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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烟水寒 page 2 作者:云青瓶

  “烟儿,你听好。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抛下我。”他顺手理着她的发丝,将脸微微埋入她颈肩,闭上了眼睛。

  “我才不会离开师父。”所以她得乖乖吃药,一日三回,皆于饭前,再难下咽都得硬着头皮服下。

  自从自己生了一场大病,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回来后,她的身子再也离不开这些汤汤水水了。

  也因为重病伤及了脑袋,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睁开眼就是他憔悴的容颜,以及充斥着血丝的双眼,她问他:“你是谁?”

  他惊愕又痛心的神情,她至今都遗忘不了。然后他消失了三天。

  在他消失的三天里,齐二公子是负责照料她的大夫,告诉她许多事……

  原来,她有一个师父,名叫耿千寒。她自小无父无母,后来流落江湖认识了师父,开始与师父相依为命。

  她失忆前,性子顽劣,偷了齐天庄的玉诀剑并且藏了起来,齐天庄还来不及向她追讨,她便生了重病昏迷不醒。为了使她快点康复,追查出玉诀剑的踪影,齐天庄不计前嫌,宅心仁厚地收留她并且帮她治疗伤病。

  在她闯下祸端以及生命垂危的时刻,全是她的师父不离不弃地守在她身边,没有埋怨与厌烦,比起亲人手足更加无微不至地照料她。她对师父的辛劳感到自责不已,不想再让自己成为累赘。

  因此,当齐二公子要她留在庄内安心养病,直至想起玉诀剑的下落为止时,她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于是,三天后,耿千寒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道了一声:“师父,秦烟拖累您了。”

  只见他脸色难看,忿忿地瞪了一眼齐二公子之后,大步走出房间,又消失了三天。

  齐二公子当场无关紧要地笑了笑,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调养她的身子,偶尔聊聊庄里的趣事和小道消息,常常逗得她哈哈大笑。

  齐二公子名为齐紫英,是庄里少数对她友善的人。但她不怪齐天庄的人对她态度冷漠厌恶,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嘛……玉诀剑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她竟然偷去藏了?如果她想起来玉诀剑在哪,一定会立刻告诉庄里的人,以报答齐天庄的恩泽。

  可惜……她至今仍然想不起来。

  “烟儿,夫妻之事不急,等你的病好一些再说。但你必须答应我,此生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我而去。”他放开怀中的人儿,认真地直视着她。

  “一言为定。”她轻笑,伸出小拇指与他勾勾手。

  “该喝药了,免得凉了。”他搂着她下床,给她添上大衣,扶她至圆凳上,端起药碗一口一口喂着她。

  第1章(2)

  “师父,齐二公子说你虽然相貌看起来与我的岁数相仿,其实大我十多岁,只是用秘方永保青春姿态。你能不能不藏私,也教教我秘方啊?”

  她曾经质疑师父看起来明明与她的年纪相去不远,要如何在她年幼流落街头时负起养育她的责任?这说不通嘛!

  但紫英说“师父之所以能成为师父,必定有其过人之处”,而她的师父最厉害的招数便是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真是太厉害了!

  耿千寒停顿了喂药的动作,眯起眼眸。齐紫英到底都灌输她些什么奇怪的观念?乱七八糟,毫无情理,虽然知道齐紫英是为了她好,但收拾残局的人可是他。

  说一个谎,要拿好几个谎来圆,齐紫英说的谎,却总是要他来圆。

  耿千寒吁了一口气。“齐紫英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

  秦烟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很多事情,她都是听紫英说,然后再向师父证实。师父有时会抿唇不语,有时会叹气,有时隐约藏着怒火。但师父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往,她只好偷偷摸摸向紫英打探,怪不得她。

  “可是齐岚一直说我是疯子,他说我的年纪明明很大了,却装作孩子!气死我了,他肯定是在暗示我的相貌过于苍老,所以我才希望能得到秘方,和师父一起永保青春。”她吞了一口汤药,舌头苦到没有味觉。

  “齐岚的话,你根本连听都不用听,下次直接把耳朵捂起来。”他浅尝一口药汁,略微蹙眉,起身至木柜旁拿出了罐子,掏出一颗她爱的糖,回身递入她嘴中。

  秦烟满足地笑了一声,甜甜的滋味使她口中的苦涩逐渐散去。

  “所以师父没有秘方?”

  “没有。”

  “那你是天生不老?”

  “没有人可以不老。”

  “所以你到底几岁了?”她偏着头,笑盈盈的。

  “不好说。”他黯了眼神。

  “师父啊,那我们相识那年……各是几岁呢?”她眯着眼睛,灿烂地笑。拐个弯套话总行了吧?

  一片鲜红的回忆涌入脑海,他愣了愣,勉强扬起唇角。“很年轻的时候。”

  轰隆——

  大雨滂沱,雷电交鸣。

  耿千寒全身湿透,在齐天庄的后山急急奔驰,丝毫不敢停下步伐。

  秦烟不见了!说好不许丢下他,不准离他而去,她却不见了!

  据说她在藏书阁遇见几名齐天庄的家仆,接着传出了激烈的争吵,然后她情绪激动地冲向大门,对护卫撒了迷魂散,趁护卫不备之际离开了齐天庄。

  迷魂散是他给她防身用的,非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可能使用。

  什么事情逼得她就算迷昏了护卫也必须出庄一趟?

  有种莫名的恐惧在他心底蔓延……

  齐纪尧已下令齐天庄全力搜索。以她的身体状况,她跑不远,最多是在齐天庄的外围而已。

  耿千寒的身影穿梭于山林间,猛然止住脚步,任大雨落在他的肌肤上,传来刺疼的感受。

  他合上眸子,双耳灵巧地轻动,全神贯注……即便雨势之大,他仍然能细听到几里之外的声响。

  沉淀了一回儿,他睁开双眸,立即施展轻功,锁定了一个方向,飞快地前进。他的双足几乎不点地,不须支撑就轻易飞了几里。

  “烟儿?”他旋身落地,虽然没见着她的身影,可是他已经感觉到她的呼吸。

  大雨啪哒啪哒下个不停,他笔直走向一处隐僻之地,茂密的枝叶与杂草遮掩住了前进的方向,他一一拨开了障碍,一个小小的石洞印入眼帘,石洞内有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她抱着膝盖,抬眼幽幽看向他,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石洞极小,正好容下她一人,她的衣衫是干的,但倾斜的雨丝仍然打湿了她的双足与裙摆。

  耿千寒走到石洞前蹲下,以身躯完全挡住了雨势,不让任何雨滴入侵洞口。

  “为什么哭?”他伸手抚去她的泪痕,紧绷的情绪在发现她之后,缓和了不少。

  “师父,我不明白……”她泪眼婆娑,抽抽噎噎,五官全皱在一起。

  “什么事不明白?”他轻问。

  “我听到了……在藏书阁里……家仆们在谈论我们的事……他们说我根本不叫秦烟,我是圣月教的右护使夜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揉着眼睛,泪水不停流下。

  一闪而逝的哀伤掠过他的眼眸,他抿着唇闭上眼,忍住想抱她的冲动,不想害她也弄湿了。“没那回事……”

  秦烟全身不由自主颤抖,声音飘忽不定。“他们说,夜灵是个极为残忍冷酷的人,据说她的血是冷的、心是黑的,不用呼吸只靠杀人也能过活。我不是夜灵,我也没有杀过人,他们都在说谎!对不对?”

  “别理他们。”他放软了语气,深如黑潭的眼瞳极其温柔,企图安抚她的恐惧。“烟儿,我们回——”

  “他们还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师父,我才是你的师父!你是我的徒儿,我会变成今日这种模样都是你害的,你背叛了我,害我走火入魔、武功尽失、心智退化,就算苟言残喘也活不过几年了……师父,你看他们是不是吃饱撑着,编这么多故事来说嘴……”她扑入他的怀中,小手抓着他的衣襟,放声痛哭。

  一声又一声的哭号像利刃刺在耿千寒的心上,他只能纳她入怀,紧紧缩着双臂,忍住那蔓延至肺腑的剧痛——就在他的左胸口,秦烟哭泣的位置,狠狠地抽痛着。

  “师父,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她惊惶地睁大双眼,仰头凝视着他,期望他说些什么驳斥的话,但他只是神色悲伤地与她对望,久久没有回应。

  秦烟决定不等待他的回答,自己坚信的真相只有一个。

  她反抱住他的腰际,哽咽地喊着:“师父才不会害徒儿,徒儿也只是畏寒了点,其实可以活得长长久久与师父一同游遍大江南北。我们不回齐天庄好不好?我讨厌庄里的人……我们就这样离开好不好?”

  “不管别人怎么说,只有一个事实不会改变。”他扯了一抹苦涩的笑,压抑着极度痛苦的情绪,捧起她的脸蛋,唇瓣些微颤抖地吻上她的前额。“我此生除了拥有你之外,再无其它奢求了。”

  七年了……一晃眼便七年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爱恨嗔痴……岂是旁人三言两语所能意会的?

  如果那日,他选择死去,现在的光景必定不同了;但,倘若不是他坚决活下来,又有谁能对她履行厮守终生的承诺……

  好痛……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痛得无法顺利呼吸;很热……耿千寒知道自己全身高温烫人……可是他不能再昏过去,只要有一点点意识他就必须清醒。

  他咬了咬牙,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黑暗。

  他死了吗?不……疼痛感告诉他仍旧活着的事实。为何圣月教的女魔头最后手下留情了?还是他被高人救了?那他现在躺着的地方又是何处?

  他的双眼很快适应了漆黑,缓缓撑起自己的身躯,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痛。他使尽力气下床,摇摇摆摆地定至木桌边,突然门扉敞开,月光照射进屋内,他只手遮掩突如其来的光亮,眯起眼睛,看不清楚来人。

  “醒了?”背对着光的人,淡淡出声,举脚跨入屋子里。

  耿千寒听见声音后,睁大双眸,立即朝那人掀了桌子,企图隔离两人的靠近。但他重伤未愈,四肢不听使唤,在使力翻桌的情况下,自己也狼狈地跌倒在地。

  他狠狠地瞪着她,就像一头被困住的囚兽,随时准备搏命一击。

  夜灵单手接下了木桌,手掌一拍,桌子又安安稳稳地放回地上,她点亮了烛火,清美的容颜在光影朦胧中显现。

  有了光源后,耿千寒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茅草屋,空间不大,屋内的摆设也十分简单,不像是在圣月教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夜灵凝望着他冷逸俊秀的脸庞,即使他脸上带伤、模样邋遢,却仍是一个教人别不开眼的俊美少年。

  “那你又是谁?圣月教的教徒?”他瞅视着她。

  “圣月教右护使,夜灵。”她浅浅一笑,教人分不清笑意为何。

  他心下一凛,蹙紧眉头。圣月教在教主之下分为左右两派,分别由左右护法执务,左右护法各有一个贴身爱将,即是神出鬼没的左右护使。江湖传闻圣月教右护使虽为女子但天赋异禀,年纪甚轻便习得邪教武功的精髓,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人,是圣月教不可或缺的战力。

  他知道她武艺高强,也亲眼见过她斩杀敌人时的冷酷无情。

  但他万万没想到她这般年纪竟是传说中的夜灵,她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女……

  他扶着床缘起身,吃力地报上自己的名字。“耿……千寒。”

  夜灵点点头,又问:“你几岁了?”

  “十五。”这次,他回得直接。

  “小我一岁啊……”她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他脚边,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抬剑,给你两条路,自尽或是想办法杀了我。”

  耿千寒愣了愣,旋即冷冷道:“你明知道我杀不了你,这是在给我难堪吗?”

  “那你就自尽吧。”她微微耸肩,仿佛自尽如家常便饭一般简单。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眼前的女子丝毫没有肃杀之气,就连狠劲与冷血的面容都不覆那日,现在的她睁着略显迷蒙的大眼,慵懒无欲的神韵,仿佛天不太平,她很是安逸。

  “为什么我非死不可?若真要我死,以你的能力,我早就去见阎王了。”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或许有什么利用价值,不然圣月教不可能留下他。

  所以夜灵无法杀了他……却一心想要他寻死。

  “有时候,活着比较痛苦。”她掏出怀中的短刀,退去短刀的刀鞘,对刀锋呵了两口气。

  顷刻间,她闪身快速来到他面前,刀口直逼他门面,他本能反应提起长剑挡了下来,却不敌她深厚的内力给弹了开来。

  他吃力地再次举剑与她互砍,两人一来一往数十回。夜灵一脸漫不经心,出手的力道不超过两成,但每一招都往他的要害上攻击;耿千寒险险抵挡,本身没什么武功的他,早已全身是汗,痛苦难当。

  “你就这么想活下去?”她似乎厌倦了儿戏般的对打,懒懒地开口,眼神却无比认真。

  “想活着有什么不对?”他愤然提剑,又挡住了致命的刀锋。

  他不能死,不能轻易死去,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她一个使劲,震麻了耿千寒的双掌,剑身“铿啷”落地,掌风直扫他的胸膛,一阵痛楚扎实地落在他胸口,一股血腥味涌上他喉头。

  她迅速来到他身前,单手提着他的脖子,另一手轻易地撬开他的嘴巴,喂了一颗丹药,强迫他吞了下去。

  “从今以后,你命归圣月教,那是你为了活下去的代价。

  “你给我服了什么?”他惨白了脸,被她锁紧的喉头几乎不能呼吸。

  “七血毒。”她松开手,拾起自己的配剑,移身至门边。“此毒没有真正的解药,每两个月就必须服下圣月教的抑毒丹,否则七七四十九天后经脉气血逆流,毒发身亡。”

  “你不是人!”他喘着气,怒炽地喊。

  “你有别的选择,活在圣月教的操弄下卖命,或者……”这次,她扔下短刀。“想死请自便。”

  意思很明显了,他可以选择自尽,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他捂着痛苦的胸口,愤怒地握拳。“我不会轻生!我不会如你所愿!”

  夜灵缓缓闭上双眼,背对着他,露出复杂的神色。悠悠启唇:“那就跟着我,为圣月教一统江湖。”

  第2章(1)

  他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峡谷,放眼望去净是绵延不绝的高耸岩壁,岩壁之上青绿点点,长着不知名的青草与植物,远处一抹瀑布劈开了山壁,层层的流水倾泻而下,在谷底造就了一条河道,水声潺潺,到处是大小形状不一的石头。

  茅草屋建置在河道旁的石台上,后方用木板盖了一小圈的鸡舍,几只鸡在里头仰首啼叫,是夜灵特地养来果腹的备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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