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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是妾(下) page 10 作者:陈毓华

  但综观他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像是那种攀权附势的人,这般昂扬的男人是为了何故要她?

  “我想和他见上一面,妹妹安排吧。”她从来都不是嘴快过心的人,这回却心还没理出个子丑寅卯来,便开口了。

  褒曼啊了声,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那当然、当然。”男女是要经过实地相看才行。

  殊不知,褒姒哪里是想相看吴凉,她只是对这男人好奇,想知道他究竟看上她哪里?什么男女感情的,她还没想那么远。

  男女见面这种事,北越可比京城爽快多了,这里没有京里那套罗哩八唆,迂回曲折的规矩,吴凉既然有心求娶褒家大姊,当然是爽快的应允。

  褒曼出不了门,为了满足妻子的参与感,独彧把见面地点设在距离长乐院不远,冬暖夏凉的暖阁里。

  当然,前提还必须得到巫太医的许可,倘若巫太医摇头,就算褒曼把美眸眨出水来,使尽浑身解数的美人计兼苦肉计也没用。

  巫太医没说成或不成,只道不能离床。

  独彧这宠妻无上限的妻奴,很快让人打了一张适合移动,以羽毛铺成的软榻,再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亲自将褒曼从床上移到软榻上,褒曼离开那张床的时间不过一个起和落而己。

  这也不算违逆巫太医的意思,对吧?

  二十个人将床榻移到暖阁,不让褒曼觉得有一丝颠簸。暖格从中隔了十二折雨过天青面绣的屏风,私密性顾到了,褒曼也不怕漏听了什么,也许还能给褒姐出个馊主意什么的。

  不是她爱凑热闹,实在是不放心。爹是男人,巴氏快要临盆了,她这妹妹不张罗,难道都让姊姊一个人来吗?

  没那回事!

  在褒曼印象中,吴凉就是那种一表人才,高大英俊,从街上走过,大婶、小媳妇、大姑娘得瞧上好几眼,瞧不够还要频频回头看的那种青年才俊。

  要能成为姊夫,褒曼是挺满意的,再看坐她边上的褒姒,只见她恍惚中带着几分羞涅,虽然一直垂着头,脸色却还挺红润的。

  “人都来了,出去见个面,有什么话尽管问,不用客气。”褒曼本来就不是什么古板的思想,直怂恿褒姒出去见吴凉的面。“如果有什么不对就喊人,妹妹和你妹婿都在这呢。”

  吴凉要有什么不良举动,看她不把他打成肉泥才怪!

  褒姒也不扭捏,从屏风处转了出来,大方得体的给吴凉行了个福礼。

  吴凉也起身还礼,一派翩翩风采。

  重新落坐的吴凉直朝独彧丢眼色。

  独彧接收到吴凉的眼色,不免在心里啐他,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八字才得了一撇就想把媒人抛过墙,名符其实的现实!

  他按兵不动,可吴凉的眼色已经变成了眼刀直往他身上戳。

  他是没在怕吴凉的小刀乱飞,不过都已经明显到只差没开口叫他回避,他哪能继续不识相下去。

  “我在这,你们看了也别扭,暖阁就让给你们。”

  没有人留他,显然男女双方都觉得他是多余了。

  独彧自然也把褒曼拎了出去,呃,应该说是公主抱地抱了出去。

  “他们……”褒曼回过头。

  “他还没有那胆子吃了令姊,你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一觉醒来他们也该谈出个所以然来了。”他对褒曼的休憩时间非常看重,就怕她少睡了一点,肚子里的孩儿又折腾她。

  独彧大步流星的把褒曼送回院子,喂她喝了一盏人参老母鸡汤,把空盏交给丁香,又替她掖了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褒曼这一觉睡得香甜,等她醒过来,褒姒垂着头坐在绣凳上,手里揪着帕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玩,脸蛋始终红扑扑的。

  “你醒了。”还没等她动,在碧纱蔚外听到动静的丁香和阿汝已经入内,替褒曼把各式各样的软枕垫到身下,替她披上外衣,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一通服侍下来,没半样给褒姐插手的机会。

  “你们都别忙,让我和姊姊说说话。”褒曼挥退众人,她可是急着想知道两人相谈的结果。

  几个丫头放下手边的东西退到一旁,空出一大块的空间来。

  至于,出去?

  不行!

  王爷勒令她们不能离开侧妃的视线范围内,就算侧妃要她们出去,也只能隐身到不起眼的地方,以不碍侧妃的眼为最高原则。

  “姊?”干么一直不抬头?

  褒姒抬起了小脸,眼神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反而带着几分轻松和释然。

  她加大了声量,“你和吴公子谈得可好?你对他印象怎样?”

  褒姒的脸蛋更红了,歪着头却半天不说话,是褒曼接着又追问了一句,她才说了一句,“他说,他能护我周全。”

  这是对他心动的意思吗?

  褒姒知道自己不小了,早到该说亲的年纪,之所以还待字闺中,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还有怕自己这张脸给身边的人招祸。

  基于此,才多方考量和退缩。

  但是那男人又横又霸的说他不是唐突向她求娶的,他见过她,初见那时是在同安县的衣舍,他发现她和京里的任何一位名门淑女都不一样,大大方方的替客人解说衣服的质料和做工,没有扭扭捏捏,不见退缩。

  即便那位夫人龟毛得要命,就连她为什么覆面不见人也有意见,她却耐着性子,笑着解释说她长得不好看,怕吓坏了人才用薄纱覆面。

  吴凉一个字都不信,尤其她那双清冷如某人的眼神,给了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往后他只要想到她那弧度绝美莹润的下颢,那气质、那眼神,就连独树一格的说话声音,不知怎么地就觉得心跳加速。

  他想,虽然她覆住的脸无法窥见,可光那露出来的眼眸就简直美得倾国倾城,那可是他梦想中妻子的模样啊!

  这么多年过去,沈颉娶妻生子,就连独彧这位亲王也有了意中人,而他呢?即便要应酬的机会多不胜数,想寻花问柳的机会俯拾皆是,却也不愿和那些逢场作戏的女子有什么纠葛,为的就是等待像褒姐这样一位年纪相当,又符合自己审美标准的妻子,与他恩爱白头偕老。

  如今他中意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哪能不竭尽所能的坦露自己的感情?

  他毫无隐晦的将南塘那乱糟糟的争储、及自己是二皇子的事情都说了,并很明白的告诉她,她如果真的嫁给他,将来势必会受一些磨练。

  但是为了她,他决定不再躲避皇兄的追杀和引发的种种事端,他要回去面对那纷扰的一切,当他把政局稳定下来之后,要用最大的格局来迎娶褒姒。

  褒姒笑着对褒曼说,她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那瞬间她已经决定要嫁给这个男人,不必等他争夺到大位给她无上的荣耀再嫁他。

  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婉女子,可她并不软弱,心思非常缜密,就算真的跟着吴凉到了那复杂的家庭也不一定会受到伤害。

  两情相悦,彼此相携,日子才能真正过得好,但是褒曼仍设身处地的多劝了褒姒几句。“吴凉这样的人品相貌才能,虽然样样得体,但你们就只看过彼此一眼,还不够了解对方。最重要的是……姊姊,南塘可是远嫁,妹妹心里舍不得。”

  褒姒轻拍褒曼的手,表情认真极了。“虽然北越民风开放,但是能在说亲前彼此见上一面已经是稀有的,不能要求更多了。”

  她保留了吴凉曾在同安县见过她的事,这点微妙和暧昧她不想告诉旁人,就算最亲的妹妹也一样。

  看一个人到底怎样,虽然不能仅凭一两眼下定论,但是女子的直觉告诉她,这男人会是她的良人。

  褒曼凝视姊姊那坚定的神情,看来姊姊是真心满意吴凉的。敢情好,自己这是多此一举了,男女双方对彼此都有了共识,她也没道理当那根打鸳鸯的棒子。

  就算万般不舍,褒曼随即又自我安慰,一个萝卜一个坑,像吴凉这样精明能干的男人,老天爷就会安排像姊姊这样的女子来配他,一点也不含糊。

  这桩婚事想来是能成的。

  当褒正涛得知大女儿的婚事有了着落,并没有很高兴。

  不久前才送走了个闺女,如今这一个也要远离身边,想到大女儿就要远嫁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南塘,他就看谁都不顺眼。

  看夫君一脸不舍的模样,巴氏撑着快要临盆的肚子温言软语的劝着丈夫。“女儿养大了,早嫁晚嫁都得嫁,趁妾身还能动,赶紧把大姑娘的嫁妆准备好,等我生了就只能靠你自己去张罗了。”

  褒正涛这一想也是,看向妻子的眼光充满柔情。“咱们的孩子也快出来了,你别累着了。”

  六礼走得快却不代表草率,吴凉的身家惊人,拿出手的东西没有一样不精致,褒正涛收下之后全部添在嫁妆里,让褒姐当成压箱底带走。

  唯一的插曲就是,褒姒婚礼那天花轿刚出门,外头在宴宾客,巴氏却要生了。本来沉浸在离别情绪的褒正涛正鼻酸不己,乍然听到妻子己经被扶进产房,再顾不得什么,把一应宾客全交给独彧,自己赶了过去。

  巴氏生得快,不过两个时辰便诞下双生子,母子均安。

  连同嫁女一桩,褒府是三喜临门。

  褒正涛又哭又笑,他又有后了,一次还两个!

  这一天,他心中百味杂陈,永生难忘。

  第十五章  倒台与兴起(2)

  吴凉身家不凡,住的宅子自然也不寻常,就算娶妻之后不久便要往南塘赶,但是新房一样也没落下。

  所有人里面,最哀怨的要数孕妇褒曼了。不说这些喜庆之事她插不上手,帮不上忙也凑不了热闹,甚至露个脸去替姊姊送嫁都没办法。

  她唯一能做文章的地方只有尽可能给褒姒添妆,这一给就给足了十万银票,老实说她还嫌少了些。

  独彧回来后,她听闻巴氏生了双生子这才一扫郁闷,绷了整天的小脸总算去了阴霾,拉着独彧的手嘀咕着该送什么礼得体。

  这可是她第一次当姊姊呢,礼哪能少。

  不过,她爹应该是乐坏了吧?一举得男,还双子。

  喜讯冲淡了褒曼一些和褒姒分开的离然,独彧见她露出笑颜,原本寡言的男人不禁更卖力的把两边的喜宴如何又如何,加油添醋的给妻子说上一遍。

  他一边得代替妻子去女方家,一边又身为男方好友得代替男方家人,委实忙得不可开交。

  褒曼见他为了逗她笑,额头都冒出汗来,心里不禁冒出蜜来。哎呀,娃都快生了,怎么自己就顶不住他那直愣愣看过来的眼神?

  她主动的拉了独彧的手,把已经称不上苗条的身躯偎进夫君怀里。

  孩子洗三那天和褒姒的三朝回门重叠,褒家又大肆的操办了一回,免不了的,喜气洋洋中又带着淡淡离别的忧郁,褒姒即将随着夫婿回南塘去。

  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褒姒和吴凉要走的那天特地进了王府来见褒曼,姊妹俩拉着手互道珍重,希望下次见面不要等太久。

  褒嫩倒是想得开。“只要能活着,总会有见面的一日。”

  姊妹俩紧紧拥抱,道了再见。

  独彧觉得这几年是他过得最快活的日子,身边有了心爱的女人陪伴,皇帝因为那群觊觎他皇位的儿子们无暇牵制北越的动向,他得以休养生息巩固实力,也奖励农耕、开辟道路,努力建设让百姓安居乐业。

  人不能没有忧患意识,他不忘要整顿军备,为了日后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有万全的准备。

  来到封地,他最初只有数万没造册在案的私兵,随着北越的繁荣,人口多了起来,他的军备也越发整齐,不会有人知道他己经屯了将近三十万的军备,各个都是猛士精英。

  接下来,他的孩子又快出生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唯一能牵动他神经的,只有京城浓重的血腥味。

  不得不说独予的能力不俗,他一恢复太子之位,再也不掩饰自己得意的嘴脸。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开始变本加厉的排挤弟兄,忙着你咬我我咬你的互斗,对于政事、百姓生计全然不顾。

  如今清除异己才是要务。

  为了加快脚步,他手段蛮横粗暴,中箭下马的二皇子落得被幽居圈禁,大皇子因为私藏龙袍玉玺惨遭放逐,连带皇后也被牵连,闭关自省百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高兴过头了,以为大事底定,放眼京城再也没有谁和他抢大位,于是再也不掩饰他的放浪形骸,夜夜笙歌,酒池肉林,某天一早太监要去伺候他晨起却发现满室腥膻,他全身赤裸躺在锦床上暴毙了,旁边还有两个变童也死状凄惨。

  淑贵妃遭此打击,疯癫了。

  明明是要到手的肉,就差那么一步有什么好忍不住的?她那不懂事的孩子啊!就这样,皇帝的成年儿子剩下一个三皇子。

  三皇子是谁?

  牟妃的大儿子,也就是独彧的哥哥。

  是的,恭亲王独彧有个亲哥哥,但是在他的成长生涯里,娘和哥哥其实有跟没有一样。

  毫无悬念的,继承皇位的人应当就是三皇子。

  牟妃的锋头一时无二,她儿子不需要对付任何对手,只要能笼络皇帝的心就能稳坐帝位,天下再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是老天爷为了回报他们母子屈居人下,受尽委屈嘲笑多年的报酬。

  而她即将成为永定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儿子是皇帝,到时候唯我独尊,想怎样就能怎样,多年被皇后和淑贵妃压制,隐忍多年的不甘和痛楚终于有了加倍奉还的一天。

  她也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尝到什么叫做低到泥土里的滋味。

  皇后嘛,她暂时还不能拿她怎样,毕竟她是一国之母,背后还有个皇帝。

  牟妃没读过兵书,但是多年的宫斗教会她要打击主要敌人就必须联合次要敌人,成功后,回过头来再收拾另外一个。

  她不过稍加利用皇后对淑贵妃的痛恨,就顺利的和皇后达成协议。

  皇后视淑贵妃为死仇,此恨不死不休——身为皇后,皇帝一个月却二十几天都睡在淑贵妃这贱人那里,纵得她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这些年她这后位坐得实在憋屈,皇后形同虚设。

  这会太子倒台了,失去儿子也失去帝心,不趁机整倒淑贵妃还等什么时候?

  皇后也不是笨人,她知道牟妃这是要利用她的手拔去眼中钉,但那又何妨?她也想要淑贵妃死得难看!

  于是她很快和牟妃沆瀣一气,将痛失儿子生无可恋,只顾着舔舐伤口的淑贵妃打压到底,没多久,曾经宠冠后宫的淑贵妃便被人发现溺毙在太液池中。

  前朝后宫,空前地得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皇家秽事太多了,百官人人思危,京里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室息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夺嫡大戏会消停好一阵子的当口,牟妃的娘家人发难了,他们用尽三寸不烂之舌唆使三皇子逼皇帝禅让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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