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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妻(下)不离不弃 page 3 作者:梅贝儿

  于是,炎承霄让阿贵准备文房四宝,接着要睿仙照他的话写了两封书信,并在信末盖上官印,再命人连夜兼程送去给江临府同知以及华亭县知县,即刻调派官差衙役前来协助。

  睿仙深吸了口气。“但愿一切顺利。”

  “一定会的。”炎承霄信心十足地说。

  “四爷,一个人太过自信……”

  “就会变得狂妄。”他都会背了。

  她噗哧地笑了。“四爷知道就好。”

  炎承霄也忍俊不禁地大笑。

  两人之间彷佛有一种默契存在,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都能猜得到,其实彼此都感觉到情感的滋生,却又只能选择忽视。

  “呃……”睿仙意识到不能再放任下去,不该有的感情,就得切断。“要是没事的话,就不打扰四爷了。”

  他有些不舍,但什么都不能说。“嗯。”

  听见房门打开,又重新关上,炎承霄不禁用力地褪了几下座椅扶手,就因为再多的懊恼、惋惜,也无法改变现状,才会如此令人沮丧。

  而睿仙出去之后,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姐的眼睛怎么红红的?”见主子好像快哭了,春梅赶紧问。

  睿仙挤出一抹像是哭的笑容。“好像有灰尘跑到眼睛里了……”

  “要不要奴婢吹一吹?”她问。

  “不要紧,很快就没事了……”睿仙真希望快点回到京城、回到纪家,结束这一场折磨。“咱们出去走一走。”

  春梅登时眉开眼笑。“反正咱们都穿着男装,也不会有人认得,昨天下船的时候,奴婢看到附近有间糕饼铺子,咱们好久没吃豆沙饼了,京城里吃到的总是不够道地,味道差那么一点。”

  “好,不要跑太远,在附近走走就好。”她也感染到婢女的好心情。

  “小姐……”春梅差点忘了改口。“不!少爷,咱们走吧!”

  她笑意嫣然地点头。

  三月二十——

  这一天的晌午,睿仙在厢房里看了一会儿的书,直到眼睛有些酸涩,不得不合上,想到外头透透气,才抬起螓首,就见春梅瘫在椅上,睡到口水都流出来,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就由着她去了。

  当睿仙步出房门,站在厢房外的天井,仰望一片碧空如洗,想到再过几天,皇上交办的事办完了,到时便可以到爹娘的墓前上香,这是她四年来最大的心愿了。

  不期然的,一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禁循声望去,见到有人在檐廊下探头探脑,仔细看,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穿着与普通人无异,不过行迹却有些可疑。

  她见过这个人吗?看着对方一面东张西望、一面用食指绕着下巴的那撮胡子,这个特别的小动作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于是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睿仙走上前,因为是女扮男装,于是压低嗓子,努力装出男人的声音。

  “请问有事吗?”她盯着对方的五官,希望能勾起回忆。

  男子不由得干笑两声,两颗眼珠子还是贼兮兮的到处张望。“我只是……来看看这里的环境,要不要换间厢房?”

  “这里已经被包下了。”客店老板没说吗?

  “我知道,不过这里有天井,而且又宽敞,住起来应当会比较舒服,所以想看看还有没有空房间……”男子不再探头探脑,索性堂而皇之的走向她。“敢问这位公子……是打哪儿来的?”

  睿仙不禁有了防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不知公子尊姓大名?”男子像是在打探什么。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住在这儿?”

  她自然不会回答,只是狐疑地瞪着对方。

  “嘿、嘿,我走就是了。”他很识相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当口,阿贵提着茶壶从厢房出来,关上门扉之前,又朝屋里的主子说:“……奴才很快就回来。”

  男子霎时盯向那间厢房,恨不得瞪穿它,好瞧一瞧里头的人是谁。

  “你是什么人?”阿贵也注意到来了个陌生人。

  “呃,我只是随便到处看看……”男子一面陪笑、一面又朝厢房多看了两眼,这才慢吞吞地离开了。

  阿贵见他走了,不疑有他地走向厨房。

  依然留在天井的睿仙却是想破了头,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真是我多心了?”多半是此行的任务重大,才会变得草木皆兵,这么一想,也就不再继续钻牛角尖。

  而方才那名男子在离开西厢房之后,脸上透着几分不安,想到昨晚陪知县大人多喝了两杯,对方醉言醉语的说京城里来了一位贵客,就住在这间客店里,但问他是谁,他又说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过赵家这下完了,从这番话中可以推敲出来头不小,所以他才会亲自跑一趟。

  “住在西厢房的客人,可是师爷要找的?”客店老板见他要走了,连忙招呼一声,可不敢怠慢。

  程师爷习惯性地用手指绕着下巴的胡子。“因为怕失礼,所以没有敲门,也就不是很肯定,不知那位大爷姓什么?生得什么模样?总共多少人投宿?”

  店家说这两天前来投宿的客人,不是独来独往,就是身边顶多只有一个奴才伺候,若是远从京城而来,定会多带几个随从,也只有这一行人的人数最多,最有可能是知县大人口中的贵客了。

  “那位大爷说他姓严,严肃的严,约莫二十五、六岁,长得是相貌堂堂,可惜是个瞎子。”他不禁惋惜地说。

  “瞎子?”程师爷脑中马上想到一个人。

  客店老板用力点头。“是个瞎子没错,连走路都要身边的小厮搀着,眼神也跟一般正常人不同,小的经营客店将近二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那位大爷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不是寻常百姓。”

  他一脸惊愕。“该不会是……”虽然没亲眼见过本人,不过“严”跟“炎”同音,年纪和模样也跟传闻中十分吻合,加上双眼失明,也只有那个人了。

  “一行人加起来大概十人左右,除了家仆随从之外,还有一位表弟,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客店老板一五一十地告知。

  程师爷想到方才在天井见到的那位年轻男子,依他来看,应该是女扮男装,就不知是何身分。“难道真的是他?他居然会在江临府……”

  “师爷口中的‘他’是谁?”

  “没事。”程师爷眼珠子转了转,临走之前还特别叮咛。“可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儿。”

  客店老板拱手。“是,师爷慢走。”

  待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原本和气的面容也跟着变得阴狠,心想“他”会亲自到江临府,看来真是冲着赵家来的,赵家要是真的出事,自己不只失去靠山,也一样会受到连累。

  眼看二十七这一天就要到了,现在通知赵家已经有些晚了,所以在这之前,想办法除掉“他”,也算是大功一件。

  当晚,睿仙早早就上床休息,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过多久,又开始作起和重生之前有关的梦。

  回到出事那一天,唐家的人都认定是她杀了唐祖望,马上去报官,吴知县派了衙役前来抓人,不管她如何喊冤,都没有人相信。

  泪水又不争气地从睿仙的眼角滑了下来,看着梦境中的自己大叫着:“人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还是被那些衙役硬是拖出唐家,一路上遭人指指点点,都骂她是恶毒的女人,甚至朝她扔石头。

  她不禁发出呜咽的哭声,可并没有从梦中醒来,只是换了个场景,看到自己惊恐地跪在公堂上,吴知县正在问案,拿起惊堂木就往桌上一拍,要她从实招来。

  接着就见一名男子来到吴知县身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下巴上的胡子,意思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吴知县别蹚这个浑水,而在那人的建议之下,吴知县便将自己送往知府衙门……

  “喝!”睿仙倏地睁开眼皮,口中不住地喘着,两眼瞪着帐顶,分不清此时是在梦中,还是回到现实。

  白天见到的那个人……不会错的!他就是吴知县身边的师爷,睿仙不知对方姓什么,也早就忘记长相,唯独那个小动作印象极深,直到方才作梦才将两者兜拢。

  睿仙在黑暗中坐起身来,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而身边的春梅睡得好香,就算打雷也吵不醒。

  “他来客店做什么?难道是吴知县不小心露出口风,让他起了疑心,所以特地前来探个虚实,想要确认四爷的身分?”她不禁小声地问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除非……”

  陡地浮现在脑中的想法让她悚然一惊,马上掀被下床,由于两手抖得厉害,穿衣的动作也跟着变慢,心里更加着急。

  待睿仙穿上常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便开门出去,见隔壁厢房的烛火还点着,她马上敲了几下,等着阿贵前来应门。

  阿贵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哭肿的双眼。“你……”

  “四爷睡了吗?”她打断对方。

  炎承霄在屋里听见,立刻扬声,请睿仙进去。“……还以为你早就歇着了,这么晚了有事吗?”

  “四爷,她似乎哭过了。”阿贵据实地说出自己看到的景象。

  “你哭了?”他焦急地询问:“为什么哭?”

  她原本想要否认,不过灵机一动,正好找到借口。“只是方才梦到死去的爹娘,自从我离开江临府,不曾回去扫墓,心里不禁难过。”

  “这还不简单,在咱们回京城之前,可以拨出几天空档让你回去一趟。”炎承霄一口允诺,无论是什么事都愿为她做,何况这是一片孝心,又岂有不答应之理?

  睿仙露出喜色。“多谢四爷……不过这并非我来找四爷的主要原因,今天下午,我见到有人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你可以问阿贵,阿贵当时也瞧见了,原以为是前来投宿的客人,也同样看中这座西厢房,想要住进来,不过愈想愈不对,总觉得一举一动都十分可疑,也颇眼熟。”

  “奴才确实有看到那个人。”阿贵也点头承认。“以为是客店里的客人,就没多加留意了。”

  炎承霄沉吟了下。“你如何会认得此人?”

  “这……”睿仙只能绞尽脑汁,编出一个不必扯出重生之前的事,也能说得通的理由。“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方才才想起嫁来泰平县之后,曾在偶然的机会之下见过此人一面。”

  他立即追问:“他是谁?”

  “知县大人身边的师爷。”她说。

  “师爷?”

  睿仙很有把握地说:“是,不会错的。”

  “再说详细一点。”他得好好想一想。官员们大多都会聘用幕友,他们不仅精通朝廷律法,也会帮忙出主意以及打理庶务,吴知县在自己的师爷面前自然不会防备,可能真说溜了嘴也不一定。

  阿贵心想两人也不知要谈多久,茶水都已经空了,只好再走一趟厨房。“奴才再去泡一壶茶,很快就回来。”说着,便提着茶壶出去了。

  当他关上门扉,提着灯笼往厨房走,并没发现暗处有三道人影正伺机而动。

  第2章(2)

  而坐在厢房内的睿仙正在一一详述白天的经过。“……不管吴知县究竟透露了多少,都让这个师爷决定亲自走一趟,还不断地打探,证明他心里有鬼,怕只怕跟赵家有关,会去通风报信。”

  炎承霄也有同感。“确实有这个可能,想必很快会有所行动,得立刻派人去把蒋护和魏昭叫回来……”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房门被人重重地踢开,发出一声砰然巨响,眉头也跟着皱起,接着身旁响起娇斥。

  “你是什么人?”睿仙见来人一身黑衣,还用黑布遮住大半脸孔,手上还持有长剑,马上站起身,可不认为跟上次一样,是四爷故意安排的戏码,而是真的有刺客要杀他们。

  这一声娇斥也让炎承霄提高警觉,就算看不到,反应还是极快,抄起原本坐着的椅子就往门口砸去,就在一阵碰撞声响之后,果然传来男人吃痛的闷哼和咒骂。

  “快逃!”他朝睿仙吼道。

  她没有逃走,反而伸手将炎承霄往后拉。“小心!”

  “我不是要你丢下我,自己先逃吗?”炎承霄朝她大叫,其实心里更气自己为何会看不见,教他如何保护她?

  睿仙当然记得,可她实在办不到。“门口被堵住了,要我往哪儿逃,还是先叫人来帮忙……四爷!”

  见黑衣人朝他挥剑,她不由得惊呼一声,及时将炎承霄拉开,两人就这么绕着屋子一路闪躲。

  而黑衣人像是早就知道炎承霄瞎了,反正迟早都得死,所以也并不急,像猫在戏弄老鼠般,直到把两人逼进墙角。

  “不要管我,先逃出去再说……”他并不怕死,可若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还配当个男人吗?要是有个万一,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睿仙想要挡在他身前,这个举动还是让炎承霄发现了,硬是把人拉到身后,眼看冰冷的刀刃挥了下来。“四爷小心!”

  他下意识地举起右手自卫,而那一剑正好划过手腕。“呃……”这点痛算不了什么,一定要护住身后的女人,谁也不准伤害她。

  “四爷,你受伤了!”她惊呼一声,想要查看伤势,却怎么也推不开挡在身前的男人。

  此时此刻,炎承霄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了……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他意识到这个怪异的想法,脑中旋即一阵剧痛,像是被斧头给劈开……

  要杀就杀我,不要伤害我儿子……

  娘……

  四郎,把眼睛闭上!

  炎承霄两眼瞪得好大,他全都想起来了,就在那天夜里,手无寸铁的娘为了保护自己,独自和闯进寝房的刺客周旋,可惜最后还是在爹赶到之前不幸遭到杀害,他居然把这件事遗忘了。

  当时的他真的好害怕,就在刺客高举手上的长剑,挥向娘的那一刹那,很听话地闭紧眼,不敢多看一眼,然后就昏了过去,等到醒来之后,已经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事,家人都以为当时他睡着了,没有亲眼目睹那残忍又可怕的一幕,还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小心!”睿仙在他身后娇嚷。

  当黑衣人再度举起长剑,刀刃在烛光的反射下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同时照进炎承霄闇黑无光的眼底,瞬间拨云见日。

  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五岁的孩子,不会再因为害怕而闭上眼,已经可以保护身边最重要的人,再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

  此时的睿仙喉咙好像被梗住,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炎承霄带着她往右边闪去,接着伸出一脚,将对方踢飞,只见黑衣人摔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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