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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有情郎 page 9 作者:香奈儿

  “王捕头,请你解了他身上的绳索。”常相思无怨无恨,释然浅笑。“纪大夫,多谢您为相思澄清,您也是爱孙心切才受制于人,不得不做此伪证,我不怪您,快请起吧。”

  “呜……常大夫,老夫真是对不起你……”老大夫更加羞愧得无地自容,哭得下能自己。

  “秦大人,你还有何话好说?”左永璇冷冷瞪他。若非为了当众证明相思清白,早将此人挫骨扬灰了!“我何时逼他了?分明是那老匹夫下知受谁指使,存心陷害我!”

  秦仁恭打死不认,为保命展开反控。

  “世子,他做伪证于前,供词早无法取信于人,如今我妻子尸首火化,当初验尸的仵作也因病暴毙,一切死无对证,只凭他一面之词不足采信!除非您出示能令人心服的铁证,否则就是屈陷良官——啊!”

  第8章

  不待秦仁恭说完,天外突然射来一支袖箭,正中他的眉心。

  “啊——”

  秦仁恭五官扭曲、不断痛苦哀号,但伤口不深,显然对方无意取其性命。“箭上有毒。”

  蓦地,一名绯衣女子自人群中走出,对着十分痛苦,不断在地上打滚的秦仁恭冷言一句。

  “七巧!”

  瞧见她平安归来,常相思有说不出的高兴。

  安七巧望向她,微微颔首,随即又将目光调回秦仁恭身上。

  “你只有一刻钟做决定,要诚实认罪,还相思一个清白,还是忍受穿肠蚀心之痛至死?”

  “我、我认了!”

  袖箭已被秦仁恭拔出,可伤口处竟不断向内腐烂,令他痛不欲生,神智也开始昏乱。

  “是我毒杀妻子再嫁祸给常相思,谁教那女人肚子不争气,还死也不肯让我纳妾,发现她贴身丫鬟怀了我的骨肉,竟然将人打到小产,她死有余辜!可我、我必须找个替死鬼瞒过我岳父,才把罪全推给曾为她看病的常相思……我、我全招了,快、快给我解药!”

  “没有解药,但你也不会死。”明知他死有余辜,但安七巧还是有些不忍地转—  过身,不再看他。“只不过,你将会成为废人。”秦仁恭早已听不进她的话,他痛苦哀号的模样吓跑了下少围观群众,连常相思都于心不忍,想上前看看能否救他。

  “相思,没用的。”安七巧来到刑台前拦阻她。“这是你哥研制的独门毒药,真的无解,就算有,他也不可能放过秦仁恭。没将他凌迟处死,已经是手下留情。”

  “七巧,你不是遭人胁持,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儿?”左永璇对她的现身又惊又疑。

  当初七巧来向他报讯,便遭人胁持而失踪,他派人追查却毫无所获,他还不知该如何向相思提起这件事,没想到七巧却安然无恙地出现了。

  “是不是我哥救了你?”既然人已安全,常相思不急着追问七巧怎会被胁持,只急着确认一件事。“大哥呢?他人是不是在这儿?”

  安七巧点点头。“你把左永璇的眼睛遮起来,就能见着你哥。”

  “什么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我不能——”他还没抗议完,眼睛已经被常相思密密捣住。“相思,你——”

  “对不起!”

  听出她语气中的歉意与焦虑,左永璇认了,由她捣着眼。

  “我哥在哪儿?”

  常相思焦急地望向七巧,她伸手指向东方。

  她见到了。

  就在东方观音庙的飞檐一端,一个青衣男子衣袂飘飘,宛若神只天降,又像随时将展翅高飞的鹏鸟,孑然傲立其上。

  她昂首,在这不远不近之间,终于瞧见那张神似爹爹的俊逸容颜,和娘亲如出一辙的美丽眼眸正幽幽凝望着她,挺直鼻梁下,绯红朱唇微启,轻轻吐出二宇——别了。

  不知为何,大哥明明淡笑着,神情却让她心头涌上一阵哀伤,仿佛两人这一别,今生再会无期……

  “哥!”

  眼见大哥振袖飞离,不祥的预感更是紧紧揪住她的心,让她急着要挽留,却忘了自己还身处刑台上,一脚踩空便往下摔,还好左永璇眼明手快,一把将她给拎回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他的魂差点没被她吓飞。“你哥不是失踪多年、毫无音讯?”

  “是,但他回来了!是七巧带他——”

  她一转头,顿时愣住。

  台上只剩他们,安七巧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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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悦来客栈最上等的客房里,待常相思净身、饱食后,左永璇才追问她关于安七巧和她大哥之事。

  “照七巧的说法,她是为了让你大哥安心才来照顾你,而你大哥也一直因你而身不由己?”

  听完常相思的说词,他觉得脑袋更糊涂了。

  “为什么?你们不过是普通人家,你也只是个独居在城郊的女大夫,谁会想对你不利?又为了什么要以你胁迫你大哥为其所用?又要你大哥为他做些什么?”“我也想知道。”她紧蹙眉,娇容满布愁绪。“我不懂为什么大哥都专程来救我了,却不上前和我相认?为什么连七巧也不告而别?永璇,你帮帮我,帮我找回他们!我有不好的预感,求你——”

  他伸指轻覆她樱唇。“求什么?你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不用你说我也会派人去找他们。”

  “谢谢。”她娇颜微红。

  “跟我客气什么?”他一把将她拉到大腿上,丰牢抱住,恶狠狠地说:“就算你不说,我也非得揪出那个胆敢以你的安危威胁我大舅子做事的家伙!竟敢让我心爱的妻子如此伤心,我非得剥他的皮、拆他的骨!”

  她掩唇轻笑。“你真是位世子?我怎么看你比较像个市井无赖。”

  他讨好地说:“娘子怎么说怎么是,反正不管我是什么,你已经当众答应我的求婚,就非嫁不可,休想抵赖。”

  瞧她总算愁眉稍展,还有心情调侃他几句,左永璇被说无赖也开心。

  “我真的可以吗?”美眸忽又含忧凝望他。“我没想过你出身竞如此显赫,定远王府不同一般,可我曾被退婚,又——你在做什么?”

  他轻扯她的脸皮。“看看真的是你,还是别人易容乔装?”

  她不悦拢眉。“你连我是真是假都认不出来?”

  “思,这标致脸蛋是一模一样……”左永璇摸着她那吹弹可破的细嫩面颊。“可是我钟意的常相思明明是位自信勇敢,傲气不让须眉的女英雌,怎么可能说出如此怯懦之言?难道脑子被人偷换了?”

  听出他的揶揄之意,她又好笑又好气地白他一眼。“是,被换了,如今我胆小如鼠,你想悔婚还来得及。反正侯门深似海,当个布衣大夫肯定比当什么世子妃逍遥自在。”

  “你若不喜欢,我能为你放弃继承王位。”左永璇正色,不再嘻皮笑脸。“虽然我希望你能随我回王府生活,可是你若真如此难以适应,我也愿为你放弃荣华富贵,做一对平凡夫妻。”

  “永璇……”她深受感动,不再忧愁。“有你这句话,我已心满意足。既然决定嫁你为妻,就不能只想着自己,更该住进王府尽为人媳奉养公婆的本分,何况与其将你留在这穷乡僻壤做个平民百姓,不如让你以定远王世子的身分造福百姓更有意义。”

  “造福百姓?嗯,不愧是我自小认定的妻子,果然已有身为世子妃的气势。”他扣住她下巴,微笑双眸渐渐转为凝肃。“不过,想以我的力量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势必得跟正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昏君作对,万一失败,就算免死金牌也无用,恐怕会连累你——”

  “再上一次断头台?”她无所惧,反而笑花更盛。“无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下怕。”

  “有你这句话,我总算能毫无后顾之忧。”他着迷地望着她那如花笑靥,一语双关道:“知道吗?你这一笑,即将倾国。”

  明白他已决心起义,她没有不安,反而钦佩他不耽于荣华富贵,肯为百姓揭竿而起,若事成,他拯救的人何止千万,就连翔儿也能和他娘团聚,重享天伦。只是……

  “届时,你是否会自立为帝?”她相信他会是位明君,却更明白自己绝无和三宫六院共事一夫的雅量。

  看出她眉间隐忧,左永璇浅笑,抱起她来到西窗榻下并坐,一起仰望明月。“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左家子孙个个与生俱来便患有一种不治之症,成年后遇上钟爱的人儿就会发作,让我们纵有经世济民之才,却无法胜任帝王之位,我先祖如此,我父王、我亦如此,所以我只负责打天下,这皇帝,我心中自有别的合适人选。”

  他俊拓脸庞带笑看向她,随意中自有一股天成威仪。“但是,你若想当皇后,即便是被说成昏君,我也会为你坐上王位——”

  “不,我一点也不想当什么皇后。”她仰着小巧细致的下巴紧瞅他,水眸里满盛不安。“我只想知道那不治之症是什么,会危及性命吗?你快坐下,让我先为你把脉。”

  “放心,死不了。”他牵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心窝上,好不可怜地皱起眉。“只是每每想起自己心爱的人却见不着,这心就像针刺刀割,非得见着了、抱紧了,这痛才能消。”

  她心疼地揉起他心窝。“怎么会有这种怪病?我行医多年连听都没听过。”“有啊,这病就叫做——相思。”

  “相——”她一听,气得一把将他推开。“那叫什么不治之症?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让我担惊受怕好玩吗?”

  “我没开玩笑。”他按住她双肩,目光炽热地锁定她似水秋眸。“我们左家男人这‘相思’一生只对一人犯,无法分情三妻四妾,遑论三宫六院,什么为皇朝开枝散叶,从众多皇子中遴选储君的蠢事,我都做不来。我若称帝,必废后宫,专宠你一人,万一无嗣,皇朝便会因此断绝,届时为争王位,诸强纷立,百姓又将陷于水深火热,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只为夫、不为‘君’,不是吗?”

  见她仍低头不语,他不禁苦笑。“自从钟情于你后,我受的苦还少吗?好不容易两心相许,却又不得不为了国事和你两地分离,这些时日我饱受相思折磨,偏偏无药可医,这“相思’若非不治之症,又怎会让你我如此憔悴?相思,我下想让你担惊受怕,只想让你明白,权势对我如浮云,唯独你,是我一生所求。”瞧她仍螓首低垂,左永璇以为她还在生气,直到发现她双肩微颤,捧起她的脸,才发现佳人早已泪满香腮。

  “唉,怎么哭了?”他看了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别气了,是我错,我不该拐弯逗你,害你伤心。”

  “我并非伤心,而是喜极而泣。”她倚在他胸前嘤嘤低泣。“对不起,重逢以来,因为我的固执猜疑,让你受了不少罪,日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情意。我一定会努力做个好妻子,让你永不后后悔今日所言。”

  他笑着点了点她鼻尖。“你已经够好了,再努力下去岂不招来更多狂蜂浪蝶跟我争妻?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像这样留在我身边,别让我再犯相思就好。”左永璇一句话逗得她破涕为笑,点点头,任他吻去她双颊上的泪,吻上她红润双唇。

  这一刻,无须言语便能心意相通,久别重逢的两人贪恋着这份无人打扰的宁静与甜蜜,只愿今生相守,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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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永璇本想带着相思和翔儿一同返京,可因为一封十万火急的飞鸽传书,不得不改变主意,独自赶赴京城。

  下过这回他说什么也不放心让相思一个人,无论她如何推拒,他硬是留下此次随行的两名贴身护卫,就近入住安七巧离开后空下的邻房,要她保证无论去哪儿出诊都得带着他们同行,千叮万嘱后才离开。

  这一别,匆匆已过月余。

  “思姨,干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接我们?”

  在十串糖葫芦的交换下,翔儿终于答应不再唤左永璇“来福”,改叫“干爹”,可每回听他那么喊,常相思总禁不住羞红了脸。

  “快了。”她答得有些敷衍,注意力全放在手中的书信上。

  今天一早,她收到傅香浓捎来的信件,里头还附了张为数可观的银票,说是家仇已报,将青楼变卖后,刚在乡间买了亩田自耕自食,可安心和翔儿母子团圆。信中还提到,那儿居民个个亲切和善,她和七巧若仍未婚配,不妨带着翔儿一同前来,或许愿意和他们母子两人一起定居当地。倘若无法成行,那么待她调养好微染风寒的身子,便会亲自前来接回翔儿。

  怪的是,她前后看了两遍,就是不见信中有提到南天齐将军半字。

  永璇和她谈及义军同伴时,曾说南将军当年死里逃生后改名易姓从商,而后返回京城和他们密谋大事,本是最堪倚重的大将,但他思妻成狂,认定凝香楼的鸭儿是他早该死去多年的爱妻,为了救她差点死于昏君密使的剑下。

  当时瞧永璇一脸好友“误入歧途”的扼腕模样,她差点就要脱口说出南将军并未认错,鸨儿的确是他发妻,可是想到当年曾立誓为香浓守住秘密,她到嘴边的话不禁又硬是吞回。

  只是,既然夫妻已重逢,南将军又明知她沦为青楼鸭儿仍不离不弃,那么信中隐居乡野自耕自食,邀她及七巧和他们母子“两人”一起定居,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南将军最终仍是在意世俗眼光,无意夫妻团圆吗?若真是如此,就算他是永璇好友,只要让她遇上,也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还要替香浓好好惩治这负心郎!“思姨,巧姨怎么还不回来?”翔儿自己搬了把小凳坐在药铺门前,小小眉儿皱连一线。“万一干爹来接我们的时候,巧姨还没回来怎么办?回来看不见我们,巧姨会哭喔!”

  “会哭的是你吧?”常相思糗他一句,绑好药包,打算待会儿亲自为不良于行的刘婆婆送去。“放心,巧姨知道去哪里找得到我,至于你——想不想见你娘?”“想!”翔儿立刻跑来她面前,小小脸儿满是雀跃。“娘不做那很辛苦、很辛苦的工作,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见翔儿了吗?”

  “嗯。你娘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高不高兴?”

  他点头如捣蒜。“高兴,翔儿想快点见到娘!”

  这几天,思姨才告诉他,原来他还有个娘,只是为了他听不懂的原因,不得不将他交给思姨照顾,一个人去那很远、很远的地方,做着很辛苦、很辛苦的工作。思姨还说,他娘很苦、很苦,非常不得已才一直没来看他,可是心里没有一天不记挂着他,是世上最疼他的人,所以他一点也不怪娘,只期待娘能早些回来,没想到那么快就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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