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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拍档 page 3 作者:靳絜

  “不清楚?!不清楚你还帮她照顾小孩?那她不是更肆无忌惮了吗!谁晓得她这颗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还会捅出更大的楼子?”

  “不要再讲了,事情已经这样,我不帮她照顾孩子,你教孩子去哪里?”

  “她有本事生就该有本事养。她敢这么放心大胆,都是被你跟妈姑息出来的!”

  “你出去吧,我要准备晚饭了。”郭父虽怒,但在儿子面前亦觉理亏。

  “我工作去了,不在家吃饭。”他忿忿地离开。

  当晚,他在台上和同团乐手一起演奏时,意外地发现了台下的夏组琦。

  她也发现他了,亲切地朝他挥了挥手。

  “你在跟谁招手啊?”吕珠云朝台上看了又看。

  “我认识台上的电吉他手。”她翻开侍者递上来的菜单。

  “小琦,你想吃什么?”黄伯伯问她。

  “黄伯伯,你点吧。我没特别想吃什么。”

  “那我们三个都点主厨特餐好了。”

  “好。”

  她漫应一声,不自觉地又朝台上看去。郭力恒今晚看起来跟平日在医院所见不太一样。她眼神不经意的数度停在他身上。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吕珠云也朝台上点头打招呼。

  “我一个病人的朋友。”

  “喔。其实你有不少机会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人嘛。”

  “是呀。”

  用餐气氛很好,台上演唱的歌手已换过三个。夏组琦这一桌快结束用餐时,雪莉出来了,一首轻柔的西洋老歌之后,台下另一桌客人点唱一首“当爱已成往事”。

  “小琦,我们去看电影吧。”黄伯伯待侍者送来咖啡时,问了一句。

  “黄伯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你跟我妈两个人去看就好了,我不作电灯泡。”

  “小琦——”吕珠云有些害臊。

  “妈,没关系啦,我想听这位女歌手唱歌;她的嗓音不错。”

  “那我们等她唱完再走。”

  “不要、不要,你们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开场时间了。”

  “随她吧。”黄伯伯对吕珠云说,“我先买单好了。”

  “妈,你放心地跟黄伯伯去看电影吧,我这么大个人,不会丢掉的。”她朝两人眨眨眼,“祝两位有个美好愉快的夜晚。”

  妈妈临走前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让黄伯伯一颗心七上八下。

  表演结束了,她还坐在原处,啜着冷掉许久的咖啡。

  “嗨,夏医师。”

  郭力恒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打了声招呼便在她对面坐下。

  “是你。”她面露讶异——讶异于他的突然接近,更讶异自己居然很喜欢这种感觉,“我刚知道你会弹吉他。”

  “雕虫小技,勉强可以混口饭吃。”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她皱眉,“我很羡慕会玩乐器的人。”

  他会很多种乐器,都是无师自通,但无意对她炫耀。

  “还要一杯咖啡吗?”在这属于他的世界里,他依然不敢放肆地对她说话。

  “不了,咖啡喝多了不好,容易失眠,明天早上我还要动一个手术呢。”

  “医生果然比较懂得养生之道。”他点点头,“刚才跟你同桌用餐的是你爸妈吗?”

  “我妈跟我未来的继父。”

  “喔,你好像跟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是呀。”她轻快地答一声,又问:“你需要赶场吗?”

  “今天不必。”

  “那我们可以再聊一会儿。”

  “聊什么?”

  “都可以呀。”她耸了下肩,“头一次在医院以外的地方遇见你,很难得的。”

  他点头微笑,赞同她的说法。

  “你今天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医师。”

  “哦?有什么不一样吗?你觉得。”

  “更年轻、更漂亮。”

  她笑得俏皮,“这是我过完三十岁生日以后听到最好的一句话。”

  “你男朋友没这样对你说过?”

  “男朋友”三个字听得她歪了脑袋,咯咯地笑。

  “我的问题这么好笑?”他发现她的亲和力不是那种职业化或公式化的,而且近在咫尺。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你不觉得我应该是个有夫之妇?还是我看起来真的是一副嫁不出去的样子?”

  他学她笑呵呵,教她一双大眼里尽是不解。

  “你的脑子果然比一般女孩子复杂,我不过随口问问,你居然可以产生这么多联想。”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取笑,“我好像说过你很多愁善感,有没有?”

  她腾出一只托着下巴的手,不在意地挥了挥,“我才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哩!”

  “那你觉得自己是哪一种人?”

  “我呀,”她拢了下他难得一见的披肩长发,“应该是那种不信邪的人吧。”

  “你是指不向命运低头,还是强调自己没有宗教信仰?”

  他边问边朝不远处正要离开餐厅的雪莉挥手,雪莉回他一个撩人的飞吻。

  “她是刚才在台上表演的歌手吧?”夏组琦也注意到她了,“我就是为了要听她演唱那首“当爱已成往事”,所以才没跟我妈他们一起走,否则现在我应该在电影院里!”

  当爱已成往事?郭力恒暗忖着自己是不是该感激雪莉,她间接制造了他今晚和夏组琦对话的机会。

  “为什么喜欢这首歌?”他问。

  “我以前没听过,刚才纯粹是被歌名吸引。她唱得蛮好的。”

  他一边点头,一边又念了一遍“当爱已成往事”。

  “你也喜欢这首歌?”

  “本来是,不过最近听多了,快没感觉了。”他想起雪莉每次唱这首歌,总要刻意面向他唱上几句,令他有点倒胃。

  “不谈这个,刚才我的两个问题还无解。”他说得认真,“第一,你男朋友没有像我刚才那样赞美过你吗?第二,不信邪是不是指不向命运低头?”

  “你学的是理科吧?”她不答反问。

  “你很能答非所问耶!”

  两人对笑一阵。

  “我男朋友自从生了重病之后,就不再赞美我了;不信邪的确指的是不向命运低头,”她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我是医师,最最不该向命运低头。”

  ““只要有生命,就有希望”?”他想起她在病房里对他说过的话。

  “对呀。”

  “夏医师,可以冒昧请教你两个问题吗?”

  他一问出口就很想给自己两巴掌,从来他都没想过自己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笑容愈来愈多样化,这次还对他挤了挤眼,“我们两个应该差不多年纪吧?我叫夏组琦,你已经知道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如果我们直呼彼此的姓名,不是比较像朋友在聊天?拜托你不要再用“我可以冒昧请教你……”这种句型跟我讲话好不好?我很不习惯耶。”

  “郭力恒,力量的力,永恒的恒。”

  她满意地点点头,“郭力恒,刚才你想问我什么?”

  “你男朋友是不是叫张人杰?得了尿毒症?”

  她一愕,继而夸张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件事躲不过被人拿来当茶余饭后闲谈话题的命运,医护人员日子过得的确满闷的。”

  “我不是从医护人员那里听来的,”他解释,“记不记得跟我一起去看贺小春的那个人?”

  “有印象。”

  “他叫阿潘,当兵的时候跟张人杰在同一个队上,是他告诉我的。我们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那个夏组琦。”

  “现在确定了?”

  “嗯。”

  “有什么感觉?”

  郭力恒望着她沉思片刻,感慨地说:“医师也躲不掉生老病死的问题。”

  “那是必然的,谁都没有豁免权。”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片刻。

  “他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片刻之后,夏组琦冲动地说,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后悔,“还有,他刚接受换肾手术,很快可以恢复健康。”

  他困惑不解,却不知该问什么,任一颗心继续震荡。

  “为什么?”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问“为什么”,可她却有话可答。

  “他一知道自己得了尿毒症就不要我了。起初我很难过,多年感情付之一炬,只为一场病,令我很不甘心。”她有一点激动,这是在张人杰面前不曾吐露的心声。

  “也许他是为了你的一生幸福着想,不愿拖累你。”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我却不以为然。如果今天得病的人是我呢?他也该离开我吗?”

  “你可能也会主动要他离开你。”

  “我不会“既能同甘,就能共苦。”

  “你只能假设自己不会那么做,你到底不是真的生病,不能真正体会一个得了尿毒症的人的感受;即使你是医师,你也无法体会病人所受的痛苦。理论和实际还是有距离的,我想你不会否认这一点。”

  她忽地意识到自己泄漏了过多的内心情感,在一个还不是很熟悉的人面前。

  “对不起哦,”她赶紧挽救自己的形象,“我今天休假,神经发条没上紧,有点失态,请包涵。”

  “干么每天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偶尔放松一下是好事。”他给她个鼓励的微笑,“把话说完——既然他可望恢复正常,你又为什么说他不再是你男朋友了?”

  她垂首片刻才又抬起,“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感情像等待手术的病患一样,放在手术上台任人肢解。”

  “三句话不离本行。”他轻笑。

  “不管他能不能恢复正常,我都不要他了。”她朝他用力点了下头,“听清楚哦,是我不要他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也不能这么讲,这样好像很不成熟。”她沉吟片刻,“其实我满感激他得了尿毒症这件事。”

  幸灾乐祸?他不解。

  “我是说,”她也发现自己措辞不当,立刻解释,“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彻底省思的机会,我终于看清楚自己的感情。”

  “什么意思?”

  “其实他并不是我理想中的男人。”

  “你理想中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有个性、有思想;可以坚强得像座山,也可以温柔得像大海。”

  他皱眉,“这种男人是限量供应的,就像Kitty猫一样,你排了半天队也不一定等得到。”

  “我懒得排队,所以当初只好将就他了。”她笑着,想起张人杰一直不满她对感情不够投入,得病之后,又对她的殷勤问候排斥至极。这整个过程未令她有太多的伤心,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释然。

  也好,张人杰得以康复,她也因而重生。

  “哎,我真的讲太多了。”

  “你觉得不该在我面前说这些心里话?”

  “就是呀,”她又在挽回形象,“你有点恐怖,说起话来像个心理医师,害我不知不觉的就对你掏心掏肺,”她佯怒,瞪了他一眼,“我该回去面壁思过了。”

  他笑笑,目送她走。

  第三章

  早晨十点多钟,郭力恒被银行打来的一通电话吵个半醒,接听之后,他整个人都被气醒了。

  出了房门,他在屋内一阵搜寻,没见着父亲,于是先梳洗一番,正打算出门前往医院看看贺小春,郭父拎着几个塑胶袋回来了,看起来是刚去了趟菜市场。

  “要出去啊?”郭父与他擦肩进了家门。

  “银行刚才来过电话。”他驻足,回头盯着父亲的背影。

  “哦,说什么?”郭父径入厨房。

  郭力恒只得跟了进去,“这房子什么时候被她拿去向银行抵押了?你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你姐姐有困难,回来求我把房子借她拿去向银行抵押贷款,是两年前的事。两年来她都按时缴利息,没出过什么事。”郭父动手整理刚买回来的束西,刻意避开他责难的眼神。

  “银行的人告诉我,说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缴钱了!”他冷着声问:“你找得到她的人吗?”

  “她留了B。B。Call的号码给我,我等下再呼她。”

  “爸,你告诉她,最好别再出什么状况了。”

  “我知道,有事你去忙吧。”

  郭力恒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住口。他大叹一声;出门去了。

  “她的肌肉萎缩已经十分明显了。”

  坐在贺小春的病床边,郭力恒对刚走近的夏组琦说了一句。

  “这是必然的现象。”她到病房来做例行检视。

  “这种现象会愈来愈严重对吗?”

  贺小春发生车祸至今已逾半年,他渐渐适应了眼前这副只剩心跳的躯壳。

  夏组琦迅速点了下头,又问:“你今天看起来很沮丧。”

  “心情是不太好。”他笑着说。

  “脸色就不只是不太好而已了,是很不好。”

  “那是因为我没吃早餐的缘故。”

  “坏习惯!”她把病历表往腋下一夹,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你等我一下。”

  他看着她匆匆出了病房,没弄清她的意思。不久,她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和一个纸杯。

  “纯柳橙汁,”她把纸杯先递给他,“快点把它喝了,你的血糖量会迅速增加。”

  然后她又把纸袋交给他,“碳水化合物。”

  他喝了口柳橙汁,把杯子放在桌上,打开纸袋,发现里头是几片全麦吐司。

  “吃呀。”她以期待的口吻和眼光对他。

  他盯着眼前的即席早餐,“你不如给我一颗药丸,省得我咀嚼。”抬眼看她,又问:“你随时都准备了这些东西?”

  “吃剩的,物尽其用。”她幽默着,“快点吃呀。”

  却之不恭的情况下,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吐司。

  “你要盯着我吃完这些东西吗!”他不习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她那样子像在盯着一只流浪猫,等它舔光鱼罐头。

  “好吧,我相信你就是。”她收回那充满爱心的眼神,离开病房。

  秋日一个凉风徐徐的深夜,郭力恒和同团乐手、阿潘,以及几个常合作的歌手一起吃宵夜,雪莉当然也在内。

  酒过三巡之后,他将所有对姐姐的愤怒,全扔到九霄云外。

  他不停地喝下雪莉殷勤斟上的酒,一派潇洒豪放的模样,他没醉,只是顺水推舟地进入雪莉安排的圈套里。雪莉也喝了不少酒,俏脸绯红,看得他心猿意马。他与众人频频碰杯,在雪莉的眼里读出昔日从别的女人眼里也曾见过的情诗。

  他的眼神却净是对雪莉的提醒,希望传达出“当爱已成往事”那道歌的片段——

  别流连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奈何,周围热烈的气氛、喧哗的笑声,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雪莉。她忙不迭地垂下两把如刷的长睫毛,避开他的视线,看似不知所措,实则欲拒还迎。

  他的欲望又涌了上来,一些暧昧的肢体动作开始在他的脑海里舞动。残存的理智支起了他摇摇晃晃的身体,他在大伙解散时,奋力走向自己的机车。雪莉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最后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骑车的。”她说。

  “嗯哼?”他杵着问。

  “坐我的车吧。”她勾魂摄魄的双眼直锁住他。

  她载他回自自己的住处,两人顺理成章地上了床。他相信自己一定搂抱着她,说了些没有人会相信的情话。

  一觉醒来,他匆匆离开她,顺着意念到医院来了。他觉得自己必须立刻见到一些有高贵灵魂的人类——医师就是其中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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