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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上) page 16 作者:凌淑芬

  南慵懒地走到办公桌坐下,对面前的单人椅示意,可可忍着局促在他的面前坐定。

  「咖啡?」

  「谢谢。」

  他按下内线,嘱咐琳达送咖啡进来。

  不一会儿,琳达端着一只托盘,上头有一壶咖啡与两只杯子,一碟饼干,礼貌地放下后退了出去。

  「我来。」可可连忙替两人倒了咖啡。

  她怎么敢让他伺候?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他的两手指尖轻轻一搭。

  手中有咖啡杯可以握着,可可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我想请问天权……」不对,她转个话风:「先请问一下,你对天权的观感如何?」

  南的剑眉挑高,拿过她替他倒的咖啡,慢悠悠啜了一口。

  「你特地来问我对天权的观感?」

  「不,我想问其他事,不过我觉得最好先弄清楚你对天权的观感,再决定我要不要问下去。」她老实地道。

  跟他这种人精打交道,拐弯抹角是没用的,他一个电眼就能把她从里到外看个穿,所以还是走直话直说的路线为妙。

  他思索了半晌,微微点头,「他是我的人,所以还可以。」

  「严格说来,他已经不算你的人了。」可可小心地指出。

  「他是我的人。」南重复一次,再啜一口咖啡,「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主仆,近似家人,家人也是会有不同意见的,不会受到他的工作地点所影响。」

  「那就好。」可可心有戚戚焉,「其实我是想问天权目前的情况如何了,可是我不知道要问谁,我听说开阳和玉衡在治疗他,确切的情况并不是十分清楚,请问你可以帮我问问看吗?」

  南不知道该觉得有趣或受伤,他久违四百年的恋人,第一次上门急着离开他,第二次上门是为了打听另一个男人。

  他拿起话筒,按了几个键。

  「瑶光,过来一下。」

  等一下,瑶光?为什么要叫瑶光?可可手忙脚乱。

  「不用了,不用叫瑶光,你赶快叫她不用进来了,快!」

  黑眸闪过一抹兴味,「问瑶光是最快的,还是你不想见她?」

  「也不是……」该怎么解释呢?

  反正也没时间让她解释,才没多久的时间,身后就响起清脆的脚步声,可可闭上眼睛。

  这下死定了!

  「主上?您有事找……」瑶光慢慢地停在她身后。

  如果要让瑶光知道,她一开始直接问她不就好了吗?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她在心头腹诽。

  瑶光灵亮的水眸落在她的后脑勺上,再转回自己的主子,眼中蒙上一层冷寒。

  如果可可这时候有勇气转头看,她会看见瑶光眼中的指责,对象是她必恭必敬、从不曾违逆的主子。

  南依然悠然自若,对她刺人的眼光毫无反应。

  「方小姐想知道天权的情况。」

  可可只希望把自己缩小缩小再缩小,不要被瑶光看到。

  瑶光瞄她一眼,机械化的开口,「天权还在开阳家养伤,再一天就能恢复八成功力了。」

  「谢谢,你回去忙吧!」南一举手示意。

  「慢着……」可可连忙抬起头。

  瑶光娇影一闪,才一个眨眼已经消失在门外,她的毕生功力虽然失去九成九,剩下的几分已经够施展最基本的轻身功夫。

  可可再度傻眼,她有没有动作这么快?

  「天哪!被你害死了……」她捧着头好想哭。

  「你们两个吵架了?」南好笑地问。

  「还不是为了你!」她忿忿地抬起头指责。

  「我?我做了什么?」他无辜地问。

  「算了。」可可闷闷地道。

  要她向他解释,「瑶光不想我见你,可是我不答应不见你,而且我马上就来见你了,瑶光现在气炸了……」,实在太没尊严,有志气的女人都不屑做!

  「需要我帮忙吗?」他好心地问。

  可可看他一眼,「我和别人吵架,你能怎么帮忙?」

  「我可以叫她把那些不愉快的感觉给抛开。」

  「你不可以命令别人要如何感觉!」可可觉得他真是荒谬透顶,「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情绪,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吵架就是吵架,没有人可以命令另一个人喜欢其他人!」

  「是吗?」他扬起一边的眉毛,突然拿起话筒:「瑶光,麻烦你再过来一下。」

  「喂!你干嘛?!你不要……喂!」

  手忙脚乱的可可阻止不及。

  一分钟后,冷艳如冰的瑶光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主上,有事吗?」

  瑶光,你是平时都躲在墙角Standby,一呼叫就出现吗?背后灵都没有现身得这么快?

  南望着得力助手,平静地交代:「瑶光,无论你和方小姐有任何不愉快,我希望这件事到止为止,你们就回复到以前的友情吧。」

  从头到行都目不斜视的瑶光终于用眼角望她一眼。

  「是,主上。」她点点头,「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事,你可以出去了。」他点点头。

  瑶光再度转身离开。

  可可简直想放声大哭!

  完了……这下子铁定完了……

  就算瑶光一开始只是小生气而已,现在八成也火山爆发。

  呜…瑶光,不要恨我!不是我仗势欺人,我真的不晓得你主子会这么混蛋!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

  「看起来你似乎不太满意。」南对她青红黑白、五颜六色都转过一轮的脸色差点放声大笑。

  天!欺负她会让人上瘾。

  「你知道你有什么问题吗?」可可跳起来,开始踱来踱去,「不不不,不只你的问题!还有你那几个手下,你知道你们这群人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他们太听你的话了,连开阳号称叛逆小子,玉衡号称自私鬼,都对你言听计从!这就是你问题最大的地方!」

  「我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他的两手在桌面交叠,怡然微笑。

  「你当然没发现。」她射给他一个铜铃眼,「该有人教教你做人处世的基本道理——不要随便命令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因为很没礼貌!」

  「嗯,」他深思片刻,突然让她惊骇欲绝地又拿起话筒,按了几个键,「瑶光,我刚才不是命令你,是请求……好。」他挂上话筒,和蔼地看着她,瑶光说她明白。」

  可可真想抓光所有的头发,不,最好是抓光他的头发。

  「你是她老板,你这样问,她当然说她了解!」发现他第三度要去拿话筒,她死命地扑过去按住,「不准你再打电话过去了。」

  在一个小时之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对他大吼大叫的。

  南瞥向被她按住的手。

  「……我只是要叫琳达送一杯冰水进来让你冷静一下。」

  可可挫败地咆哮一声,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跑过来自取其辱?

  「我要问的事情问到了,谢谢你。」她连再见都不想说,抓起包包大步离开他的办公室。

  所以她完全没看见,身后的男人浮起一个欺负人欺负得很愉快的笑容。

  「我对他吼了,我对他吼了,天哪……我竟然对他吼了……」可可申吟一声,无力地往床上一瘫。

  「然后呢?」电话那端的荻荻兴致勃勃,完全不是一个脑伤病人应该有的朝气,「他有没有激动地跑过来抱住你,给你一个激情的吻说,『甜心别生气』了?」

  可可打了个寒颤。

  「不好意思,你形容得太恶心了。

  「这年头就是越肉麻才会越卖座,你没看『暮光之城』那种恶心巴啦片都卖成这样?」

  「荻荻·加勒伯小姐,我发现我让你太兴奋了,为了你的脑伤好,请你早点休息,我也要去睡了,晚安。」可可翻个白眼,赶快把电话挂掉。

  算了,吼了就吼了,想太多也没用,她拉高床单,闷闷地进入梦乡。

  她不曾来过这个梦。

  以往所有的梦,虽然栩栩如生,她一直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由灰雾上形成的片段如电影般一幕一幕从她眼前滑过。

  可是现在的她是直接站在场景里,似乎是某个古老的东方朝代。

  她摸摸身旁古朴的桌面和椅子,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惊。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时间是晚上,桌上一灯如豆,空气中薰着昂贵的香,却盖不去那股浓厚的中药昧。

  房间有内外进去,她站在外间,右边垂下的帘幕隐隐传来一些人的低语。

  可可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直觉告诉她,她不想进去,但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带着她一步步往由布缦走去。

  掀开布缦的前一刻,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身上依然穿着法兰绒睡衣。

  蓦地,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端着一盅药,急急从外面走过来,穿过可可的身体到内间去,可可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她在这个梦里是隐形人,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

  布缦飞起来的那一刻,已经足够她看清内间的情况。

  一张四柱大床被帘绳包裹,不让一点风透过去,浓重的药味便是从床上飘散出来。

  可可大着胆子走进去,床鳗在对外的这一侧是撩起来的,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坐在床畔,手搭着一只细小的腕脉。

  那是一只好细好瘦的小手,还是个孩子啊!

  那大夫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美妇,浑身珠光宝气,衣着华贵,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可可打量那只枯瘦的小手,它的主人应该不超过十岁,手腕上一串念珠,每一颗都刻着奇怪的符号。

  直觉就是明白,床上的孩子怕是撑不久了,她心头霎时涌起一阵悲悯。

  诊脉片刻,大夫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把小孩的手塞回被窝里,中年美女硬咽一声,手帕捂着嘴从可可的身旁奔过,哭倒在旁边的软榻上。

  可可心头沉甸甸的,走到床边查看床上的孩子。

  好清秀的一张脸,巴掌大小,若是长大了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可惜现在脸如白纸,连唇瓣都没有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不知是昏迷或是睡都会了,可能因为长时间臣卧病在床的关系,棉被下隆起的线条也瘦得不像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无论她父母是达官贵人,或商场富贾,此时再多的金钱都买不回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夫人,他们来了。」丫鬟小声地通报。

  就在这里,最外面的门「咿呀」一声推开,几条人影极快速地走进来。

  虽然外貌不同,可可就是知道为首的那个少女是天机,后面的几个是其他几颗星星。

  天机双眸半开半闭,约莫十五、六岁,依然是一身苍白疏冷,后面跟着的是天枢。

  即便在二十一世纪,可可也还没见过常驻欧洲的天枢,因此她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认得出他。

  天枢在这里是一个成年男人了,约莫是二十五岁左右,在他旁边一起进来的少女——瑶光!

  可可几乎要跳起来去抱她。

  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只有瑶光是她唯一熟悉的人——即使这个瑶光也长得和二十一世纪不一样。

  瑶光永远是那样清丽绝艳,而且看起来只比床上的病童大一点点而已,最多十二、三岁吧!脸上的神情庄凝得不像一个小孩子。

  这三人快速地从她身前滑过,天机的脚步在她身前突然一顿,可可吓了一跳。

  天机的眉微微一皱,继续往前走去,可可吁了口气,这是梦,她在这个朝代是不存在的,天机不可能感觉得到她。

  来到病床前,天枢对大夫点点头,大夫拿起他的药箱无言地离去。

  第10章(2)

  天机往床沿一坐,几乎透明的手探身床上的小女孩。

  「我来了。」

  小女孩仿佛感应她有存在,昏迷中露出一丝笑意。

  天机掐指一算,点了点头,「时辰到了。」

  瑶光马上出去,不久抱了一只黑色的箱子进来,天机接过,打了开来,里面是可可在其他梦中看过好几次的法器。

  她知道这个箱子是天机随身带着的法宝,以前要是有某一颗星星即将陨落,天机就会取出箱中的法器,开始作法。

  南曾经对她说过,这只木箱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整个箱壁刻满了上古玄咒,神鬼不侵。

  有时候星星陨落的地点离天机极近,天机只要掐指一算,依然会在远方施法,目的是让星星断命的那一刻立时将魂魄凝聚,收到法器之中,不怕被阴风鬼火吹散。

  现下天机拿出法器,表示床上的小女孩也是一颗星星,可可不禁疑惑。

  以往不管在哪个梦中,每一颗星星她都可以立刻认出来,就像她现在可以立刻认出天机他们一样。

  可是她却认不出床上的小女孩。

  她是哪颗星星呢?可可不禁好奇,几乎是直接贴在天机的背后看她在做什么。

  「主子马上就来。」天机幽冷的嗓音响起,「我的术法未成,仍须他的九五龙气助一臂之力,你再撑着些。」

  床上的小女孩仍然紧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瑶光站在她的床头,按住她瘦弱的肩膀,眼眶微红。

  「你的这一生只是过渡,因此命线浅短,一出娘胎便有残疾。」天机继续轻柔的低语,「下一世的投胎机缘尚在五十七年之后,待主上一来,我会将你的魂魄收进宝盒中,以灵气滋养,你无须焦忧。」

  小女孩又点了下头,仿佛已用去全身的力量。

  她到底是谁?可可心中大疑。

  七星之中,只有天机、天璇和瑶光是女人,天机和瑶光来了,至于天璇,以前几次在梦中看到都是病恹恹的样子,此刻却不在这个房间里。

  那么,床上的人是谁?门外又响起另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可可的心疾跳。

  他来了。

  无论何种年纪何种样貌,这男人永远在第一眼让她心跳。

  身着太子服饰的男人长步舒缓,走到床边,微微一探。

  「迟了?」

  「正好赶上。」天机光华隐隐的双眸对向他,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他的身后是玉衡,立时将一只黑色木盒放在天机手中,那只木盒只有一个音乐盒大小,可可的心狂跳,这是每个星星都有的转世宝盒!她已经见过好几次。

  天权和开阳负责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干扰施法。

  太子倾身,对小女孩低唤了一声。

  「天璇?」

  天璇?她是天璇?

  可可无比诧异!

  不对啊!如果她是天璇,自己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她忍不住探长脖子,努力想看清楚那个小女孩的脸,天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一挥袖,可可差点被挥到,连忙退了回去。

  即使现在她是隐形人,对天机累积多年的敬畏让她不敢造次。

  施术开始了,其实也不怎么复杂,天机喃喃念着某种古老的咒语,接着拿出一柄小刀,太子自动抬起右腕,天机在他腕上浅浅划了一刀,可可全身一缩,仿佛中刀的是自己。

  几滴血从割开的腕脉滴进「天璇宝盒」里,可可霎时明白,这个时候的七星宝盒依然需要他的气血喂养,所以天机刚刚才说自己「术法未成」,后来在可可的印象中,就不曾再见他必须滴血进其他人的宝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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