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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坏 page 10 作者:雷恩那

  铁制弓。

  ……十字模样!

  朱拂晓微一沈吟,脑中蓦地抓到什么。

  金嬷嬷面色白了白,立即往外走,哪知那尊大瘟神来得好快,在几名护院相继受伤、几个长工被无辜波及后,“绮罗园”中没谁再敢上前阻拦,便见他如入无人之境,旋风般闯进“来清苑”。

  这人自称姓“高”。名字呢?

  他说过他的名字吗?

  好像叫高……高什么……啊?高竞!

  朱拂晓镇静地看他。

  高竞……竞、高……

  陆竞高……这才是他真姓名吧!

  他样子有些惨,多日未睡似的,向来干净贵气的衫袍绉巴巴不说,前襟没系妥,露出层层裹胸、裹肩的布条,布条裹得够厚了,圈上好几层竟还渗出血,看得出伤口颇剧。她不着痕迹地瞄向他手中的沈铁十字弓,短箭已上架,不知是否太沈,他拿得有些抖。

  “哎呀呀,原来是高大爷呢!有好一阵子没见着大爷啦,咱们家拂晓也挺常提起您的,直问大爷怎么不来了?”金嬷嬷硬着头皮挨过去,边暗暗打手式,要几个在外头张望的人赶紧报官去,一张涂得红艳艳的嘴继续咧开笑道:“高爷,咱们园子虽还休息着,您急着要见拂晓,那也能商量的,您好不好先把手上的玩意儿放下来,咱让丫鬟们备酒菜去,再让——哇啊!”

  “金嬷嬷!”

  “姑娘!”

  “润玉!”

  “元玉——”

  一团混乱尖叫。

  金嬷嬷安抚到最后,以为能说服对方放下凶器,竟伸手去碰,朱拂晓出声欲阻止已然不及,就见男人一脸戾气,近距离扳动机括,短箭射穿金嬷嬷右掌。

  润玉见自家姑娘冲向金嬷嬷,男人那把利弓还对准人,吓得胡乱掷出面前的茶壶、茶杯,有什么掷什么,引得对方举高十字弓对过去,射出第二箭,元玉千钧一发间用力将润玉扑倒,背后肩头中箭。

  “住手!”

  朱拂晓冷冷扬声,本是扶着痛昏过去的嬷嬷蹲坐,她此时却“唬”地立起,媚眸发怒地杵在男人面前。后者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一愣愣的,再被她冒火的凤眼一瞟,竟傻了似定住不动。

  “外头的谁,进来扶嬷嬷出去。小吉祥你也出去,吩咐人请大夫去。”她态度自若,招了另一名仆役把受伤的人带出去。“润玉别哭!把元玉扶到隔壁房间。仔细听好了,之前鄂爷留下不少解毒金创药和药丸,妳取出来给元玉和金嬷嬷敷上服用,若有谁也需要,全分给他们,听懂了吗?”声音有些严厉。

  “嗯。”润玉红着眼眶,拚命点头,难得没掉泪,表现得相当冷静。

  “姑娘……不行,妳不可以……”元玉龇牙咧嘴,短箭上的毒开始让她头昏,最后仍被润玉强行拖走。

  不相干的人全走光,房中陡静。

  朱拂晓见男人眼角余光仍留意着窗外那些窥看的眼睛,五官忽现狰狞,她干脆心一横,放大胆,动作略粗鲁地“啪啪啪”关上所有敞窗,连门也一并阖上。

  她明摆着就是生气,气他。

  她想,如果换作翔凤……如果是翔凤……会怎么做?

  翔凤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翔凤既娇又辣,得了理就不饶他的。

  翔凤热情却也小女儿家,此时发着怒、不欢快,她的二师哥可曾心软哄过她?

  她抿起唇,侧眸瞪他,用那种能让鄂奇峰看痴了、能让秋巧燕看得不自觉唤她“姊姊”的眸光,瞪他。

  “高爷这是怎么?是得了什么尚方宝剑,竟到我‘来清苑’斗法了?难不成就为上回您输了我那几盘棋,所以才专程来大闹吗?”

  她质问的语气娇蛮,浑不怕,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像因为与他很亲、很要好,所以会对他说发怒就发怒,毫不掩饰。

  “您说话呀!到底想怎样?像棵树般杵在那儿,谁知您心思啊?”手心发凉,她却跺脚,顺手把揉成一团的香巾丢到他胸前。

  他本能接住那团香巾,目光怔怔然,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凤妹……我来带妳走。妳跟我走。”他神志似已不清。

  朱拂晓心脏急促跳动,耳鼓震鸣,仍耍性子问:“走去哪里?你总得告诉我。”若不得不跟他去,至少得从他口中问出方向。

  他摇摇头,朝她走近,两眼着迷。

  她微退,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那……总得让我收拾包袱,才好跟你去。”快想、快想,还有什么法子拖延……对了,只要让他放下那把十字弓,一切就好办许多。“你来帮我收拾吧!”

  他还是摇头,跨近一步又想抓她。“该走了。”

  “我要换衣服,换好新衣再出门……你帮我换。”手腕被抓住,她反倒拖着他耍赖般摇了摇,娇媚媚地命令。

  等待着,就在她一颗心提到喉头、几要跳出口时,他终于僵硬地点头。

  “我帮妳换,换好新衣,妳跟我走,跟我走,不回头……”

  他想扯开她的衣带,发现手里的十字弓确实碍手碍脚,顿了顿,真把护身的武器往桌上一搁。

  他扯掉她衣带,扒开她的外衫,甚至开始拉扯她的紫罗裙……

  朱拂晓任由他双手在身上挪动,眸角时不时地扫过那把沈铁凶器,想着该何时出手才好抢将过来。

  猛地,她内心懊丧暗叫,因外头突然传来杂响,喧嚣声响彻云霄——

  “官爷,就在里面!那瘟神就在里头,快攻进去啊!咱们家的花魁娘子在他手上,可不能出半点差池啊!”不知哪个仆役扯声叫喊。

  男人浑身一凛,齿关紧咬,狰狞神气再现。

  就赌这千钧一刻,朱拂晓动作好快地扑向那把十字弓。

  混帐!

  她咬牙暗骂,仅差毫厘就要抢到之物,硬是重新落进对方手里!

  她半裸地被压倒在地,男人如被鬼魅附身,面容扭曲胀红,两眼恶狠狠的。

  “妳就是不肯,是吗?就是不肯跟我吗?妳让妳的大师哥睡,让他睡了整整三日夜,不见其它捧钱求见的爷儿们,妳就这么喜爱他,到死都爱,是吗?!”

  这人已经把翔凤和朱拂晓搅在一起!

  冰冷的十字弓头紧顶着她的颈,她很有可能会死,她会死,这一次看来在劫难逃。莫名地,她突然感到好笑,明明与她毫不相干的,结果搅缠进去,心里于是有了个人,是有些难受,但再见无期,还能假装平静地过活,哪知又来这一桩,这人早蛰伏在她身旁一段时候,想来正因为她与翔凤神似,而她却不把对方的窥看放在心上,此刻更闹得要没命了……

  若真要没命,她其实……很想见鄂奇峰一眼,再见一次,不说话,只笑笑看他,笑笑的,就好……

  她闭着眼挣扎,有血腥味,记起他肩胸上沾血的裹布,两手往他伤上搥打。

  她听见他叫痛狠骂,“剁”地促音响起,刮过她的耳,那是扳动机括的声音,那瞬间,她以为自己死了,直到额角感到刺痛……痛痛痛……好痛……

  “妳的脸被我砍花……我记得……那一刀从额角斜划到嘴角,妳整张美脸皮肉翻开,鼻子歪了,漂亮的嘴也歪了,我记得……就从这儿下的刀……”

  她没死,她清楚感觉到疼痛。

  这个混蛋朝地上射出一箭,然后直接取射出的短箭往她额上划,她既痛又头晕目眩。

  “王八蛋……”她记得要挣扎,但似乎没力气挣扎,头越来越昏,她像是搥得他肩胸渗血,但他仍沉沉压在身上,压得她动弹不得……

  这次赔大了,她想。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向鄂奇峰多要求几天,多享些快活,折腾他,让他绝不忘她……三天……哪够呢?失策啊……当真大大失策……

  她苦笑,耳中阵阵呜鸣……

  鄂奇峰将三师弟和一群手下远远甩在身后,胯下白雪驹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一马当先循线赶至“绮罗园”,在官爷们还忙着架盾牌以防遭毒箭攻击时,他人已闯进“来清苑”,破门而入。

  一奔进,见到的是让他完全疯狂的一幕。

  屏风倒塌,椅凳乱滚,身子几近赤裸的姑娘被压倒在地,她没放弃挣扎,只是抵抗的力道如垂死般起不了半毫作用,他看到她满脸是血。

  充满暴戾的啸声发自他胸臆深处,冲喉喷出,那绝望感当头罩下,像十三年前那一场,他遭埋伏,怎么也赶不回“秋家堡”,费尽心力返回时,一切都晚了……晚了……

  “啊啊啊——喝啊啊啊——”他怒吼,锐啸,全身青筋浮现,心脏被硬生生剜出来似的,眼前是一片血红海。她沾血的脸映在他眼底,如“秋家堡”那场熊熊大火。

  刚健身躯扑去,在对方握住十字弓欲要回击时,他快一步打掉对方手中的武器,然后掐住对方脖颈。

  他一手掐住,五指紧收,另一手握成拳,劲力爆发,击向那人胸口,一拳……再一拳……再一拳……不断、不断落下重拳……

  他不晓得自己为何感觉得到脚边的抓力,那力量如蜉蚊,弱得根本无法感受,但他心口却是一震,彷佛与谁心灵相通。

  垂眼,他瞧见她,一只瘦弱玉臂扯着他的脚踝。

  “阿奇……鄂爷……”

  他丢开被揍得不成人形的人,跪下来抱住她。“我在这里,我……我是阿奇,我在这里……”他用了许久以前就不再用的昵称。

  朱拂晓视线迷蒙,看不见他,但知道他在身畔。

  被紧紧拥抱后,她被放倒在软榻上,有清凉之物撒在她发热的额角,让她不禁畏痛地缩了缩双肩,拧起细眉。

  她想,他是在替她处理伤口。

  那痛一直持续,她却克制不住地勾唇笑着,心飞扬温烫,想对他说些什么,唉……说什么好呢?她想再见他一面,他就来了呀……

  “鄂爷……我、我破相了,是不?”

  鄂奇锋没说话,内心激荡无法平息,尽管此时外头的那群官兵和护院们已冲进来,他仍是无法多说,只能紧紧注视着怀中女子,包住她赤裸身躯,为她裹伤拭血。

  “我要当真破相,你……你就惨了。这成什么事了?明明是你的仇,怎么牵扯上我?”她苦笑。“三天实在太便宜你了,至少……至少还得追加三个月,要你乖乖来躺着,继续让我为所欲为……”

  胡乱呢喃,她脸容一偏,在他心痛的注视下昏死过去。

  第八章 身寄红尘,无奈辜负酒

  先是完全的静黑,朱拂晓从未睡得如此深,长长饱眠后,开始听到不少脚步声来来去去,其中一个特别的沈,不管踏离到哪里去,最后总又回到她榻边,彷佛怕她睡着、睡着,不愿醒。

  傻阿奇,难道他不知,她就喜欢他牵挂着,喜欢他无法真的走开,喜欢他……喜欢他……唉,再这么喜欢下去,她会很惨的,怎么活?

  她睁开略余麻感的眼皮,叹着气醒来,发现自己枕在他大腿上。

  鄂奇峰神情专注地帮她换药,清洗、拭净、检视伤口状况、重新裹药包扎,他知道她醒了,却一直等到完成一切,那双深邃的眼才看向她。

  “来清苑”已整理过,毁坏的东西全换上新的,敞窗半开,天光清朗,地上干干净净,空气中甚至燃着菊花熏香。

  眸光漫漫溜了一圈,她拉回来往上瞧。

  男人面有沧桑,两颊略瘦了些,眉间与眼角的纹路稍浓,肤色更黝黑……这一个多月,他忙着追查,肯定苛待自己了……

  她淡淡扬唇。

  “……他说他叫高竞,在这儿,我们全称他一声‘高爷’,他出手总是大方,给很多赏银,园子里上上下下全都打赏齐全,金嬷嬷奉他为上宾,说他是头大金肥羊,每回他来,都只指名见我,不要其它姑娘……”

  鄂奇峰的五官绷了绷,脸色微沈。

  她继续道:“我见过他几回,感觉倒也还好,他话不多,就是会入魔般盯着我瞧,也不知打量什么,唔……不过现下我懂了,他那样看我,心里想的该是翔凤……他……唉,鄂爷的仇了结了吗?”记忆中,她听到粗暴的叫嚣和打斗声。

  只要一想起闯进房中所见的那一幕,鄂奇峰心脏就急遽收缩,那剧痛混合惊惧,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喉结上下蠕动,沙哑道:“是。”

  “大家都安好吗?”

  “金嬷嬷和元玉的伤都处理过,休养一阵即能好转,‘绮罗园’的护院和几名仆役多为皮肉伤,有两位中箭毒较深,此时状况也已稳下,我已让人快马往‘长春药庄’取药,明早应该就能送达。先前虽留下一些解毒金创药和内服的解毒药丸,我怕不够使,多备一些才好。”

  淡吁出口,朱拂晓眨眨眸,微弯的眼角有些淘气。

  “鄂大爷,奴家先提点您啦,别以为弄来药粉、药丸就能了事,要是金嬷嬷弄明白内情,知道那尊瘟神是被大爷逼得走投无路,这才闯进‘来清苑’要带我远走高飞,嬷嬷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怎么也得列出一大张赔偿单,往你身上搜金刮银,大爷请好自为之。”

  “我赔。”

  他的指温柔抚触她的额面,让她心一跳。

  “妳说得没错,确实是逼得他狗急跳墙。”他略顿,下颚抽紧。“定山坡那一次交锋,玉虎故意放走两个他的人,然后暗中派人监看,十多日前,放出的线终于有动静,试了三回才钓出陆竞高,燕妹还因此受了些伤……”

  “她没事吧?”朱拂晓惊愕瞠眸。

  “已不碍事。”他唇角静扬了扬。“真要比较,妳似乎惨些。”

  “啊?”眸子瞠得更圆。

  “得知陆竞高往这里赶来,我本是不懂,继而想……妳与我在一块儿三天之事,应已从‘绮罗园’传出,他必定认为妳与我同挂,因此来寻麻烦,不曾想过,他早就看上妳。”他指温烫人,在她雪肤上抚出一抹抹红痕,神情却显阴晦。

  他内心有股难描的愤怒,尽管事情已结束,得知陆竞高曾如此近距离地注视枕在他腿上的这张脸,用凝望翔凤的眼神凝望她,把她当作翔凤……危险近在眼前,她却全然不知,毫无防备,而他呢?他亦无知,连护她周全都做不到!他不禁恼恨起自己。

  朱拂晓不知他心思起伏,脸热热痒痒的,心也是。

  被他深深看着,她竟觉害羞,手心竟有薄汗,这算什么?

  吸了口气,她懒懒挑眉,不正经笑,故意把语调拉得软软长长。

  “瞧,跟鄂爷同挂没捞到多少好处,倒还见红了,那短箭利得很、毒得很,往奴家额上这么一划,也不知‘怜香阁’内的百花玉肌膏能不能把这口子抹掉,要留下伤疤,教奴家往后怎么见客?”

  “我会负责。”他明快沈稳地道。

  朱拂晓一怔,显摆出来的吊儿郎当样儿突然有些怯了。

  她呼息变得轻促,敛下眉,嚅着唇,却始终没嚅出心里疑惑。

  房中突地安静下来,有什么悄悄漫流,直到鄂奇峰再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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