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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诱成亲 page 3 作者:香弥

  “瞧你高兴得脸都涨红了,本官知你心仪本官许久,先前才会不知羞臊的拽着本官,如今本官成全你的心意,日后你要尽心尽力服侍本官,知道吗?”他浑然没看出她此刻的表情,嘱咐完,迳自再命令,“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捶腿?”

  捶腿?她想捶死他的心情都有了!这下她可不愿意再忍了,抬起手,一拳朝他的脸揍去。

  捂着疼痛的鼻子,初六怒吼,“你这奴婢胆敢对我不……”话还未说完,他整个人便厥了过去。

  “哼哼哼,敢叫我捶腿,看我不捶死你。”

  “何婶,我回来了,奶奶呢?”从城里回来,高久思没去铺子,直接回了位于白杨巷的宅子里。

  “大姑娘回来啦,老太太刚喝了汤药,睡着了,今儿个也不知怎么回事,整天都在昏睡,醒来便咳得凶。”

  何婶身形有些富态,一张脸盘圆圆的,两眼细细长长,笑起来时,眼睛都眯成缝了,她说完,朝高久思身后瞅了眼,只见捂着鼻子的初六,没见到其他的人,关心的问了句,“你不是进城里去请大夫,大夫没来吗?”

  高久思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有不少人找那位言大夫求诊,言大夫走不开,没办法过来,咱们只能带着奶奶过去,我想这两天便带奶奶进城一趟。”

  何婶有些顾虑,“这一来一回起码得花两个多时辰,也不知老太太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可陈大夫对奶奶的病已束手无策,换个大夫瞧瞧也好,说不得那言大夫能治好奶奶的病。”爷爷过世后,只剩下奶奶与她相依为命,她已经没别的亲人了,但凡有一丝希望,无论如何都想试试。

  何婶略略迟疑了下,“大姑娘,有些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何婶有话直说无妨。”何长旺与何婶看着她长大,她心里早拿他们当自个儿的叔婶看待。

  “老太太已年近七旬,算是高寿了,她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今儿个还同我叨念着你的亲事,说让我去找媒婆,帮你找个好对象,她已不求对方需得入赘咱们老高家,只要将来生下的孩子能有一个继承高家的香火就成了。”

  老太太生病前,便曾找过媒婆,想替大姑娘觅个合适的夫婿,可一般人家哪里肯让自家的儿子入赘,只有那些品性不端、又不成材的人才肯,老太太哪里瞧得上那些人,这事便没了下文。

  而今老太太又再重提,似乎是知道自个儿时日无多了,想趁着还有一口气在,赶紧帮大姑娘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谈婚事。”她是高家唯一的孙女,也一直知道奶奶想替她招赘延续高家的香火,可那些肯入赘的男子没一个好的,奶奶瞧不上,她更看不上眼,婚事才会一直没着落。

  何婶劝道:“这是老太太的心愿,而且我听说这有些病是能用喜气来冲的,说不得你这一成亲,老太太心里高兴了,病也就好了。且老太太现下也不要求对方入赘,只希望你能嫁个疼惜你的好郎君就够了。”

  闻言,高久思连忙追问:“这冲喜真能冲走奶奶一身病气,让奶奶好起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只有试过才知道。

  高久思想了想,心一横,“好吧,那就有劳何婶帮我找媒婆,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只要能让奶奶好起来,任何办法她都愿意一试。

  见她答应了,何婶喜道:“那我这就去找媒婆。”临出去时,瞥见初六坐在门口,一直揉着他的鼻子,嘴里哼哼唧唧的,她随口问了句,“初六的鼻子怎么了?”

  高久思瞟一眼初六,面不改色的说:“他自个儿撞着了。”

  何婶走后,初六朝高久思走过来,噘着嘴嘟囔着,“思思,我疼。”他摸着自个儿的鼻子,神情可怜兮兮。

  见他鼻子略略肿了起来,再瞅见他那一脸委屈的神色,高久思眼神掠过一抹心虚,“我去拿药给你擦擦。”

  她没想到她那一拳会把他的鼻子给打肿,不过委实是他太招人厌,她才会一时没忍住出手这么重。

  说完,她转身进房拿了一只药膏,沾了些替他抹在鼻梁上。

  凉凉的药膏抹在鼻子上,似乎真的消减了些疼痛,初六皱拧的眉毛重新舒展开来,抓着她的手按在鼻子上,咧开嘴朝她露出笑,“思思再多摸摸。”

  她依言再多抹了几下药膏,接着便把那只药膏塞到他手上,“喏,这药膏你拿着,要是疼了就自个儿抹些,过两天就好了。”

  “我要思思帮我抹。”他撒娇的扯着她的衣袖。

  “你自个儿抹,我没那个空闲。”她拽回衣袖,没再理会他,走往奶奶的房间。

  进了房,满头银丝的高曲氏紧阖着眼,也不知是不是身子难受,即使是在睡梦中仍紧蹙着眉,不时的咳个几声。

  高久思不敢惊醒奶奶,站在床榻边默默看着她,半晌后,轻声启口承诺——

  “奶奶,我很快就会成亲嫁人,您别担心,将来我生下的孩子里,定会有一个继承咱们高家的香火,不会让高家在我这儿断了。”

  一般大户人家,或是达官显贵的姑娘,泰半都被拘在府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一般市井小民可就没那么多规矩。

  除非是富裕人家,不然家中的女眷都要帮着干活,洗衣洒扫做饭这些都是基本的,有不少人还得出去挣钱,不得不抛头露面。

  有的去市集摆摊,卖些自家种的菜、牲畜、自个儿绣的布,或是些小玩意儿和吃食,有的去大户人家家里当奴婢,有的在各种作坊里做事,像高久思这般亲自掌管着自家铺子的姑娘虽不多见,但整个水云镇里也有七、八个。

  高久思自小就常随爷爷到茶铺里玩耍,来喝茶的客人都知道她是高汉州的宝贝孙女。

  那些年纪大的客人可说是看着她长大,这天,几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来到茶铺喝茶,瞧见送茶过来的高久思,有人忍不住关心的问:“久思啊,听说你奶奶找了媒婆,要帮你找对象啦。”

  水云镇说大不大,高家找媒婆的事,没两天就有不少人得到消息。

  “听说这回用不着入赘啦?”

  高久思倒也不扭捏,大方的承认,“没错。”

  方大叔随即接腔,“那你看俺家阿牛怎么样?”

  陈大伯立刻回了句,“欸,你家阿牛笨头笨脑的,哪配得上久思这丫头。”

  “咱们阿牛那是老实,他力气大着呢,要是日后久思嫁给他,他能帮着久思干活。”

  “他力气大,脾气也大,三天两头就把人给打伤,久思要是嫁给他,还不被他打啊?”陈大伯毫不顾忌的揭了老友的底,接着提议,“久思,我侄儿长得相貌堂堂,与你最般配,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适才被他揭了底的方大叔当即不客气的反驳道:“你那侄儿好吃懒做又爱逛窑子,哪是良配,嫁给这种人还不如嫁给我家阿牛。”

  “我侄儿成亲后,那些毛病自会改掉……”

  “我家阿牛才最适合久思……”

  见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高久思连忙出言阻止,“欸,方大叔、陈大伯,你们别争了,他们两人我都不嫁。”

  这时身形富态的小二李三胖跑了过来,“大姑娘,你快去后院瞧瞧。”他在家排行老三,由于身子胖,外头的人才叫他三胖。

  “是初六又犯病了吗?”听他这么说,高久思问了句。

  “不是,他跑去偷摘了隔壁张大婶院子里种的丝瓜花……”李三胖与她一边往后头走去,一边说道。

  两人还没走到后院,高久思就听见一名妇人的叫骂声传来——

  “……你还跑!你这死小子竟然把我那些花给拔光,可怜我辛辛苦苦种的菜,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你说你这浑小子要怎么赔我……”

  高久思快步来到后院,就瞧见身量矮胖的张大婶手里拿着支竹扫帚,满院子追打初六,但初六干活不成,跑起来倒挺快,硬是没被打着,也因此让张大婶越追越恼火。

  张大婶追得满头大汗,正想扯开喉咙再痛骂初六一顿时,瞥见高久思过来,她也不追着初六了,怒着张脸朝她走过来。

  “高家丫头,瞧瞧你家初六干的好事,你可要给我一个交代!”

  她在屋后的空地上搭了一个棚架种丝瓜,此时正开满了花,准备要结出丝瓜来,结果那些花在不久前被初六给摘走了一半,这还是因为她家养的狗一直吠叫,她到后院来查看才阻止了初六,否则那些丝瓜花怕全都要遭到他的毒手了。

  高久思瞥见初六拉起的衣摆里兜着的那些黄色花朵,嘴角顿时抽了下,恨不得抄起张大婶那支扫帚来狠狠抽他几下,所谓开花结果,要先开花才能结出丝瓜来,这家伙竟把人家的丝瓜花给拔了,没了花,就结不了丝瓜,难怪张大婶会这般生气的追着他打。

  她正要开口向张大婶赔不是,不想初六却捧着那些花,傻笑着来到她跟前,一脸讨好的递过来。

  “花花给思思。”他先前在井边洗抹布,洗好站起身时,忽然瞥见隔壁的院子开满了黄色的花,觉得漂亮,就跑去摘来想送给她。

  张大婶见状,朝高久思投去一眼,似乎在怀疑是她唆使初六去偷摘她的丝瓜花。

  为了抚平张大婶的怒气,高久思不得不掏出银子来赔给她,一边好言解释,“您也知道初六傻愣愣的不懂事,他约莫是瞧着这些花开得好看,以为只是一般的花,不知是丝瓜花,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别同他计较,这些就当是我赔偿您的损失。”她赔的银子比起损失的丝瓜价格只多不少。

  张大婶也没同她客气,抬手就收下银子,但气仍没消的叨念了几句,“高家丫头,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同这小子计较,不过你可要好好教教他,下次再跑来我院子偷摘花,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高久思一叠声应着,“知道、知道,我定会好好教教他,您慢走。”

  等从后门送走张大婶后,高久思登时板起脸孔来,质问初六。

  “是谁让你去偷摘张大婶的丝瓜花?”花是他去摘的,结果却是她向人低声下气的赔不是,还得把白花花的银子赔给人家,她越想越火大。

  “花花漂亮,要给思思。”初六似乎仍不明白自个儿错在哪里,拿着刚摘来的那些花想送给她。

  她推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道:“你知道张大婶为什么要打你吗?因为这些是丝瓜花,你把人家的丝瓜花给拔光了,就结不出丝瓜来了。”

  “不知道,花花漂亮给思思。”他摇着脑袋,没听明白她的话,又把兜里的花凑了过去。

  “我不要那些花,拿走,以后不许再去偷摘别人的花。”她沉着脸告诫他。

  “思思不气,给思思。”初六才不管那些,执意拿起一朵花簪到她的耳鬓旁,然后咧着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思思漂亮。”

  对着他那憨傻的笑脸,高久思又好气又好笑,想骂他又骂不下去,但为了让他记住,她警告道:“以后不许做这种事,再去偷摘花,就不做蛋羹给你吃了。”

  “要吃蛋羹。”他稚气的道。

  “那以后还摘不摘花?”

  他噘着嘴摇摇头,“不摘了。”他接着再拿一朵花插到她发上。

  “你给我住手。”高久思拿下发上和耳鬓的花,把丝瓜花插在头上,她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给笑死。

  “花花漂亮。”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喜欢这么漂亮的花。

  “你喜欢,我帮你插。”她坏笑着把花插到他头上,看着他插着满头黄花那滑稽的模样,笑得眯起眼。

  李三胖见状,笑着摇摇头,走往前面去了,让他们两人去闹。自打初六来了之后,大姑娘虽然常被他气得跳脚,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初六睁着眼,看着笑得一脸欢快的她,抬起手指戳了戳她的嘴角,“思思跟花花一样漂亮。”

  “算你有眼光。”高久思把那些花取下,再从衣袖里取出随身带着的一柄木梳,替他把弄乱的头发重新挽起来。

  初六安静的让她梳头挽发,梳好后,他转身直勾勾的盯着高久思瞧,觉得心里头彷佛有虫子在挠着,痒痒的,让他很想做些什么,可他又不知该做什么,只能傻傻的看着她……

  见他安静乖顺的待在院子里面壁思过,高久思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他脑袋有没有复原的一天,大夫说他后脑杓遭受到重创,约莫是伤了脑子,好端端的人才会变成这般。

  他这情况,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说他有可能哪天就恢复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

  “思思、思思,我抓了一只鸟。”一大早,初六带着憨傻的笑容,一路跑向高曲氏的房里。

  正在服侍奶奶用早饭的高久思瞥见他抓在手里的那东西,皱起秀眉,斥了声,“那不是鸟,你打哪抓来的蝙蝠,快拿去扔了,要吃早饭了,去把手洗干净。”

  他俊朗憨傻的面容流露出困惑之色,“可是它会飞,还有翅膀。”他一抓到这只鸟,便赶着想送给思思。

  坐在桌前用早饭的高曲氏,微笑的温声告诉他,“会飞的不一定都是鸟,像蚊子、苍蝇会飞,也有翅膀,可它们就不是鸟,你再看它的身子是不是长得有些像老鼠?这是蝙蝠,一般这种蝙蝠多半都在夜晚才出来,你是在哪抓到的?”她原本圆润的脸庞因为这一年来饱受病痛的折磨,整个人消瘦不少,连下巴都尖了,凹陷的双颊让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更深刻了些。

  “在后院。”初六老实回答。

  高久思搭腔道:“兴许是昨晚出来时,跟它的同伴们走散了,你把它拿到后院放了吧。”

  高曲氏也跟着劝了句,“是啊,初六,以后这种东西别乱抓,万一被咬着了可不好。”看着眼前那张剑眉星目,风姿俊朗的面容,她心中再次感到惋惜。

  怎么就是个傻子呢,若他不是傻子,依他那一表人才的相貌,倒是配得上他们家久思。

  她此生没有别的心愿,只盼着能在有生之年瞧见孙女成亲生子,不让柏家仅剩的唯一根苗就这么断了。

  是的,久思并非是他们夫妇的亲孙女,她的父亲姓柏,生前担任寅州太守,因犯了通敌叛国之罪,在十五年前惨遭满门抄斩。

  他们夫妇在柏家做了二、三十年的活,夫人一直待他们夫妇很好,就在柏家出事前不久,因丈夫腿疾复发,兼之年事已高,夫妇俩遂辞了工,准备要离开柏家,却因此侥幸逃过一劫,没受到柏家的牵连。

  柏家出事那年,久思才两岁,夫人不忍心女儿这么小就跟着他们命丧黄泉,在他们夫妇离开前,央求他们帮她带着女儿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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