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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是妾(下) page 2 作者:陈毓华

  只是褒正涛和巴氏又被雷到了。

  不久以前,他那闺女不是才说要等姊姊出嫁再谈自己的婚姻大事吗,怎么这会儿又允了人家?

  将客人安置在正厅好生招待,褒正涛借故先离了正厅,溜到了褒曼面前“审问”。

  “爹。”她捣着脸没敢见人。

  “这是怎么着?”答案、答案,他要答案。

  褒曼把双手放了下来。

  褒正涛抽了口冷气。“还是遮起来吧。”

  唉,这丫头,有必要因为怕他这当爹的不答应,彻夜都没睡好吗?他很开明的好不好……

  唉,看来女.儿到底.是对王爷动了心。

  褒正涛完全会错意女儿的表情。

  “今儿个恭亲王府的人来了,这回理直气壮说是你允了王爷的婚事,婚姻不是儿戏,你允了人家这事是真是假?”

  “爹的意思为何?”她总不能跟爹说自己被一条链子和震撼人心的誓言给收买了吧,有口难言,很痛苦耶。

  唉,看女儿那表情、那神色,加上那熊猫似的眼,他还有什么不了解的。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之前千百个不愿意,如今又一副小女儿心思,女人哪,实在难理解。

  “王爷那身子看起来并不是个强壮的,你考虎清楚了?也不在乎?”

  “女儿想清楚了。”她爹是真的设身处地为她设想,怕她嫁过去没多少年就守寡,即便会被冠上不敬的帽子,他还是说了出来,身为女儿的褒曼感动至极。

  褒正涛掸了掸袍子,唉,还以为女儿可以多留两年,结果……“爹就照你的意思去回了媒婆。”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他感慨至深。

  知悉消息的褒姒一等父亲离去,立即带着两个大丫头过来褒曼的院子,“你怎么应了恭亲王府的婚事?你年纪轻,多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找。何况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王府是什么地,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讲的话得拧着心思去听,你心思单纯,怎么过得了那样勾心斗角的生活?”

  “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好日子坏日子得过了才知道,一妻一夫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就算得到,男人中途变了心,那又如何?人生路途上的变数太多,这时候的我觉得他好,所以我愿意嫁,倘若以后他做出对不起我的事,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褒曼由衷回答。

  “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褒姒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瞪着妹妹。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事,她却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八匹马也拉不回,独彧那男人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

  褒曼伸过小手拉住褒姒的,感受她手上的温度。“姊姊别生妹妹的气,我今日嫁给了他,或许改日会后悔,但是我不会后悔今日做的这个决定。还有,难道妹妹嫁人,我们就不是姊妹了?那可不行,你倒霉做了姊姊,往后妹妹要是过得不顺遂,姊姊就多帮衬着我吧。”

  “还真敢说,真出了事,你不许哭到我这里来!”她虎着脸,这种明摆着跳火坑的事情为什么讲也讲不听,真想敲她的头。“那我就哭到姊夫那里去好了。”“八字还没一撇,哪来的姊夫?”褒姒绷着的脸通常在褒曼的笑脸攻势下,很快会荡然无存,这回也一样。

  “倒是你这丫头片子,才几岁年纪就思春了,也不怕羞人!”

  褒曼按住褒姒在脸上刮着的手指,“原来姊姊是气我比你先出阁。”

  “你这张嘴,我一定要撕了它!”褒姒作势要拧褒曼的嘴,两人你来我躲的,紧绷的气氛一扫而空。

  半晌后,褒姒略显感伤的说:“你要是进了王府的门,往后要见你怕是不容易了。”

  这倒是……不过这有什么难的!“姊姊不好见我,我可以出来找你啊。”独彧也知道她不是那种肯关在后院一辈子的人,她还有染坊、织坊、女红作坊跟销售铺子要忙,事情一大堆,哪可能因为做了他的侧妃就把这些全部放水流了。

  只是这件事得先和独彧商量好,看看他有什么表示。

  成,两相欢喜。若是不成,表示不管哪个年代的男人都有沙猪,她也不意外,左右她真的不想蹚皇家的浑水。

  但凡大户人家结亲后,还要等两年时间才会成亲,这两年要准备嫁妆、下聘礼,正式的六礼或三礼等等甚是繁琐,一来显示婚事隆重,二来显得待嫁新娘身分尊贵。

  一般来说,纳妾就没这么多规矩了。

  可皇室和平民百姓那种随便一顶轿子就把人抬进去的方法还是有所区别的,虽然是纳侧妃,但是应该有的程序还是少不了。

  首先,纳妾也要订立一个文书,和娶妻的婚书不同,纳妾的文书叫做契,说难听一点就是一种契约买卖。

  接下来的迎亲、行礼,各种步骤都是做足的。褒正涛的同僚、长官都上门来祝贺,至于主力战场的亲王府,几乎都是让人把贺礼送过去而己,毕竟那位的脸真的如非必要,是能不看就不要看。

  由于不是正妻,褒曼没有资格穿凤冠霞帔,于是她穿着一套自己设计的红嫁衣,也省略了红盖头,独彧全都由她做主。

  此刻坐在新房里,身边除了陪嫁过来的阿汝和沉香,另外是独彧给的六个丫鬟,全是皇宫带来的宫女,往后这几人就是要贴身伺候她的。

  她没什么新娘子的害羞矜持,只是乍然来到新环境有几分不习惯,独彧还未进来,为了安定有些小鹿乱撞的心,她悄悄打量这间应该是暖阁的喜房。

  主题脱不了红色,喜床上铺着厚实的红缎龙凤喜字大炕褥,朱红彩缎的喜枕、喜被,图案优美,绣工精致,富贵无比。

  床头还悬挂大红缎绣龙夙双喜的床幔,地上不只有地毯还设置了多重屏障,墙壁都是用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

  红通通的一片,红光映辉,喜气洋洋的气氛满得都快溢出来。

  宣姑姑这时领着一小溜小宫女送来荤素各六小碟的小点过来,花样繁多,样式精致,看得人顿生食欲。

  “王爷吩咐奴婢给侧妃送些小食垫垫肚子,奴婢不知侧妃口味如何,挑了几样厨子的拿手小菜。侧妃慢用,王爷应付了客人随后就到。”宣姑姑在皇宫时也是积年的女官,资历虽不若齐姑姑深厚,如今却是王府内务的第一把交椅,统管着王府所有庶务,让她来送菜着实有点大材小用,但也可见独彧对褒曼的重视。

  “谢谢宣姑姑,有劳了。”

  “不敢当。另外,王爷交代,这十二名小宫人将来就留在长乐院伺候侧妃,若是有不懂规矩还是冒犯侧妃的地方,由侧妃全权处置。”宣姑姑摆摆手,小宫女们小步轻移,连头也没敢多抬次第的退了出去。动作迅速,每个人中间皆保持着三步之遥,可见这些小宫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第十章  侧妃生财计(1)

  宣姑姑的话让褒曼的头皮一麻。皇权时代,人命不值钱,她都来这里历经两世了,对随便能要人命这件事还是觉得膈应。

  人并非有了身分地位就能过好日子,手中还要掌权,不然什么都是空谈。

  可客气话褒曼仍旧是要说的。“宣姑姑手下训练出来的人手,素质绝对是翘楚,我很放心。”

  “多谢侧妃美言。”今天不是叙旧的日子,宣姑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事情办完,果断的领着一干小宫女退了出去。

  省去了掀盖头这个步骤,褒曼一待宣姑姑离开就移到铺了织金桌布的八仙桌前随便挑了几样东西填肚子,吃了七分饱便把整桌菜食赏给了宫女。

  当奴婢的,在主子伺候时挨饿是常有的事,主子坐着奴婢站着,主子吃着奴婢看着,如果她用过膳没有去休憩,那么她们就要一直伺候着。

  今天这种特别的日子先不说独彧拨过来的宫女,她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天未亮就起来忙活,还折腾了她半天,她这新娘子在轿子里还能藏个小点吃,她们却想掖点什么吃都难。

  她的举动看得几个小宫女们有些傻眼,但是仍恭敬的行礼道谢,这才把饭菜撤了下去。

  她用薄荷漱了口,独彧已然进来。

  不能免俗的,他穿了件大红的锦袍,和他雪白的脸形成非常强烈的对比,而他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居然稀罕的有了些微的笑容。

  没错,那是可以称之为笑容的神情,从踏进门槛起就一直维持着。

  他摆摆手挥退了所有的宫人。

  “累了?”

  褒曼点点头,成亲当真是个体力活,从天没亮就得起身,沐浴、开脸、打扮,厚厚的粉不知道刷了多少层,她现在有些能体会墙壁被粉刷的感觉了。

  虽然已免去许多繁复的礼俗,但从早上一直撑到现在也够她受的了。小确幸是刚刚五脏庙填饱了,稍稍弥补流失的体力,乏得几乎散了架的身子还可以继续擦下去。

  “妾身还好。”

  “本王倒是累了,让宫人伺候着梳洗,然后就歇息了吧。”

  这么直接?

  也难免啦,毕竟这位爷又不是头一回当新郎,对他来讲应该没什么新意了,所谓的新娘不过是换了张面孔而已。

  褒曼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不过话说回来,与人为妾可是她自己同意的。

  独彧唤人入内替自己换去一身新郎服饰,和褒曼两人前后进了后间浴房沐浴。待轮到褒曼时,她让服侍的下人退下,自己泡在撒满各种花瓣的热水里又玩又潜水,洗了个爽爽快快的澡。

  等她出来时,独彧身着白绫中衣,敞着胸斜靠在软榻上在看书,长发是湿的,看起来就是草草擦过的样子。

  他穿这样,暖阁里的地龙暖和倒是无妨,只是他身边没有半个宫人,这是在等她吗?

  她用熏笼烘干自己已经半干的头发,回头一看,那人还专注在书籍上。

  这种天气要是带着一头湿发睡觉,老了不会偏头痛才怪。

  “妾身替王爷擦发可好?”

  他僵了下,拿着书的手缓缓放下,把头挪了过来。

  这是同意的意思吧?

  褒曼先用大布巾替他吸干多余的水分,然后把他按在软榻上,让他靠着熏笼躺下,用熏笼产生的热气烘干长她发现独彧的发丝细致,发质不比女孩子差,她替独彧梳理的时候,他阖着眼像任她摆布。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在新房的软榻上,女性的柔软和香馥藉由她的手指传到他身上,他脑中立即浮现她美丽的脸庞和柳条般柔美的身姿,不想还好,这一想,他身体某个部分竟不知不觉起了变化。

  他的眼阵倏地睁开,目光热切得像把小小火炬。“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这回他不再自称本王,用了我。

  只是替他烘个头发,这算什么好?“你待妾身好,妾身自然待王爷好。”

  “你说话要算话。”

  “我答应嫁给你,不对你好,难道是嫁人来自找不痛快的?”她白他一眼。

  可她的眼神温柔而清朗,如一坛果酒,清澈又带着醺人的芬芳。方才浓妆的她,眉如墨染,鼻梁挺秀,唇似涂丹,脸上浓艳,也很美丽,但现在她洗去了那层胭脂水粉,烛光照在她脸上,他喜欢她这时的模样更胜浓妆几分。

  “歇息了吧,我向来早起,你睡里头,我起床时才不会惊扰你。”他突然无比懊悔了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新婚夜不碰她?新婚夜叫他做一个君子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

  褒曼依言爬上床躺在里头,感觉他随即躺在自己身边,她浑身不自在,心跳得有些快。内心不免腹诽自己,又不是不曾和男人睡过,紧张个什么劲?但她还是偷偷地又往内侧挪了些,只是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她所有的感官都能感受得到他的存在。

  “你不要紧张,我答应过不会碰你的。”独彧以为她的移动是因为这个。

  这种状况下她睡得着才有鬼!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反驳,心跳得厉害,幸好半天过去见他再没有动静,她这才安稳了下来。

  她今天已经够累的了,这样侧着睡连动弹一下也不能,让她全身僵硬。就在这时,独彧长臂一伸冷不防的把她的娇躯勾进怀里,他的怀抱温暖又带着一股男人的气息,褒曼全身都僵直了。

  他什么都没说,她什么都没表示,或许是真的累到神智不清,腰酸背痛致使,在这个纯男性的怀里,她居然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一觉到天亮。

  一早替褒曼梳头的宫人叫丁香,年纪比起那些十五、六岁的宫人都长了些,一问之下她也才十九岁,却是皇宫里的老人。若不是王爷带她出宫,她的一生能看见的风景就只有皇宫里用高高的墙所圏起来的天空。

  她一手梳头的功夫直把阿汝给比了下去,阿汝不服气得很,转头却追着丁香直说要拜她为师。

  身为侧妃,褒曼进门的第一天理当去拜见王妃。丁香为她梳了头,戴上珠玉嵌宝的百花步摇和独彧给她的钻石链子,这是独彧给她门面,省不得。至于穿着呢,也素不得,既不能太过朴素,也不能太过花俏盖过正妃的风头。

  沉香从衣柜里挑出三套都带喜庆颜色的衣服,褒曼挑了一件粉艳色挑线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腰束金镶宝石闹妆腰带下面悬着一大块圆润白脂玉雕祥鸟,及以彩线穿组这种不同形状的玉佩合成一串的禁步。

  最后趿上绣花团锦簇白绫高底雪地靴子,由宫人们簇拥着出了房门。

  房门外,吊着两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门上贴有黏金沥粉的双喜字,就连园子里的花树也全系上了红彩带。

  宣姑姑带领着嬷嬷和侍卫等在外头,褒曼有些傻眼,不过是见个正妃,需要这么大阵仗吗?带上这一大批人,王妃不会以为她是要去示威的吧?

  可能使唤这些人的,除了王爷还有谁?

  他这是怕自己去了正妃那儿被欺负,给她仗人势呢。

  盛情难却,褒曼只能心虚的让宣姑姑领着她,浩浩荡荡的去了正妃住的粹芬院。

  粹芬院不同于她住的长乐院,是身为嫡妻才能有的待遇,整个后院气派巍峨,金碧辉煌就不用说了,通报之后,下人一去半个时辰都没回来,褒曼顶着冷飕飕的天,硬生生的站到脚底麻木快要失去知觉。

  但是她头顶上好歹有一把大华盖,跟着她来的下人和侍卫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她有什么好撑不住的。

  宣姑姑暗地打量褒曼的表情,半个时辰过去,只见她把双手拢在手炉里,风帽下的容颜纹丝不动,好像会遭受这样的待遇,她早就预想到了。

  这样的气度和王爷那位动不动就砸了满屋子玉瓷器泄忿的正妃简直天差地别,这才是恭亲王府需要的王妃啊!

  当然她这话只能在自个儿的肚子里说,半句不会透出来。她的嘴要是不够严密,早就活不到跟随王爷出宫甚至到封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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