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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诱成亲 page 12 作者:香弥

  “爹娘是谁?”他茫然的问。

  “你爹娘是泰阳侯和夫人。”

  “我不认识他们,你走开,我要去找思思。”

  “世、初六……”庞度想再拦住他。

  初六不高兴的朝他骂道:“你是骗子!思思不在这里,我不要理你了,你走开!”说完用力的推开他,提步便往外跑,一边跑还张口嚷着,“思思、思思有坏人……”

  庞度黑了脸,想让手下拦下他时,高久思竟出现了,一见到她,初六直奔过去,控诉的指着他——

  “思思,他是坏人,想骗我。”

  被指着鼻子叫坏人的庞度一脸尴尬,开口想解释,就见高久思冷着脸说——

  “我丈夫有些傻气,你这般欺骗他,就如同在骗一个孩子,不觉得羞耻吗?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是。”

  她早已察觉到这段时日似乎有人在监视着她和初六,但见他们一直没什么动静,她只能暗中提防,没想到她刚离开一会儿,这人就把初六给骗了出来。

  “我是……”庞度刚要开口,但高久思压根不听他说,径自牵着初六掉头就走。

  他默默咽回想说的话,现下在世子爷心中,他成了骗子,下次要再把他带出来,只怕不容易。

  而另一边领着初六回茶铺的高久思,心头跳得飞快。她留意过,刚才那名男子和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这阵子时常出现在茶铺对面的小酒馆里,看着他们的茶铺……或者说是在看初六。

  那容貌俊美的男子,身上穿着绿底云纹的锦袍,与当时她从海边救起初六时身上穿的那件相似。

  这发现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隐约觉得这些人似乎是为了初六而来,心下一直惴惴不安,唯恐这些人是初六的亲人,是来带走他的。

  可他们连日来没有什么动静,她又想着或许是她弄错了,他们与初六无关,直到方才见那男子面对初六时那恭敬的神情,让她心头蓦地一惊,他看着初六的眼神分明是认识他的,她害怕初六会被带走,因此匆匆带着他离开。

  想到什么,她望向初六,郑重叮嘱他,“初六,外头坏人很多,再有不认识的人找你,你绝不能同人家走,知道吗?”

  他憨笑的用力点头,“知道,我听思思的话。”

  她不想知道初六以前究竟是什么人,她只知道,他现下是她的初六,她的丈夫,而没有人可以抢走她的丈夫。

  另一头,陶七躺在床榻上,闿着眼假寐,他们下榻的是水云镇最好的升明客栈,但陶七还是不太满意,嫌床铺太硬,被褥不够软,但也没其他更好的选择,只能暂时将就将就。

  庞度在外头拍房门,“七少,我能进去吗?”

  他慵懒的睁开眼,回了句,“进来吧。”

  瞅见进来的庞度没带着安长念,再瞧见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微皱着眉,陶七用不着问都知道他这是白跑了一趟,无功而返。

  “找我什么事,你不是去找你家世子爷了吗?”

  “世子爷不肯跟我回来。”庞度坦白说。

  陶七凉凉的撂下一句话,“我就说这事要慢慢来,你偏不信,还怀疑我故意拖延,不让你带他回京。”

  庞度正色道:“我来是来请问七少,可有什么办法能把世子爷带回京。”

  原本他想,既然无法从世子爷那里下手,便直接找高久思,把世子爷的身分告诉她,让她劝世子爷返京。

  他心忖若是她知道世子爷身分这般尊贵,说不得会想跟着世子爷一块回京享受荣华富贵,届时他可以带她一块回去,但要不要认下她这个媳妇,是侯爷和夫人说了算。

  没想到高久思在得知他想见她后,只让人带话给他:她不见骗子,他若再去拐骗初六,她见一次打一次。

  没能顺利见到高久思,庞度悻悻然而归,不得已才来求教于陶七,看他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陶七见他神色诚恳,虚心求教的分上,指点道:“安长念此刻只认那女东家,也只听她的话,这事要从那女东家身上下手。”

  “我原也打算从那女东家身上下手,但她不肯见我。”他把事情简单说了遍。

  “咱们这段时间也没避着她,说不得她发觉了什么,”陶七说着瞟了庞度一眼,揶揄了句,“你这模样瞧着就让人觉得是坏人,也难怪她把你当骗子。”

  因有求于他,庞度只得忍着他的挖苦,“那么依七少之见呢?”

  “改天我去会会她。”

  “哪一天?”庞度追问,若不问个明确的日期出来,依这位少爷的懒性,只怕会一拖数日。

  “你今儿个才去见过她,这两天不好再过去,省得她心中防备,过两日再说吧。”陶七找了个理由敷衍。

  夜里,高久思起身,从箱笼底层翻找出带初六回来时,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袍。她不知当初他遭遇到了何事,这身衣袍已破了好几处,不好再缝补起来,因此她替初六收起来,没再让他穿。

  不过即使破烂,仍能看出这衣袍上头那些的绣工与上等的衣料,这样的布料即使在水云镇也很少见。

  想起白天那男子过来想见她的事,她心头一沉,手指紧捏着手里的衣袍。

  如今她只剩下初六了,她不管他是什么人,只知道初六是她的丈夫。

  “思思,你怎么不睡觉?”初六惺忪的睁开眼,望着蹲在箱笼前的她。

  抬眸瞬望他,在摇曳的烛光下,她凝视着他那张俊朗的脸庞,缓缓启口问出心头的忧虑,“初六,若是有人想带你走,你会跟他走吗?”

  “不会,我要一直跟思思在一起,思思去哪我就去哪。”她此刻的神情让他有些不安,他爬下床榻,走过去张臂抱住她,“我会永远陪着思思。”

  “嗯。”他的话让她舒眉而笑,“我们夫妻会一辈子在一块。”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

  除非……他不再是她的初六,除非,他不认她这个妻子了……

  在发觉到高久思有意无意的守着安长念后,陶七不顾庞度一再的催促,一直拖着没去见她。

  他也说不清自个儿是什么样的心思,瞧见高久思一边忙着重建茶铺的事,一边还要分神顾着变成傻子的安长念,他心头便隐隐有丝不忍。

  他罕见的起了恻隐之心,不想这么快拆散他们夫妻俩,以她的身分,纵使跟着安长念回了京,舅舅也不会答应让她成为正妻,最多给她一个小妾的身分。

  观察了这么多日,他约莫瞧出高久思的性情,觉得依她那性子,怕是死也不肯屈就一个卑贱的小妾,安长念这一走,于他们夫妻俩来说,也许就是永别了……除非安长念肯以正妻之位迎她回去。

  他其实也很好奇的想知道,若是安长念恢复了记忆,究竟会怎么对待她?

  不过没等太久,陶七便知道了答案。

  阿禾正在外头帮忙从板车上卸下木头,再一根根搬进茶铺里,忽然瞥见陶七和庞度走进对面的小酒馆,放下木头后,他连忙跑去后头的厨房找高久思。

  “大姑娘,那些人又来了。”这几日,大姑娘交代他盯着那些外地人。

  高久思看了在一旁搬着石砖的初六一眼,颔首表示知道了,接着再交代他,“他们若有什么异状,你再赶紧来告诉我。”

  “好。”临走前,阿禾好奇的问:“大姑娘,那些人是谁啊,怎么天天都到那酒馆,再好吃的酒菜天天吃,难道吃不腻吗?”

  她没说出自个儿的怀疑,只道:“我也不知他们是谁,只是他们一直盯着咱们茶铺看,我担心他们是不是心存不轨。”

  “我知道了,要是他们真敢打咱们茶铺的主意,我一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他握起拳头,还带着稚气的少年脸庞摆出凶狠的表情。

  刚过来的李三胖闻言,轻掮了下他的脑袋,笑骂,“你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不要被别人打得满地找牙就好了。”

  阿禾不满的回道:“三胖哥,你别瞧不起我,我可是能自个儿扛起一根木头了呢。”

  “改天等你能扛起横梁的木头,再来同我显摆。”

  阿禾驳道:“横梁的木头那么粗,一个人哪能扛得起来啊,我看那些师傅们光是上梁,都要好几人才能抬起来。”

  李三胖笑道:“哟,你小子倒是变聪明了呢。”

  “我本来就聪明,不跟你说了,我出去搬木头了。”

  阿禾一走,李三胖便收起笑脸,正色看向高久思,“大姑娘,我打听到那些人都是从京里来的,来头似乎还不小,听说他们来咱们水云镇,是为了找人。”除了年纪较小的阿禾和方全,他和何长旺也早察觉到那些人的不对劲,因此特地暗地里去打探他们的身分和来意。

  听完,高久思望着专心搬着石砖的初六,沉默不语。

  李三胖明白她的担忧,但仍是直接说出了他的猜测,“他们找的人或许就是初六。”

  须臾,她才缓缓出声,“奶奶走了,要是初六也离开了,那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想起这阵子接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李三胖叹了声,安慰道:“大姑娘还有咱们。”

  “我知道,可那不一样……”初六是她的丈夫,对她的意义不同。

  李三胖看了眼初六,“大姑娘放心,要是初六不肯走,咱们定不会让人带走他。”

  七、八年前,他落魄得走投无路,身无分文,当时还不满十岁的大姑娘见到他饿得瘫坐在街边,上前问了他,得知他没钱吃饭,对他说:“要不你来咱们茶铺干活吧,包管有得吃有得住。”

  那时他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就跟着一个小丫头走了,来到茶铺,老东家问了他几句话,就留下他。

  他们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中。

  “多谢三胖哥。”她心中微暖,朝他颔首道谢。

  第7章(2)

  日落时分,她与初六从茶铺出来,准备回高家时,就在半路上,有人突然窜了出来,拿着手里的一支铲子,狠狠朝初六的脑袋死命砸了下,旋即便逃走。

  那人便是丘成,他上回被初六踹得在床榻上躺了好几日才能下床,一痊愈,他便伺机想报这仇,今天他特地埋伏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偷袭初六,果真让他成功了。

  初六脑袋冷不防挨了一下重击,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高久思见状,又惊又怒,但顾不得去追丘成,见初六摔倒在地,她连忙扶起他回到高家。

  清晨时分,床榻上昏垂了一天一夜的人缓缓苏醒过来。

  仿佛有人拿铁锤敲打着他的脑袋,疼得厉害,他痛得眉头紧拧,与此同时,失去的那些记忆,宛如潮水般前仆后继的重新涌回脑海里,伴随着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交错在一块,令他思绪一时间陷入混乱中。

  好半晌,那些错乱的记忆渐渐归位,他迷茫的眼神这才清明起来。

  想起这段失去记忆的时日里,他被当成傻子般看待,再想起自个儿做出的那些蠢事,更是恼怒得整张俊脸涨得通红,但最让他生气的事情是——

  “那该死的丑八怪,竟然敢诱骗本少爷同她成亲!”他定要重重惩罚这胆大包天的女人不可。

  下了床榻,他穿上外袍,依着先前的记忆一路找到厨房来,在门边瞧见高久思正蹲在灶口前熬着药,他刚想张口,脑子里忽然浮现与她成亲的这段日子来的点点滴滴,神色复杂的吞回了到口的责骂。

  罢了,看在她这段时日的照顾,这回就饶了她,但他既然清醒过来了,自然不会再同她当夫妻。

  看了她几眼,他静默的旋身离开,没回房,一路走出高家大门。

  得回了失去的记忆,他也记起了这阵子曾见过庞度和陶七,他们定是来找他,虽不知他们下榻在哪里,但依陶七那身分,定是住在镇上最好的客栈里。

  提步要离开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再回头看了眼高家,接着便快步离去,不再多留。

  等高久思熬好药,回到房里,不见躺在床榻上的人,以为他醒了,她先是一喜,四下找了找却不见人,这才开始着急起来。

  “初六、初六,你在哪里?”

  然而寻遍家里每个地方,都找不着丈夫,她焦急的寻到外头来,一路上嘴里不停的呼喊着初六的名字。

  “高家丫头,你家初六怎么啦?”有早起的街坊见她在找人,关心的问了句。

  “他不见了,马大叔,您有看见他吗?”她急得额上都渗出了薄汗。

  “没啊,要不我也帮你找找。”

  “多谢马大叔。”

  路上又再遇到几个热心的邻居,知道她在找初六,也帮着一块找人,然而找了半晌都没找着。

  “说不得他回家去了呢,要不你回去瞧瞧。”

  一听,她匆匆忙忙赶回家,怀着期待一路着进门,“初六、初六……”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却始终没人回应她。

  她不死心的将家里每个地方再找了遍,打算再出去找人时,一位街坊带着一名小二过来找她。

  “高丫头,初六同那几个住在升明客栈的外地人走啦。”

  闻言,高久思满脸震愕,“你说什么,他跟着他们走了?”

  那小二回答,“没错,初六离开前,吩咐我把这送来给你。”他把一个用布巾包起来的物品交给她。

  高久思接过,打开来,看见里头放了件湖绿色的衣袍,那是她买给他的,她拿起衣袍时,从里头掉下一只装满银子的钱袋以及一张纸条,她捡起钱袋和纸条,纸条上头写着几个字,幼时爷爷曾替她请过一位西席先生教她读书识字,看着那内容,她拿着纸条的手因心绪激动而轻颤着——

  丑八怪,本少爷钱多的是,银子还你,过往的事一笔勾销。

  她抬起头,怀着一丝希冀,哑着嗓问:“他们走了多久?是那些人强行把初六带走的吗?”

  这小二先前也见过初六,回答道:“初六是自个儿同他们走的,我听那些人还称呼他世子爷呢,他们是乘马车走的,已走了好半晌,初六离开时还特意交代我,等他们走远后,再把这送来给你,我瞧他似乎完全变了样,不像先前那般呆傻了。”

  倘若初六不是自愿跟他们离开,她无论如何都会去追回他,可如今亲耳听见小二所说的话,彻底打碎了她心中那一丝希冀。

  高久思紧咬着唇,向小二和街坊邻居道了声谢后,便把大门阖上,失魂般的走进屋里,接着将脸埋进衣袍,压抑着悲伤,无声的啜泣。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初六。

  他没有一丝留恋,抛下她这个结发妻子走了!

  奶奶走了,初六也走了,这个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声音,再也不会有人对她露出憨傻的笑,亲昵的喊着她思思,不会整天粘着她,也不会再对她说“思思不哭,我陪着思思”。

  会说这种话的那个初六,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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