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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侯门 page 13 作者:子纹

  “你好傻!”他自知时日不多,只会拖住她。

  “傻不过你。”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住他苍白的脸颊,“还说你不会骗我,结果从头到尾我被你骗得最惨!”

  他一把拉下她的手,“阿茹娜,我的毒解不了了!死是早晚的事,你不该再悬心于我。”

  “这世上的事很难说,”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声音却有些哽咽,“你现在确实虚弱得像是快死了,而我一副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模样,但谁能保证先躺进棺材的人是你还是我?别忘了,一年前若没有我那对新认的阿玛、额娘,我早化成一堆白骨!”

  “这铁一般的事实,难道没有给你任何教训吗?要等到事情没有办法挽回的地步才知道后悔?你若选择再次把我推开,我这一走,你能保证我还能再好运的在遇到危机之时还有善心仁厚之人出手相救?”

  她说的字字句句都令他无法反驳,向来总是笑口常开、像个孩子的她竟突然一变,变得如此理性。

  “只要活着的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我不放弃,也不许你放弃。”

  她对他张开双手,要他抱住她,就像以前一样。

  他屏息看着她,最后无奈一叹,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他知道这一生再也无法将她推开。

  终于重回他的怀抱,她的泪水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若我死了,你以后……”

  她伸手压住了他的唇,“若你死了,我以后如何,你想管也管不着。所以,就省点心神别烦恼你死后的事。若你有个万一,你放心,我自己会看着办。至于现在,你又还没死,只管继续对我像以前那样对我好便成。”

  她的话令他忍不住大笑出声。“好个阿茹娜,我服了你了!”

  见她也根本笑开来,他心头一阵放松,浑身通泰。

  她在他的怀中,如此踏实,为她动心多年,总认为她是需要被照料的那个,但事情不到最后,还真是未知啊!

  给福晋上了炷清香,宁心忍不住流下眼泪。

  福晋与王爷结缟六载,未曾育得一儿半女,年纪轻轻,便成一缕香魂飘散而去。想起远去的佳人,她的心难过得紧。

  一旁的唐文禹见了搂住她,无声的给她安慰。

  “王爷,”宁心擦了擦泪,“节哀!”

  唐文尧挤出一抹笑,对她点了点头。他不清楚弟弟是怎么找回宁心的,不过他已没有心思多问,自他的福晋香消玉殒的那一刻起,心头的哀伤一直无法平复。

  “大哥……”

  “什么都别说了。”唐文尧对他轻摇下头,“你该累了,去歇会儿吧,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自知说再多也无法抚慰大哥的伤痛,唐文禹轻叹口气,牵着宁心离开。

  “王爷心头该是难受的。”一踏到屋外,宁心低喃道。

  “那是当然,他跟大嫂向来鹣鲽情深,谁少了谁都会难受。”

  她陡地停下脚步,望着他,“所以我们更该把握能在一起的时光,不是吗?”

  他的嘴角一扬,搂了搂她。

  “都怪奴婢不好,”原本静静跟在身后的姚华忍不住哭泣的跪了下来,“是奴婢没将福晋给照料好!”

  “这跟你无关。”唐文禹赶紧拉起她,轻声的给予安慰,“老天什么时候要收走一个人的命,是不会有机会让咱们跟它打商量的。”她已尽力照顾大嫂,天意如此,他不希望她因此自责过深。

  姚华透着泪眼看着他。

  “这事儿千万别往心里搁去!”他轻拍她的手,“去替格格张罗些热水,让她梳洗一番。”

  “是。”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去做他交办的事。

  宁心若有所思的紧盯她离去的身影。

  “看什么?”唐文禹低头注意到了宁心的不对劲。

  “没。”她摇头,“只是心头难过。”

  “别想了,这事儿谁也不希望发生。”

  “那对八仙贺寿的瓷瓶来得及窑烧吗?”宁心窝进他怀里,柔声的问,“我想完成它,送给福晋当陪葬物。”

  唐文禹轻抚她的后背,“嗯,尽可能赶赶看。不如,我们现在就上窑场。”

  她微惊的抬起头,“你不休息吗?”

  “心思紊乱,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如去做咱们都喜欢做的事!”

  她微扬嘴角,点下头,握住他的手,“你还有一件事要替我做。”

  “什么?”

  “这个!”她拿出怀中的薰香瓶,“里头的香花、香料是你亲自调配的,只有你能让薰瓶香散发独特的味道。”

  他微笑接过香瓶,“与其说是这薰香瓶发出的香味,不如说是你自个儿散着迷人的味道。”

  她因为他的低语而微红了脸。好久没有这般亲近的感受,她真的好怀念,盼一生都有他相伴。

  “只可惜另一只坏了!”想起过往,她不禁感叹。

  “坏了?”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另一只薰香瓶,在她面前晃啊晃,“哪里坏了?”

  她激动的抢过来,仔细打量。

  “可是我明明……”她不可置信的道。

  “摔碎的是假的!”唐文禹状似无奈的叹口气,“你竟然没察觉?那不过只是个相似的瓶子。还说你很重视我,看来也只是说说罢了。”

  她不依的推他一下,“才不是呢!那天夜色昏暗,我又因为水柔的出现而受了打击,心乱如麻……明明都是你的错,你还赖到我头上!”

  “好,我们谁也不怪谁。”他低下头,吻了下她的唇,“我们上窑场,你尽快将色上好,我便起火窑烧,赶在大嫂丧礼前,完成它,好吗?”

  她甜甜一笑,用力的点头。

  夜深了,窑场里除了唐文禹和两个顾窑火的工匠外,其余的人都休息了。

  宁心觉得窑场闷热,便走到后头的空地透透气。

  几个时辰前,唐文禹才将她所绘的瓷瓶送进窑里烧,若火候控制得宜,这瓶在两天之后便能出窑。

  “格格!”

  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宁心会心一笑,转身看着姚华,“怎么来了?”

  姚华微敛眼神的道:“奴婢担心主子,所以来了。”

  “你真有心!”她拿起水桶,丢到一旁的古井之中。

  姚华见状,立刻上前。

  她摇了摇头,制止了姚华要伸出的援手,“在郎窑,我替受伤的厨娘日日打水,已习惯了这活儿,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她动手打了一桶水上来,拿着手绢沾湿拧干,擦了擦自己热得满是汗的脸。

  姚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大而化之的模样,这向来就是宁心的作风,虽有格格之名,但在王府上下的纵容之下,她向来无大家闺秀的矫揉造作。

  第9章(2)

  “格格,你难道不担心爷的身子吗?”

  宁心甩了甩手中的丝帕,挑了下眉,“他是我此生最重视之人,怎么会不担心?”

  “那怎么还让爷留在窑场里?这里……”

  “他在这里快乐,”宁心微笑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俩在这里最自在,所以留在窑场。”

  姚华眉头微皱,“格格不打算走了吗?”回来王府之前,她不是一心想逃离吗?

  “我没有走的理由。”她站起身,轻声道,“我知道他是中了毒才会想赶我走,他怕我死心眼的留在他身边,等他死了之后,会担误我一生。”

  “格格既然知道,就不该……”

  “姚华,别告诉我该或不该!”她再次打断了她的话,直勾勾看着道:“若真有这一天,我也只能接受。若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不一定会随他而去,也不一定会在窑场继续素坯勾勒平静过一生,但不管如何,现在他活着,只要他还活着的一天,我就会守在他身边。”

  姚华的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不早了,你快回府去吧!”宁心催促着。“今夜我与爷应该会留在这里等到天亮,至于爷该服的药,你放心,我会盯着的。”

  “你当然会盯着,因为你换了我的药。”

  姚华的声音很轻,但在宁静的夜里却又显得十分清晰。

  她的心一突,“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换了我的药。格格,你根本不该回来!”姚华抬起头,幽幽的看着她,“我本想放过你,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的眼神使宁心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脚绊到地上的木桶,踉跄了下。

  月光下,宁心这才注意到姚华手中闪着光芒,那是一把匕首,她的心因为恐惧而急促的撞击胸口。

  “你要做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跳下去!”姚华向她逼近一步。

  她往后退,退到了井边,她惊吓的瞄了眼深得见不到底的井,对姚华摇头。

  “你不跳,我一样杀了你,再将你丢入井底!”

  “为什么?”宁心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她们和唐文禹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她现在却想杀了她!

  姚华的眼神冷酷,“因为你该死!老天爷多给了你一年的命,但今天是你的死期!”

  宁心感到心痛,“我听我额娘说,一年前,她在雪地之中救起我,我虽失温但不是最麻烦的事,令她棘手的是,我身中剧毒,晚个一时半刻,我便小命不保!我是格格,没人有胆向我下毒,除了你——我被王爷送回京前那一日,你好心的熬了碗燕窝给我,难道真是你在里头下毒?”

  “没错!”姚华得意的扬起嘴角,“但你好运的遇到擅医术的郎夫人,现在还多了个阿玛、额娘,但他们再行,这次也救不了你!”

  “姚华,我们亲如姐妹,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还有,王府上下都待你不薄,二爷身上的毒,难道真如我额娘所言,也是你下的毒手?”

  姚华心头一震,但是很快的恢复冷静,“看来我低估了郎夫人。你全都知道了,难怪你会换了我的药,这下你更该死!”

  她从所谓的神医那里拿来的丹药,与其说药,不如说是毒更贴切,只要持续不停的服用,身体会慢慢败坏,反之,只要个把月不吃,体内的毒就会自己解清,这是跟她下在老福晋和福晋身上不一样的毒。而当初上门医治福晋之人,是她买通的人,只是作作戏,事后他才会急着落跑。

  “我们到底跟你有何血海深仇?”宁心心中有恐惧,更有深刻的哀伤。

  “等你死后去问阎王吧!”她的匕首直抵着她的腰,“下去!”

  宁心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但是不允许有人伤害唐文禹!

  “我不跳!”她冷静的回道,“因为如果我一死,文禹会继续受你毒手,你会杀了他!”

  “格格,那就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她高举握紧匕首的手,刀子未落下,匕首就被人从身后用力的抢下。

  她一惊,转头一看,却见阻止她的是一脸震惊的唐文禹。

  “二爷?!”她没料到专注于窑火的唐文禹会突然跑出来,通常在这最重要的时刻,他片刻都不会离开窑火。

  趁着姚华震惊的当下,宁心一把推开她,立刻冲进唐文禹的怀里。

  紧紧搂住发颤的她,唐文禹难以置信的看着姚华,要不是他将已经装上香花、香料的薰香瓶拿出来找宁心,宁心现在……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为什么?”他沉痛的问。

  他们三人自小一起生活,虽然她名为婢,但王府上下都把她当成自己人看待,就连死去的额娘也把她都成自己的闺女般宠爱,而她竟然想杀宁心,而他身上的毒竟也是她下的毒手?

  不可能!他惊讶莫名,不敢置信。

  姚华用力的吞下喉头的硬块,没有回答。

  “为什么?”他忍不住激动的吼道,“说!”

  她颤抖的吸了口气,幽幽的说:“因为你们一家害死了我爹娘。”

  “什么?”唐文禹感到错愕。

  “当年我爹只差一步便能成为唐窑的督窑官,”姚华一脸凄楚的答道,“但就因为唐宇震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成为贵妃,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夺去我爹朝思梦想的官位。”

  唐文禹不能接受这个指控,“纵使如此,你爹娘的死也与唐氏一门无关,那是意外,我阿玛也死于那场大火之中。”

  提起那场火,姚华忍不住扬首,发出凄厉的笑声,“那场火不是意外!那时我爹气急攻心,选择要跟唐宇震同归于尽,我娘想要阻止他,才会跟着我爹一同葬身火窟。”

  唐文禹惊得瞪大眼,一把抓住了姚华的手,“你说什么?那把火不是意外?”

  “不是。”姚华的眼底闪着怨怼的泪光,“当年我爹朝思暮想的官位被唐宇震夺走也就罢了,他忍气吞声的在你阿玛的手下制窑好些年,好不容易给他盼到了一个亲自督窑,烧制贡品的机会,没想到,最后成品却被唐宇震以一句难登大雅之堂而如数销毁,我爹颜面尽失,于是选择要与你阿玛同归于尽!”

  “当年我已经一十有三,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日我爹交代后事,前脚才走,我娘后脚就跟上,因为我娘说,如果要死,就让唐宇震一个人去死,没道理要赔上我爹的一条命!”

  “可最后,我爹娘竟然没有一个逃掉。但苍天有眼,我活着,你们姓唐的,一个都躲不掉,我要你们的命,我要夺回我爹的位置!”

  唐文禹被事实震得几乎无法言语。“……若照你所说,我额娘的死……”他几乎是费尽力气才挤出话来,“也跟你有关?”

  “不单是老福晋,”事已至此,姚华全都招了,“就连少福晋也是我下的手!”

  事情真相令唐文禹痛心,当年的一念之仁,竟让王府赔上两条人命!“所以先是我额娘、然后大嫂,再来是我……”

  “再来不是你!”她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哀怨的直视着他,“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若要你死,早在送贡品上朝鲜那一路,我多的是机会杀害你,但我没有!我只让你服毒,让你身子虚弱,但这毒要不了你的命,只要不服用,不出三个月,你就能恢复健康。”

  唐文禹皱起眉头,这才想起,自从他到了郎窑不再服药后,身子骨确实好转了许多,不曾再发病,直到姚华前来,他服了药后的当夜便毒性发作。

  他的眼底闪着不解,“你打定主意要取唐家人的性命,却独独放过我?”

  “没错!我放了你,但王爷得死,她也一样!”她的手不留情的直指一脸苍白的宁心。

  宁心浑身一僵。

  他抱着她的手一紧,无声给予她安定的力量。

  一切有他在,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姚华看着他无言的怜惜,眼神的怨恨更深,“她凭什么拥有这一切?王府上下都把她这个蒙古格格给捧在手心里,但说穿了,她跟我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可她却拥有理所当然的荣华富贵,甚至还要嫁给你,她凭什么?”

  宁心愣愣的看着近乎疯狂的姚华。

  “那天夜里,少福晋吐血,我故意在你们面前跌了一跤,其实我的脚根本没受伤,”她直视着宁心,不留情的说:“我早一步在我衣服上涂上鸡血,因为我要骗你,我要骗你离府跟我去找神医,然后杀了你,不再让你出现!谁知道最后二爷担心你,坚持要替你走这一趟,我只能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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