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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的小心机 page 11 作者:上薰(谢上薰)

  花荣月听秋水来讨宁神丸,得知寇准一发火,寒莲吓得瑟瑟发抖,连晚饭都吃不下,赶紧派了周嬷嬷去探视,并让人熬了燕窝粥送去。

  寇准回房安歇时,她一个字都没提。

  待寇准销假回去当差,她赏了些吃的用的给寒莲。王府的侍妾少,月例是十两银子,通房有三两银子。寒莲是她的人,她给了二十两银子和一些散钱,派周嬷嬷安慰她稍安勿躁,世子爷只是怜她年纪小,不是不待见她。

  寒莲唯唯应诺,心里根本无所谓。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又何尝不是?一位官老爷、富商公子有十几名妻妾是寻常事,王公贵胄更不受限制,女人来来去去,男人不累,女人累了。只有刚新婚的少妇才会傻傻地用一片痴心去换男人的真心,然后用寂寞写日志。

  妻妾成群,谁掏出真心谁就输了。

  寒莲早已断情断爱,只是要教男人深信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寇准,再无旁人,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便可自然而然流露的演技。

  寇准当面摔茶碗,是看出玫瑰紫釉茶碗是花荣月用剩下给她的,他这一摔,屋里的人吓得连忙收拾,全退了出去以免遭殃,他这才低声对她道:“你还小,多服避子汤无益。”然后便龙行虎步走了出去。

  他是想告诉她,他暂时不与她圆房,不是不待见她,而是想免了她的避子汤?真看不出来这莽夫也会怜香惜玉,花荣月怕是看错了他吧!

  王爷和王妃生了两子一女,无庶出子女。二老爷和二夫人只生了两个女儿,听说儿子从小夭折了,二老爷一直没纳妾,这在勋贵之家可说是异数!

  不用说,王爷和王妃一直期待抱上嫡长孙,寇准只要在小妾屋里过夜,天亮便会被嬷嬷盯着喝上一碗避子汤,连续喝上两三年,以后想生都不容易。

  到底是有水准的人家,不似妓院老鸨直接下断子散,一了百了。

  寒莲立在廊下吹着晚风,原本明朗的天空,又飘来一片阴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这意谓着什么?又要下雨了吗?

  而她迎风望月人消瘦的形象,落在尤嬷嬷眼里,还以为她是为了世子爷的冷落而感伤呢!

  唉,小姑娘心性纯善,哪里晓得这后宅虽不比深宫险恶,但傻傻地将心托明月,只怕明月照沟渠,到头来,也只能感怀身世独自伤罢了。

  第九章  毛氏女内讧(1)

  寇准成亲后一直留宿丰泽堂,王爷和王妃自然十分欣慰,祖宗保佑,要入门喜啊!都擅宠专房了,明年定能抱上嫡长孙。

  年顺慈和周吟鸾则坐不住了,世子别说踏进采薇院了,她们连见一面都见不着。原以为世子妃是良善的,不刁难小妾,只让早上请安一次,免了她们早晚来来去去的辛苦,如今才知用心险恶,辰正去丰泽堂请安时世子爷早已上朝去啦,见都见不着,等世子爷酉初下朝回府,晚上的请安免了,她们也见不到世子爷,世子妃还能博得贤良宽厚的美名。

  见过阴险的,没见过比花荣月更阴险的,耍阴还赢得贤名,怪不得连媵妾都被她晾着呢,偏又好吃好喝地供养,教人没法说她一句不是,真是手段一流。

  幸而寇准十日一休沐,上回休沐他去了九皇子的静王府玩到深夜才回来,听说把新房吐得狼藉不堪,即使已经清理干净并焚香熏过,爱干净的花荣月还是一连三晚睡在西厢房,寇准反而不在意的在喜床上呼呼大睡。

  今日休沐,寇准留在家里,一早便去后院的碧波湖钓鱼。

  去丰泽堂请安出来,年顺慈和周吟鸾便急急去了碧波湖,打算来个湖畔偶遇。

  花荣月很快得到消息,冷笑在心里。

  周嬷嬷陪笑道:“争宠献媚是小妾惯有的手段,世子爷见多了,不会当真。”

  花荣月扬眉,“莲儿呢,她也去了?”

  周嬷嬷笑道:“寒姨娘根本不会去打听世子爷的行踪,早回榴花院待着了。”她再一次感叹自己眼光好,替丈夫纳妾就该挑寒莲这种的。她没发现自己无意中常替寒莲说话,因为挑寒莲作媵妾是她提的主意,自然不希望寒莲有任何不妥的行径,害她遭花荣月训斥。

  花荣月果然心情舒爽,指着桌上的点心,道:“送一些去榴花院,还有新鲜的秋梨,挑好的送去,另外再打赏莲儿一荷包金豆子。”

  “奴婢送去吧,正好活动一下老骨头。”周嬷嬷主动请缨。寒莲很识趣,拿到金豆子都会分数十个给她。

  花荣月颔首,只琢磨着明早要如何教训年顺慈和周吟鸾。

  日子就这么平静过去,寇准待她没有热情,好在她也没有期待,只要像如今这般体面地过日子就行。

  在成亲快要满月前,宁国公府传来喜讯,说毛景兰有孕,安庆王妃约了她明日一道过府探视。花荣月思及三朝回门时大哥的异状,决定试探一下寒莲。

  用过晚膳,让人将寒莲请来,当着寇准的面,告诉她毛景兰有孕,问她想不想回宁国公寒莲不太意外,毕竟毛景兰只喝了一碗药膳乳鸽汤,体质好的话还是有机会受孕,至于能否保住三个月,只有天晓得。

  寇准望着她那张如栀子花般含苞待放的脸,眼内仿佛划过一丝笑意,低垂眼睑摩挲着绿玉扳指,一言不发。

  寒莲才不想与高危险的孕妇碰在一起,宁国公府也没有令她留恋之处,摇了摇头,道:“国公爷养育我长大,待我恩重如山,只是男女有别,不好多见,姊姊代我问安可好?除此之外,我心心念念的只有姊姊一人,天天都能见面,何须再去国公府。”

  花荣月很满意她的回答,许诺代她问候宁国公,便让她退下。

  寇准嗤笑道:“若非确信你们姊妹从小一起长大,我会以为她爱上你了!”

  “世子爷!”花荣月正了色。“这不好笑,莲儿只是习惯依赖我。”

  “我才不管你们姊妹情深不情深,我只在乎你怀孕了没?最好是入门喜,我都这么努力耕耘播种了……”

  花荣月目瞪口呆。这男人的粗俗和口没遮拦,到底像谁啊?

  花荣月成亲满月过两日,寒莲及笄了。

  或许是寇准夜夜必回丰泽堂,即使很现实的不滚床单便睡在书房里,即使看在她的面子上每隔五、六日便至榴花院坐一坐,但最多待上一个时辰又回丰泽堂,府里上上下下谁不艳羡世子妃擅宠专房,谁不敬重世子妃赢得世子的心,世子真是给足了世子妃颜面啊!

  花荣月的自尊心和虚荣心获得空前的满足,一方面觉得本该如此,一方面又有一丁点觉得对不住寒莲,让表妹做了媵妾,又让她连洞房夜也没有。

  寒莲生于十月二十日,花荣月决定抬举她,禀明王妃后,在丰泽堂举行及笄礼,亲自将一对并蒂莲花的金钗簪于寒莲发间,王妃派人赏了一副红珊瑚耳环,寇准更干脆,打赏一百两银子。

  年顺慈、周吟鸾在一旁观礼,看得直咂舌,又添了几分妒忌。

  年顺慈眼睛盯着那一百两银子,简直是火烧乌龟肚里疼,巴不得那银子赏给自己才好。

  她常取笑周吟鸾出身市井,自诩耕读世家,实际上家里不过出了三名秀才,祖上留下来的两、三百亩良田,架不住四世同堂,一代又一代人丁兴旺,食指浩繁,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能挣银子的却没几个,每年靠收田租已经不太够吃穿嚼用,却还做着一朝进士及第改换门楣的美梦!但别说中举不易,没有名师指点,中进士更是难如登天,即使中了,难道要卖了那几百亩良田来打点上下不成?

  年家的女人不分老少,日日做着针线绣活贴补家用,她娘为了她的秀才哥哥和五个弟妹,没有阻止她进王府作妾,以为她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每个月只贴补家里五两银子,太不孝了!去年哥哥要乡试,她拿了两根金簪和一包旧衣物给她娘拿去典当,她娘怒骂她没用,既是世子宠妾,娘家哥哥若中举,她也增添光彩,就不懂得拿出手段哄哄世子打赏她哥哥几十几百两……

  年顺慈有口难言,去年在世子身边至少有二十个姬妾争宠,她手头一向紧,连打赏下人都畏手畏脚,可笑娘家人还以为她在王府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是,今日见寇准手一甩便赏了寒莲一百两银子,不禁死命捏着帕子,凭什么如此差别待遇?世子就这么喜欢世子妃,为了世子妃颜面好看,也跟着抬举寒莲,太不公平了!

  周吟鸾则盯着王妃赐下的红珊瑚耳环,进王府数年,别说等闲见不到王妃一面,更别说打赏了。听说寒莲是王妃的远房外甥女,多少有几分面子情,加上有世子妃当靠山,只怕世子也会高看一眼。

  世子妃已专宠一个月,也该让世子雨露均沾,否则便会在公婆心中留下善妒的印象!依她看来,世子妃看似贤良淑德,其实看世子的眼神没有热情,想必不愿枉担善妒之名,怕只怕世子妃会将世子推去榴花院。

  周吟鸾忍不住朝年顺慈使眼色,谁知年顺慈就死盯着那一盘五两一锭的银子看,啧啧,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呿,说什么耕读世家,笑死人了,她虽然出身市井商户,好歹不用拿银子倒贴娘家,逢年过节她老娘还会凑十几两银子给她打点下人呢。

  但怕什么来什么,花荣月果然对寇准笑道:“莲儿今日及笄,算是大人了,世子今晚便在榴花院用膳,宿在榴花院吧!”

  年顺慈和周吟鸾齐齐瞪向寒莲,这位娟丽秀美如明珠晓露般的少女,有洁白滑腻的肌肤,悦耳婉转的嗓音,一旦得宠,哪还有她们出头之日?

  寇准眸色深沉地看了寒莲一眼,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世子妃果然贤德敏慧,便依你所言吧!我还有事,你们退下。”

  三名侍妾这便出了丰泽堂。

  年顺慈脸色阴晴不定,有些不豫,却只能强笑道:“寒姨娘温婉乖巧,我见犹怜,果然是有福之人,不似我等在王府毫无根基,靠山硬得很呢!”

  周吟鸾直接尖酸地说:“得了,世子又不在跟前,装文雅给谁看?直接说你爱银子胜过一切,巴不得那一百两银子是赏你的才好,你也可以拿一半回娘家显摆,而我呢,则眼红寒姨娘得了红珊瑚耳环,入了王妃的眼。”

  年顺慈立刻反驳道:“我怎么就爱银子胜过一切?你少诬蔑我,我又不是出身市井的破落户,周姨娘再这么信口开河的胡乱攀咬,小心有朝一日引来口舌之灾。”

  周吟鸾嗤之以鼻。“你就是做作,死要面子的人才是自讨苦吃!”转向寒莲道:“小心啊,有一天她会向你哭穷借银子。”

  年顺慈气得仰倒,怒道:“你欺人太甚,我若是向寒姨娘借银子使,让我……”

  “两位姊姊别吵了。”一向娇怯怯的寒莲,打断了年顺慈的话。真是头脑简单的女人!

  她轻声道:“听闻年姨娘和周姨娘同年同月入府,服侍世子爷有三、四年之久,应该情同姊妹才是,在王府若说毫无根基,肯定是拿话臊我,毕竟我刚入府,又不比两位受宠多年,不过仗着世子妃姊姊垂怜,怜悯我没有娘家人可依靠罢了。”

  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周吟鸾好想大骂,身为王府世子的小妾,娘家人顶用吗?不论红白喜事,小妾的娘家人都别想露脸,一百个娘家人,不如一个世子妃可依靠,她这是故意说出来气人的吗?

  那柔软悦耳的嗓音又轻叹,“说什么借银子使,两位姊姊是在挤兑我呢,就凭世子爷对你们多年的情分,缺多少银子,还不是说一声就有了。”

  此时换年顺慈爆怒了,是你在挤兑我啊混蛋!世子爷若肯赏我一百两银子,我一年都不愁了。

  寒莲甜甜地笑,望着她们的目光也甜得可以滴出蜜来。“大家都是伺候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姊妹,应该和和气气的才是。与其口舌纷争,不如抄十本《法华经》献给寺庙庵堂,心情反而愉悦呢!”

  年顺慈哑口无言,周吟鸾却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寒莲转身回榴花院了。

  第九章  毛氏女内讧(2)

  当晚,寇准果然到榴花院和寒莲一道用膳,一色莲纹青花的碗盘,乌木三镶银箸,三荤四素一汤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寇准在榴花院待了两个时辰,过了亥时,却又回丰泽堂安歇。

  花荣月大吃一惊,她刚梳洗好,正在脸上抹脂膏,见他大步踏进内室,忙道:“世子这是怎么了?莫非莲儿惹你不高兴?她只是胆小,向来没脾气……”

  “没事!”寇准一口打断她,不耐地瞪她,“寒莲根本还像个孩子,那手腕细得我一捏就断,你教我怎么吃得下去?算了,等她养胖些再说,我先去梳洗。”说完他转身去了净房。

  周嬷嬷见机进来向花荣月耳语道:“恭喜世子妃,世子爷到底钟情于你,可要一股作气怀上儿子才好,别教世子去了采薇院。”

  花荣月无法推拒,只好不情愿地点个头,心里其实不太热衷滚床单,寇准太粗野,不是温柔体贴的主,两人为了传宗接代只好凑合着。

  寇准梳洗好出来,喝退屋里服侍的人,拉着花荣月就上床办事,大笑道:“青涩果子,酸牙!哪有世子妃风情万种,成熟可口,让我吃了还想再吃……”

  真是粗俗!花荣月忍不住皴眉,如果她的丈夫是寇淮该有多好,寇淮绝对不会这样待她,光听他说话就难受……

  寇准一边盯着妻子的反应,一边在心里暗讽,又想生儿子,又摆出贞洁烈女的德性,谁耐烦在床上伺候你?只不过,唯有花荣月顺利怀孕生下儿子,那朵纤雅娇弱的小白莲花才不用喝避子汤,现下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于是,寒姨娘成了王府后院很特殊的存在,世子爷隔三差五会去榴花院坐一坐,或与她一道用膳,但从榴花院出来必回丰泽堂找世子妃。

  照理说寒姨娘应该成了王府后院的一大笑话,但除了年顺慈、周吟鸾笑话过两回,下人之间可没人敢笑话寒姨娘。别说世子妃常赏吃的穿的安抚寒姨娘,世子爷虽没过夜,也常让碧泉送些古玩小物过去。

  成亲两个月,天气渐冷,花荣月没有传出喜讯,宁国公府却传来毛景兰小产的消息。

  安庆王妃和花荣月赶过去,宁国公府正乱成一锅粥。

  婆媳俩回府时天快暗了,而且身心俱疲,各自回院子歇息一番。

  花荣月立马派人把寒莲召来,她的心情好复杂呀,只有跟寒莲说才有共鸣。

  寒莲很快过来,焦急担忧地询问:“姊姊,表嫂她……世子夫人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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