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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二爷 page 7 作者:齐晏

  他昨夜去了哪里?她很想知道,却不能知道。她很清楚,知道得太多,只是徒增烦恼。

  趁著衍格尚未起身,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跨过去,轻轻地放下纱帐,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悄悄地打开房门。

  一个小丫头坐在外间靠着墙睡得香甜,她走过去,轻拍小丫头的肩。

  小丫头立即惊醒过来。

  “二少奶奶!奴才只是闭了闭眼,没有睡著!”她急忙解释。

  “没关系。”于从月笑了笑。“你替我送热水进来,我要梳洗,顺便叫紫鹦进来替我更衣。”

  “是。”小丫头立即走出去,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轻声些,二爷还在睡,别把二爷吵醒了。”于从月已坐到梳妆台前拆解发辫,悄声吩咐著。

  “是。”小丫头抿了抿嘴,乖巧地把热水轻轻放在梳妆台上,拧了条热毛巾递给她。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少奶奶的话,奴才名叫红儿,刚吃过十四岁寿面,奴才原就是二爷跟前递茶递水的丫头。”小丫头伶俐地答道。

  “往常都是你服侍二爷的吗?”于从月轻声问,对这个模样甜净的红儿颇为喜爱。

  “是。”红儿替她梳理长发,笑著说:“二少奶奶,奴才服侍二爷惯了,很会打辫子,但是却不太会梳髻呢。”

  “不要紧,等紫鹦过来吧。”

  纱帐忽然撩开来,红儿机敏,见衍格起身,立即走过去撩起帐幔系上。

  “奴才请二爷安,二爷起得好早,该多睡会儿。”红儿毕竟是侍候惯衍格的人,和衍格说话就比和于从月说话自然得多。

  “不用了。”衍格站起身,看也没有看于从月一眼。

  于从月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衍格,正好紫鹦这时走了进来,看见紫鹦,她忐忑的心情总算放松了许多。

  “奴才给二爷,小姐请安。”紫鹦恭谨地行礼。

  衍格微一点头,也没有叫起,便转过身自顾自地和红儿说话。“我要洗澡,去给我打热水来。”

  “紫鹦,过来吧。”于从月起身牵著她的手回到梳妆台前坐下。

  “小姐,昨晚睡得好吗?”紫鹦注意到了她眼下淡淡的黑晕,见衍格态度冷漠,便担心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还好,但是有点认床。”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紫鹦是她精神上唯一的依赖。“紫鹦,我想要我原来床上的那个枕头,你能让家里人送过来吗?”

  “好,今儿有空我就回府替你取来。”紫鹦一边替她梳髻,一边应允。

  “二爷,您的背是怎么回事?!”替衍格换下白绸中衣的红儿忽然失声叫出来。

  于从月和紫鹦同时转头望去,赫然看见衍格的背上有四道淡红色的抓痕。

  “这是指甲抓伤的吧?”红儿惊呼。“二爷,是谁抓伤了您?”

  衍格回眸,有意无意地轻瞥一眼于从月,嘴角扬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谁抓的?”他邪气地一笑,目光暧昧地望向于从月。“好像二少奶奶的指甲太长了,是不是该修剪一下了呢?”

  紫鹦和红儿张口结舌地看著于从月。

  于从月惊愕地抬眼瞪向衍格,神情彻底凝住,脑中轰然乱响。

  不,那不是她抓的!

  衍格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对上衍格眼中不怀好意的冷寒眸光时,她豁然明白了。

  然而,她却强忍著情绪,不辩解,一迳抿嘴沉默。

  第五章

  对于从月来说,嫁进王府的生活和在于府里的生活相比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一样是晨起向府里的各房长辈请安问好,闲时游园赏花,优闲地听府里女眷们说长道短,偶尔看戏听曲、打雀儿牌。

  虽然王府是满人贵族,于府是汉族,但是两家已融合了满汉两族的生活习惯,除了在穿著打扮和膳食上稍有不同以外,其余的根本没有多大差别,所以于从月一嫁进王府,就很轻易地适应了王府的生活,而她无可挑剔的优雅举止和端庄得体的言行,也都深得王府长辈喜爱。

  在这种时候,她就深信“门当户对”也有其必要性。

  只不过,以前于从月是在自己的家里,她可以很任性,没兴趣的事不会去做,不喜欢的人也不会去搭理,但是嫁到王府之后,她的身分不同了,即便不喜欢的人或没兴趣的事,她都得勉强自己曲意承欢。

  尤其在娴馨格格入府之后,衍格新婚之夜给她的难堪如影随形,在成为王府二少福晋之后,她原本棱角分明的个性慢慢磨平,面对任何状况,她愈来愈能冷静沈稳,愈来愈能无动于衷了。

  这天下午,府里花匠们把几大盆栽种好的花送进了老福晋正屋里,老福晋把府里的女眷们都叫到了她的屋里赏花。

  “这些花是我特地命花匠栽养的。”老福晋指著满屋鲜艳的花,笑吟吟地对女眷们说,“你们各自挑选看中的带回自己屋里去养起来,我爱花的香气,总希望各房里都能花气袭人。来吧,你们自个儿挑。”

  女眷里也有长幼尊卑,显亲王福晋率先挑选。

  “额娘,这些花个个都好,真不知该选哪一盆好呢?”看著屋内花团锦簇,显亲王福晋眼花撩乱,不知该挑哪一盆好。

  “来,让你媳妇帮你挑吧!”老福晋笑呵呵地说。

  显亲王福晋有两个媳妇,一个是大少奶奶元丹,一个是二少奶奶于从月。

  “额娘,那盆石榴不错,花开得挺好,您就挑那一盆吧!”元丹指著一盆花办绯白的石榴花。

  “这孩子不晓事,石榴花有层意思是多子多孙,你额娘已经生不出来了,给她这盆花也没用啊!”老福晋边说边笑。

  女眷们一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额娘怎么拿我打趣呀?”显亲王福晋苦笑著。“我是生不出来了,可我还有两个媳妇儿呢!”

  老福晋乐呵呵地笑道:“这儿正好有两盆石榴花,元丹和从月就一人挑一盆去吧!”

  “谢太太赏。”元丹和于从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于从月让元丹先挑,元丹因名字有个丹字,便选了最鲜艳的那盆,剩下的那盆就归于从月了。

  “从月,你过来。”老福晋慈祥地笑唤。“这么多花,你额娘不知道该要哪一盆,不如你来帮你额娘挑吧!”

  “好。”于从月看上花叶繁密、花色多样的那一盆。“太太,额娘屋里搁一盆‘玉棠春富贵’正合适。”

  众女眷疑惑地寻找哪一盆是“玉棠春富贵”?

  “从月果然好眼光!”老福晋笑得更乐了。“好孩子,你告诉她们,哪一盆是‘玉棠春富贵’?”

  于从月用手指著栽植玉兰花、海棠花、迎春花和牡丹花的那一个花盆。

  “牡丹象征富贵,所以这几种花合起来的意思便是‘玉棠春富贵’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要这一盆了。”显亲王顺晋对这个聪慧灵巧的儿媳妇简直满意得不得了,禁不住疼到了心里去。

  “衍格那孩子呀,也真只有从月能匹配。”老福晋笑眯了眼睛。“从月,你大嫂生了一双儿女了,你也要争点气,给咱们王府再添一个男丁。”

  “是呀,咱们一起把石榴花养茂盛些。”元丹冲著于从月心无城府地一笑。“我瞧从月和二弟十分恩爱,明年太太和额娘肯定能抱孙的!”

  众女眷也争相附和著。

  于从月面对著众人的欣悦笑语,不禁冷汗涔涔。

  自从娴馨格格入府以后,衍格夜夜都是子时以前进娴馨的屋,寅时以后才回来她的房,红儿总是在她的房里侍候他起床梳洗,因此当老福晋和显亲王福晋问起时,红儿自然如是回报,不知情的人真以为衍格与她多么恩爱甜蜜,但事实上有谁会相信,嫁进王府快一个月的她仍是完璧之身。

  照她目前的处境看来,娴馨一定会比她更快受孕生子,到时候母以子贵,娴馨一定可以扶上侧福晋的位置,而她自己始终生不出孩子,也会落入衍格计划好的圈套中——休妻。

  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你们也都各自挑盆花去吧,把自个儿的屋里弄热闹些!”老福晋心情好,笑得合不拢嘴。

  “是!”女眷们争先恐后地选花。

  一阵混乱中,于从月隐约察觉到身后有道犀锐的光芒,她缓缓回头,看见娴馨格格面色阴冷地盯着她,满眸盈满了敌意。

  不管伺时、不管何地,只要没人看见时,媚馨格格就是用这种敌视的眼神看著她,明明白白地用眼神表达自己对她的厌恶和憎恨。

  她不示弱地回瞪一眼,然后漠视娴馨眼中的敌意,转开脸无视她。

  娴馨格格自从进府以后,才深深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各房主子的做派和气势,还有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质与优雅神态,都不是在下阶层社会里长大的她能一朝一夕学得来的。

  再看于从月,确实如衍格所形容的那般,是一个读过书、受过教养、举止端庄的官家千金,她只比自己早进府三天,但是却如鱼得水,自在得就像在她自己的家里一样,而那份气度与能耐也显然都在大少奶奶之上。

  看著于从月在王府里过得如此安稳,而她自己却活得战战兢兢、担心受怕。少福晋的位置本来该有机会是她的,于从月偏偏死不肯放手,看著她备受王府长辈们宠爱,她对她的防备和憎恶就愈是加深。

  虽然她现在在王府里的地位只是侍妾,但是好不容易进了王府,她就绝对不会再回去那个破烂的家!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生下小阿哥,这样才有机会提升自己的地位。

  至少,要先站上侧福晋的位置,这样才更有机会将于从月从正室的位置上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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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白酒楼”的二楼雅座内,坐著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达官显要,衍格和贝蒙也在其中。

  “听说你前几日把范祖玉的顶戴花翎摘掉了,把他贬成了庶民?”贝蒙低声问道。

  衍格点点头,俊脸略显凝重。

  “皇上最近把不少难办的案子都交给我,其中几件没有线索,难以查办,另有几件要是办下去,又得拆掉几员大臣的顶戴,牵连不小。”

  “我只知道你得罪的人愈来愈多了,自己要当心。”贝蒙颇为他担忧,在朝堂上树敌愈多,到最后这些敌人会反击,有可能不会有多好的下场。

  “除了我们之间的那个秘密,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没什么把柄会落入敌人手里。”他低低叹口气,靠在倚栏旁凝视窗外街景。

  “怎么了?好像有心事。”贝蒙奇怪地看著他。“你成婚以后就一直怪怪的,娶妻就那么令你不开心吗?”

  “娶了妻,又处心积虑想休妻,你想我怎么开心得起来?”衍格一手支颐,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斟著茶。

  “既然不开心就不要休妻呀!这有什么可烦恼的?”贝蒙闲散地品茗。“人家可是于大人的掌上明珠,能随随便便让你休了吗?”

  “你说的是,于大人的掌上明珠,没有正当的理由,想休了她可不容易。”衍格微微苦笑。

  “你就这么讨厌她?我听说她德才貌兼备,颇合适当你的福晋,她怎么就这么招你烦,让你非想法子休了她不可?”贝蒙没见过于从月,不知道衍格为何如此讨厌她?

  “我也不是烦她。”他其实并不觉得于从月烦人。“我只是弄不懂,她为什么死缠著我不放?为什么死活都要嫁给我?”

  “怎么,最难消受美人恩吗?”贝蒙呵呵浅笑。“人家谁都不嫁,就只想嫁你,你真有面子!”

  “你不觉得这件事不寻常吗?”衍格正视他问。

  “不觉得。”他摇头。“你的亲事在我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贝蒙,你仔细想想,以于大人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就算被我显亲王府退了婚,女儿也肯定不愁嫁。”他往二楼横扫一眼。“你看看这里的男人,这里坐著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贵人,不管于从月嫁给谁,身分地位都不见得比嫁给我低,她为什么就千方百计要嫁给我?”

  “人家就喜欢你呗!”贝蒙并不觉得事情有衍格想的那么复杂。

  “见都没见过面,还谈什么喜不喜欢?”衍格皱了皱眉。“你不知道,她十岁那年还假扮成丫鬟到王府大门前,不知道想查探什么?”他就是认定背后一定有强烈的动机。

  “一个十岁的小女娃能查探什么?你也未免太多疑了。”

  “有没有可能于家父女知道了我们之间的那个秘密?”衍格神色故作轻松散漫,但语气却严肃机敏。

  “不可能吧。”提到龙珠,贝蒙神情一凛,倾身压低声音。“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了,有意害你,大可向皇上告御状,何必让女儿嫁给你,反而还让女儿深陷危险之中呢?你要知道,她当了你的妻子,可是要跟你一起生、一起死的。”

  衍格怔住,他竟没有想到这一层。贝蒙说的没错,于家父女看样子是不知道龙珠的秘密,否则绝不会让于从月深陷危险当中。

  “那你倒是说说看,她当时为了什么而要这么做?”他实在无法了解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到底在想些什么?

  贝蒙低头想了想,忍不住噗哧一笑。

  “也许她只是想看看未来的夫君俊不俊俏吧,结果没想到一见就钟情,所以决定这辈子非你不嫁了。”贝蒙哈哈大笑地调侃。他肯定想不到,自己随意的猜测竟然就是单纯的真相。

  “她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哪懂什么一见钟情?不可能!”他断然否定。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贝蒙轻笑。“要不然你能想得出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吗?最有可能的原因肯定是她对你有好感,如果只是因为这种原因就要被你休妻,那么于大小姐也未免太冤枉了,爱一个男人有什么错?爱自己的夫君又有什么错?”

  衍格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道微妙的变化。

  “这是不可能。”他思索之后立刻摇头。“当年她当著一堆人的面义正词严的教训我,简直没把我气炸,我也根本没给她好脸色,气氛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她怎么还有可能喜欢上我?”

  “喔,她教训你什么?”贝蒙可好奇了。

  “菩萨助人可不会这样无礼。普天之下,不论穷人富人,在菩萨眼中都是一样的。二爷想必读过《礼记》‘不食嗟来食’这个句子吧?就算再穷,是人都有自尊的。”衍格故意模仿小女孩的于从月说话的神态。

  “我这辈子没被人这样教训过,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我毕生难忘!”尤其在他的护卫仆役面前让他难堪,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贝蒙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真有趣!真是字字珠玑呀,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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