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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王 page 11 作者:湛露

  她的样子吓住了看守门的家丁,没有人再敢关门,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毕竟在天雀朝中,谁都知道宁王才是最大的那一个,但是近几日王爷将这位驸马带回府内,细心诊治的事情早已在家奴中传开,人人都知道王爷对这位驸马的态度很不一般,生怕开罪了“他”也是开罪了王爷。

  白佳音却知道自己这一下虽然唬住了王府中人,但如果赵玄宸回来,自己一样没戏唱,于是她赶快出了府门,头也不会地向着庆毓坊所在的南市口大街走去。

  终于出了那座气势恢宏的王府,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这些天闷在那座小院中,头上只有四方天空可以看,每日里还要忍耐他来看她时的种种厌恶和反感。

  他天天亲自为她的脚上药,帮她按揉,那动作越是轻柔,她就越是抗拒。

  她不喜欢看他对自己温柔,因为她认定那都是虚幻的假象,她的眼前总是浮现着他一身浴血时依然冷笑的神情,那些践踏人命的警告,也让她无法将他再视作一个可以倾心信赖的人。

  所以,即使他将她呵护于掌心之上,又怎样?他擅长演戏,无论是当年的乞丐,还是现在的宁王。从他的脸上、他的口中,几时能看出、听出几分的真心?

  就是此刻他说他要她,在乎她,爱他,要娶她,她也不会信了。

  爱,不该是这样的,那该是两个人的相濡以沫,该是两个人的生死相随,而无涉旁人的命运,更不能以这样的霸道强占来要挟彼此。

  但是她有时候也会惶惑。三年前他不是也如此霸道强占?只是那层真面目,是在最后一刻才展现而已。

  而她,对他念念不忘了三年的,究竟是他患难时与她的相扶相携,泰岳山上的互帮互助,风雪洞中的彼此取暖,还是,他那一句没由来,却撼动她心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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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毓坊的新址已经将要开张,白佳音的出现让掌柜的很是惊喜。

  “主子,您出来了?”

  显然她这些日子在王府中被禁锢的事情让家奴们担心不已。

  她点点头,“出来走走。”谁知道一会儿赵玄宸回来之后会不会把她又抓回去?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一景象。

  她注意到门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装饰华丽,一看来者就是身世非凡。庆毓坊还未开张,会有什么大主顾提前光顾?

  “公主殿下来了。”掌柜的笑道。

  白家的人都知道白佳音被迫做驸马的事情,虽然人人奉命不敢说破,但是提到公主和主子的事情,他们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又不免觉得好笑。

  白佳音却一蹙眉,“她来做什么?”

  “在跟孟豪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皱着眉,心底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径自走了进去。

  方汉就在内室的门口,与其说是在等候公主的出来,更像是在把守望风,因为他一看到白佳音,就诧异地大叫起来。

  “驸马!您怎么在这里?您从王府出来了?您、您的伤好了吗?”

  白佳音看他喳喳呼呼地跑来要搀扶自己,提前闪身一避,不悦地说:“喊什么?还怕公主听不到吗?”

  话音刚落,内室的大门就打开了,孟豪手足无措,神色慌张地站在那里,“主子,您怎么……”

  “我怎么突然来了,是吗?”白佳音哼了一声。“几时你和公主成了闺密?避开人,喁喁私语,为的是什么?”

  “你不要怪他。”心蓝公主摸索着来到门口,一脸歉然,“他是你最忠诚的下属,我们两个在讨论的,是如何救你。”

  “你们两人?”白佳音思忖着她的说辞,益发觉得不妙。这两个人好像不是今天第一次密谈的样子?

  她陡然心境清明,推开孟豪,走进内室,只见桌上摆着一叠银票。

  她勃然大怒,转身对孟豪喝道:“孟豪!你好大胆子,竟敢擅自动用我的银子!”

  孟豪立即跪倒,垂首道:“请主子息怒,属下知道自己错了,要我即刻去死都可以,但是……公主并无恶意,而眼前局势,那个宁王将主子玩弄于股掌之中,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我绝不能看着主子任由他戏弄!”

  “你……好一颗赤胆忠心。”白佳音轻颤,一阵阵冷笑。“谁给了你这样的熊心豹子胆,让你替我决定我的日子?我身边的人,就算是妖是魔,自然有我判断,就是我爹娘都管不得我,你又凭什么?”

  “孟豪,你先退下,我有话单独跟驸马说。”心蓝公主轻轻一语,屏退了默然无语的孟豪。

  门一关,心蓝公主歉意地说:“驸马,不要怪他,是我劝他站到这边来帮我。我知道这样做对你不敬,插手了你的家务事,你甚至可以骂我……不知廉耻,不择手段,但是……驸马知道我的难处,而我,也知道驸马的难处。”

  她揪着衣襟,面颊有点红,“我听你的属下说,原本你是不想做驸马的,因为不让我为难才留下来。驸马,我欠你一命,希望今生能报答……”

  白佳音已经气得语塞,再不敢听下去,立刻打断道:“公主不必对我有什么歉疚,我留下,固然是为了保住公主的性命,也因为我是个商人,商人最大的目标就是追逐更多的金钱,这天雀朝中有无数的商机,我既然来了,就不能错过。”

  “公主殿下,不管您从我这个愚蠢的手下这里要得多少钱帮您去实现您的伟大理想,我希望从今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

  “夫妻之间,驸马真要跟我计较这么多吗?”心蓝公主软气。“我以为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心了,莫非……跟我那位皇叔待得久了,驸马的性格脾气也随了他吗?”

  “公主何出此言?”白佳音听出她的话外音,似是在暗指自己跟赵玄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蓝公主沉吟片刻,慢慢说道:“驸马,宁王这个人,我一开始就和您提过,我虽然自小没有见过他,也知道他是个很有风采的人物,朝中的人虽然有一部分怕他,却有一部分也很尊崇他,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的本事和手段。”

  “只是这样的人最可怕之处在于他总会用花言巧语妆点自己,让你分不清真假虚实,驸马,我是不想你被他骗了。”

  “我被他骗什么?请公主明示。”

  心蓝公主斟酌了更久,一咬牙,“驸马,这次你受了伤,他带你去王府治伤,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这位皇叔……是个自忖潇洒风流的人,从不缺乏枕边人,我知道他的情人女人有多少,只是最近却有一则传闻让我不得不留意,因为人人都说皇叔为了你……已有断袖之癖,你……不会对他动了那种丧伦败德的心吧?”

  白佳音杏目圆瞠,不知道是笑,是怒,是悲。

  这种事情,该怎样说给心蓝公主听?看来她的女性身份一日不拆穿,就一日让人误会。

  只是,她老实说出来,就真的会天下太平吗?撇开她被赵玄辰要挟心蓝公主的生死不提,一旦她女儿身暴露,对于她来说,损失的是什么?是更多的自由,因为赵玄辰绝对会趁势完全霸占住她,不让她再有别的理由可以拒绝。

  “断袖之癖……这个词,还真的用得好呢。”

  清清淡淡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又近在耳畔,震得屋内的白佳音和心蓝公主同时呆若木鸡。

  赵玄宸施施然靠在门口,瞅着这两个女人,“心蓝,不是说这几日你身体不好,要在府里休息吗?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跑到这里来过问买卖?”

  “皇叔……我只是出来走走,跟驸马见个面。”心蓝公主在赵玄宸的面前,立刻如个小女儿般畏手畏脚,可怜兮兮。

  但是,白佳音却已经失去所有对她的同情和怜悯,因为今日之事已经让她看清、这位公主千岁非常不简单,花言巧语诱骗孟豪挪用大笔金钱给她办私事不说,又想用言辞刺激她对赵玄宸远离。

  其实,她早该想到,心蓝公主敢对赵玄辰在深谷中施以杀手,就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皇室中,为了生存得好,又有几个简单人物呢?眼前这个男人不就是妖孽里的妖孽吗?

  赵玄辰已站到她面前,“驸马,为何会从王府出来?是胡清湘那个蠢人得罪你了?还是府内有下人伺候得不好?”

  “都不是,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她看到他眼中的笑,那笑中有杀气。他是刚刚杀了人而来,还是要杀人了?奇怪,她最先想到的是胡清湘的生死。

  “你的侍卫长呢?没跟你转述我的原话?”

  “说了,所以我赐给他一份该属于他的结局。”

  依然是淡然得有些轻蔑的语气,只是那淡然更让她更让她惊得恐惧,脱口问道:“你不会……杀了他吧?”

  他却笑着反问:“让他死不是你的心愿吗?否则,你何必问他是否杀过人?你心中一定千百次的咒骂过吧?让我和他一样,为我们犯下的罪行一起去死。”

  他又看穿她了,这对于他来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她却满心愧疚,她是暗暗骂过,但并没有真的要胡清湘去死的意思。

  看到她眼中的错愕和惊惶,赵玄宸抬起手,轻轻托起她的脸,促狭地问:“怎么,有愧意?”

  心蓝公主就在旁边,可他全无顾忌地对她做出亲昵举动,并不仅仅因为心蓝公主是个瞎子,更因为这是他想做的。

  莫名的,白佳音总觉得心蓝公主的眼睛就好像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似的,不自在的拨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追问:“你真的杀了他?”

  “想知道?跟我回去看。”他转身向外走,已经料定她会跟出来。

  白佳音不意外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屋外的孟豪怎么全无动静?就任由他这样晃晃悠悠地独自进来。

  直到她跟出去,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见在庆毓坊的店门外,有数十名训练有素的侍卫把守在店铺的四周,孟豪就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王爷,您这样做还让不让我这个店开了?”她恼怒地推开侍卫群,将孟豪拉出来,推进店里,“你先回去。”

  赵玄宸回头道:“倘若你下次再逃,我就拆了这家店,到时候别说我没有警告你。”

  她瞪着他的背影,在原地听了很久,旁边的侍卫躬身说:“驸马,请上马车。”

  “我有脚。”她报复性地走过马车,明知道他在车内等她,明明她的脚疼已经开始复发,就是执意要独自步行回王府。

  马车似乎开始行进了,走得很慢,就跟在她的身后,不疾不徐的,好像无论她走到什么时候,马车都会一直跟着她,无论她走到哪里,马车也会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走不动了,停下来,累死在路边,马车都会跟着她。

  她这时候真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跟妹妹一起学点武功,那种可以一下子飞到树梢上,转瞬间就跑得无形无踪的轻功,曾经让她鄙夷是鸡鸣狗盗之徒才学的本事,现在她才知道,那是人在困境之中脱困的最佳方法。

  打不过,就逃,逃到天涯海角,不怕他还能抓得到。

  而眼下,她没有插翅飞天的本事,只有把自己的脚活活疼死、累死,才能暂时不去想他,研究他,琢磨他。

  走过最繁华的街市,再前面就是宁王府的地盘,但是马车这时候忽然从后面追上,车门打开,他大步走下来,从后面一把抓住她,将她拖上马车。

  “赵玄宸!”她疼得被迫喊出他的名字,“我不是已经奉了您王爷的指令,要回去了吗?”

  “你想一瘸一拐地进去,然后躺在床上三天下不了地?”他恼怒地瞪着她,以及脚上红肿起来的那一个大包。

  “你就是故意要忤逆我的意思,所以拿自己的身体折磨。”他一手按住那块红肿上,手掌里是不知何时已经备下药膏,异常的清凉,但是他的手劲很大,让她又疼得几乎叫出来。

  “你就喜欢自己找条最难的路走,我就让你走!”

  他下手很狠,压得她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叫出来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封住她的唇,按住她的手。

  马车的空间本来很宽敞,却以为两个人的挣扎和纠缠而变得狭窄,她的呼吸被堵,胸腔里憋闷得只想透口气,但是这个妖孽却紧紧压住她,故意让她喘不过气,逼得她向她臣服。

  她挣扎着,手指可以活动的方寸间摸到一只瓶子,拿起用力一甩,将瓶子一下子丢到他的身上,力道其实不大,却砸得他被迫停下动作,两个人就像是刚刚大战了一场似的,都气喘吁吁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她怒道:“赵玄宸!你到底想掌控我的什么?”

  “你的心。”他的手改放在她的胸口上,并不算重的力道依然让她有窒息的感觉。

  她冷嘲。“别装了,你知道我不是三岁小孩,我也知道你不是情圣。你要我的心,为什么要失踪三年?你以为一个人的心被冷藏丢弃了三年之后,它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这句话,原本她想平静说出,但是说到后来,语气升高,语速加快,这一语背后冲口而出的愤怒和悲伤,已经超出她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让她震惊,让他——震动。

  “原来,你很在意这三年。”他还在喘着气,看上去有点疲倦。“其实我有点……苦衷,只是不想告诉你,不想你担心。”

  “苦衷?堂堂宁王也有苦衷?”她继续嘲讽,借以掩饰刚才的失态,但是,他的脸色为什么看上去有些不对?她知道自己的脸是通红的,因为刚才被他的吻堵得喘不上气,到现在脸颊都是滚烫,可他的脸色却很难看,白中泛青,像是生了病似的。

  他向后一倒,看着脚边已经倾倒半天的那只瓶子——是他的酒瓶,不禁苦笑。“你还真是浪费,好好的一瓶酒,让你洒了大半。”

  她诧异地看着他去扶起那只酒瓶,将酒瓶里残存的一点点酒急不可耐地倒入口中,靠着车板喘了好一阵气,脸色才渐渐缓和许多。

  马车停了下来,有侍卫在外面提醒,“王爷,已经回府了。”

  “知道了,我要……先休息一下。”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继续阖着眼休息。

  她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问道:“那酒中有什么?”

  “毒药,我告诉过你。”他的眼并未睁开。

  “我在跟你说正经话!”

  “我说的,也是正经话。”微微开启的眼缝中,没有精光四溢,像是巫山之上的一抹云,灰暗的遮住明月所有的光华。

  她直视着他,许久,一把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冰凉,手心里都是冷汗。她不懂得把脉问诊,却也知道他在生病,或者,是刚刚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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