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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荣华归(上) page 6 作者:艾佟

  她欢喜的享受手上的糖葫芦,偶尔会被那股甜进骨子的滋味惊得眯一下眼睛,再抖一下身体……她,真是令人好奇,无论面对何事,总是一心一意,没有其他想法,然而,若因此说她这个人心思单纯却不然,他至今不曾看透她,她如同一本写得明明白白的书册,只是其中透着令人深思的含意。

  “吃吧。”张水薇硬塞了一串糖葫芦给他。

  赵平澜愣怔地看着手上的糖葫芦,显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水薇知道要他边走边舔糖葫芦确实为难,索性指着路边的茶棚道:“我们坐下来歇会儿。”

  两人在茶棚角落的位子坐下,要了一壶茶。

  赵平澜看着手上的糖葫芦一会儿,终于吃了。

  张水薇开心的笑了。“觉得如何?”

  “很甜。”

  她闻言噗哧一笑。这还用得着问吗?糖葫芦不甜,难道是苦的吗?

  赵平澜显然不知道哪儿说错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竟显得有些傻气。

  张水薇也不纠正他,很认真的点头道:“糖葫芦确实很甜。”

  “为何喜欢吃糖葫芦?”他真的很好奇。

  “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

  “验尸会让你心情不佳,为何还要验尸?”

  “我不是心情不佳,而是为了让心情更好,验尸之后,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不是心情不佳,而是为了让心情更好……”赵平澜仔细推敲其中的含意。

  “难道你没有过这种感觉吗?有些事,说不上难受,但是好像在你的心上放了个疙瘩,让你的心不舒坦。”

  他有,得知齐芸有可能是齐妃后,他说不上难受,毕竟尝过家破人亡的滋味,还有什么事看不开?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似的,他恨不得让李炎赫立刻回京城查明真相……

  赵平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难道她察觉到什么,今日才会特地塞了一串糖葫芦给他?

  “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若是老惦记着不如意的事,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吃了糖葫芦,就能够不惦记吗?”

  “这倒未必,可是心情舒坦多了,心境就不同,想法也会随之改变。”

  略微一顿,赵平澜忍不住问:“若是亲近的人背叛你,你也能如此吗?”

  “是啊,我不能原谅,但不表示我必须记恨。”她无法原谅元韦洲,但也不会憎恨他,这不过是给自己去记住他的理由,师傅说,憎恨是需要投注情感,而她再也不愿意在他身上投注任何情感。

  “不能原谅,如何不记恨?”赵平澜问道。

  “原谅需要宽阔的胸襟,而憎恨需要的是情感。”

  这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论点,可是仔细琢磨,难道不是如此?无论齐芸因何背叛,都是皇上害他家破人亡,因此他无法原谅成了皇上妃子的齐芸,不过,他也不愿意投注情感憎恨她——一个舍弃羞耻的女人。

  “糖葫芦真甜!”赵平澜再次拿起手上的糖葫芦品尝。

  张水薇闻言一怔,笑了。“难道你以前不知道糖葫芦是甜的吗?”

  “我知道,只是从来不知道糖葫芦可以甜入心扉。”因为是她给的……明明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受她影响,可是不知不觉当中,她就左右了他。

  心境不同,相同的东西会有不同的味道。张水薇为他的豁然开朗感到欢喜。“你只是从来没用心品尝,因此不知道它真实的味道。”

  仔细想想过去山珍海味的日子,成国公府的厨子经常变换花样讨他欢心,他也不曾对那些味道有何感觉,这不正是不曾用心品尝吗?

  “师傅总是说,一道佳肴再美味,若没有遇到懂得品尝它的饕客,这道佳肴就现不出它真正的价值。人的一生就如同一道佳肴,若是你不能用心品味生命中的每一道关卡,就好比一个不懂得品尝佳肴的饕客,你的人生就得不到应有的价值。”

  从一道佳肴说到人的一生……这位华神医真是个奇人!赵平澜心一顿,诚挚的道了一句,“谢谢你。”

  “嗄?”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如何看出我需要糖葫芦?”

  张水薇没想到他如此坦白,他的防备心很强,应该不愿意暴露一丝一毫的自己。

  略微一顿,她淡淡的道:“从应州城回来,你总是闷不吭声。”一开始,还以为他有意与她保持距离,虽然她不懂他何必如此,可是随后想想,他真要与她保持距离,就不应该坚持当她的护卫。再说了,他不与她说话就罢了,为何也对其他人闭上嘴巴?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提起能否拿到邸报,似乎很关心朝廷的消息,于是她猜想,他会不会在应州城听到什么不愉快的事?

  赵平澜显然很意外。“我在这儿一直很多话吗?!”

  “这倒不是,但至少不会一直闷不坑声。”

  赵平澜回想他住在这儿的这段时日,好像又回到以前……不,应该是比他身为成国公世子的时候更喜欢与人互动。他在不见天日的刑事房待了近三年,最常做的是“听”,最少做的是“说”,一路逃亡,他更是养成多听少说的习惯,这也是一种自保方式,若是不小心暴露自己,前面等候他的很可能就是死路,没想到在这儿不过两个多月,他已经将这几年养成的习惯抛到脑后了……他好像不知不觉当中真当自个儿是这儿的一分子。

  虽然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是感觉得出来他不喜欢自己话太多。她可以理解,话越多,暴露出来的就越多,这对极需隐藏自己的人是禁忌。

  “时候不早了,鸿叔和伊冬可能到城门口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张水薇在桌上放下茶水钱,便起身朝着城门口而去,赵平澜也只能暂时搁下纷乱的心情,起身紧跟上去。

  郎先生用眼神示意李炎赫少说多听,再次导回正事。“主子让我派人留意齐家四房,至今还未发现齐家四房有任何异样。”

  “齐家四房听到这个传闻了吗?”

  “听到了。”

  “齐家四房倒是很沉得住气。”

  郎先生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齐家四房若是聪明,最好别轻举妄动,以免被京里的那些人拿来当枪使,卷入朝堂上的斗争。其实,即使证实齐妃真的是齐芸,这也是齐家长房的事,与齐家四房无关。”

  没错,齐家四房给了一个姑娘,如何知道负责此事的齐家长房会在中途掉包?站在齐家四房立场,没有从此事得到好处,说不定还牺牲一个女儿,即使这个女儿自幼体弱多病,只能养在家里,但总是自家的骨血,齐家四房何必就此将自个儿绑在齐家长房这条船上?还不如置身事外,免得被绕进去。

  “郎先生认为谁在暗中操纵此事?”

  “不是后宫的妃子,就是皇子。”

  赵平澜略一思忖,道:“齐妃的荣宠并未让齐家受到重用,齐家不会影响朝堂上的局势,后宫没必要跟齐妃过不去,况且若教皇上知道了,皇上岂能容下她?”

  “主子可别低估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后宫这个战场会影响朝堂的局势没错,但不一定与朝堂有关。

  “单凭一个妃子没本事将此事傅到江南。”赵平不置可否。

  “若是她与皇子合作,这就有可能。”郎先生又说道。

  赵平澜微微挑起眉。“若是如此,必定有一位皇子与此事有关。”

  “是,可是如今封王立府的几位皇子母家势力薄弱,难有本事在其中搅局。”

  “母家势力薄弱不代表他没本事。”

  李炎赫这时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除了四皇子,皇上那几个儿子都不怎么样。”

  郎先生也忍不住嘲讽。“当今皇后最擅长在后院铲除异己,如何养得出好儿子?”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儿子一出生都是送到太子妃那儿,唯有当今的四皇子例外。

  四皇子出生时生母因难产而死,当时先皇后生下的唯一的公主病逝了,终日郁郁寡欢,先帝便将四皇子送到先皇后身边,也因此四皇子是由先皇后教养长大。

  “部先生认为是四皇子所为?”

  “我一直觉得四皇子不简单,看似无为,可是无论是各地的大商贾,或是江南的士子,一提起他,赞许之声有之,攻讦之言不见,我看他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说他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事,我总有疑虑。”

  赵平澜对四皇子的看法也是如此,唯一得到先帝认可的孩子,岂会是简单人物?

  “聪明人不会如此冒险,只要不小心露出一条尾巴,他想坐上那张龙椅的野心就藏不住了。”

  “正是如此,此事在我看来,太子的可能性更大。”郎先生点点头。

  第三章  应州的传闻(1)

  夜幕低垂,四道黑影陆续翻墙进入张家庄子,穿越竹林,在赵平澜箫声落下的那一刻,四个黑衣人整齐划一的在他面前跪下。

  赵平澜上前虚扶他们起身,看着中间的人道:“部先生今日怎么也来了?”

  “郎先生说没亲眼见到主子不放心,却不想想为了将他弄进这儿,还得劳师动众。”李炎赫抱怨道。

  “我还不至于连翻个墙都不行,谁教你给我弄了两个小苞班?”

  虽然郎先生得了“先生”的称呼,可却年仅三十,与赵平澜同年。郎先生自幼有神童之名,原注定像一般读书人走科举当官,不过十年前先帝亲征南蛮之时,随军的陈将军——当今皇后的哥哥错判军情,致使先帝被敌军困在最近南蛮的郎城,也是郎先生的家乡,后来张德一将军亲率一支奇军救出先帝,但是郎城经此一战,百姓死了一半,而逃过一劫的郎先生断了一只手,从此与当官无缘。

  南蛮战后,赵平澜随着父亲成国公带领的补给队来到郎城,因此结识郎先生。成国公惜才,有意请郎先生负责赵家正要成立的族学,不过郎先生婉拒了,他在郎城受困时与陈将军发生冲突,不想为成国公府带来麻烦,赵平澜便提议郎先生为他私下置产做买卖,郎先生从此就跟着赵平澜,后来成国公为赵平澜弄了一队暗卫,赵平澜就让郎先生负责暗卫。

  苏彦和苏赚很委屈的看了郎先生一眼,他们可不是“小苞班”。

  不理会他们哀怨的目光,郎先生仔仔细细将赵平澜从头到脚看一遍。“主子看起来很不错,这儿果然是调养身子的好地方。”

  “这里很好,吃得好,睡得也安稳。”

  “我不必给主子送银子吗?”

  “暂时不必,好了,我们进屋说吧。”赵平澜转身走向屋子,李炎赫紧跟在后,郎先生则是悠闲的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不时还点头表示满意,苏彦和苏隐很有默契的落在最后,分别在左右两侧寻了各自的藏匿处,以便留意四周的风吹草动。

  “主子,我们最近听到一个传闻……”李炎赫迫不及待报告得到的消息,可是话到了一半又打住了。

  “如今荣宠后宫的齐家姑娘是齐芸,是吗?”赵平澜接口道。

  李炎赫惊住了,郎先生终究较沉稳,只是讶异的挑起眉。

  “上个月我去了一趟应州城,听见几个来自京城的商贾提起此事。”

  郎先生立刻明白了。“有人暗中操纵,想藉此从齐家四房的反应得到证实。”

  赵平澜同意的点点头。

  “上回我来这儿,主子为何不提?”李炎赫不解。

  郎先生白了李炎赫一眼。遭到枕边人背叛,如何开得了口?

  李炎赫连忙察看赵平澜——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受到影响,不由得松了口气。

  “太子?”

  “主子想想,皇上真有意隐瞒齐妃真实身分,皇子们如何察觉?但后宫皆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皇后不会毫无所觉,若是皇后知道,又岂会瞒着太子?还有一点,皇上失德,士子势必群起攻之,可是一旦皇权稳固,天下牢牢抓在皇上手上,即便士子吵翻天了,单凭此事也难以动摇皇上的威信,皇上明白这个道理,意图利用此事的人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太子,挑在如今皇上龙椅还未坐稳时发难,固然莽撞,但是背后有个皇后娘娘,想藉此从皇上手上夺权就不难了。”

  “皇上在位不过五年,太子何必如此着急?且陈家自从陈将军那件事,至今还未恢复元气,皇后娘娘如今应该急于抓权,帮助陈家重新在朝堂站起来。”

  “我以为皇后娘娘与此事无关,倒是太子,我有些琢磨不透,太子笨了点,可是性子不急。”

  是啊,凡事有皇后娘娘提点谋划,不懂担心,又如何知道着急?

  “郎先生是不是认为太子有不可不为的原因?”

  “这是唯一的解释,若是如此,只要盯着太子,太子迟早会露了馅。”

  “太子身边高手如云,想盯着太子不容易。”

  郎先生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太子身边高手如云,可是太子住在东宫。”

  “我们在宫里剩下的眼线方便动用吗?”

  “可以,不过,都是不起眼的角色,想查清楚此事得多费点劲。”

  “我们可是输不起,还是谨慎一些。”沉吟半晌,赵平澜接着指示道:“派人盯着几位皇子,不用盯得太紧了,免得打草惊蛇,只要将他们一举一动记下。”他想向皇上讨回公道,就必须与皇子合作,皇子是最能名正言顺取代皇上的人。

  郎先生显然明白他的打算,点头应允。“齐家四房那儿还要盯着吗?”

  “不必再浪费心思在齐家四房,派人盯着齐家长房。齐妃是不是齐芸,最清楚的莫过于齐家长房,只要有人纠缠此事不放,他们迟早会露出蛛丝马迹。”

  如今他还真希望齐芸就是齐妃,这可是一把刺向皇上的利刃。不过,他得好好使用这把利刃,这关系着赵家能否沉冤得雪,究竟交给谁使用这把利刃,必须细细盘算琢磨。

  虽然身上还背负着沉重的家仇,有许多事等着他谋划,可是,赵平澜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如此平静。

  出身富贵,又是嫡长子,爵位的继承人,他从小众星拱月,偶尔去庄子住,也跟着一群人,他习惯了热闹,直到进了刑事房。虽然刑事房像一个不见天日的无底洞,连吸口气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那儿相当热闹,常常有太监宫女关进来,审问鞭打的声音不断,当然,他也因此得知许多私密,尤其刑事房的太监全当他是死人,从来不介意在他面前说着一件又一件秘辛。在刑事房的日子,他的耳朵很忙,他的思绪也很忙,一直到落难至此,他有生以来才第一次静下来。

  过去,他不曾注意生活在身边的一张张面孔,他们对他的意义只在于他们身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即使娶了人人羡慕的京城第一美人,他也未曾静下心来欣赏那张绝艳的容颜因何而喜因何而怒,直至今日,他才看见身边的一张张面孔是如此生动,这无关美与丑,而是一种生命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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