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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不让! page 6 作者:湛露

  但是她天性纯善,不会掩藏心中事,再说她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隐瞒别人的,于是静静地思索片刻后便答道:「初时答应嫁他,是因为他肯赠送巨资为聘礼,这是我家中急缺的援助之款。后来到了这里,才知道嫁的人竟然是他,便再没有任何的顾虑忧、心了。」「他若不是这样有钱,你便不会嫁给他了。」昭和的话又像在故意挑事。

  安雪璃只是一笑.「也许吧?谁知道自己这辈子该怎样活呢?」当日在青岚山上听他一曲琵琶的确曾经动情,但那时候是为曲声动情。后来被他解教于马蹄之下,那时为他动心,动心于他的侠骨柔肠,最后她落泪于母亲碑前,他的突然出现对于她来说犹如一场梦,那时候的动心或动情便是道地道地的男女之情了。然而她当时不敢深想太多,更不敢妄想什么。

  除了「萍水相逢」,她再也想不到除了这四个字之外,自己和他还会有怎样的交集。

  稍后他的提亲,她的出嫁,都是一场意外。

  她觉得幸福不是因为她嫁给了一个像夏凭阑这样既有钱又有势的男人,而是因为她嫁的是一个让她动心又动情的男子。

  只是这样的心里话,就不便再说给昭和听了。

  「不过我劝你先不要太高兴,要当好我大哥的妻子也不是很容易。」昭和古怪地笑着,「所谓「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城里城外觊觎他的女子实在不少.若是他有、心,这未及城中早该为他建一座后宫了。

  「是吗?」安雪璃听了并不觉得怎样.她猜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夏凭阑的确是一个光彩夺目到可以吸引任何女子目光的男人。「所以,能嫁与他是我的幸一福。」毕竟只有她才真正做了他的妻子。

  「你很有自信?」昭和捧着茶杯,那双精明的,与夏凭阑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从杯子后面窥视着她,「即使你的情敌可能就在你的左右?」「你指谁?」她沉声问道。

  他诡笑反问:「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真的感党不出来吗?」「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真的感觉不出来吗?」昭和的这句话像一根偶然卡在咽喉处的鱼刺,扎在那里吐不出来又看不到,只是一种隐隐的痛,无从释怀。

  安雪璃回到城主府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她刚刚下了马车就听到念武的声音!

  「夫人终于回来啦!让城主等得都着急了。」她还没有走进去,只见夏凭阑已经披着一袭黑色的斗篷走了出来,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去了哪里?去了这么久,我正要去找你。」向来都是他的体温比她低一点,但是此刻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比他的要冰一得。「出门时碰巧遇到昭和,和他到外面的茶社闲聊一阵,没想到日头会沉得这么快,让你担心了。」她随口说着,双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手怎么会这么凉?风雅颂那里不是有暖炉捂手的吗?」他蹙着届心,「昭和太胡闹了,带你出去却不知道好好照顾。念武.叫昭和公子来见我。」「不关他的事,是我回来时忘了关马车的车窗。」她赶紧阻拦。

  「先进去吧。」夏凭阑一伸手将她搂抱在怀里,大步地走回府邸深处。

  「你和昭和……是很好的朋友吧?」安雪璃捧着一杯热茶,脸低低地靠近杯口,热气蒸腾在她的脸上,凝成细密的水珠又滑落下来。

  「嗯,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夏凭阑答道。

  此刻他斜靠在旁边的一张软椅上,直视着表情阴晴不定的妻子,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又不急于揭破。

  个月前刚刚去了青华县,怎么眼下又要出门?

  「过些日子在上扬山有一场武林盛会,我想去看看。你们飞龙堡应该也会派人去,到时候你可以见见家人。」「哦。」其实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绝没有反驳或拒绝的意思会在她的心头出现。

  「城主,昭和太子请您去。」掠影总是像夏凭阑形影不离的影子一样,出现在他左右。

  安雪璃忍不住拽了一下夏凭阑的袖子。

  他刚要起身又站住了.笑道:「怎么?舍不得我离开?我去一下就会回来了。」她放开了手,在他抽身离开的那一瞬,心好像也随着被抽空了。

  不是舍不得他离开,而是怕看到他和掠影走在一起的样子。

  虽然夏凭阑曾告诉她说,掠影另有所爱要她释怀,但是今天昭和高深莫测的一席话,一议她那些怀疑又变成乌云堆积起来。

  到底丈夫和昭和之问有着怎样奇怪的关系?

  掠影对他……是否有若不一样的情情愫?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婚姻,到底能不能像她预想的那样一帆风顺呢?

  夏凭阑冷冷地看着站在正堂中摆弄着花瓶的昭和。

  「你今天对她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闲聊喽,还能有什么?」昭和嗜嘻笑道:「我很好奇这个女人有哪里吸引了你,让你居然破天荒地娶了她?你身边的掠影,宫里的昭阳,都对你一往情深,你却从来不假辞色,难道就因为她是安逸山的女儿吗?」「你以为我会在乎飞龙堡?」夏凭阑冷笑一声,丢给他一件东西。

  昭和将其握在手中后才看清楚,便惊喜地叫道:「肓王的调兵虎符?你怎么到手的?」「上个月从帝王府里拿到的。」夏凭阑脸上冷冷的傲然与刚才在安雪璃面前的温柔已截然不同。「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方用王已经死了。」「死了?」昭和又跳了起来。「不可能啊,我出京前还得到消息说,这家伙还在招兵买马,预备下个月起兵叛乱呢!」「那是小王爷做的事情,就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昭和兴奋于自己心头的一个祸患终于被除掉了,好奇地又问:「该不会是你杀了仓用王吧?」「像他这样的人.杀他还嫌脏了我的手。是他好命,中风不治,在我赶去帝王府的前一天就咽气了。现在就剩下他儿子还在打着他的旗号造反,妄想螳臂挡车。」他哼了一声,「权力二字让人疯狂。

  昭和带着几分调侃地问:「这话……你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自己?」夏凭阑的黑眸精光闪烁,「你觉得呢?若我迷恋权力,你会如何?」他忙摆手:「罢了罢了,我怕了你,若你迷峦权势,我肯定不会是你的对手。」夏凭阑一低头,「你错了,我并非不喜欢权势,只是不喜欢朝廷那个地方。我的天下应在江湖之中。」「为什么?」昭和追问,「难道你没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做事,有些人明明该杀却偏要留.有些人明明该留却偏要杀。这种心思我懒得去想,在江湖之上我要谁死谁便不能活,要谁活谁便不能死。」淡淡的话语,每个字却都让听者为之心惊。

  这样的霸道强势,无所顾忌,即使面前站着的人是未来的皇主,他都似乎毫不在乎。

  昭和看着他,先是有些尴尬,然后还是展颜一笑。「你这脾气总是如此,若非你我关系是……真不知我将来是要杀你还是留你。」夏凭阑眉梢动了动,看到他身旁的桌案上摆着一个长长的铁匣,眼光一跳,「这是……」「打开看看?」昭和献宝似的将铁匣推到他面前。

  修长的手指从黑色的长袖中伸出,触到铁匣上的机括,轻轻一碰,「咱」地盒盖弹开,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映入眼中。

  夏凭阑双眸陡然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精光,抓起长剑,森冷的剑气如他的人一般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和威严。剑亦有生命,如人.剑亦如良友,择主而栖。

  无论是他遇到这把剑,还是刺遇到他,仿佛是彼此等待了许久的恋人,兴奋莫名。

  他屈指轻扣剑身,剑做长吟,幽沉如魔魅之音。于是他低低地笑了,笑声与剑声竟是难以言明的契合。

  昭和看此情景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叹,「真不愧是兵器谱排名第一的未及剑,好似这剑就是为你而做。」「是为我而生。」夏凭阑朗声大笑,手腕震动,剑如黑风倏然劈落,厚重的铁盒从中问处被一剑贯穿,拦腰斩断。

  昭和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在自己面前试剑。「你的未及城有了它,可以算是名副其实了。」将剑抱在怀中.夏凭阑又恢复了平静.淡冷的说:「谢了,我欠你一个人情。」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昭和忙叫住他,「怎么?这就要走?」「还有事吗?」夏凭阑站住,笑了笑.「忘记说了,问那个老头子好。」夜色中,他的身影如无声的风,瞬问消失。

  昭和苦笑着喃喃自语,「敢将万乘之尊的皇上称作老头子,你果然是狂到骨头里了。」掠影还站在大堂门外,躬身问道:「太子是否现在起驾回宫?」「怎么?你的主子嫌我烦了?」昭和走过她身边,伸手轻浮地划过她的脸颊,「智勇双全的掠影啊,你应该是很喜欢你的主人吧?为什么不当面表白给他听呢?现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另娶别人,会不会很、心痛?」「太子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掠影侧过身,避开他轻浮的挑逗。

  昭和渐渐收起了玩笑的神情,露出威严冷峻的本来面目,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回京。」千里奔波了一趟,送了剑,得了虎符.看到了新娘子,还搅乱了一池春水……谁说他这个太子无所见长、庸碌无为?

  第五章

  上扬山本来不过是一座并不算高的山峰,但是因为前任武林盟主安逸山指定这里为武林大会的召开之所,因此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迅速成了天下武林人士关注的地方。

  武林大会,每两年举行一次,一般多是为了处理江湖上各门各派棘手的争端.或是共同商议如何联合起来反对某些反武林秩序的旁门左道。

  今年的武林大会,因为恰逢安逸山身亡,群龙无首之时,所以无数人星夜兼程地赶往这里,为的都是一个目的一看看到底最终谁能当上新的武林盟主。

  安雪璃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是唯一一个来参加这场大会却全无目的的人。

  以前父亲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都不会带着她,所以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不认得她。

  她和夏凭阑初来时,偌大的小镇几乎住满了各种各样的江湖人士,还好夏凭阑早有准备,以重金包下了一家客栈。

  站在客栈的阁楼上,望着楼下穿梭的人流,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出神很久了,身后的琵琶声一直清清淡淡地响着,没有问断。

  「楼下有什么好看的,让你看了这么久?」夏凭阑的声音终于晌起。

  「相公,你也算是江湖人,是吗?」她悠然问道,「和我父亲一样。」「你看我像不像江湖人呢?」「这几天我没有见你和任何的江湖人往来,但是你却千里迢迢特意赶来观看这场大会。」安雪璃转身凝视着他.「相公,你也想当武林盟主吗?」琵琶声戛然而止,夏凭阑怀抱着琴的姿势未变,但是目光却清亮起来。「为何会这样想?」「只是觉得你不像是专程来看热闹的人。」他朗声一笑,朝她招招手,「雪璃,过来。」她依言走过去,被他一把搂住腰肢,她就这么站着,略略低头就能对视上他的眼,成亲前他的双眸总是让她惶惑不安,成亲后这双眼依然让她心旌动摇。

  「你不喜欢我做武林盟主吗?」他低声问。

  「我父亲做了半辈子的武林盟主,他说过,武林盟主不是一个多了不起的招牌,而是要背负全武林的安危。我看着他为了这个责任,将自己的背脊一点点压弯,最终……我都没能和他见上最后一面。相公,我不希望你也走上这条路。」夏凭阑的手指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揉拿着,似乎故意让指腹上的细茧刮疼她柔嫩的肌肤。

  「雪璃,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不过有一点你想错了,我不是你父亲,武林对我来说的意义和他不一样。」「也许它在你心中的意义不一样,但是对于我来说……江湖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随时可能会带走我最亲的人,所以,你可不可以……」她咬着唇,艰难地说着自己的请求。

  夏凭阑搂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紧,似笑非笑地避开了她的话题,「看来你是在楼上闷太久了,才会胡思乱想。我让掠影陌你出去转转吧。」「不必了,掠影应该陪着你。」安雪璃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出去就好。」「外面都是乱糟糟的江湖莽夫,没有人跟着你怎么行?掠影!」他不赞同,扬声一唉,掠影应声而入。

  「主人有何吩咐?」「陪夫人去外面散散心,她若是喜欢什么就一并买回来。」掠影面露难色,「主人.我不喜欢逛街。」安雪璃也赶快说:「真的不必她陪着我。」「这是我的命令。」夏凭阑淡淡地道出这句话,话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却让两个女人都不再坚持。

  走下楼,刚刚绕过一个街角,安雪璃就悄声说:「掠影,你不用跟着我的,你回去吧,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又不会丢。」「这是主人的命令。」掠影冷冰冰地拒绝。

  她只好继续往前走,但是身边跟着像冰块一样的掠影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就好像有把冰冷的剑一直抵在自己的后心。她想缓和这气氛,于是开口闲聊,「念武他也和你一样是从小就跟着相公的吗?」「嗯。」「你们都跟着相公这么久,可是我刚嫁给他,对他还不了解。相公喜欢吃什么、做什么,我都不清楚,以后还要请教你。」「不敢。」「掠影,未及城对于你来说是个家吧?你很喜欢那一畏吗?」「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也会有一个家?」「没想过。」「……掠影,你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对话的气氛一直很尴尬,安雪璃竭尽全力想打开话匣子,但是掠影就是冷冷淡淡地用三两个字来响应她的问题。

  她倏然站住,叹了口气,「掠影,这一会四下无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和我说。」掠影对视着她的眼,「夫人指什么?」「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城主?」掠影的眸子倏然眯成一条缝,连唇线都紧绷起来。「夫人是在和属下开玩笑吗?」安雪王离轻吸口气,既然话说了一半,就不能再收回,与其她天天胡思乱想,不如痛痛快快摊牌,「我一直觉得你对他的感情似乎不大一样,但是相公说你与念武彼此有情。」「主人是这么说的?」紧绷的唇线微微上挑,「那夫人还有什么可问的呢?」「我想听你的心里话。」掠影忽然笑了,肆意而冰冷的笑,「我要是说我的确喜欢主人,夫人要怎样?」这个问题却把安雪璃问愣了。是啊,她要怎样?她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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