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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修罗(下) page 18 作者:佚名

  直至上了暖轿,厚帘掩下,再也没人看见的时候,帝王才放松虚弱疲惫的身躯,沉靠进软垫里,轻喟了口气,闭上双眼,仿佛见到了那一年,在他还是王爷时,在宫廷荷花宴上,所见到的那少女笑颜,那恨不早见的一眼,让他决定了这辈子只想与她携手共渡。

  芙渠,你与我夫妻数十载,但我们彼此到底还是……错待了。

  澄澈的天,依旧是微风徐徐,只是挟带了一丝近午的暖热,容若不知道自己究竟望着那一湖荷花多久,心里生了恍惚之感。

  她仿佛在刚才出神时,看见了些什么,那纠缠的情感,让她好半响心揪得难受,深吸了口气,终于逐渐缓过来。

  就在这时,听她家儿子软糯的童音从身后传来,“‘娘亲’,兰婆婆做的枣糕真的好好吃喔!”

  “对啊!兰姑姑可不轻易做,这可是托你‘四叔’的福气,咱们才有机会吃到的。”接话的人是她家六弟,说话的声音听得出是满嘴食物。

  她猛然回头,看见青阳坐在床侧,一下一块枣糕,喂着他家小皇子时,也顺便吃将了起来,他们两个也就算了,更甚的是……律韬竟然也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枣糕,在她回过头时,正好就着嘴要咬下去。

  “你们——?!”就这么馋吗?容若看着一旁空空如也的碟子,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两大一小的男人动作顿住,不约而同往她这方向望过来,眼神仿佛想问他家容若(四哥)(四叔)不过就吃了碟子上的枣糕,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容若嗤笑摇头,被他们迷糊的表情给逗乐了,让她方才心里的沉郁一扫而空,她回过头,再看那一湖抹苦娇艳的碧色,呢哺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今年夏天的芙渠,开得真好。”

  番外之二:求结珠胎之这人该打《女主篇》

  这一夜,“芳菲殿”里,容若一个人独坐待天明。

  她就着通明的火烛,画了一幅山水,却在清晨天明时,看清了自己笔下的丹青,山不成山,水不成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从来未曾有过的失态,教她怔楞地看着那幅画,久久回不过神。

  就这么……在乎吗?

  小满几次进来劝主子更衣安寝,却总是被主子忽视而过,几次端茶水点心进来,要主子吃些消渴垫肚,告退之后再进来,会发现那些食物一动也不曾被动过,就静静地搁在原来摆的几案上。

  天,渐渐亮了,清晨的雾色朦胧,就如同她心上的一片暧昧难明。

  她站在门口,望着殿门外似远若近,如置在云烟里的初绽新荷,想今天早上,他必定是从那处宫里让人伺候穿上朝服,就直接上朝议政了吧!

  正因为她心里是如此想法,所以,当她看见一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雾色之间,渐近渐明,穿过曲桥,朝她这方向走过来时,她讶异得微启樱唇,一动也不能动,直至那人走进殿门,在她的面前站定脚步。

  律韬一脸山雨欲来的阴沉,敛眸看着她,倏地,他抬起子,冷不防地在她的脸上掴了个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让容若傻了好半晌回不过神,他打得不算重,却也不轻,足够让她感觉到脸颊热辣的痛。

  “你应得的。”律韬冷硬着嗓音,必须很克制,才能压抑住翻腾了一个晚上的怒气,这天底下,谁都可以劝他大选秀女,谁都可以要他克尽帝王的职责,雨露均沾,为皇室开枝散叶,但就她不许。

  绝对不许!

  容若在他的瞪视之下低头,很努力才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沉静,她知道自己活该被他打这一巴掌,但是,一夜没睡的煎熬,几个时辰不来的胡思乱想,却在被他打这巴掌时,都化成一股辛酸从心口倒腾出来。

  她活该。

  明知道律韬对她的情深,却因为在生下睿儿之后,想及两位贵人久不得帝王召幸,无子的妃嫔向来就没有好下场,所以在昨天午后,终是忍不住开口请他至少给两位贵人怀有龙嗣的机会。

  她忘不掉当律韬听她提出这要求时,那仿佛心口被狠揍一拳的铁青脸色,临晚,元济终于从内务府的某个沾尘的角落,找出了盛有后宫嫔妃绿头牌的银盘,让律韬挑选夜里要上哪个宫里去过夜。

  他挑了李贵人,昨晚,就歇在那宫里。

  容若自知不是个大方的人,从前王爷殿下的身份,从来只有她去挑选人,没人能要求她去分享……跟自己睡的人,但……她也是皇后。

  “好了,皇上打也打,骂也骂了,时候不早,上朝去吧!”说完,容若闷着头就要往内殿走去,没看见身后的男人在她转身之后,对她意外的逆来顺受露出一丝讶异失措的表情。

  “皇上!谢天谢地,皇上终于是来了!”小满兴奋的叫声在殿门口响起,她捧着要让主子净面的金水盆,见到皇帝就像见到了救星,“皇上劝劝主子,主子昨天晚膳就没吃进什么,还一整夜都没睡,如果一会儿再不进些早膳,怕是要饿坏身了。”

  容若回头瞪了小满一眼,恼恨她这般揭自己的底,脚步没歇地往内殿而去,却在快要跨进隔槛时,被律韬一双有力的臂膀给从背后抱住。

  “真的没吃没睡?”律韬俯首,附在她耳边的低沉嗓音噙着一丝笑意。

  “不关你的事。”她扭着要挣开他。

  “疼吗?”他轻吻了下她已经现出殷红的脸颊。

  “敢打就不要心疼。”

  “没做。”见她一副委屈复又骄傲的神态,让他忍不住失笑。

  “什么?”

  “我说,没做,昨天晚上,我什么也没对李贵人做,就在外室的榻上看了整晚的折子,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怎么可能?!”容若吃惊地回头看他,却没及设防地被他偷了个香,儿他一脸得意的笑,让她心里有些气恼。

  “怎么不可能?被自己心爱的人逼上另一个女人的床,除了心头一把火以外,能有心情做什么?”说完,律韬就看见她眉间的嗔怨如烟云般消散,颊上微微的浮现红晕,明显的一丝喜意挑上眉梢。

  “那……也不关我的事。”容若不愿意承认,但心里确实高兴,她从小就受皇子教育,虽重生做女儿家,但男子的心性不改,学不会自古以来女子必要的三从四德,是个男人就不会想把属于自己的人送出去与人分享,除非,是失去了也绝对不会在乎的东西。

  “真不关?”律韬才问完,就被她恼得一把推开,看她跨过隔槛进了内殿,他并没有立刻尾随而去,只是淡淡地回眸,问向在一旁伺候的小满道:“昨晚,你家主子除了没吃没睡外,还做了什么?”

  “画画。”小满照实答道。

  律韬转身大步地走进书房里,在书案上看见那一纸墨迹还未干透的丹青,他的嘴角几乎是立刻上扬,笑得贼,笑得坏,笑得是无比畅快。

  若不是太熟悉容若的运笔,谁会料到这山水不就的一幅丹青,竟是出自曾经名动天下的“静斋主人”之子?

  她是在乎的!若不是她在乎他到足以乱了心,动了情,岂会连自己一贯擅长的丹青,都乱了章法?!

  律韬几乎是往另一头的内殿飞奔而去,殿外的雾色几乎已经散透,天大亮,该是他上朝的时辰,但是,那些大臣及御史们既然敢进劝皇后要广开后宫大门,劝皇帝要大选秀女,那他们就该有心理准备,多候一会儿,等他这位皇帝安抚好皇后,以及想好如何整治他们蓄意破坏帝后恩爱的滔天大罪。

  只是此刻,想到容若被他打的那一巴掌,他是真心疼了。

  刚才他是气昏了吗?怎么就不得了手呢?

  最后,律韬在心里决定,她就算再怎么该打、该教训,往后他都要斟酌着,改用别的方式代替……如果她真的太过分的话,不过分就……随她。

  要不,痛在她的身上,复还千百倍,疼上他的心坎,岂不更折腾?

  后来。

  在几年后,一次重阳菊宴毕,李贵人过来“芳菲殿”向皇后请安,谢过皇后的赏赐,以及感激皇后令太子视她与苏贵人为生身母妃,定省问候,晴雨不歇,李贵人笑吟吟的说起那一夜的事,神情对皇后有羡慕,却无妒恨。

  “娘娘这些年来,对嫔妾们的照拂是无征不至,嫔妾铭感五内,只是皇上是真的深爱着娘娘,旁人代不了,那天夜里,皇上气恼娘娘,晚膳没吃进几口,彻夜批折子,却是连一本都没批完,天才透亮就赶着离开,娘娘是个有福气的人,能得到皇上真心实意的疼宠,其实,说是雨露均沾,妃嫔们都得好处,但真能得长宠者有几人?嫔妾无干,得太子视为母妃孝奉,已经十分足够,心里反倒庆幸能在无情帝王家里,亲眼看见皇上与娘娘的恩爱长随,祈愿自己积善百年,能有一世,如娘娘的福气,得一心人钟爱厮守……”

  那日,在李贵人告退离去之后,容若坐在皇后的凤座上,沉思许久,直到一声温柔的叫唤,喊醒了她的失神,她扬起瞳眸,看见律韬含笑迎面而来,问她在想些什么?

  她提起一口气,启唇想答他,却在这一刻,一股像是蜜糖般的东西,裹着些许酸涩,陷进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一日,他那巴掌该打得狠些,因为,她真是不懂惜福到活该被打……

  番外之三:卧怀不乱之这人欠揍《男主篇》

  “芳菲殿”内,一室静好。

  只要律韬这人别粘缠得那么紧,容若大概也会觉得好,不过自从她怀上第二胎,这位帝王简直就是有事没事,就会从前殿晃回后宫,就算是随便胡说上两句再到御书房去议政批折,他都乐此不疲。

  七个月的身孕,让容若就着引枕,坐在卧榻上,无论姿势怎么调整,都觉得一颗圆滚的肚子顶得难受,再加上虽然入了秋,但天候一直不见转凉,让她浑身燥热,就算摆了一大缸子冰块在殿内,都还是一身粘腻的热。

  “走开。”

  她终于忍不住挥手赶开让她热上加热的元凶,那就是在不久之前又从前殿晃回后宫,一直躺在旁边,抱着她圆滚肚子,倾听肚里胎儿动静的律韬。

  “再一下下,容若,再让二哥抱一下下。”律韬再度……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数不清次数地拉下帝王脸面,求着他的皇后,就只为了能够在她身边多赖一下下,享受与她和孩子窝腻在一起的感觉。

  “你是怎么了?怀睿儿时就不见你如此粘呼。”

  容若已经热到不管不顾,只差没用脚将他踢开……如果不是揣着一颗圆滚肚子,她绝对一脚招呼过去。

  “那是因为……你忘了吗?”律韬调整了一下姿势,取过一旁的团扇,轻慢地为她掘着,大概是凉风徐来,让她稍微缓解燥热,终于不见她只差没一脚招呼过来的恶狠表情。

  “我忘了什么?”嗯,凉了些。勉为其难再让他多待一下。

  “你怀睿儿时,脾气奇差无比,不给人碰的。”

  “我……有吗?”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忘了。”律韬强忍住笑,听说女人有身孕会变得迷糊,不知道他家容若是否就是这状况?

  “齐律韬,不把话说清楚,你就立刻给我滚回去办正事。”

  “好好,我说。”律韬按下她抬到一半,又作势要推开他的柔荑,上一个说法究竟正不正确,他不得而知,只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无论有无身孕,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你怀睿儿,大概四五个月时,就开始整天愁眉苦脸,到六个月时,没一日给我好脸色看,到第七个月时,我终于才知道,对于因为怀孕生子会渐变得臃肿的身形,你很难释怀接受,只是一直忍着不说,所以心情一直不好,在终于明白真相之前,我可是没一日不受你折腾,忘了?”

  “不过就是晚上不让你抱着睡,哪里折腾了?”容若没好气地瞪他,想到那段日子,她也不免觉得好笑。

  犹记那时,是兰姑姑开劝她,说就算是真正的女儿家,见着自己的身子为了孕育子嗣而肿胀笨重,心里也都是纠结难受的,但十月怀胎的辛苦,换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再辛苦也都不辛苦了。

  “何止?是根本不让我进房!”他很认真更正她轻描淡写的说法。

  “你有意见?”

  “不敢。”他继续殷勤地橱扇,以伺候的诚意换取在她身边多待一会儿,最好是可以留到等一下儿子来,一家三口……半,一起吃茶食。

  容若笑嗔了他讨好的嘴脸一眼,这人在她面前可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但也只在她面前,就连他们儿子也瞧不到父皇这几近无耻的嘴脸,更别说天下人还老是觉得这位帝王冷静自持,肃厉刚断。

  一阵阵徐来的轻风让她舒心了些,搁在手里成册的河园,微显笨重的身子往下沉挪,闭上美眸享受他的侍奉,半晌,才悠声道:“最近总想,如果是两个男人,倒也好,至少不必担心弄出肚子里这条人命来。”

  闻言,律韬少见的嗤之以鼻……不,是在他皇后面前不敢摆出这副冷嗤的不屑,果然,才轻哼出那么一声,就被她美眸徐睁,不太高兴地嗔顾,他改换上笑脸,凑首在她的眼梢轻吻了下,“不好,就是不必担心弄出人命来,才不好,两个男人……就算想要,也做不到。”

  在说这话的时候,律韬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她隆起的肚腹上,那乌曜般的眼眸里,泛过一层几不可见的浅淡哀伤,虽然一闪而逝,却没逃过容若敏锐的盯视,她在心里冷哼了声,谁说有孕的女子会变笨变迷糊,她倒是觉得自家的天子夫君变得更像三岁孩子一点。

  她微眯细美眸,道:“难道,当初你在跟我欢好时,真的有想过要在我那个男人肚子里搞出什么人命不成?”

  “如果可以的话。”爱一个人到了极致,总想……留下些什么。

  这个意思是他真的想过?!

  容若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不,是鄙夷地看着说起这话竟然真有几分惋惜的男人,忍不住伸手将他推远一点,不敢相信自己当初是败在这种人手下,简直是耻辱到了极点。

  她该再狠些才对,或许再狠些,现在的结果会截然不同。

  律韬见招拆招,很快就接拿住她的双手,将她又实在地抱回怀里,仍旧不忘为她煽风解热,唤人进来再为瓷缸添上冰块,见她捣着这么一颗圆滚的肚子,接下来两个月还会再吹大许多,他就忍不住要心疼不舍。

  容若抬起美眸瞪他,不甘不愿地吃进他从一旁几上冰碗里取过喂食的冰凉葡萄,心想也不必她对他再更狠了,在这世上,对这男人最狠也最残忍的,只怕是老天爷,捉弄似的让他泥足深陷般,深爱上当年的睿王爷,爱得之深之癫,到了让她在那一夜,觉得这人简直欠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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