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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袋娇妻(下) page 6 作者:陈毓华

  往后她再想起这一夜,就好像在朦胧的夜里作了一场迷离的梦境,然后就会啐声,因为她抵死不会承认,自己因为一包核桃被君卓尔给拐上了手。

  君卓尔不愧是君卓尔,隔天一早,他就让人将府邸的温室整个拆了,送到薄飘渺位在城西的宅子。

  不用她出半分力气,他的人又原封不动的将整个温室归置好,就连菌子都没损失一株。

  这样的工作速度和成效博得了薄飘渺的赞赏喜爱。

  她很想把这些工人收归己用,优秀的工人难找啊,但他们都是君卓尔的人,据说还是有品阶的护卫,不管大小都是个官儿,她要真把人家当工人看,就有的瞧了,因此最后还是只能流口水看他们埋头干活,不敢生出半点歪心思。

  再隔一天,他送来了硝石。

  薄飘渺这边也没闲着,她找来了挖井工人和挖地窖工人,双管齐下的干活儿,整个宅子叮叮嘻当,热闹个没完。

  薄飘渺这头忙着,没几天果然接到薄家大房举家进京的消息,这是大事,她想,原主把自己和亲祖母之间的那点情分折腾得几乎完蛋,闹得祖母也不待见她,但她身为借用人家孙女身体的人,于情于理,是该抽个时间把贺仪送上,顺便看看祖母和弟弟,这才算是作为人家孙女和姊姊该有的态度。

  至于人家领不领情?对她来讲,亲情也是要看缘分的,只要她做到她认为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其他不勉强。

  第三天,君卓尔带着太医院院使来了。

  薄飘渺在温室里已经打算好要扩展菌子的种类和种植范围,有了设备齐全的温室,她很顺手的指挥蒋三带着侍卫群,再多盖几间温室,尝试着将以前觉得没有市场的松露和松茸种出来,将来肯定大有可为,她浑身充满干劲,越想越觉得钱途光明,就连饭都多吃了好几碗。

  家里的下人不多,偏偏几个见过君卓尔庐山真面目的人都在后头陪着薄飘渺忙活,无形中蒋三派来的侍卫们不只接替了小丁轩的门房活儿,整个维安工作都包了,见主子登门,谁敢不让他进来?

  君卓尔自顾自的进了堂屋,环顾四周,精巧铺垫了各色图样花砖的地板,黄花梨木高几上摆着粉窑釉梅枝瓶,里头斜插着几枝早开的荷,颜色正好,一架白玉翡翠白鸟朝凤的铁力木屏风,窗牖挂着贴片风铃,风来叮当作响,令人忘忧。

  没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她,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宅子整洁温馨,处处可见绿意,前院那些个施工的声音半点也传不到这里来,八角窗外一丛翠竹把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外,让人生出宁静之感。

  正在温室忙着的薄飘渺很快过来。“你怎么来了?”

  他按着她落坐,摸了一下她的发丝,“我不是说了要让太医替你把一下脉?”

  他好像说过,即便她不在意,可以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太医院院使拿出了脉枕,不等他开口,薄飘渺乖乖坐下,自动伸出手来。

  “我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把脉就好了。”她不是宫里头哪些贵妃什么的,要求避嫌,这老头都一把年纪当她爷爷都剩了,还需要讲求什么男女大防?

  再说她腹中有没有孩子,当娘的人心里会没谱吗?何况,孩子了不起再五个月就出来了,她又不是笨蛋。

  她身体健康,孩子在她腹中也一直乖乖的,除了一开始有点不舒服,现在连孕吐都没有,饮食也没有任何改变,她还是如常的上蹦下跳,对她这健康到不行的孕妇来说,这不能、那不能的限制。根本就是多余的。

  对一个太医院院使来说,过来诊断女子有无怀孕,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但宫里头除了陛下、太后,也就这位摄政王能使唤得动他。

  摄政王在朝中权势滔天,一般人看他只觉得干净温文,看上去根本不像端得起官帽、心思深沉的人,只有朝中那些与他交手过的重臣才明白,摄政王能让太后,少帝对他言听计从,绝不是靠长相这么简单。

  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摄政王若是有心将百济王朝归拢在自己手中,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做与不做罢了。

  带他来替一个小姑娘看诊,摄政王不解释,他也不多问,这是长命之道,看着那小姑娘平坦的小腹,他指尖多用了一分力道,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王爷,这位小姐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有喜四个月的妇人大多该显怀了,矜贵些的,四肢不勤,显怀得更加厉害,像她这样平坦如少女的,他闻所未闻。

  “这件事,还请黄院使暂时莫要对人言。”他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黄院使点头如捣蒜。“晓得、晓得,老臣今日因为怠惰在家休息,根本没有出门。”

  这是天大的消息,整个百济都以为他们的摄政王会独身一辈子,先是传说他有个未婚妻,接着又解除了婚约,摄政王府至今尚未有王妃,然而眼前这女子,再加上腹中胎儿,这是……若是照他所想,可是双喜临门。

  第十三章  王爷上门求亲(2)

  君卓尔让人包了个特大的红包,用马车将黄院使送走,他回过头来,满眼的温柔对着薄飘渺说道:“往后蒋三和徐明等人就留在你这里,帮你看门,任你差遣,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他们给我送信,知道吗?”

  事到如今,薄飘渺还有什么好说的,肚子里的“事实”已经造成,而且,她看得出来,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而她喜欢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的心也很清楚的告诉她了。

  君卓尔对她的好恶很明显,当初他亲自去朱家角退亲的时候,眼里除了对她的厌恶不喜,什么都没有,后来经过几番接触,不论是不是只为了她腹中这未出世的孩子,他都是在乎她的。

  既然已经到了他想给什么,她都拒绝不了的地步,那就接受,无论是侍卫还是将来可能的论及婚嫁。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把这不能抗拒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从容自在。

  对君卓尔而言,每个少年都有心动的时候,以及憧憬过的女子,但他没有,没有动心,没有憧憬的女子。

  他从一懂事就知道自己的肩膀上肩负的重责大任,他不是寻常人,当先帝将还在襁褓中的少帝抱进怀里时,他就知道这一辈子的大道所归,“个人”二字对他不复存在。

  当祖母为他定下辅国公府的亲事时,老实说他并没有太多想法,他想过,如果能替君府留下血脉,承欢祖母膝下,也好弥补他多年对祖母的龄欠,尤其,那女子是祖母选中的,必定能讨祖母换心。

  只是后来传言太过不堪,他派人去探查,竟然与真想差不了多少,这样的女子是没有资格进他君家大门的。

  可为了成全那女子的脸面,他仍旧亲自上门退亲,可哪里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白桦县失了控制。

  这一切,都要算在步从容的头上。

  呃,忘了说,每每他想到被步从容那样的人算计,心里就有一把火,所以,他回京以后,又寻了个由头,把那位步指挥使,不步百户派去巡视西北了。

  两手空空去西北吃风沙  ,哎呀,算算时间,该回来交差了。

  又或许等他大婚那天,也给他发张帖子吧,毕竟他的“功劳”在那里。

  “我已经托了保山到薄家提亲,老人家说要问过你意见才能决定是否答应这门亲事,由此可见,你祖母是疼你的。”

  薄飘渺意外了。

  对于这向来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子女婚事的时代来说,肯这么问子女意见的长辈简直少得可怜,综合许多薄老太对原主的态度,薄飘渺已经能完全的确定,她不是没把孙女放在眼里,是那个爱作死的原主没把她那祖母放在眼底。

  说到底,原主被扔到朱家角还真的怪不了谁,是自作孽。

  最后,君卓尔扔下一句话,“别再让我等了,我都要老了。”

  她忍着没笑,颔首。“我知道了。”

  不过还没等到她去京城的薄府拜访,薄老太太已携着薄宇,也就是薄飘渺的弟弟还有二儿子与儿媳妇方氏来了。

  从黑漆平头马车下来的老妇人约莫六十,雪白的发梳的柜规整整的,髻上簪着一根绿翡翠如意簪子,一身万字不断纹的檀色杭绸丝褙字,精神矍铄的扶着方氏的手站在宅子前面。而那小少年,脸如满月,一袭圆领滚边葫芦福布束腰的缎面袍子,一双绣满福字的锻靴子,虽然还带着几分稚气,举手投足却已经有小大人的样子  。

  至于方氏,鹅蛋脸柳叶眉,温温柔柔,低眉顺眼,就像个没有脾气的邻家妇人那样。

  多盖出来的温室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薄飘渺听到丁轩回禀说有人来访,对方说是她的祖母、二伯父、二伯母和弟弟,看看衣服没什么脏污,让许娘子打盆水,赶紧抹了脸,赶紧外出迎接。

  薄老太太其实并没有想过薄飘渺会出门来迎接她,虽然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三娘捎回家的书信总会提及薄飘渺已经变了个人,但是她对这孙女实在太过失望,失望到不敢相信女儿说词。

  但是,老大升官了,从一个地方官成为人人羡慕的京官,一升迁居然连跳三级,这在官场是很少有的事,要不是京里有靠山,要不就是得了上司的青眼。

  最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薄闻竟入了户部当值,那可是六部之一,就算只是正五品的员外郎,也比一个地方官要好得太多。

  一开始薄老太太并没打算要举家搬迁的,毕竟,京畿不比通州,一个五品官,没有根基,没有后台,一家老小几百口人要吃要喝要住没这么简单,就算大家心里都蠢蠢欲动,也只是想想而已。

  一家人商量的结果,决定让老大单身赴任,无论他在京里做得怎样,若能栽下根基,将来族中子弟都能受惠,若不然,通州老家总是一条后路。

  哪知道和调派令一起到来还有一名侍卫,带着贵人的密信,老大看完后三缄其口,只说他们举家前往京城的旅费有了着落,就京城安置的宅子都是现成的。

  还说他们这是托了薄飘渺的福,言谈间,对薄飘渺甚是恭敬客气。

  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的一家人头晕脑胀。

  薄老太太派人去打探,这一探听才晓得,被她拘禁在女儿处的孙女早不在那里,她再写信去给薄三娘,这才知道薄飘渺已经去了京城。

  由于薄闻上任在即,薄老太太问不出所以然的情况下,只能迅速做出决断,家中能卖的东西买了四分之三,四分之一留下,至于下人也分成三批,愿意留在通州看顾旧宅的,想跟着他们上京的,还有那些个聘雇的都给了银子让他们自去。

  如此一来,在最短的时间内浩浩荡荡的三十几辆马车才能成行,

  薄家人不知道他们有多幸运,要知道多少外地官员想在京城谋求一席之地都很难,有看中意又买得起的宅子更难,许多官员穷毕生之力,不见得能再寸土寸金的京里买下一间宅子。

  薄老太太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搬进那五进宅子,再往四处这么一打听,心里隐隐的猜测,莫非是那个目空一切的孙女真去攀上了什么贵人?

  然后有个心急的人不等薄家安置好,便托了户部尚书去薄府提亲了。

  户部尚书可是薄家老大将来的上司,顾不得来自上司的压力,单单听到提亲的对象是薄飘渺以前订了婚又退婚的君家,薄老太太想也不想就婉拒了。

  对薄老太太来说,这是儿戏。

  户部尚书无功而返,君卓尔听完知道薄老太太婉拒了这门婚事,他也不怒,干脆自己亲自登门,把薄家人吓得不要不要的,这才得了薄老太太的一句话,她得问过孙女才能决定要不要结这门亲。

  于是薄老太太带着二儿子、儿媳妇和宇哥儿就往这里来了

  薄飘渺将薄老太太迎到敞厅的上首去说话,许娘子送上瓜果香茶便退了下去。

  “祖母在上,缥缈给祖母请安,愿祖母身体康泰,福寿安宁。”薄飘渺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头。

  不论如何,这个头是要磕的,无论是为了原主还是她这个借用了人家身体的外来户,这个长辈在原主被众人厌弃之后,义无反顾的把她接了回去,要不是真心把她当亲人,又有谁愿意接受这样一个麻烦?

  接着她又给薄二老爷和方氏见礼,最后才轮到薄宇。

  “宇哥儿,这是你的嫡姊,出门的时候祖母怎么教你的?”

  薄宇带着稍许的不情愿,小声的喊了姊姊。

  他实在说不上喜欢这个胞姊,以前她刚回薄家的时候,他也曾向她示好,哪里知道她根本不理他,后来听说她让祖母送到别处,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我记得宇哥儿喜欢冰糖梨子水,这是用最好吃的秋梨炖的,我让人端上来,你尝尝。”搜索原主对这弟弟唯一的记忆,就是他喜欢多汁的水果,薄飘渺记得厨房给她煮了冰糖梨子水,为了套关系,便拿出来借花献佛。

  蒸煮好的梨搁在雪白的瓷盘上,里头放着糯米、川贝、枸杞,再浇上两勺的蜜汁,虽然众人都觉得并非专程来吃这东西的,但还是都尝了几口,一小颗的梨很快见底。

  薄宇毕竟少年心性,薄飘渺见他有些意犹未尽,又让人端上来许多吃食,不消说,家中养了花儿这么个吃货,什么不多,就吃食多。

  梅花杏仁馅饼、枣泥千层饼、蒸软的南瓜拌了糯米粉,里面包了绿豆沙和麻薯,加上黄糖,用小火煎得两面酥脆,吃起来外酥内软,咬一口,香甜的内陷就流了出来。

  安置好小的,大人们开始言归正传。

  “我听三娘说你培养出许多稀奇的菌子,赚钱养活自己,我本来还不信,但看着你这孩子倒是活出个劲头来,越来越是滋润了,不过,你这外头请了工人是在做什么?”薄老太太不是瞎子,她看得出来这么有耐心对待弟弟的渺姐儿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才多久时间,当初没有人看好她的丫头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她替已经逝去的幺儿觉得安慰。

  “回祖母的话,孙女想制冰来卖,所以让人多挖两口水井和冰窖,以备不时之需。”她也不隐瞒,从事到来,小脸上没有任何傲慢神色,淡然自若,好像说的是件很平常的事。

  众人脸上都出现惊讶神色,尤其是薄二老爷,薄直。

  比起为官的大哥薄闻,他就只是个很普通的商人,才能平平,用祖父辈留下的财产努力维持整个家族,支持薄闻仕途上的需要,他不好高骛远,脚踏实地,但这样的人守成还行,想更上一层楼,就需要机缘,需要有人肯扶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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