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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萦染娘泪 page 5 作者:媄娮

  深深地吸了口气,赵盼盼也不满他将援手之事挂在嘴边,如果他是施恩望报的人,那么想必他的人品节操也高尚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意有图谋的帮助,对她来说根本是个负担。

  “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她决定将话说白。

  本来不想追究他那日的轻薄举动,没想到他不思反省便罢,居然还敢拿救命之情相胁,这个男人她会爱上才有鬼。

  被赵盼盼如此针对,即便凌常风心有所愧,也被她的态度给撩拨出火气,他在心里不断的懊悔着,他是吃错什么药,为什么会对她念念不忘?这种女人,会有人喜欢那就奇怪了。

  正当尴尬的气氛笼罩时,凌常风点的餐食亦恰好上桌。

  “来罗!两碗珍珠汤圆,还有本店招待的酥皮莲蓉包一笼,请慢用。”年轻的女店主动作伶俐的将餐点放上桌,见赵盼盼起身,脸上的微笑倏地收敛些许。

  “姑娘,是嫌本店服务不周吗?怎么才来就要走啊?”要不是看在她是凌常风带来的份上,这么没礼貌的行为,她可是不会跟她客气的喔!

  “那个……找还有事……”对于眼前女子媚眼藏针的微笑,赵盼盼莫名地顺从她眼神的压力而坐回原位。

  “有事?”年轻的女店主微笑复喃一声,然后微偏脸对凌常风轻声提醒:“凌大人,你要不要跟她说一声我们店里的规矩,不然我很难做人呐!”意思就是,请凌常风顾好自己的客人,别逼她拿店规待客。

  懒洋洋的瞥了眼只给别人好脸色,看到他却像是看到瘟神似的赵盼盼,本来很想装死当做不认识她,可是想到人毕竟是他带进门的,说不认识未免太牵强,斟酌半晌还是决定别把无辜的女店主扯进来。

  “你放心,我们不会坏了你的规矩。”凌常风勉强扯唇微笑了下,然后掀开热腾腾冒着香气的蒸笼盖,神态自若的想开始品尝美食。

  年轻女店主得到保证,便笑盈盈的退开,留下一脸莫名又进退维谷的赵盼盼。

  “你们刚才说的规矩是什么?”虽然才刚跟他吵嘴,可是听闻这家店有店规,赵盼盼仍按捺不住好奇问。

  “你看墙上贴的字就知道了。”凌常风懒洋洋的仰着下巴叫她往墙壁看,然后还不忘舀一口饱含馅料的甜糯汤圆入口。

  看他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赵盼盼的心中却泛起一种被要弄的不悦,她将目光放在店内斑驳陈旧的墙上,看到上面贴着四张红底墨迹的字样,她凝了凝神,实在不懂字里的意思。

  春访百花,夏乘风。

  秋弄月影,冬戏雪。

  客赏光临,尽品赏。

  食物未尽,休出门。

  “那是什么意思?”感觉似乎在威胁上门的客人。

  “意思就是,你点的餐点只要一上桌,没有吃完就不准走,否则要付双倍的价格。”

  他看向她碗中盛满的甜汤圆,眸中笑意浓浓。

  顺着视线,落进放在眼前的碗,她气恼地嚷道:“这碗汤圆,又不是我点的。”

  瞅一眼她气得嫣红的脸蛋,薄唇逸出笑痕。“我知道,因为是我点的。”

  见到他这般嬉笑的脸,赵盼盼没来由地一股恼怒骤升,她伸出手欲将整碗甜汤圆推至他面前,却被凌常风的大掌快一步盖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你想做什么?想翻桌?还是想把这碗汤圆倒掉?我不觉得你有必要为了我清你吃这点东西,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没办法细听他的字句,赵盼盼一双水眸只能气馁的盯着被他施力按住的手,那看起来又干又裂,皮肤还因为经年累月的浸染,就像是一双没洗干净的脏手,与他那看起来修长洁净的手指形成强烈对比,她忽然有种莫名的自卑与局促。

  “我不用你请,我自己有钱,还有你不放手我怎么吃?”她咬咬牙,满脸羞愧的想将手给藏起来,至少不想让他这么直接的触碰到她的手。

  第4章(2)

  本已准备好迎接她言语上的反击,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眯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勾着笑意,他放开按压着她的手,并将桌上的银两推凹她面前,状似不经心的说:“你不能放不对我的敌意吗?难道你宁愿多一个仇人,也不愿意交个朋友吗?”就算他有做错事,也不至于这么惹她讨厌吧?

  看着他诚挚恳切的黑眸,赵盼盼的心意有些动摇了,张嘴咬了口汤圆,故意以含糊不清的口吻喃语:“只怕我高攀不起。”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他侧耳细听,只听见她嘴里唏哩呼噜,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面对追问,赵盼盼撇了撇嘴,将满腹牢骚吞进肚里,决定掠过刚才的话题不谈,将银两揣放入袋,张望了一下店面陈设,转移话题道:“关于刚才说的什么店规,你还没有跟我解释清楚呢!”

  “刚才你有瞧见门外檐下那红布条穗招牌写的字吧?告诉你,那‘季节’二字可是先帝当年微服出巡时所赐的墨宝。”

  “是吗?”她低头嗅闻了一下碗中香气四溢的珍珠汤圆,汤圆本身绵滑有嚼劲,淡淡的糯米香与强烈的醇浓内馅,在舌蕾上交缠,形成绝妙滋味,不由得信服凌常风口中所说的这家店名的渊缘由来。

  “当年先帝偶然间尝到这家前店主所煮的甜汤圆后,便延揽了店主进宫担任御厨一职,直至前店主告老还乡,先帝才赐了‘季节’这幅墨宝,意味这家店所卖的甜食,不沦四季如何交替,他们所提供的热汤与冰品,都是最棒的,只要品尝过的人,都会被店家的手艺所迷倒,而且还是一吃就上瘾。”

  “原来如此……不过,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一定要拉我来这里吃东西?”一边啖着甜汤美食,吃人嘴软的赵盼盼,实在也不好意思再推拒他于千里之外。

  “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凌常风看着她的目光略有游移,若是细看的话,就会察觉他的眸其实是盯着她的双手在看的。

  “什么事?”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她抬眼看着他,眼神带点警戒,毕竟她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

  看着眼前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内心被不知名的情绪给撞了下。

  刚才在绣坊里,见识过她强悍与脆弱的一面后,凌常风莫名地对她产生难以抗拒的好奇心,他想要靠近她、了解她,甚至是……保护她。

  细思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泽面方”的那罐瓷瓶,然后横越桌面,将瓷瓶交给她。

  “上次看过你的那块茜布,就觉得那块布的染色很干净漂亮,本来还在纳闷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布,既然知道你家就是染布坊,刚好我最近想买些布当做赠礼送人,想委托你帮我染些布,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明知“泽面方”该交给仪容郡主,可是看到赵盼盼双手干裂的模样,心里莫名揪痛,让他决定把“泽面方”交给真正需要的人。不过,把“泽面方”送出去,他就必须找个替代品,才会想到请赵盼盼帮他染布,转赠给仪容郡主交差。

  “你要染布跟这罐瓷瓶有什么关系?”

  俊眸闪过一丝慌意,看着她,他语气谨慎:“那罐瓷瓶里装的是特殊的草药,擦在手上可以渗入皮肤里,留下淡淡的香气,但却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染布之前,可以先擦一些在手上,这样在染布过程中,就可以很自然的将香气的味道渗入布料中。”

  “染布过程需要碰水,擦这种东西效果未免不彰?”其实她想说的是,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净做这些奢侈又无意义的蠢事。

  “不会的,那罐药性很好,你不用担心效果问题,不过,因为我想确认这罐药的药性究竟好到什么程度,所以我希望只有你使用,这样我才好掌握药性的发挥程度。”

  因为知道“泽面方”取之不易,碍于私心作崇,又怕说药贵,她会拒绝收下,所以他只好找这个理由说服她。

  听到他说这罐药只限她能使用,赵盼盼的表情明显的苦恼了下。

  近日因为要赶染绣坊所订购的布匹,这几日她的手都已经被染料浸泡腐蚀到出现水泡,后来为了赶工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做,现在她的手还因为脱皮,而露出鲜红的嫩肉,每次染布都要忍受锥心之痛。

  “你有困难吗?”早在绣坊里握到她的手时,就注意到她手部肌肤糟糕的程度,犹甚之前所见,所以他更加坚定要把“泽面方”送给她用,可是又怕她会拒绝,所以才想了这套说辞,希望她能收下。

  看见他脸上的担忧,赵盼盼不禁忖量起,他是因为怕自己会推了这门生意,还是真心的关心她?

  见她犹豫不决,凌常风又补充说道:“我刚才听到你跟绣坊老板娘的议价,我想用一两银染三匹布的价格请你帮我这个忙,可以吗?”

  听到凌常风要用高于绣坊的价格清她染布,便知道是他误会了,连忙正色道:“我们染布坊收费有一定的标准,除非你想用到特殊的染剂才需要另外议价,否则我们是不会额外多收钱的。”

  “所以呢?”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赵盼盼看着他急田的模样,虽然推想过他可能是真的需要她的帮忙才会开口,可是想及那藏在心底的顾虑,与莫名的忐忑,她仍是咬着牙拒绝了。

  “很抱歉,我们最近才刚接到一笔大生意,所以对于你的委托,短期内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她面不改色的扯谎,还顺便将瓷罐退还他。

  “那……没关系,这罐药你还是可以先留着,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处理我的委托也不迟。”凌常风将瓷罐推了回去。

  “不了,既然我无力接受你的委托,你还是带着这罐药去找别的染布坊吧,这样才不会浪费时间。”说话间,赵盼盼又将瓷罐递还。

  见赵盼盼坚持不收,想及自己的一番心意就要落空,凌常风不由得恼了起来,未加思索就脱口道:“你刚才不是开口闭口的说不想欠我人情吗?如果你是真心想还人情,就该答应帮我染布才是,怎能推三阻四呢?”

  毕竟染布是假,赠药才是真,偏偏又不能明讲,这么推来推去的,都把人的耐性给磨光了,可是话方尽,他又自责自己的嘴笨。

  果然,赵盼盼的表情先是怔愕,然后以复杂的眼神直瞅着他看,正当凌常风懊恼的想道歉时,赵盼盼却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好吧!我就接下你的委托帮你染布,可是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帮了这次,你再也不能用我欠你人情的这种话,逼我再为你做任何事。”

  虽然适才乍听他的话时,心中的确很不是滋味,因为她绝非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可是再细想他所言所行,并非恶意的冒犯,况且他确实帮过她,就当是还人情吧!

  “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我……我刚才还以为你会生气呢!”凌常风捏了把冷汗,见她总算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瞧他战战兢兢的模样,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既然当事人已有自如之明,她心里的那点不悦也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你想染布,总该告诉我要染什么颜色,还有需要几匹布吧?”

  经她一提,再见她唇畔的笑花,凌常风不由得一阵心荡神驰,内心有某种他解释不出的骚动在隐伏,仅此片刻的失神,就接触到赵盼盼疑惑的眸光,他愣了下,随即道:“嗯,我需要二匹的紫布,还有二匹翠绿色的布,再加两匹橘布。”

  紫布与绿布在宫里算是常见的颜色,比较稀罕的是橘布,他有点期待看她染出来的颜色,是否能染出橘子成熟时的美丽颜色。

  见他兴高采烈的说着染布的颜色,赵盼盼却愈听脸上的笑意愈难看。

  他是故意的吧?怎么专挑一些染工繁复的颜色?

  才刚刚对他兴起的一丝好感,这下子又全部消失了。

  她弯下唇,看着坐在她对桌的凌常风,清楚地说出五个字。

  “你这个浑蛋!”

  “……?”莫名其妙地挨骂,凌常风一脸无辜,他说错什么话了?

  第5章(1)

  “我真的不知道染制特殊颜色的布,会这么困难。”看着在艳阳下漂浮在溪里的染布,顺着水流走势拖出宛如彩虹般的绮丽景象,凌常风终于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我有跟你说过,叫你不要来的。”赵盼盼动作熟练的将竹竿架好,准备晒布,听见凌常风的话,以为他在抱怨,她头也不回的反驳。

  “我怎么知道你开口骂人为的是什么?我当然要来了解清楚,免得这几天你在背后骂出更多更难听的话。”不是他爱抱怨,只是天底下有几个像他这样出钱的雇主,被骂了,还要放下身段跑来低声下气的求帮忙,为的只是希望她不要把他当成她以为的整人浑蛋。

  天啊!他这么苦心积虑的为她着想,她居然骂他浑蛋?

  “你如果不高兴,就回去啊!我并没有要求你一定要留下来帮忙。”对于他的抗议,赵盼盼置若罔闻,手劲巧妙的将刚洗涤过的染布,抛上竹竿架,微风徐徐,几匹不同颜色的彩布随风起舞,赵盼盼微退一步,审视布匹是否染均匀了?

  “你还在生气是吗?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三种颜色的染布,手工会如此繁复,我又不是故意找你麻烦的。”

  一般的染布,需要经过煮、浸、涤、晒、绷、碾的步骤,而他所指定的颜色,却都不是一次就能完成,例如紫布,必须先染出红布后,再以蓝色染料染制一遍,等于要花两次工,难怪她会脱口骂人了。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到现在还在生气,我只是想赶快把布染好还你人情,这样子你就不用留在这里干这些粗活了,不是吗?”既然赶不走他,只好将事情早点结束,免得他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一下嫌她手没擦药,不准碰那些染料;一下又说她力气不够大,硬是要跟她抢工作做……真是碍事又霸道的男人!

  完全不晓得被人嫌弃在心里的凌常风,瞟望她那双逐渐白嫩的双手,正手劲巧妙的将染成美丽颜色的布匹挂放在架上,站在随风飘动的染布间,赵盼盼仿佛像是被环绕在彩虹里的仙子,这样的美景着实令他着迷。

  想池因为长年在宫中任职,所见的多半是被眷养在温室里的娇贵女子,看多了美艳绝色的牡丹花,突然觉得可爱脱俗的小雏菊其实也挺耐看的。

  不知怎么地,凌常风觉得赵吩盼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心里甚至兴起,平凡的赵盼盼或许比尊贵的仪容郡主更适合他!

  但是,一想到大王爷怒目的模样,他又有些犹豫了。不管怎么说,大王爷毕竟是皇亲国戚,若因此得罪了,后果可能不堪没想,这绝非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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