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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个薄幸容易吗? page 20 作者:千寻

  欠身为礼,她转身离去,一面走着一面提醒自己得先到聚缘楼买酱烧肘子。

  玉屏送冉莘出府,眼看就要到大门口了,一名丫头慌张跑来,口气里带着急促,「玉屏姑娘,外头有个自称四皇子的男人要见夫人。」

  玉屏匆匆道:「冉姑娘,再往前几步便可出府,我就不送了。」

  「是,多谢。」

  冉莘回神垂眉低头,加快脚步往大门走去。

  她在门前与燕历钧错身,屏住呼吸,再走过几步后停下脚步,转身怔怔地看着燕历钧的背影。

  此时,屋内两人正为了冉萃的一番话杠上了。

  「你不怀疑冉莘与凶手勾结?」霍骥不相信冉莘。

  「冉莘是冀州的传奇,府衙里有断不来的命案,都请她去帮忙。」所阮替冉莘挂保证。

  「她这么厉害,为什么没被招延进三司衙门?」

  「她唯一的错是生为女儿身,这世间的规矩是男人订的,男人害怕女人出头,便想尽力法压制,即使她的本事比男人好千百倍,也进不了三司衙门。

  看着霍骥和阮阮争个不停,欣然头痛不已。

  打从霍骥岀现,她的情绪就没平静过,梅庄、命案……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让她疲惫不已。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够好,却没想到自已做过的件件都在燕历堂的眼前,更没想到自己的疏忽差点儿给旭儿、暄儿带来灾难。

  还以为带着重生优势的她够强大,足以运筹帷幄,事事控制,谁知她只是蒙着眼睛在熟悉的圈里自以为是。

  她开始害怕了、沮丧了。

  她勉强站起身,对霍骥道:「谢谢你的帮忙,你可以走了,咏香的事我们会自己处理。」

  阮阮乐歪眉,靠到欣然身边。

  听见没,她和欣然是「我们」,至于霍骥,是「他们」。

  欣然的话引发霍骥不满,寒声道:「需要我再提醒一次吗?不管你承认与否,吴忆都不会是燕欣然,而你,只会是我的妻子。」

  欣然重复他的话,「需要我再提醒一次吗?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允许你涉足我的生活。」丢下话,她对阮阮说:「请巫总管把账房组的学生集合起来,一个个查。」

  「放心,这事交给巫大哥,错不了。」

  阮阮朝霍骥挑挑眉,抬脚准备往外走时,欣然也跟着起身。

  她必须回屋里歇一会儿,她的头很痛、很晕,想吐的感觉很严重,骨头更是痛得厉害,可是站起身,顿感天旋地转,整个人摇摇晃晃,眼前一片黑雾袭来,身子发软。

  霍骥惊吓,抢快一步将她接住,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身子滚烫。

  她病了吗?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

  他手足无措,打横将欣然抱起,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高声喊大夫,燕历走进大厅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愣住了,怎么回事?

  阮阮哭得眼泪鼻涕齐飞,她气急了、气疯了,气到她不管不顾地对霍骥拳打脚踢。

  「你知不知道欣然生孩子的时候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她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不了床?你知不知道大夫说,每发热一次,她就危险一回?你知不知道她的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她喊一句、打一声、踹一回,杨牧看不下去,想要制止她粗鲁的动作,但主子爷一声「退下」,他只好乖乖退后,乖乖看着阮阮不要命的暴打主子。

  杨识、杨牧心惊胆颤,不是担心阮阮的花拳绣腿伤了主子爷,而是担心她的话……伤透爷的小心肝。

  这些年,他们都是亲眼看见的,看见一点点和公主有关的小消息都能让爷眉飞色舞,看见爷多么在乎公主的喜怒哀乐,爷把公主看得比自己还重啊。

  阮姑娘这样子,爷的心怎么禁得起。

  「你不知道,你通通不知道!你只知道播种,只管自己快不快乐,你根本就不该岀现,欣然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啊,要不是让她伤透心,她不会躲你、不会想把你隔绝在她的世界外,你为什么不把她的话听进去?为什么要让她那么生气、那么为难,为什么要强迫她的意志……」

  阮阮打得太凶,这下子连巫镇东都开始害怕。

  他抱住阮阮的腰往后拉,可她才不肯放过霍骥,即使被抱得双脚悬空,她还是不放弃奋力向前踢,她的手打不到人,还是要往霍骥的方向猛挥拳……

  「阮阮,够了!」巫镇东大喊。

  「不够不够,他不出现就好了,我们已经在找人入赘,我们会给旭儿、暄儿找到最好的爹,我们可以控制生活中所有的变量,不让意外产生,可是他……他凭什么闯进来……」阮阮失却力气,哭倒在巫镇东身上,巫镇东轻叹,把她抱进怀里。

  「不会有事的,夫人肯定能够熬过这关。」

  「如果有那么容易,这些年我们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担起来,不就是不想让欣然劳心劳力?为什么铺子发生问题,我们藏着掖着不教她知道?多不容易啊,欣然整整三年没有发病,可他一来,欣然就……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阮阮一句句「该死的」全敲在杨牧兄弟的心坎上,这么重要的事,他们怎么没发现?还以为公主生完孩子后性情大变,变得温和顺,原来竟是……一群人的维护,不让她情绪起伏过大……

  这会儿,杨识杨牧想死的心都有了。

  阮阮打不到他了,霍骥却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

  原来她不能生气、不委屈,他竟为了让保护这个借口成立,不管不顾地告诉欣然,过去曾经发生多少危机,还为了与她亲近,刻意让梅庄的人曝露在她眼前。

  她哭到睡着啊,她清醒,他又继续强迫她,他……阮阮没错,他真的该死。

  把头埋进膝间,泪水滑过脸,他狠退痛骂自己——霍骥,你真是个人渣!

  大厅上,犹在消化眼前画面的燕历钧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谁能够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欣儿什么时候生孩子的?她身子不是好得很?她很厉害、很能干,她一直暗中帮助大哥,这样的她为什么……

  是他听错吗?大夫刚刚不是说「准备替她收尸吧」,而是说「放心,她没事」吧?孩子待他怀里,不哭不闹,彷佛也知道什么事情似的。

  眉头皱得能夹住苍蝇,他犹豫着,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父皇?

  第九章  皇朝风云起(2)

  欣然张开眼睛睛,只觉全身疼得厉害,又发作了?已经好久……她几乎忘记这种疼痛感了。

  「谢天谢地,宝贝儿,你终于醒啦?」阮阮哑着声道。

  那是让欣然感到安全、是她依赖多年的声音,她清浅笑开。「我没事,别担心。」

  「你本来就会没事,谁敢让你有事,我就让谁有事!」阮阮霸气道。

  她的霸气让欣然失笑,「咏香……」

  「你别管,我早就说过,你负责在家里玩小孩,有空出去逛逛街,买买脂粉衣裳,把少奶奶的生活过好,其它事有我承担。」

  「可我想要知道情况。」

  「事情已经查清楚。」

  霍骥声音横空传来,阮无听见,歪嘴、翻白眼,恨不得用遥控器按下消音。

  欣然昏睡三天,阮阮想尽力法将他赶出家里,却做不到,于是无比痛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

  他是官、她是商,一个在顶层、一个在末端,顶层可以任性,末端只能认命,结论是,他不将她驱逐出境,她就得感激涕零。

  欣然笑容戛然而止,霍骥还没走?

  也是,那么霸道的人,怎会轻易放手?

  才刚皱起眉头,他的手指立刻贴上她眉心,「不许皱眉、不许生气,你心平气和听我把话讲完,我就走。」

  他愿意离开?欣然松口气,微笑重返。

  听到他要走,她笑得像花儿?她是真的恨他啊,不是随口说说。

  霍骥叹息,不怪她,是他昝由自取。

  他将阮阮推开,坐到床边轻轻扶起欣然,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欣然试图反抗,他在她耳叫畔柔声道:「有些话不能被外人听见,对不住,你不要生气。」

  她轻叹,重新靠回他胸前。

  她知道的,不是生气,是害怕沉沦,怕好了伤疤忘了痛,怕自己再度走入死胡同。阮阮见欣然没有反对,安心地退开两步,拉了把椅子坐下。

  「咏香的事已经查清楚,是账房组焦明做的,他奉命把这里搅得一团乱,最好闹出几条人命,目的是让聚缘楼和小食堂关门。这不是他第一次为恶,之前巫镇东和阮阮已经解决不少麻烦事,但他们以为是商场竞争,没想过是内奸为祸。」

  「奉谁的命?」

  「不知道,他不肯说。」

  「为什么?」

  「若非有重要的人或把柄掐在别人手里,就是他能够得到的好处远远超过我们想象,再不就是……」

  欣然接话,「他认定我奈何不了他,自己肯定能够全身而退。」

  若是第三点,那么代表他背后有股庞大势力?

  「咏香之死,府里没有报官,却有县太爷上门查案。」霍骥点出重点。

  「府里有眼线?」欣然问。

  「倘若我们没有抢先一步厘清案情揪出焦明,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不就是我进监狱。」

  几句恐吓,民不与官斗,出点血、乖乖拿钱放人,这还算轻的,若真想搞得小食堂和聚缘楼关门,也许她会不明不白死在狱中。

  届时,就算佟姑姑到京城求,一来一往,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是谁?三皇兄吗?」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得罪过谁?

  「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

  「有梅庄在,他无须多此一举,若是焦明曝露,岂不是打草惊蛇?」

  「我该怎么办?」她愁了心。

  他顺开她的眉毛,口气笃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出幕后凶手。」

  「焦明被县太爷带走了?」欣然问。

  「对,我猜测他会被灭口?」

  杀人灭口?焦明一死,线索不就断了?阮阮跳起来。「我去想办法把焦明捞出来。」

  霍骥笑得满脸鄙夷,这会儿才想到?他当真看不出她哪里聪明。

  「很好,快去。」他做一个请的动作。

  他都用这种口气请了,阮阮哪会傻到「快去」,「你什么意思?干么笑得这么么欠扁。」

  「意思是,别做多余的事。」对阮阮撂下话,霍骥压低声音贴近欣然耳朵,暖暖的气息扑上,引发她一阵心悸。「不管是谁,我都不允许他伤害你,等着吧,我会把人揪出来,既然有人想要找死,我便大力成全。」

  阮阮听不见,想要凑上前却又被霍骥的威势镇住。

  欣然见她如此,失笑,「阮阮,你去忙吧,别老守着我,咏香的死讯传出去,生意肯定会受影响,得麻烦你和巫总管了。」

  阮阮知道这是想支开她。「佟姑姑、玉双、玉屏都在,如果有人想勉强你做什么,出声就会有人进来。」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

  「最好是你别让我担心。」阮阮觑了霍骥一眼,刻意在他面前说:「宝贝儿,别忘记咱们的招赘计划。」

  果然她一开口,霍骥的脸黑掉半边。

  看着自己创造出来的效果,她这才满意地吹着口哨离开。

  霍骥必须要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冲上前……掐死她。

  待阮阮终于消失在视线中,霍骥的理智才回笼,他说:「欣然,我们谈谈正事吧。」

  「好。」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就当作是赎罪吧,也当报前世之仇,等我把燕历堂除去之后,若你仍然坚持要我走,我保证不教你为难。」

  真的吗?他愿意?她以为……

  「如果上天注定不让我们在一起,那么我会放手,你已经为我失去一次性命,我不要你再重复同样的事。

  所以别生气、别愤怒,更别伤心,你的身子禁不起折腾,等到事情结束你再决定我的去留。在那之前,请让我陪在你身边,让我对你、对旭儿、暄儿做一点点补偿,好吗?」好像一直是她有话要说,而他想尽办法躲,这是第一次他对她说那么多话。该感动吗?当然不应该,只是……她竟抑不住满脸激动……

  燕欣然,你真是没救了……

  欣然凝睇看他好半晌,才点了头。

  她的同意让他无比开心,他笑道:「另外,我有几件事必须告诉你,你别太担心,因我有对策,明白吗?」

  「明白。」

  「第一件事,太子已经知道梅庄的事,他让历钧带一队兵马过来,除一百个京卫之外,历钧还带来两个消息,这两件事都偏离我们的前世。」

  「偏离前世的事多了。前世我没搬到冀州,前世安南王府一直存在,前世我的身体健康、无病无痛,前世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嘴,这才想起,怎么会……她竟然在他面前抱怨?

  「怎样?」霍骥追问。

  她犹豫片刻,自嘲道:「前世的你不会正眼瞧我。」

  一句话,她封杀了他,霍骥接口,「前世的我是个大混蛋,不过你误会了。」

  「误会?」

  「我对云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狡辩吧?这种话,谁会相信?

  「你并不完全清楚我的身世,对不?」

  「外室之子?」

  他摇头道:「我娘本是官家千金,后来外祖犯事,家道中落。祖父为此退掉两家亲事,在最短的时间内为父亲择定柳氏为妻。」

  「父亲不喜柳氏,坚持迎娶母亲进门,但他无法说服祖父,竟然上门逼母亲为妾,母亲岂能忍受如此污辱,自是百般推拒,谁知父亲借酒装疯非要成就此事,父亲选择最差劲的作法,他以为毁去母亲清白,母亲会就此认命,但他估错了,娘是宁愿玉碎不愿瓦全的性子。

  「那天过后,她悄然离京,殊不知自己已怀有身孕。女子独立本是困难重重,再加上一个非婚生子,日子益发难过,但她从未想过进安南王府求助。谁知阴错阳差,母亲救梅夫人一命,梅夫人心生感激,将我们母子带回府里安置,也是梅夫人的善心,让我在相府平安长大。

  「许是投了梅老太爷眼缘,他让我与府中小辈一起读书习武,并经常将我带在身边,与我讲解朝堂中事,后来更作主让我与云珊订亲。比起亲祖父,我更信赖梅老太爷,我与梅府关系深厚,甚至将自己当成梅府的一分子。

  后来梅府喜宴,娘与父亲偶遇,父亲坚持让我认诅归宗,我不乐意,娘更不乐意,梅老太爷却道安南王府后继无人,我该回去争夺世子之位。梅老太爷懂我,他知道我情性骄傲、不肯服输,一心想挣得前途让母亲扬眉吐气。

  我嘴里不说,心里却门儿清,尽管得梅老太爷看重,我寄人篱下的事实不会改变,除非我能立功翻身为母亲挣来诰命,我们母子才能无畏地站在人前。

  「几番商议后,母亲为我回到安南王府,也因为与云珊的婚事,祖父点头允许父亲以平妻之礼娶回母亲,此事令柳压忿忿不平,可她再生气又如何?安南王底早已没落,只剩一个爵位能够撑场面,而梅府除相爷之外,还有无数子弟在朝边为官,形势比人强,她再恨也拿我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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