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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天龙凤斗 page 10 作者:阳关

  方无非胡想了一阵,胡乱捡了个话题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那个……你说,薛皓他要是知道烟波不见了,会怎么样呢?」

  储少漠定了定神,「应该……会很难过吧?他好像对烟波很有好感。」

  「那我们该怎么办?」

  「呃,这个我们也没办法,找他出去多玩几次,他应该很快就会忘掉的。」

  「不如我们明天找他出去玩?」

  「好啊。」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那个……」方无非低著头,黑暗中双手交握,不知在紧张什么。「你……什么时候走?」

  「走?」储少漠一头雾水。

  「我不是挽留你哦!」她赶忙解释,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其实也没什么,你有你自己的事,不过储大哥他一直希望你回来……呃,我想,他只有一个亲人,一定很想一家团圆吧……」越说越小声。

  咬住唇,方无非直想去撞墙。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对面的人没动静,不知道储少漠什么反应,这让她更惴惴不安。他……不会听出来了吧?

  「无非。」半响後,储少漠清晰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而後,温暖有力的掌心准确地在黑暗中寻到她的。「如果要我早些回来,我希望你是用你自己的名义。」

  「我……」她咬住下唇,低低地反驳道:「我没有……」

  「你不希望我回来吗?」他的气息密实地围绕住她。「无非,告诉我真话,现在,你对我有一点点心动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同时,温热的气息渐圈渐紧,直到将她完全包围。

  「无非。」将下巴搁在她的青丝上,他的声音震荡人心。「告诉我答案。」

  仿佛经过许久,他听到了她低而清晰的声音——

  「是的,我希望你回来。」

  第八章

  曲夜觉得自己倒榍透顶,想来想去,他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伤天书理的事,怎么就被储少漠这个家伙吃得死死的?

  看看现在,他天天忙著跟史书笙钩心斗角抢人,而那个家伙天天跟小丫头谈情说爱,这是什么世道?简直没天理!

  「无非,喝水。」将冰镇泉水送到方无非手上,储少漠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方无非敷衍地应了一声。

  「无非,热不热?我给你扇扇风。」平日装饰用的扇子派上用场,储少漠很殷勤地站在一边扬风。

  曲夜看得眼睛快抽筋,瞧瞧,这演的到底是哪出戏?满肚子坏水,就知道欺压他的储少漠居然这么温柔,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吗?

  「无非……」

  「别吵,我这儿又记错了。」方无非挥开伸到眼前来的手,皱著眉抱怨。

  储少漠讪笑,立刻乖乖地收住手。

  这场景看得曲夜眼珠子差一点掉出来。有没有搞错?储少漠那个家伙也会吃瘪?

  储少漠见他一睑痴呆,眉毛一挑,不怀好意地靠近他。

  「曲夜,我听说你昨晚又没斗赢史书笙,今天居然还敢这么闲,在这里喝茶纳凉?」

  曲夜身子往後缩了缩,警觉地看著他。「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储少漠笑得好生和气,可惜眉眼间杀气腾腾。他靠上前去,笑得灿烂。「曲夜,你想什么时候回总坛?」

  「回总坛?」听他提起这事,曲夜就呕得想踹人。「我现在能回去吗?要是让门主知道我们让楼衡阳占了上风,还不知道会怎么整我。」

  「这么说你不想回总坛?」

  「我当然想回去,可是没把人弄到手之前,我哪有胆回去。」在这里天天看储少漠那恶心样,他也吃不下饭。

  「是吗?」储少漠收了摺扇,微笑著敲敲他的肩,一脸拐骗三岁小孩的表情。

  「那你现在留在这儿干什么?史书笙可不会自动送上门。」

  眼前这人阴险狡诈的嘴脸,教任何人看了估计心情都不会太愉快,何况曲夜受他欺压多了,更是心中难平,当下火气往上冒。

  「为什么是我做?你怎么都不做?」

  「谁说我不做?」储少漠倒不心虚,打开扇子装风流。「曲夜,你要知道天海客栈在洛阳多年,根基深厚,在此能与它匹敌的,也只有方家了,我是在这儿坐镇。」

  这种话骗小孩还行,骗曲夜大可不必。

  曲夜眯著眼冷笑,「是吗?储二少,需不需要我向门主禀报一下?」

  原本优闲自在的脸庞在听到这一句时陡然变色,储少漠轻咳了几声,一迳地乾笑。

  「我开玩笑而已,别介意。」要说这世上真有什么人能让他闻之色变,大概就是他们那个最爱记仇的门主:如果说他是一肚子坏水,那门主大人就是一肚子毒水!

  曲夜轻哼一声,精致漂亮的脸庞露出得意之色。「这还差不多。」人嘛,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分,而眼前这家伙显然太嚣张了点,不威胁一下他,他就不知道收敛。

  「不过,曲夜,我昨天发现方家库房里有一株千年何首乌。」

  「何首乌?」曲夜听到这三个字,眼睛顿时一亮,很热切地凑上前,「真的有千年?」

  「骗你干什么?」鱼儿上钩,储少漠笑得益发灿烂。「我前天不是才给了你一株灵芝?还不信吗?」

  「信,当然信!」方家简直就是藏宝库,再稀奇珍贵的药材都能在他们的库房里找到,羡慕死人了!曲夜心甘情愿地跳下陷阱。「说吧,这回你提什么条件?」

  「简单。」储少漠也不客气,直接道:「天海客栈这件事由你负责,给我半个月把婚事办了,在这期间你要什么珍奇之物我部给你弄来。」这样也不算占人家便宜,毕竟能让曲夜动心的东西大部价值干金,有些更是千金难买。

  听到这条件,曲夜眼睛顿时放出光芒,立刻点头。「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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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脤俐落地把曲夜打发掉,储少漠很得意地转回头,却见方无非斜眼看著他。

  「无非。」储少漠立刻端出风流个傥的笑容。

  低下头把刚检查完毕的帐册收好,方无非站起身。

  「算了,原谅你,别用那么虚假的笑容对著我,我会吃不下饭。」

  先前他故意不提他不走的事,引诱她表态,害她气了好几天,连一句话都不愿同他说。

  「真的?」储少漠惊喜地抓住方无非的手,「你真的不怪我了?」

  「不怪。」方无非皱著眉想把他的手甩脱。

  「无非,我就知道你对我好……」说著,手来脚来。

  方无非咬牙,想要挣开他的手。「没什么,你不用这么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你知道的,我……」

  「闭嘴!」真是的,给点甜头就没大没小。方无非脚下一踹,把他踹离三尺远。「你少给我动手动脚!」

  真是暴力!储少漠看她脸色不善,聪明地住手,再说下去,她恐仙真要翻脸。

  「喂!」

  储少漠立刻笑脸相迎,「什么?」

  「刚才你说半个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轻咳一声,储少漠脸上的笑容很是诚恳,「你知道的,我在洛阳也留不久,总要回总坛一趟,在此之前,我们约定的两个月也快到了……」

  「对啊,我都忘了。」方无非转过头来,笑得太过灿烂,显得有鬼!「这样说来,你跟著我的日子也快结束了,是吧?」

  一听她话中隐喻,储少漠怀疑地眯起眼,小心翼翼地问:「无非,你这话……不是我想的意思吧?」

  「你想的意思是什么?」方无非笑得好生和善,「储二少,你想的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当然是……」警戒收住话尾,储少漠研究起她的表情。「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我说了原谅你就原谅你,我说话算数。」不过,原谅归原谅,某些事攸关面子问题,一步也不能退让。

  「是吗?」她假假的笑容让储少漠心中疑云重重,不由得小心退後一步。

  「那我跟大哥说去了。」

  「哦,你要跟储大哥说什么?」

  方无非笑得他头皮发麻。「当然是……」奇怪,为什么他觉得无非好像有点咬牙切齿?

  迟疑著没说出口,方无非上前一步。

  「是什么?」

  「婚礼……」

  「哦,婚礼啊,早说嘛。」她优闲地坐到一边,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咦?没反对?储少漠眨眨眼,再试探地问:「这样的话,你也准备准备,虽说别的事都有人打点妥当了,可是有些事还是得你亲自来。」

  「这样啊?」方无非很谦虚地问:「可不可以问一下,我要准备什么?」

  储少漠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比如刚成亲那几天,总要让你休息,把商行的事交给别人……」

  不对劲,她真的很不对劲,这副阴森的神情哪里像答应的样子?

  「喂,这话好像有问题吧?」方无非笑得越来越森冷,「你成亲我休息什么?要休息也该让你的新娘休息才是。」最後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间迸出来的。

  果然!储少漠叹气,「你还说不生气了,你根本还没原谅找。」

  他伸手横过小几,握住她的手,认真无比地道:「好吧,无非,现在我正式向你求亲,请你原谅我,请你……嫁给我。」

  听到这一句,方无非陡然愣住。

  储少漠生在康泰之家,父母、大哥极疼爱他,他为人又聪明,向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都会做到,所以他一向散漫、一派优闲,很少有他认为值得认真的事。

  上次见他认真的神情是什么时候呢?方无非竟想不起来了。

  他这个人,往往不须认真就会将事情做得很好,读书是这样,习武也是这样;长久以来,她习惯了他漫不经心的模样,现今看到他正经的表情,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日子以来,她或多或少察觉到他的爱意,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对她的感情会深到让他认真起来。他一个认真的表情,需要多深的感情来换取?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是吵吵闹闹,他对她真的会累积这么深的感情吗?

  一个认真的储少漠,一个会用如此坚定的目光看著她的储少漠,一个慎重要求她许诺未来的储少漠……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慢慢挣开他的手,方无非猛地站了起来。

  「无非?」储少漠不解地望著她。

  她察觉到自己的反常,敷衍地笑了笑。「商行里还有事,我先过去看看。」说罢,低头匆匆离去。

  储少漠却是一脸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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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无风。

  翻来覆去睡不著,方无非沂腾了将近半个时辰後爬起床。

  看了看窗外,月色皎洁分明,明亮照人,她索性披衣起床,开门出去赏月。

  将近十五,月儿渐圆,孤独悬在中天,洒下月色如水。

  忽然忆起年幼时的事。

  她与储少漠、薛皓三人一同长大,储少漠因家中世代书香,三岁便读书习字,到七、八岁时已颇有文采,因此时常教她与薛皓认字背诗。

  印象中,他教她的第一首诗就是李白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诗简单易懂,然而他却教了好几天,原因就是她爱改词,念著念著,就被她改成「床前明月光,钱袋掉光光」。每到这时,储少漠就气得想揍人,而她与薛皓就哈哈大笑。

  思来想去,她与储少漠的仇大多都是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两人就这么吵到十五岁,吵到他突然离家。

  听到他离家的消息时,她没什么反应,只是耸耸肩翻个白眼表示不屑,然後照样跟著爷爷去商行,照样跟著薛皓到处玩,照样过她痛快的日子。

  老实说,那晚躺在床上,却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溢出来,苦涩得将全部思绪淹没。

  她伸出手在黑暗中描绘他的容貌,似乎清楚,却又很模糊。

  储少漠,那个跟她吵了十多年的玩伴,原来没厂他竟会是这么寂寞。

  也许,她对他定有一点喜欢吧?否则,她不会时常想起他微笑的样子,不会对著薛皓脱口而出「储少漠你这头猪」……

  毕竟年少,那时的她哪里会想到,原来这样的牵念会是爱恋?

  方无非明白了自己的心,心里却有一股倔强浮上来。

  既然你可以毫不惦念地一走了之,我又为什么要记著你?

  於是她开始刻意让自己忘记,忘记自己曾经恍然大悟对他的些微爱恋,忘记他的笑容、他的眉眼,忘记……他曾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却不曾想到,刻意也是在意。

  现在想来竟觉可笑,那么做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屈居下风。

  等到他终於回来,面对他,她依然用孩子气的倔强把自己的心动打压下去,即使他说要娶她,她仍不肯让他瞧出丝毫端倪。

  那个人嘻皮笑脸惯了,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要什么花招?若是自己承认在意,反倒被他取笑可怎么是好?

  思来想去,这般犹豫,於是仍然倔强著。

  直到他说出那一句——

  请你嫁给我。

  他说得那么诚恳认真……

  十多个春秋在心口滑过,年华似水,忆超他晶亮的眼眸与她清脆的笑声: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青梅竹马;原来,这就是心心念念。

  储少漠,这次我可以信你吗?相信这不是两个孩子间的斗气,相信你不会再无故离开,相信我们也可以好好地在一起?如果我说我在乎你,那么你是不是不会再不说一声就丢下我?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深夜的寂静,接著有人拂了拂灾袖,坐到她身边。

  储少漠看著她,微微皱眉。「你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方无非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嘴里吐出一个字:「猪!」

  「喂喂!」储少漠可不高兴了。「我没得罪你吧,干什么骂我猪?」

  方无非斜瞄他一眼。「你哪个地方不像猪?」

  「你……」顿了一下,储少漠决定据理力争,「有像我这么英俊的猪吗?有像我这么聪明的猪吗?」

  方无非扫了他一眼,很不屑地说:「猪再英俊聪明也还是头猪。」

  储少漠怀疑地皱起眉。「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顶了他一句,她站起身准备回屋去。真是混蛋!以为随便说句「嫁给我」,她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吗?好歹也要诚心诚意说句「我喜欢你」吧?

  他伸手一拉,把她拉下来。「无非,你在生气。」

  「哪有,我生什么气?」打死不承认,不就是这家伙莫名其妙求婚,又什么都不肯说,她有什么气好生?

  就算原先不确定,这下也确定了。

  看她气呼呼的,储少漠似乎明白了什么。

  「因为白天的事?」

  方无非眉一挑,样子分明是在说—你少管!

  储少漠几乎难以克制地微笑起来,握住她手腕的手一寸寸地向下滑,与她滑腻柔软的小手十指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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