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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件小事(上) page 11 作者:蔡小雀

  接下来的一个月,周颂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好似真正从此在她生命中消失了。

  鹿鸣还是每天到处拍摄花东的美丽景致,经营着小民宿的网站,接了几摊零散的背包客,甚至还有时间到布浪的小学里当志工。

  布浪的学校是偏乡迷你的小学之一,全校只有三十几个学生,校舍不大,却有一片几乎是一望无际的绿地作操场,师生们更是热情可爱得不得了。

  她大学读的是广告系,副修英文,所以自告奋勇到学校当英文志工,一个礼拜有两天可以帮小朋友们课辅。这个决定立刻获得校方热烈欢迎,校长甚至因为这样,还要颁发感谢状给她,后来被满脸尴尬害臊的鹿鸣拼命婉拒了。

  其实她做这样的事并非来自什么多高贵高尚的情操,最主要是她很喜欢布浪和他那些小伙伴,再来就是她平常真的很闲,到小学帮学生们课辅多少也能打发时间……咳。

  但无论如何,当看着孩子们从畏缩害羞抗拒到能纯熟快乐唱出英文版的经典老歌「真善美-Do  Re  Mi」和「We  are  the  Word(四海一家)」,甚至把「茉莉花」翻译成英文歌,她还是拥有满满成就感。

  她已经很久……起码有一个礼拜以上,没有再想起周颂了。

  连姬摇阿姨好像也跟她拗上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再出现过。

  鹿鸣后来査过了周朝的王姬指的是王的女儿,也就是公主,她也曾胡思乱想怀疑过自己该不会是姬摇阿姨在周朝的女儿吧?

  但是姬摇阿姨……对她却不像是母亲对女儿的那种慈爱,虽然她感觉得出姬摇阿姨对自己是有冷冷的关怀与死也不承认的亲近,但那种亲近感又透着一丝隔阂与刻意保持的疏离。

  ……还是她上辈子是某个朝代的公主?清朝吗?是还珠格格啰?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噗!

  鹿鸣跷着二郎腿,滑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孤狗大神,光想都觉得自己超级不要脸的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身后楼梯响起脚步声。

  「早啊!」她对这位昨天才到花莲的房客灿笑打招呼,「早餐有蒸好的阿里凤凰和咖啡,还是想要吃烤吐司抹洛神花酱搭鲜奶?」

  房客怡君是个年轻的女孩,在台中科学园区上班,被繁重的工作榨得半干,这次是好不容易请到假来花莲放飞三天两夜的,昨晚和鹿鸣相见欢之下聊到了半夜,今天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真是太幸福啦!

  「小鸣早。」怡君打了个呵欠,在原木餐桌前坐了下来,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飘荡的咖啡香。「我要喝咖啡和烤奶油吐司可以吗?」

  「没问题。」她笑咪咪点头,手脚利落地烤了吐司,附上一小盒无盐奶油,斟了杯热腾腾的咖啡递过去。「这是我们村子里自种自烘的阿拉比卡豆子,有淡淡的榛果香,你尝尝看。」

  「哇,好棒!」

  在怡君一脸满足地吃着烤得金黄酥软的吐司,喝着香喷喷的咖啡时,面带笑容的鹿鸣忽然瞥见窗户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慈祥却惨白忧伤的老脸,心下一震!

  她眨眨眼,再仔细看时,那张苍老的脸庞已经不见了。

  鹿鸣胸口怦怦直跳,有种莫名的不祥和不安感……

  刚刚那是,面摊阿嬷?

  「小鸣?小鸣?」

  她猛然回过神来,有一丝惊惶未定。「什么?」

  「你怎么了?」怡君不好意思说她脸色怎么活像见鬼了,「那个,我是想问一下,丰滨天空步道离这里远吗?我骑机车大概多久可以到?」

  「喔。」她收束忐忑的心神,露出微笑,亲切的拿出地图,对她比画起来。

  「不远的,你可以从这里走——」

  等送走了要开始骑车征服蓝天大海的怡君后,鹿鸣脸上笑容消褪得干干净净,忍不住在屋子四周来回绕找。

  「婆婆?婆婆是不是你?」

  秋天的阳光洒落,花木扶疏中,一片静悄悄。

  她忍不住低咒了一声,这个时候就有点懊恼自己只能被迫性的见鬼或驱鬼,却没学到怎么引魂——是说,谁会想要这种技能啊?

  第7章(2)

  一整天下来,鹿鸣有些心神不定,最后还是上网査询了一下新闻。

  网络上只有婆婆的逆伦不孝子依然被关押看守所的消息。

  她皱着眉头,实在不明白婆婆为何迟迟不去投胎转世?虽然是横死于亲生儿子的手中,可婆婆魂魄并无怨气或冤气,并非是死不瞑目、流连人间不愿离开的鬼魂……

  唯一的可能,就是一片慈母痴心,宁愿不入轮回的当个飘荡无依的孤魂野鬼,也要苦苦守着、担忧着自己的孩子?

  她胸口阵阵烦躁郁闷起来,既心疼老人家又深感无奈。

  「婆婆,我帮不了您!」她大声地喊着,不管老人家有没有听见。「如果鬼差来带您,您就好好跟着去投胎转世吧,您不肯安心走,您儿子的罪孽只会更加深重——」

  空气中,依稀彷佛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幽然哀泣,她浑身寒毛直竖,却也只能加强语气道:「婆婆,您安心走吧。」

  微凉的山风突然冰冷下降了好几度,鹿鸣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这是不答应了。

  「您来找我也没有用,」她脸色微微一沉,严肃地道:「我没有权限也没有能力帮忙您或您儿子,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一点都不想要有这种灵异体质。婆婆,您是个好人,请不要为难我。」

  耳边又出现了又快又慢像是卡带坏掉的音频……

  我儿子……是我憨慢……不要……注意……

  她眯起眼,面露困惑。「什么?婆婆,您想说什么?」

  可是那声音已经不见了。

  鹿鸣都想翻白眼了——这半吊子的灵异体质到底是想逼死谁啊?

  几个路过的阿美族婆婆忍不住满脸同情地指着她哇啦哇啦说了几句什么。

  她完全听不懂,只能对背着藤编篮子的阿美族婆婆们无奈地摊手,亲切笑了一笑。

  阿美族婆婆们瞬间花容失色,迅速蒸发在空气中……

  「糟糕,吓到人……呃,鬼了。」她尴尬了——阿美族婆婆们没想到她看得到它们吧?

  台北某私人俱乐部内。

  光是装潢就上亿的私人俱乐部位于信义区某栋独立大楼顶端,能出入的都是最顶级的富豪,喝着最贵的美酒,搂着最美的女人……

  舞台上操控音乐嗨翻全场的是全球知名的DJ,底下热舞拥吻着有帅哥美女,也有豪绅和贵妇,而此,身处最昂贵隐密包厢内的周颂阴沉着脸,长腿懒懒地舒展搭在半躺的长沙发上,手边持着The  Winston啜饮着,颓废地听着下方摇滚魔魅的节奏。

  一名拥有魔鬼身材的欧亚混血美女半倚在他身边,柔软火辣娇躯充满蛊惑地暗暗磨蹭着他,就希望能够把周颂磨蹭出了欲火来,今晚得以幸运地上他的床。

  他们都说颂少英俊多金,床上功夫好得让女人升天,虽然五年前颂少就已经鲜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那样传奇的纪录保持也是在五年前了。

  听说是因为颂少有了女朋友,从此就没再碰过其他女人,可是欧亚混血美女官娜却不相信。

  男人,有哪几个不贪鲜偷腥的呢?

  官娜充满信心,凭借着自己美艳绝伦的容貌和身段手腕,今晚一定能够把颂少拿下!

  瞧,传说中五年来不近女色的颂少不就半搂着她,没有拒绝她诱惑勾引的暧昧挨蹭吗?

  她纤纤玉手涂着诱人的淡粉蔻丹,试探地摸上了那令人垂涎已久的强壮精实胸肌……官娜敢打赌,这件名牌黑色T恤底下一定有八块肌和人鱼线……

  周颂不是不知道旁边这个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强迫自己忍住陌生的不适感,还有隐隐约约的厌恶,纵容着这女人对自己的爱抚和诱引。

  因为他要证明,就算鹿鸣从他生命中退出,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不就是个女人,她身材也没有比此刻自己身旁的混血美女还要丰乳纤腰翘臀,比人家更会来事,甚至嘴巴都没人家的甜。

  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他周颂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周颂思绪乱糟糟,一时深沉抑郁,一时咬牙切齿,满心满脑都是那个狠心无情的鹿鸣,就连官娜的手放肆地从胸肌逐渐游移往下……都没发觉。

  倏然间,他猛地抓住了那不知何时从T恤下方钻进去抚摸精壮紧绷腹肌的手,狠狠地一捏!

  「啊……好痛……」官娜差点飙泪了,俏脸发白。

  他松开了铁铸般的大掌,坐起身,冷漠地看着她。「你让我不舒服了。」

  「颂少,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官娜心一突,连忙妩媚撒娇道:「我一定能找到您的敏感带……让您今晚很销魂的……」

  他闭上了眼。「你走吧。」

  「颂少……」

  他睁眼,眸底一片冰冷危险。「别让我说第二次。」

  官娜哆嗦着,不敢再纠缠,不甘却也只能咬唇离开包厢。

  恰巧和高大俊美的陈定擦肩而过,官娜顿了一下,难掩一抹惊艳痴迷地望着同样英俊得令人心悸的东方男人——「Get  out!」陈定嘴角微勾,吐字毫不留情。

  官娜吓得落荒而逃……

  「你的品味越来越差了,这种的也放她进来?」陈定似笑非笑,慵懒如黑豹般缓步上前,扔了一瓶Macallan  1926苏格兰单一纯麦威士忌过去。

  「妈的,你想砸死我啊?」心情极差的周颂神准地接住,没好气地道。

  「只用一百多万美金一瓶的麦卡伦六十年就想砸死你颂少,我会这么玷污你的身价吗?」陈定微笑地在他斜对面舒适的真皮沙发椅坐了下来,对包厢里专属的调酒师一弹指道:「Tony,开酒,给他满满一杯!」

  「是,定先生。」调酒师笑着上前。「颂少?」

  「Tony,你到底是谁家的员工?」周颂不爽,但还是把威士忌交出去。

  「是您的员工,但定先生是VIP。」

  看周颂被噎到,陈定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屁啊?」周颂拳头发痒,想干架——不对,是揍人了。

  「失恋了?」陈定还火上浇油。

  「你今天是来找扁的?」他微微眯眼。

  「文明一点。」陈定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性感笑容,无比真诚地道:「我是来看热闹——咳,提供一点专业咨询的。」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接过调酒师送上来的麦卡伦六十年威士忌,却一点也没有喝的欲望。

  最近喝太多了,这样越发显得他像个借酒浇愁的可怜虫。

  可是不管喝或不喝,他的头都很痛……

  「——就这么放不下?」陈定啜饮了一口威士忌,享受地靠在沙发上,「你真的栽了?」

  「才没有!」他眼神阴鸷沉郁又落寞,依然死鸭子嘴硬。

  陈定又喝了一口酒,闲闲地道:「那是什么滋味?」

  「嗯?」

  「就是自愿被个女人绑住,不觉得很闷吗?」陈定是真心觉得好奇。

  回想起那个小女人,周颂眼神不自觉温柔了下来,「和她在一起,永远没有闷的时候。」

  陈定无法想象那种状况,正如同他一直无法理解这个兄弟怎么有办法和同一个女人交往了五年之久?

  这在他们这样的圈子里,不是情圣也是奇葩了。

  「嗯,」陈定最后下结论。「你这个坑,栽得可深了。」

  周颂没有听见好哥儿们在说什么,因为他的思绪神魂已经不知不觉飘远了,无法自抑、不能随心也做不了主地去到那个他每天入睡前、苏醒后就会第一个想到的人身上……

  就算最近天天严重宿醉,他还是想她想到心口发痛。

  第8章(1)

  深秋到来,花莲的天空和大海依然那么广阔蔚蓝,却随着气温与海风的渐渐冷冽汹涌……

  在没有客人的时候,鹿鸣就会穿着针织衫和牛仔裤,披着件连帽风衣外套,靴子一套,就骑着机车到处跑。

  民宿的生意不好不坏,但来过的都觉得很轻松惬意自在,在民宿网站上留下许多好评。

  不过通常来过的客人都会半开玩笑地留言——……唯一希望民宿主人小鸣改进的,就是她的厨艺……除了跟村子里Wina们买的阿里凤凰和自己烤的吐司抹奶油、洛神花醤外,下次还能不能多学会煎颗荷包蛋?

  鹿鸣的回复都是——亲爱的,感谢你〈你〉的建议,我会郑重考虑……但仅止于考虑。

  不过下次想试试我独门的泡面十八招吗?

  接着后面就开始一连串的歪楼……

  ——比如泡面加布丁真的有豚骨拉面的味道吗?或是来插赌小鸣的橱柜里面到底藏了几箱泡面?有没有人吃过泡面加飞鱼卵的口味……等等,族繁不及备载。

  鹿鸣这两个月结算下来,扣除种种开销支出,很高兴发现自己还净赚快四万元,平均每个月净利将近两万左右,真是可喜可贺。

  以目前的投资报酬率看来,自然是比不上在广告公司时的高,但人说「千金难买我乐意」,鹿鸣对这句话再同意不过了。

  现在的生活才像是人过的,她爽啊!

  但鹿鸣也知道,如果不是过去五年在台北做牛做马的拼搏,而且恰好看准时机买下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套房,到花莲后,又把一切物质欲望都调整到最低、最简单的状态,现在也没能过上这么悠哉半日闲的日子。

  像今天,她就去秀姑峦溪凑热闹,看马曜他们捕鱼,还学会用编的小竹窭网到了不少溪虾,把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活跳跳溪虾装进啤酒罐里面,半瓶啤酒把溪虾泡醉了,然后放到火架上面烹煮,沸腾得酒香四溢,红通通的溪虾连壳带肉就是一味至销魂的下酒菜。

  其他的溪鱼用盐巴抹了树枝叉起一圈圈围在火旁边烤,其他的和马告〔山胡椒〕与从立川鱼场带来的黄金蚬,加姜片和少许酒,不一会儿就焖炖成了一锅奶白色鲜味十足的马告鱼汤。

  鹿鸣也没有白吃白喝,她带了一箱冰镇海尼根过去帮「少年们」加菜,并且严格监督他们吃饱喝足等酒劲散了以后才能各自骑车或开车回家。

  「小鸣,你好啰嗦,好像我妈!」马曜咕哝。

  「乖孩子。」她笑咪咪的,趁机摸摸他的头,哼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是好国民最基本务必要遵守的规则之一。」

  「我们酒量才没那么差的啦!」另外一名阳光小哥有点不服气,但还是蹲坐在原地纳凉等酒退。

  所以等大伙儿从秀姑峦溪回到丰滨乡的时候,都已经华灯初上了,鹿鸣在夜色里独自骑车,只有星星散散的路灯陪伴着她。

  寒风吹来,望着黑夜,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风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继续顶着冷风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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