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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妻 page 1 作者:绿风筝

  楔子

  对于余安朵来说,二零一四年五月十八日是一个令人开心又伤心的日子。

  开心的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结婚了,伤心的是一直默默喜欢的那个人离开台湾,并且不再回来。

  心,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拉扯,悲喜交加,无法获得平衡,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余安朵连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都不知道,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不知名的巷弄小店里。

  眼前站了个穿着民俗风服饰的年轻女子,眉心点着朱砂,神情温暖地笑望着她,想来应是这小店的老板。

  “欢迎光临,请随意看看。”

  对方如此客气,余安朵反倒不好意思扭头离开,尤其那抹笑容是那么暖,暖得令她舍不得离去。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她迫切需要任何事情来分散她此刻心里的晦涩情绪。

  “请问,这些都是什么?”余安朵指着满屋饰品中的其中一个问。

  “捕梦网。”女子用低柔的嗓音如是说:“这是一种源自北美印第安苏族的护身符。”

  “捕梦网……”樱桃般的小嘴喃喃重复,不解地问:“有什么说法吗?”

  她饱含笑意的黑眸直勾勾的望住余安朵,“相传捕梦网可以为人带来平安,使人睡个好觉,最神奇的是,它还能让人回到过去,在那里待上一个月。”

  回到过去?还能待上一个月

  “呵,这怎么可能?”余安朵不相信,哑然失笑。

  敢情这老板也是穿越迷?

  再者,传说若成真,意味着人人都可以回到过去窜改生命轨迹,这么一来宇宙时光岂不发生大错乱?

  对于余安朵的否定,女子并不觉愠恼,弯着唇瓣意味深远地道:“信者恒信。”

  下意识的回避女子神秘的眼神,余安朵转而望住面前的捕梦网—

  翠绿色的丝线和深紫色交错编织,华丽而细致。同样都是抢眼的颜色,却出奇的契合,谁也不抢谁的风采,垂坠的珠链下缀有羽毛,迎风飞扬。

  且不说这玩意儿是否有什么魔力,可以肯定的是,余安朵很喜欢。

  “就这个。”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做了决定,爽快的掏出钱包,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蓦然一怔。

  明明什么事都可以很快做下决定,勇往直前,独独对于自己的感情胆气不足,怯懦有余,拖拖拉拉裹足不前,终至蹉跎成憾……余安朵自己解嘲的笑了笑。

  女子小心取下,将捕梦网仔细放置在一小纸盒中包裹妥当,以避免压塌了羽毛的膨松度,“祝你有个好梦。”

  还会有好梦吗?尽管心中怅然,余安朵仍不忘对女子的祝福微笑致谢。

  回家后,她将它吊挂在卧室梳妆台旁的窗台上,任由它轻盈的随夜风摆动。

  她不确定自己今晚是否会因此有个好梦,事实上,她现在辗转难眠,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人。

  她知道再多的悔恨与懊恼都晚了,可偏偏心就是忍不住。

  她很后悔,后悔自己当年没有鼓起勇气对他告白,如今即便她想,也已经永远没有机会,这辈子注定摆脱不了遗憾的纠缠。

  余安朵狠狠的尝到什么叫悔不当初,心好痛……

  原以为会一夜无眠,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悔的念头才闪过,困意就来得十分突然且汹涌,还没想通原因,眼皮已经沉重异常,下一秒,余安朵彻底坠入梦乡。

  第1章(1)

  时间是二零一四年五月十七日,星期六。

  随着顶信集团执行长宝座争夺战的落幕,向之谦特别空出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甩开媒体追逐,独自开车到墓园去祭拜病故多年的母亲,和一年前不幸遭遇空难英年早逝的小舅楚格非。

  车子离开台北往金山的方向驶去,途中,好友皇甫衍从国外打电话来。

  向之谦按下车里的免持通话,皇甫衍的霸气嗓音旋即传来,劈头就是一阵痛骂——

  “向之谦,你这个王八蛋真他妈的不够意思,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什么都没跟我说!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相较于他的气急败坏,向之谦则显得处之泰然。

  “火气这么大,不介意的话,可否告诉我是哪里惹你皇甫少爷不快了?”

  带着浅浅笑意的口吻,有着难得的暖度,这是人称冰块男的向之谦对多年好友的一点小小礼遇,旁人想要?抱歉,没有。

  “少跟我打哈哈,我已经看到新闻了。我问你,为什么顶信集团的新任执行长不是你,而是向柏成?”

  向柏成,顶信集团新任执行长,同时也是向之谦同父异母的弟弟。

  “柏成手上握有最大持股,加上其他股东也都一面倒的支持,除非他自己不想坐这个位置,否则没人能赢过他。”向之谦的陈述有着他个人一贯的理性和冷静。

  他总是把情绪藏得极深,即便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也未必能一眼瞧出他心里真正的喜怒哀乐。根据皇甫衍个人多年经验累积所得到的心得表示,要想跟向之谦往来,请先备妥一支无比尖锐的凿冰器,时不时的拿出来凿他个几下,才好一窥这家伙真正的模样。

  “呿,向柏成那浑小子能有多大的持股,你爸不才是公司最大股东吗?我记得伯父一直都是属意你来继承家业的。除非……向柏成背着你煽动你父亲,再不就是他暗地里搞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看事情非得这么毒就是了!

  一切就如同皇甫衍所猜测的那样,早在向之谦出国留学的时候,弟弟就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对家里的资产进行鲸吞蚕食,他趁着父亲病中不宜劳累,利用父亲对他的信任,偷偷把父亲手上的持股全数转到自己名下,并且拉拢其他股东靠边站,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整个顶信集团都捏在他手心里,等身为长子的他回到台湾,一切根本已经来不及。

  迟迟等不到向之谦的回答,皇甫衍当下了然,“你等着,我现在马上就搭飞机回台湾。”话落,应声响起的是一阵乱无章法、乒乒乓乓收拾东西的声音。

  朋友有难,他岂能坐视不管?他皇甫衍的人生字典里可没有冷眼旁观这种没人性的词。

  “阿衍,你不会是真的想这样做吧?”

  “偏我还就是!身为好朋友,我说什么都得回去挺你才行!你那个弟弟他妈的就是欠人管教,我不回去给他点颜色瞧瞧,他真以为他无所不能了,居然对自己的哥哥玩阴的!”

  “阿衍,冷静点,你就不怕你前脚踏上桃园机场,你父亲后脚马上派人把你拎回家软禁?到时候护照一扣,你想要再离开可就难了。”向之谦理智提醒。

  “难不成要看着你被自己的弟弟阴了还闷不吭声?我可以拜托我爸提供资金作为你的后盾,我就不信咱们还会输他!”

  “然后让你父亲以此为借口逼你乖乖回家自投罗网?”他叹了一口气,“阿衍,这样就够了,知道你挺我就够了。”他真心的感激。

  同是身为外界眼中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向之谦和皇甫衍在享有外人羡慕的优渥物质生活的同时,自然也要付出相对的代价。打出生就没停过的全方位菁英教育早早扼杀了他们的童心,当同龄孩子还一派天真,他们已经被迫提前成熟独立。

  他们所要面对的人生课题,永远比别人来得血淋淋,像这种兄弟阋墙、豪门内斗的经典戏码,每隔一短时间就要精彩上演,谁当主角,好坏照轮。

  这次轮到他了,他就得自己面对,犯不着把皇甫衍也拉进来搅和,毕竟,好友也有自己的问题要去面对。

  “可是——”

  “别可是了。我人在外头,正在开车,有什么话等我回美国再说。”

  “你开车去哪?”

  “墓园。”

  墓园好端端的他去墓园做什么?他才刚被自己的弟弟摆了一道,心情肯定遭透了,万一一个想不开……

  皇甫衍不敢再往下想,对着话筒大吼,“向之谦,你给我冷静一点,千万不许做傻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我弄间公司给你当老板,听着,你马上给我回家去,别去什么墓园了!”

  好友的编剧天分彻底取悦了向之谦,他一扫近日阴霾,啼笑皆非的赞叹道:“我看你也别当什么摄影师了,干脆直接转行当编剧,肯定大有可为,我不过是要去墓园看我母亲跟小舅,亏你想的出来这种三流戏码。”

  “真的只是去看阿姨跟小舅,不会干傻事?臭小子,你可不许骗我。”

  “是不是要我一会儿把小舅喊起来跟你问安,你才肯信?”他没好气问。

  好啊,如果可以的话。

  皇甫衍原想这样说,因为他是真的很想再听听小舅的声音,但他不忍因为自己口快而让好友难受,硬是逼自己把话吞回去。

  说起向之谦的小舅楚格非,那可真不是盖的,明明也没大他们几岁,为人处世却十分成熟、洗练,年纪轻轻就纵横商场杀敌无数,是个不容小觑的商界高手。

  因为疼爱向之谦,连带的也把皇甫衍一并疼了去,在皇甫衍的心目中,楚格非不只是个长辈,更是令他和向之谦无比崇拜的神!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敢相信,小舅会这么早离开他们。

  如果他这个外人都这样想念楚格非,向之谦的思念肯定是他的千倍万倍,毕竟,那是向之谦从小到大最亲近、最敬爱的亲人。

  “对了,阿衍,涂奂真明天结婚,礼金我一并帮你包了。”向之谦随口提起。

  “哟,那妮子总算找到愿意收留她的善心人士啦?记得帮我多包一点,算是感谢她老公为世界和平贡献心力。”

  “这句话我明天一定帮你带到,你等着被涂奂真的怨念纠缠。”

  “等等,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要跟我说你要去参加婚礼。”

  虽说是高中老同学的婚礼,可向之谦正值多事之秋,去了肯定要被大家指指点点、说长道短,他不会这么自虐吧?

  “我已经答应她了。”没给皇甫衍说话的机会,他迳自又道:“我到了,先不跟你聊,掰。”旋即挂上电话。

  将车子驶入停车格,关掉引擎,拉起手煞车,接着解开安全带,向之谦定了定心绪,待恢复他一贯生人勿近的冷漠神色后,方才开门下车。

  向之谦穿着一件蓝色格纹衬衫,外罩灰黑色的薄衫上衣,白色的九分裤下套着蓝色麂皮绅士鞋,休闲而雅痞。

  天生带着一股冷意的眉眼于淡漠中透着锐利,尽管身处于人生的最低潮,颀长的身影依然打得直铤而精神,不教人看出丝毫的委靡与颓唐。

  他一手捧着文心兰花束,一手拎着威士忌,踽踽独行,拾阶而上,头顶上的天空堆叠着一层又一层的厚厚黑云,恰如他此刻的心情。

  这段路向来是有小舅领着、陪着的,可谁也没想到,一场无情的空难竟硬生生夺走小舅年轻璀璨的生命。

  而导致这无可挽回的悲剧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向之谦自己。

  若不是为了去美国探望他,小舅也不会搭上那架死亡班机,平白葬送大好的人生,都是他、都是他,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一年来,每每想到小舅的骤然辞世,尽管嘴上没说,向之谦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不只一次想过,如果当初他能早些回来台湾,也许小舅就不会遇上空难,说不定他还能早点发现弟弟对他的敌意,及时阻止他对公司的一切侵占,挽救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彻底决裂。

  可惜世上并无后悔药,无论向之谦想了多少次,他终究是失去如父如兄、亦师亦友的小舅,也失去了阻止向柏成的机会。

  这场执行长宝座的争夺战,他彻底的输了,也是经由这一役,向之谦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他的异母弟弟是那么痛恨他的存在,恨到不留丝毫余地。

  说真的,向之谦从没有因为自己是长子,就认定顶信集团的新任执行长非他不可,向柏成想要,他不是不能成全,可需要这么不择手段吗?拿走了一切还不够,甚至还要将他永远逼出台湾这块土地。

  想到向柏成这阵子的所作所为,向之谦就无比心寒。

  他和向柏成的身体里明明都流有父亲的血液,本该是最亲的,没想到向柏成却视他为此生最大的仇敌,为了顶信集团的执行长之位,对他这个大哥出手狠戾,赶尽杀绝。

  反观他和皇甫衍,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像亲兄弟,真是讽刺。

  更让向之谦觉得受伤的是,他爱情长跑多年的未婚妻乔丽雯竟在这种时候否认和他的交往,选择和弟弟站在一块,不日就要嫁给弟弟。

  他甩甩头,茫然的看向前方,看不到楚格非那一贯云淡风轻、睿智且深不可测的熟悉身影引领,让接二连三遭到背叛的他顿觉满心萧索,就连脚步也跟着虚浮彷徨。

  第1章(2)

  好不容易来到墓前,将鲜花奉给了母亲,威士忌则献给渴嗜美酒的小舅。

  原想当个报喜不报忧的体贴孩子,可当向之谦细细回想起来,这才发现他竟无喜可报。

  他不知道母亲会怎样看着他,但他知道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杀伐决断,被称为商界鬼才的小舅,现在肯定歪着嘴,露出嘲讽的笑容,一副看破他手脚的模样,坐等他开口自首。

  他突然觉得有个太聪明的小舅也不是件好事,想撒点小谎都难。

  自我解嘲的歪了歪嘴,向之谦索性将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如实陈述,并告知母亲和小舅接下来的打算,他明日就要离开台湾,这辈子只怕不会再踏上这块土地。

  离去前,他先是亲吻母亲的相片,接着拿起威士忌,奢侈的豪撒在小舅墓碑前,琥珀色的酒液迅速没入土中,只留下被湿润过的痕迹。

  “小舅,以后再不能像这样陪您喝酒了,若您的魂魄有灵,酒瘾发了,就来美国找我吧……”

  高中毕业那年,他以为自己只是短暂离开台湾,可现在,他确信自己将要永远离开。

  他抬头仰望闷黑天际的团浓乌云,须臾,第一滴雨落下,接着第二滴、第三滴……转眼滂沱。

  向之谦没有闪躲,静静感受这如涕泪般恣意宣泄的雨水。

  新娘休息室里,余安朵双眸微润的望住身穿白纱的好友涂奂真,感性又开心地赞叹道:“涂奂真,你说你什么意思嘛,这么美,是想害今天来参加婚礼的男性宾客一个个捶胸顿足,后悔自己结婚太早、遗憾太晚遇到你吗?你呀你,当心引起暴动!”

  “真的好看?”涂奂真难掩欣喜地问。

  “何止是好看,根本就是美翻天了!”余安朵只怕不能赞美她再多。

  “既然好看你干么哭?”

  “哪里是哭,我这是高兴,真的替你高兴。”

  看余安朵这样激动,涂奂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可以再夸张一点,嘴巴是抹蜜了吗?”噙着喜孜孜的笑容,她轻声娇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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