傻?

  明明知道失去内力的双臂推不开压制着自己的恶劣男人,李显却无法静静等待着他的蹂躏。奋力的挣扎中,黑发散乱了,愤怒的潮红涌上双颊。

  只是,他却始终没有呼救。叫了,又有谁能够救他吗?

  愚蠢的是自己,收获的即便是苦果,也只有无言的咽下。

  单薄的衣物在楚逸岚大力的撕扯下很快化为碎片,狂乱的气息喷薄着令人作呕的酒气凑了上来,响在耳边得意的笑声如同可怕的梦魇,紧紧压在心头。

  李显的无力,让他更加得意。

  奇怪的是,此时的李显只想放声大笑。人人都以为李显是个珍贵的存在,就连聪明如楚逸岚者,居然也以打败这样的自己为荣吗?其实又有什么,就如楚逸岚所言,一无所有的自己也不过是个脆弱的普通人罢了。

  失去了那颗无波无绪的心,这一次,还剩下什么真正归他所有?

  趁着楚逸岚疯狂的啃咬着他的身体的时候,李显曲起手肘,猛地撞向他的檀中气海穴。楚逸岚微微冷笑,一掌挡下:“还好当初废了你的武功,如今的你还想和我争吗?”

  残忍的光芒闪过他的双眼,一拳猛地落在李显腹部,疼痛还不及散开,身体就被楚逸岚翻转了过来,滚烫坚硬的欲望在下一秒强行冲破了毫无准备的秘所,豪不怜惜的驰骋在狭窄的甬道中。

  酒精的驱动下,这时的楚逸岚只是在狂暴的律动中追寻着自己的快感。

  征服……征服……再征服……

  李显紧紧的咬住了苍白的下唇,一颗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的流了下来。

  没有人能为他擦去眼泪,于是咸涩的味道便只能自己品尝。

  所谓的爱情,究竟又是什么呢?

  那个想要试探楚逸岚真心的自己,李显突然觉得可笑的像个傻瓜。

  揪心般的痛后,换来的却是心灵的空明。没有了最后的牵挂,从此,心不再为他的虚情假意所羁绊,这一次,终于可以放下尘世,放自己自由了。

  象是存心报复一般,接下来的几天,楚逸岚再也没有来。李显几次经过他的住处,房门紧闭,远远的传来男女的淫笑喘息声。守卫在门口的陈平看到他,略带尴尬的低下了头。李显却抱以轻松的一笑,这样也好,至少在他远去的时候,不会再为曾经爱过的他而心痛。

  痴心易留,奈何真情难守。

  那是他们第一晚欢好前,李显所说的话。如今却已成真。究竟是费劲心思哄骗他的楚逸岚太过聪明,还是对爱情的渴望让不甘寂寞的他变成了白痴?

  李显只知道,这一回交手,他输得很惨。

  付出了真心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谎言陷阱林立的战场上胜利?

  值得庆幸的是,在最后的时候,他又变回了从前的自己。

  第三天的傍晚,在李显即将离去的最后时刻,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脚步,来到楚逸岚的门前伫立凝望。在他的眼中没有刻骨铭心的伤痛,却还是掩饰不住那淡淡的忧伤。离别的伤感在时间的催化下不断的浓缩,他把这化不开的感伤全部付诸在最后的一瞥中,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他并不想责怪楚逸岚的狡猾和无情,是自己心灵懦弱的一面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至少,他曾经给过他一生中最美好的爱情,即便,那只是一场游戏,一次欺骗。

  挣脱了情感的迷惑,重回无欲无求的他,这难得的经历只会让他更加的坚强。

  第五次了,陈平暗暗数着,三天以来,这是李显第五次伫立在那个地方。

  第一次金殿夺权的那次相见,陈平印象中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政治家,在笑谈中即可取人性命。之后李显除异己,收大权,帝王的冷酷赫赫昭显。

  与李显联手时,他是反对的最坚决的那个。

  几月行军,却渐渐发现,脱去龙袍的李显并不是个无情的人。平和的微笑下,是与世无争的性格。当楚逸岚冷笑着说,他要把他纳为最珍贵的宠物时,他甚至对李显有了一点点的同情。

  叱诧沙场,兵危之时,他再次见识到了李显过人的才智胸襟。

  这样的人中龙凤,或许真的能成为千古一帝。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却又从被主上欺骗的他的身上,发现了最人性的脆弱。

  脆弱,坚强,平和,冷酷,孤独,才高。

  看到了种种不同面目的李显,才知道人无完人,而他就是最矛盾的混合体。

  身后是主上和女子的调笑声,眼前是李显在深邃哀伤中的凝视,突然一股冲动涌了上来,在李显准备转身离去时,陈平疾步走了过来。

  “皇上可是有什么要事?属下可进去通报主上。”生气是难免,反正主上总不会砍了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

  李显摇摇头:“我没什么要事,你也不用进去打扰了。”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吩咐道,“不必告诉楚逸岚我来过。”

  李显渐渐远去,望着他融入黄昏中的背影,陈平似乎感受到了那个人的孤独。

  求主上去陪陪他吧,或许这能让他快乐一点。他乐观的想着。

  此时陈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一时的好心,却给李显闯下了大祸。

  出了华梁城,李显策马狂奔了大半夜,寂静的旷野中,只有满天的星斗洒下冰冷的光辉,默默注视着他。月上高空,李显停下来让马儿歇息片刻,继续赶路。才刚上马,便听的背后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远方尘土飞扬,竟然是楚逸岚亲自帅着大批人马追来。他不敢怠慢,扬鞭策马,跨下的“千里追风”展开四蹄,如流星般直冲而去。

  楚逸岚听了陈平的叙述,初时还不在意,只道李显在赌气。他存心要教训教训李显那晚的不驯服,心想现在不降伏他,更待何时?喝退了陈平后,他却越想越是不安,连和美人调笑的心情也没有了。推开怀里的美女,便去找李显,这才发现他早没了踪影。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楚逸岚心中慌乱起来,可是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皇位唾手可得的时候,李显真的能走的如此潇洒?他急忙吩咐属下四处寻找,终于南城门的守兵来报,皇上刚刚出了此门南去。

  那时莫名的心悸,在楚逸岚半夜的追赶中一直无法散去。

  骏马疾驰,风声在耳边高声呼啸着,四周的景色在奔跑中朦胧了起来,突然他想起了童年的那个雪人。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天,为他亲手堆起雪人的爹爹的容貌在记忆中早已模糊,记得的,只有那个一片洁白的大地上向他微笑的雪人,一身的无垢。

  可是他却没有好好珍惜那个雪人,那是属于他的玩具,明天,后天,大后天,他以为它会永远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第二天,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高挂的太阳早已溶化了曾经属于他的东西,昨天的雪人已经无踪。

  现在他的心情,一如当年失去心爱玩具的孩童。那世间独一无二的银狼,明明是属于他的东西,是他费劲心思才弄到手的宝物!

  焦躁之中,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人一马,熟悉的背影,正是无数次被他拥入怀中爱抚的身体。

  “阿显,停下来!”明知高喊无用,他还是唤出了那个名字。

  前面的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扬鞭策马,越奔越快。楚逸岚虽然骑术精湛,却始终追赶不上。眼睁睁的看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他心中焦虑渐盛,右手无意中摸到了腰间的长剑,不待多想,竟然抽了出来,运起十分内力,瞄准李显直扔了出去。

  “主上,不可啊!”陈平一声惊呼,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长剑破空而出,飒踏直飞而去,转眼间便追上了李显。

  听到身后长剑破空的声音,李显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危急中只得微微侧身,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长剑竟然当胸穿透!他一张口,声音还没有发出,鲜血便涌了出来,身体在空中呆滞了片刻,抓着缰绳的右手一松,人已猛然落马坠地。

  第十章

  “阿显!”长剑出手,楚逸岚才猛然醒悟自己作了什么,眼见李显受伤落马,他慌忙策马,扑到李显身边。只见李显脸色苍白,伤口处血流如涌,他想伸手去拔剑,又怕此剑一拔,李显更会当场丧命,可若耽搁久了,恐怕更是无治。楚逸岚为人一向果决,此刻却伸手又缩手,一时间彷徨无策,犹豫不决。

  李显的世界已经陷入了一片血红色中,逐渐涣散的目光从那轮如血的月亮慢慢移向楚逸岚,那从来都狡诈的笑着的脸庞不知何时已挂上了两行眼泪,在遍染了暗红的视线中,只有这泪是清澈的纯白。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

  这清冽的水是在生与死交界的地方一潭幻觉的清泉,还是你在为我而掬的清泪?

  一颗眼泪滴落在李显脸上,带着温热的刺痛。

  想要抚摸他的悲哀,手却颤抖着无法伸出。掌心间传来一阵温暖,才发现楚逸岚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

  “别走,阿显,别离开我,这个天下,还等着我们一起共享。我承认,以前是我存心不良的欺骗了你,可是我已经开始慢慢的爱上了你,给我时间,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深爱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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