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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魄(上) page 6 作者:云彫

  打从成名以来,他们就未曾蒙受如此奇耻大辱,但人从他们铁铮铮的保证下被带走也是事实。

  事发之后,陈家原本就紧绷的气氛,更是一下子蒙上了愁云惨雾。

  「陈老爷,这事是我周征办事不力,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把小公子平安救回来的!」

  周征非常不爽,一张大胡子脸胀得火红,脖子上青筋浮动,只差没被血魄气到脑溢血。

  想他塞北雷霆堡独霸一方,竟然在赶来岭南帮助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朋友时出了搂子,他简直有一刀把自己脑袋砍掉的冲动。

  「周堡主,您别这样说,大家都已经为我陈家尽心尽力了,是那厮太过狡诈,这……依各位所看,老夫那孙儿……可还有希望救回来?」陈老太爷忧心忡忡,面色惨灰的问。

  这话说得体谅,但众人老脸上均是一红。

  如果不是他们东提防西提防,各自猜忌又隐隐有暗斗相争之意,谁也不服谁的安排,导致于闹了这般大乌龙,那血魄不管有通天本领,都很难在他们层层戒护下把人掳走。

  但千金难买早知道,不管他们现在如何后悔都没用了。

  面对陈老太爷这个不安的询问,饶他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尖人物,也不敢答得肯定,因为掳人的是血魄。

  诡谲莫测的血魄、狡诈阴险的血魄、性情变换不定的血魄……过去三年多的喋血事件中,只告诉他们一件事——只要有血魄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死不少人。

  这样的魔头,可能费心抓走一个少年却不取他性命吗?

  此时的沉默,是凝重的。

  陈老太爷眼中的绝望,在众人的无语中随着时间流逝愈来愈浓,耳中听见的,只有从屋后传来的媳妇的哭泣声,以及依稀可闻的……孙子的呼救声。

  他为什么没有看好那活泼好动的孩子呢?这种问题现在就算问上一千次也不可能有答案,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一再的这么问自己。

  「陈老太爷,现在绝望还太早了。」

  出声的是刚好走进大厅的两个年轻人之一。

  「韩七爷,你这话怎说?」

  韩七,北海七狂的老七,昔日恩师曾受过陈家恩惠,所以听闻陈家有难,素来不过问中原武林之事的北海七狂也只好合力把资质武功最高,同时年纪最小的小师弟踢出来「为师报恩」。

  由于北海七狂的师父辈分高得吓人,连少林寺高僧都得称呼一声师叔祖,想到自己的辈分比一堆老和尚还高,这天性率性自在的韩七就开始想咒骂自家师父是个老不死妖怪——虽然恩师现在已经挂了。

  面对这种「困境」,韩七除了在心底死命咒骂上头六个不够义气的师兄师姐,顺便哀鸣师父的「祸害遗千年」,没事欠了个恩情,害他闲云野鹤般的有为弟子必须耗费青春在这中原武林的斗争之中。

  可是咒骂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把亡师的遗骸拖出来鞭尸又是另一回事,所以韩七低骂含在嘴里,还是很认命的一路从北海千里迢迢赶至岭南。

  不过,赶到了是赶到了,但他懒得应酬,厌烦互相吹捧,讨厌客套,在他的坚持下,这乱得可以的中原武林几乎人人都称他为「韩七爷」——他宁可他奶奶的当个大爷,也不要被一堆年纪可以当他爷爷的老前辈叫师叔!

  他也是在前院作战时,第一个发现后院有异状的人,不过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护院被毒死了四个,陈家小公子的贴身随仆惨死,雪白的墙上用鲜血抹上了「血债血还,不死不休」八个大字。

  然后,在各个武林好手回到大厅去唉声叹气时,只有两个人还留在后院。

  一个就是韩七,另外一个,则是卓别山庄的庄主,卓洛宇。

  此时,听到陈老太爷的问题,韩七马上把球踢给跟自己一起研究半天的男人。

  「与其问我,倒不如问他。」

  众人这才注意到,卓洛宇手中沾有沙土和鲜血的信签。

  「这似乎是挑战信的样子,上头言明若要救回小公子,三日后到东边三十里外的八仙亭一会,但若提早有人行动,小公子的性命绝对不保。」他说着,将手中的信签交给陈老太爷。

  「卓庄主,这信签是在哪里发现的?」周征性急的追问。

  「尸体身下。」回答问题的是韩七,「他研究现场的痕迹找出来的。」

  卓洛宇沉默着,无视众人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安静的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众人开始讨论,他也只是低垂着眼,沉默。

  这些年来,他的话愈来愈少,眉宇间的沉重愈来愈浓,漆黑深邃的眼中,情感也被藏得愈来愈深,尤其是在卓家因为五大世家开罪朝廷入狱,又在狱中被血魄毒杀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人看见他笑过。

  注意到他似乎将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韩七感兴趣的盯着他,辛苦的在脑中复习来中原武林之前,他家酷爱汇集武林侠士资料的六姊给他灌输的情报。

  其实这也不难,因为卓洛宇在中原武林中可以说是赫赫有名——出名的不止是他出身于五大世家中的卓家,甚至曾经有成为五大世家第二代中的领导人的趋势,还有他在正欲大展鸿图的时候,仅仅二十三岁的年纪就在武林中宣布脱离卓家自立,放弃卓家继承权,一个人跑到远离江南的长沙,成立了卓别山庄。

  有人说他轻狂,有人猜他犯了家规被驱离,有人笑他不知好歹……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两年中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成就,在江湖中行侠仗义,专管不平之事——脱离了五大世家的光环,他的声名不减反增,隐隐成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与此同样攀升的,还有他的身价,多少闺女青睐于他,多少武林前辈希望有他这个乘龙快婿,数年间媒婆几乎踏坏了不知多少卓别山庄的门槛,但没一次找到他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经年在广大的中原武林奔走不休。

  而后「血魔尊」血魄在十大恶人死后,一举促成邪道联盟,大举向正道宣战,这才增加了卓洛宇跟正道人士的接触。

  随着武林喋血愈演愈烈,柳煜扬、白彦海等原本深受倚赖的好手又先后隐退的隐退、被驱离门派的被驱离门派,落在卓洛宇肩膀上的担子也日渐沉重起来……

  「唔……」差不多想了个大概,他用手肘轻轻拐了拐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沉思中的卓洛宇似乎被惊扰到,用带着困惑的眼神回望他。

  「韩七爷?」

  「趁他们还在讨论,你介不介意回答我几个问题?」韩七露出一口白牙,友善的笑问。

  「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之前还在后院的时候,你说『再来一次吗,对你而言,游戏还没结束』是什么意思?」看着卓洛宇诧异的眼神,他耸肩道歉,「抱歉啊,我耳力很好,所以你的自言自语我听得很清楚。」

  「……」卓洛宇张嘴,顿了顿,才低语,「就是话里的意思啊,他只是在布局,也许我们所有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中……」

  他是个很适合神采飞扬的男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疲惫和沉重。韩七想着。

  「你口中的他,指的是血魔尊吗?」

  「没错,就是血魄……」微微握紧空汤的手心,卓洛宇在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后,苦涩的扯扯唇角,将手放开。

  「他心计真的如此诡谲难测?按照年纪算来,他也不过十九岁吧?」

  年未弱冠的少年,当真凭一己之计就在三年内几乎把中原武林给颠覆掉了?

  六姊的情报在这方面很弱,因为他们北海真的距离中原太远了,平常谁在意这些啊?!

  「他今年应该二十有一了。」

  「不是说十大恶人收了四个三岁孩童当徒儿,按照时间算来,他们四个应该今年都十九岁上下吧?」怎么会说二十一了?

  「……他骗了十大恶人,因为有异族血统的关系,十大恶人对他的年纪也抓不准。」卓洛宇面色平淡的回答。

  而且,记忆中的那张清灵秀丽、总带有孩子气的娃娃脸,会误导十大恶人,也不是没可能的。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肯定,但已透露出某些讯息。

  「你认识血魄?!」眯起眼,这是肯定的猜测。却不期望卓洛宇会回答。

  一双剑眉往眉心皱紧,卓洛宇眨去眼前充斥焦尸与断亘残壁的景象,抑制住心绪起伏。

  「在他杀光我家别院的家仆与从小跟我一同长大的侍从离开前,我曾经跟他相处了三个月,在那之后,我就在找他了……差不多已经快七年了吧……」

  韩七愣了愣,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这么说,他离开卓家的原因莫非是……

  不等他想透因果关系,卓洛宇又低声道:

  「可是,在我找到他之前,他又杀了我父亲兄弟,与其他世伯与世兄弟。」

  那是平静到几乎没有一点感情波动的音调,因为太过平静的阐述杀父之仇与残灭手足之恨,反而让人心生恐惧与不安的颤栗。

  「因为了解他,所以知道他的游戏还没结束,这陈家,他不可能只要杀一个人而已。」

  「了解他?你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吗?!」韩七忍不住脱口追问。

  他在情绪波动之下没有强力压抑的声音吸引了大厅内其他人的注意,卓洛宇终于缓缓抬起垂下的眼,漆黑的眼瞳中没有丝毫波澜。

  沉默,是他唯一的答案。

  第五章

  他与他,自从武林喋血开始以后,好像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碰面啊!

  站在花费两天搭建起来的木台之上,血魄想着,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扩大。

  这些年来,虽然他总是不停的找卓洛宇麻烦,但两人老是错开碰面的机会,不是卓洛宇来的时候他还没到,就是他杀人的时候卓洛宇来不及赶来——说不出是有意无意的错过,但他肯定这次一定能见面!

  「主人?」云飞的轻唤让他回神,他侧过头,噙着笑看云飞。

  「怎么了?」

  「……您似乎有点发抖……」云飞小声的道,努力控制自己的遣词用字。

  「发抖?」低头,看着握拳的左手隐隐颤抖,血魄轻笑,「不是发抖,是兴奋的颤抖,接下来会是一场有趣的人性考验啊。」

  瞥了眼在这三天内被折磨得只剩下几口气,此时被吊在木台中央的陈小公子,云飞沉默。

  他从不曾反对血魄的任何决定,尽管他不知道折磨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孩子对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帮助。

  「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的,主人。」

  血魄眯起眼,看着台下不远处的秦庄主,眼中一抹深思一闪而过。

  「你会怎么选择呢……」他的声音轻微到连站在他身旁的云飞都没听清楚。

  没过多久,远方一枝响箭冲天。

  「来了,云飞,你带着小龙,去指挥另外一边。」血魄衣袖一挥,命令道。

  「……遵命。」看着趴在血魄右肩,懒洋洋的九天龙蛊在体会到主人的心意后,直接跳到他肩膀上,云飞躬身行礼,「预祝您一切顺利。」

  「好好办你的事,我不用你操心。」血魄头也没回的道。

  云飞什么也没说,直接跳下木台离去。

  血魄发出一声轻哨,埋伏在明处暗处的各处人手开始提高警戒。

  血红色的长发在风中吹扬,初升的阳光照得他不时的眯起赤红的眼瞳,惯穿的宽大衣袖在风中吹飒,长过膝盖的腰带飞舞得仿佛像是凤凰尾翎。

  来的人不少,在看清楚陈小公子的模样后,纷纷愀然变色。

  他们脸上的悲愤让血魄愈笑愈开心,旋即,他注意到众人中唯一还保持冷静,劝阻住就要往前冲的中年男人的男子——卓洛宇!

  胸口一闷,血魄眼中寒光大盛,唇角的笑容却绽放得更加灿烂。

  「久违了,陈家主与各位英雄好汉。」

  「血魄!你狗娘养的立刻给老子把人放了,折磨小孩子算什么男人?让老子来会会你!」周征性子最急,开口就骂。

  「好说好说,若非各位有意相让,我又怎么能悠哉的进陈家掳人呢?也许你们该感谢我没有把陈家女眷一鼓作气的杀光,或带回来让我手下弟兄们爽几把。」含笑的嗓音是说不出的恶毒,「说穿了明明是这小子自找的,别人都乖乖躲在屋子哩,就他跑到后院闲逛,不带走他还真说不过去,我几乎都要以为是几位下的诱饵了。」

  对,几乎,但显然不是。

  听闻到此,不少人气得老脸通红,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血魄可能已经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血魔尊好大派头,为什么不下来说话?」卓洛宇淡道,浑厚的内力远远传出,硬是来了个下马威——武功差一点的人马上被震得胸口一痛。

  听到他的声音,血魄浑身一震,感觉从骨子里泛起一种颤栗,唇畔的笑容因此收敛几分。

  垂下眼,打量从众人中往前走出的卓洛宇,忽然一愣。

  他脸上……没有伤痕……

  电光火石间,阴暗血腥的回忆不受控制的涌上――

  『事到如今,你还是老实的供出十大恶人的藏身处吧。』

  曾经温柔的面容冷酷无比,熟悉的眼中只剩下轻蔑与冷漠算计,是他变了,还是他没看出这些本来就存在的本质?

  喀!

  愤怒之中,藉着丹田内最后一股气,将右手手腕扯到脱臼,迅速从镣铐脱出,扬手就在那张曾令他感到幸福的俊挺脸颊上留下四道血痕。

  这是全身无力的他唯一能做出的抵抗,只可惜,自从跟他在一起后,为了怕伤到他,他把指甲中的毒粉弄干净了。

  不然的话,光这一下,就足以杀了他……如果知道能杀了他,他还会挥出右手吗——内心有个微弱的声音在问,然后逐渐沉到心底深处。

  冷冷的抹去脸颊流下的鲜血,他用力握住他脱臼的手腕,剧痛让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褪到毫无血色,一颗颗冷汗从额角滑下。

  『就这样把手弄脱臼吗?』

  喀!喀!

  又是两声,右手手肘与肩膀关节被残忍的卸下,虽然痛,但习惯了十大恶人的手段,这种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但有另一种痛,却是十大恶人从来没有施予过的——痛到几乎无法承受。

  逐渐模糊的目光中,他解下了他左手手腕上,约莫一指粗的薄刃,那是他送给他防身的东西……

  冷光一闪,从左肩开始,横跨过被鞭打得伤痕累累的身躯,斜划至下身最脆弱的地方。

  他迟钝的触觉中,只感觉到先是一凉,然后是痛到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剧痛。

  有某种热流流淌而下,他分不出是大量出血还是失禁。

  来不及昏迷,右手手肘再次传来椎心剧痛。

  精心找人打造的软铁薄刃从手肘软骨处刺入,在内部转绕一圈再挑出,从内部被往外切裂的肌肉与肌肤,露出混杂鲜血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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