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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居正室 page 11 作者:心宠

  凝望羊脂玉坠,她忽然咦了一声。她记得,从前那只通体雪白,并无异色,而这只的坠心上竟有脂胭一抹的红色,也不知是哪里滋生出来的。

  “发现了?”苏品墨忽笑,“这不是你从前那只呢。”

  “怎么,爷把我的弄丢了,所以换了一个来赔我?”她倒也不大介意。

  “丢是没丢,只是不想还给你了。”他忽然从领中拉出了一条红绳,上面系着的,竟是与她掌心中形状大小一模一样的坠子。

  周冬痕呆了半晌,方才明白过来。

  他是要跟她交换吗?因为舍不得还给她原来的贴身之物,特意找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赠她,从此以后,玉坠子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有了成对的伴侣。

  坠如此,人亦如此。

  “今后我会把这个坠子一直戴着,”苏品墨像在宣示般慎重,“你也会一直戴着的,对吗?”

  “奴婢……”周冬痕咬了咬唇,“奴婢也不知自己配不配……”

  她一向自称妾身,此刻却忽然改了口,唤回奴婢,她也不知,这是怎样的微妙心理转变。

  事到临头,她忽然感到害怕吗?得到,是一种惊喜,却也让她忐忑不安。

  “纤樱,”苏品墨忽然握住她的手,像在握着一条在水里游滑不定的鱼,“我知道,我已经有了雨珂,不该再奢望得到你……”

  奢望?他竟用了如此郑重的词,原来在他心中,她的存在如此重要。

  “我也不能休离了雨珂,就算不是妻子,她也像我的妹妹,若她愿意,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他坦言道,“可我割舍不下你,不想让你走……纤樱,你懂吗?”

  她懂,仿佛他所有难以启齿的话,她都懂得。

  她该感谢这个世道可以纳妾,让她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吗?可是,世间之人,谁不希望能得到一心一意的爱侣呢?谁又希望只当一个侍妾?

  “或许,将来雨珂爱上了别的男子,我尽了责任,大可送她离去,”他看出她的犹疑,蹙眉道,“只是当下……需要时间。”

  是啊,那或许是最圆满的结局,乔雨珂自行平静地离开,两下相安无事,但这可能吗?

  别说将来,就算当下,也难过这道坎吧?

  可她愿意与他一试,听他言词如此恳切,看着他眉眼之中如此动容,她怎能拒绝?

  在这世上,从未有哪个男子对她如此不舍,何况,她更对他不舍……

  那就放手一搏吧,既然上苍安排两人当下如此靠近,就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品墨……”她微笑,轻轻唤他的名字,“我愿意。”

  她忆起了跟乔雨珂的约定,或许,那是个机会,可以圆满解决这复杂的纠缠。

  若说从前,她只是尝试,可是这一刻,她决定奋力一试。

  “纤樱……”苏品墨亦低声唤她,揽过她的肩,将她拥入怀中。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而他的心比她跳得更凶猛。若说这不是相爱,她再也找不出别的解释……

  为了这一刻,她愿倾尽所有,就算万劫不复,在所不惜。

  第8章(1)

  “嬷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冬痕不解地问道。

  自入京后,顺嬷嬷便跟着苏夫人住在肃太妃宫里,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大早派了太监悄悄将她接进宫门,还满着苏品墨。

  “姨少奶奶,”顺嬷嬷低声耳语,“昨儿个夜里,出了件怪事……老身实在找不到人商量,想告诉爷嘛,又怕他太过担心。想来想去,还是先得与姨少奶奶您商量为上。”

  曾几何时,她在苏府有如此威望了吗?就连顺嬷嬷都头一个想到她。

  周冬痕心中道不尽的感动,仿佛,有了一种生根安家的感觉。

  “到底怎么了?”她凝眸正色道。

  “从前每月月圆那几日,咱们小姐的鬼魂不是都会回来?”顺嬷嬷全身发抖,“原以为咱们入了京,小姐不会再来了……谁知道昨晚又看到她了……”

  “在太妃宫里吗?”周冬痕也着实吃了一惊。

  “这事儿老身只得暂时瞒下来,太妃那儿也不敢禀报,只等姨少奶奶您去看个仔细再说。”

  顺嬷嬷一路引着她,来到苏夫人暂居的寝宫。苏夫人的病况还是那般糟糕,坐在床榻上,独自哼哼唱唱的,像个孩童。

  “今夜我留下来吧,看个动静。”周冬痕对顺嬷嬷道,“你差个人回丞相府替我告诉少爷一声,说我在宫里陪伴老夫人,明日才回去。”

  顺嬷嬷颔首,这才像是吃下了定心丸。

  这一整日,周冬痕便在宫里坐着,直到日落西山,更深露重。

  所有人都慢慢睡去,四周静悄悄的,她忽然听到屋外有沙沙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一般人是听不见的,须有些许内力才行,周冬痕感到这声音很熟悉,似乎是她认识的人。

  她立刻推门而出,皎月之下,唯见树影在摇晃,却不见人影,然而,她知道那人就在附近,咫尺之遥。

  “出来吧————”她朗声道。

  过了片刻,一抹淡影出现在她的身后,轻软的声音低唤道:“师姊,好久不见了。”

  “踏莎?”周冬痕回阵,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她久违的同门师妹踏莎。

  她诧异,对方却在微笑。

  “你怎么在这儿?”半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吃惊地问道。

  “听师父说,师姊跟苏府的人在一块儿,”踏莎笑道,“那日在沁州,我本想跟师姊打声招呼的,无奈不太方便。”

  “你是说……”周冬痕顿时恍悟,“一直假扮苏品烟鬼魂的,就是你?”

  “没错。”踏莎毫不犹豫地回道。

  “为什么?”她如跌入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然。

  “师父叫我这么做的,”踏莎回道,“他说与苏夫人曾是故交,苏夫人丧女之后神志失常,要我假扮苏小姐安慰她老人家。”

  “那首‘羊角花儿”也是师父教你唱的?”她越听越惊。

  “没错。”踏莎用力点头,“师父说,这首歌谣是苏夫人最喜欢的,听了或许能唤起一些回忆。”

  周冬痕脑中闪过一个朦胧想法,却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师父他老人家,最近在做些什么?”她问。

  “师父最近越来越古怪了,”踏莎偏头想着,“居然开始研究种什么绿牡丹。别说这个时节种牡丹早已不合时宜,绿色的牡丹,我更闻所未闻。”

  绿牡丹?那不是……苏夫人最向往的吗?

  电光石火间,周冬痕把本来完全不可能有瓜葛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就像拼图找到最后一角,她终于明白了。

  当初她说要来苏府的时候,师父为何那般热衷地四处替她打听,为何能弄到一些外人无法探知的消息……一向如闲云般清冷的师父,过着世外独居的生活,何曾理会过这些?

  “以后你就别再这么做了,师父那边我自会向他解释。”周冬痕不理会师妹困惑的表情,也不给她发问机会,立刻催促道:“快走吧,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踏莎虽满心不解,却也明白不宜久留,只得先听话离去,待日后再细问。

  周冬痕看见乔雨珂笑意盈盈地向自己走来,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写满必胜的信念,轻蔑的眼神淡淡投向她,就像在看一个手下败将。

  “咱俩说好的,谁输了,就履行当初的诺言,不得反悔。”乔雨珂朗声道。

  “等等,”她忽然要求,“少奶奶,可否将赌约再说一遍给我听?”

  “假如你输了,即刻从品墨眼前消失,此生不复相见,”乔雨珂满腹狐疑,不知她要搞什么鬼,“要是你赢了,我就接纳你为小妾,此生亦不与你争风吃醋。”

  “这样不太公平啊,”她轻轻笑道,“应该是,我若赢了,少奶奶你也即刻消失,此生不复与品墨相见才对。”

  “你……”乔雨珂杏眼圆瞪,“大胆!”

  “少奶奶怕输?”周冬痕故意挑畔道,“那好,赌局可以作罢,我倒是无所谓的。”

  “我会怕输?我会输给你这个贱婢?”乔雨珂果然不服气,“好,如你所说,谁输了,就滚得远远的,此生不得再纠缠品墨!”

  “一言为定。”她颔首回答。

  她想过了,若是这辈子三人都陷入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之中,不如就趁此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的好。

  乔雨珂家世好、人长得好,不愁找不到意中人,若守在苏家,做一个与小妾争风吃醋的怨妇,又有何幸福可言?

  就让她来当这个恶人吧……

  今天是苏夫人的生日,周冬痕和乔雨珂身为儿媳,自然要到场。

  肃太妃在暖阁设宴,苏品墨早已到场,与顺嬷嬷一道陪伴在苏夫人身侧。苏夫人正捧着一个柚子在玩耍,对四周情景浑然不觉。

  “给太妃请安——”乔雨珂率先道,“臣媳来晚了,太妃恕罪。”

  周冬痕也接着恭敬行礼,毫不争抢。

  “你们俩最近倒是挺和睦的嘛,”肃太妃看着两人,笑咪咪地道,“竟是一块儿来的?”

  “臣媳方才与纤樱妹妹打赌来着。”乔雨珂勾笑回覆,“一边说话一边走,所以来得迟了。”

  “哦,什么赌约啊?”肃太妃饶有兴趣,“说来让哀家听听。”

  “咱们一家子入京这些时日,沁州家中无人照料,宅子都快荒了,我与纤樱妹妹打赌,谁若输了,就先行离京,打道回府,休想在此多作逍遥。”乔雨珂一边说着,一边凌厉地看了周冬痕一眼,谁都听得出她语意不善。

  苏品墨亦瞧着周冬痕,眼中有一丝诧异,想着因为她从未对他提过赌约之事,他着实担心。

  周冬痕暗自向他摇头,莞尔一笑,意在宽慰他。

  他这才轻吁一口气,稍稍镇定。

  “那如何定输赢呢?”肃太妃又问。

  “很简单,谁送给婆母的礼物最让她欢喜,谁就算赢。”乔雨珂满脸自信。

  “嗯,这个赌约倒是不错,很见孝心。”肃太妃颔首,“那就快把礼物拿出来吧,让哀家也开开眼。”

  “回太妃的话,臣媳送给婆母的礼物,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人。”乔雨珂洋洋得意地道。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无不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公公,请传她上来吧!”乔雨珂抿唇,卖了个关子,只对身旁的太监道。太监匆匆而去,没过一会儿,在众人不解的神情下,带上来一名女子。

  众人看着那女子,先是愣怔地不解其意,待女子容貌渐近渐显,大伙儿皆是一片惊讶之色。

  “小姐!”顺嬷嬷失声叫道。

  没错,那女子像极了逝去的苏品烟,就连苏品墨看了,也好一阵的失神。

  “这……这不是品烟吗?”肃太妃瞪大双眸,旋即起身。

  “太妃安坐,”乔雨珂连忙道,“这不是品烟,只是臣媳在江丞相府中看到的一名侍女,只觉容貌有几分相似,待一打扮,就更像了。”

  原来如此……周冬痕只觉得三魂七魄方才已掉了一半,当年倒在她马蹄之下的人……模样真像极了这名姑娘。

  她在丞相府待了这许久,倒没发现有如此相像的面孔,说来还是不如乔雨珂对苏家熟悉,————点,女月艮口月艮。

  “婆母既然思念品烟,能让她见着品烟,应该是她最好的生辰礼物。”乔雨珂胜券在握地道。

  “这份礼物好、这份礼物好!”肃太妃连连点头,“表妹,你可见着了,品烟来了,表妹!”

  肃太妃连唤数声,苏夫人才抬起头来,然而,她见着这张酷似爱女的面容却没多大反应,目光呆呆地在空中停留片刻,又低了下去,再度专注于手中的柚子。

  “表妹,你快看啊。”肃太妃催促道。

  倒也怪了,越是催促,苏夫人越没有反应。或许这侍女只是貌似苏品烟,少了神韵,对苏夫人而言,倒不如蒙面唱着“羊角花儿”的踏莎让她有亲切感。

  第8章(2)

  “纤樱,你又准备了什么礼物呢?”肃太妃好一阵扫兴,转身道。

  不只肃太妃,在座诸位多少都有些扫兴,乔雨珂方才还笑意盈盈,此刻花容已经微敛,眼中满是困惑。

  对于一个失智的人来说,何事会让她高兴,的确教人困惑。

  苏品墨再度看向周冬痕,他虽然也希望母亲早点儿康复,但方才乔雨珂未达目的,倒也让他暂时安了心。

  “妾身没准备什么特别的,”周冬痕道,“只想送一盆牡丹贺寿。”

  “牡丹?”肃太妃诧异,“此时已是隆冬,哪里来的牡丹呢?”

  “这牡丹是从江南运来的,”她恭敬回道,“是我师父亲手培植的。师父家住饶山溪地,那儿四季如春,牡丹在运输途中以棉罩笼住,施以温泉之水,才不至于被冻坏,反而越发鲜活了。”

  “原来如此,”肃太妃听得入迷,方才的失望一扫而空,“那快快抬上来,让哀家开开眼。”

  周冬痕比了个手势,宫女立即捧着花盆上来,直端到苏夫人的面前。

  “哎呀,竟是绿色的!”肃太妃惊奇叫道,“哀家活了这把年纪,还没见过绿色的牡丹呢!”

  四下皆是惊叹的目光,乔雨珂眼里似要射出毒火来,嫉妒至极。

  苏品墨上前,微微笑道:“是啊,晚辈也没见过,这倒是件希罕物。”

  他轻轻用指尖碰了周冬痕一下,像在给她奖励,神情难掩骄傲。

  周冬痕侧阵,与他四目稍稍相触,一切尽在不言中。

  “牡丹——牡丹——”苏夫人不知何时抛下柚子,直扑到花盆边,反应激动,脚步微颤,眼神居然清明了不少。

  “枝上绿牡丹,风拂杨柳堤。人间正春意,你我却别离。”周冬痕突然轻吟。

  “你怎么……”苏夫人猛地看向她,“怎么会知道这首诗?”

  “婆母也听过这首诗?”她故作惊讶地道,“这是我师父常叨念的。”

  “你师父……你师父是谁?”苏夫人追问。

  “我师父姓曲,”周冬痕回道,“婆母,您认识姓曲的吗?”

  “曲……曲郎?”苏夫人颤声道,“真是他吗?他……亲手种了这绿牡丹,让你带给我吗?”

  “娘!”一旁的苏品墨再也忍不住,几乎要落下泪来,“您总算说话了……已经好久,您没说过一整句话了……”

  的确,苏夫人一直痴痴傻傻的,似这等条理清楚的话语,何曾说过?而且,还说了不只一句。

  “品墨,”苏夫人回头看着儿子,又看看这辉煌的宫阙,如大梦初醒,“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是……宫里吗?”

  她居然能认出是宫里,实在可谓神迹。原来,一盆牡丹,药力如此之大,或者说,不是花儿的缘故,而是那个种花的人。

  周冬痕猜的没错,苏夫人与师父之间,定有一段缘分。苏品烟是不可能再复生了,但是师父还在,这世上,终有一人可以宽慰苏夫人闭塞的心。

  这一局,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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