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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驭修罗(上) page 16 作者:佚名

  此情此景,不只是似曾相识,更仿佛昨日再现。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在那血泊之中,蜷缩的虚弱身子,不断呕出的鲜血,一口口都是在索命。

  他也知道,在“养心殿”里,用着“还魂香”吊住那一口气的每一天,对内脏正不断腐成血水的这人而言,都是残虐的折磨,但他仍旧自私的不愿意放这人离世,就盼着寻到“通天犀”,取血定魂,逆天换命!

  终于,他将这人的命换来了,但是,他又做了什么?!

  想到那些时日,不愿进“芳菲殿”见她,甚至于存心冷待,此刻,他悔、他恨,怎么同样的错误,他竟又再犯了一次!

  “好起来,你一定要好起来,以后我不会再搁置你不管,不会了,你听见了吗?二哥不是存心要冷待你,真的不是……我只是怕,怕你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怕要再与你为敌,我怕……我心里是真怕,真的怕再逼死你一次。”

  律韬抱着怀里的人儿,听着她时而沉重,时而虚弱的喘息,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断了那口气。

  他心里的绞痛,一阵剧烈过一阵,让他再也忍不住痛苦地闭上双眸,眼前仿佛看见了当年在“迎将台”上,那一袂随风飘扬进他心里的天青之色。

  终于,他在心里,轻悄的,无声的,对怀里的人儿喊出了那个他许久不曾唤过,却早就已经烙进他心坎里,从未有一刻遗忘的名字。

  “容若。”

  容若,“若”之一字,取“般若”之意,意即“智慧”。

  当初,华芙渠给亲生儿子取了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有容纳智慧,而且是能容天下苍生的大智慧。

  春寒料峭,虽然天清气爽,但是风却极冷,皇后的“坤宁宫”里,为了容若的到来而张罗忙碌,华芙渠让人在院子里摆了茶膳,她坐在一张交椅上,腿上覆着软毯,在她的面前,坐着一位眉目噙着笑意的俊美王爷,白鱼龙袍服,软玉系带,金冠束发,举手投足之间,一派皇家的优雅贵气。

  “母后,别净瞧着儿臣,再多瞧几眼,儿臣的脸上也不会生出花来,多吃些,你这两日又见消瘦了。”

  说着,容若持玉箸挟起一块枣糕,喂到母后的嘴边,从小,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时,什么宫廷规矩都拘不着他们,就像是一般民间的母子,儿子喂娘亲进食用膳,一切都再自然不过。

  华芙渠吃进了枣糕,仍旧微笑地盯住儿子的脸,虽然难掩近日抱恙的憔悴苍白,但是她那张脸蛋仍旧是美得惊人。

  “母后只是在惋惜,怎么这几年咱家的容哥儿,长得与母后越来越不像了!”她煞有其事地叹息,唯有在儿子面前,她才会露出像少女般贪玩调皮的表情,这样爱娇的神态,就连她的天子夫君也不曾见过,“明明小时候明眸皓齿,就像个小帝姬,把你扮成小女娃的样子,多好看啊!可惜了,你五岁之后就不再让母后为你穿女装了。”

  “那是当然的吧!”容若没好气地回道,心想他明明才是受害人,但一脸委屈的人却是她这位母后,只怕见到的人很难想像,他眼前那个对自己儿子摆出一脸哀怨表情的女子,是被世人称为深受皇恩,拥倾城之色却冷情冷性,只知道独善其身的华皇后。

  “儿臣是个皇子,如果到了二十二岁都还见女相,如何在朝堂上慑服群臣,领事议政呢?若是如此,母后该担心才对。”

  从两年前,他父皇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病情就反覆不定,是以他从弱冠之年首次被帝上指派摄国领政之后,这已经是第三次,所以,这两年来,群臣都已经将他视为太子的当然人选。

  尤其,在去年扫荡了他大皇兄与三皇兄的谋反之后,他将被立为太子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因为,在大臣们眼里,二皇兄律韬人在西北打仗,多年来不问京中事,对储君之位更是不曾听说妄议之论,想来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与大位无缘,才会断了争位的念头。

  但容若心里有数,在他父皇眼里,十分看重这个二儿子,几次提及西北的战况,对于律韬的带兵本领,以及运筹帷幄的才干,都是赞不绝口。

  所以,容若不否认在数月前,大军在西北面临被敌人截断粮草的危机时,他曾经想过,借口拖住粮草不发,让律韬这个所向披靡的皇子将军吃一场败仗,就算不死,至少也一挫他不可一世的傲气。

  但终究,事关天下苍生,将士安危,他还是在千难万险之中,用计将粮草交运到律韬的军队营里。

  当然,除了心里顾念天下之外,还有一点拢络这位二哥的意思,总归是雪中送炭的恩情,往后见面,至少能有三分情义。

  “小姐,进药的时辰到了。”兰姑姑端了一个小药罐,以及一杯温水过来,她是陪着华芙渠嫁进宫的丫鬟,私下她仍唤主子“小姐”,见了容若,她笑得十分慈祥,“四殿下,姑姑已经装了一匣子的枣糕,回王府的时候记得让奴才们携上,够你吃两、三天了。”

  “通宵批折子的时候嘴会馋,怕是一晚上就没了。”容若撇唇轻笑,站起身,接过药罐与水杯,伺候母后吃药,这时,才见到她的左手腕上缠着绷带,眉心微蹙,“母后的手怎么受伤了?”

  “没事,昨天修剪花木时,让月季的花剌给螫了一道口子,是你兰姑姑大惊小怪,一道血口子缠了一层又一层,说是怕感染了。”华芙渠不动声色地拉过衣袖,遮住了裹伤的地方,回头对兰姑姑说道:“给皇上的药备妥了吗?”

  容若也回过头,看着一向都是和颜悦色的兰姑姑没了笑容,语气里带了几分不甘愿,“就快好了,等娘娘亲手下了‘药引’,就能送过去了。”

  华芙渠听跟随多年的心腹丫鬟故意在容若面前强调了几个字,心下不悦,但只是回眸淡瞥了她一眼,以眼神示意她说话当心。

  “母后,你给父皇配的是什么药?为什么非要你来操这心?就把药单交给太医院的院判们,让他们去张罗就好了。”

  论起医理,容若虽懂几分,但是不若母后精通,他十五岁出宫建府时,她曾经交给他几本从“药王谷”流传出来的医书,要他闲时抽空读看,只是近几年朝廷事忙,他粗读过两遍之后,也就搁下了。

  “药在我这宫里煎好再送去,其实我也不经手什么,还不都是奴才们在忙活儿,容哥儿,母后知道你心悬外廷的政事,去吧!不过记着,兰儿做的枣糕好吃,一次吃多了还是有碍胃气的,知道吗?”

  “是,儿臣明日再来向母后请安。”他微笑颔首,与母后话别几句,就领着随从带着满满一匣子的枣糕离开“坤宁宫”。

  但他的脚步走到门墙之外,忽然顿止停下,俊颜霎时沉凝,身旁的随从疑惑地想要出声,就被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制住。

  他静心凝神,听着门墙之内,他母后柔婉的嗓音带了几分严肃,道:“以后在容哥儿面前,说话要当心,我不想让他多心猜想。”

  “可是——?!”兰姑姑一口气提起了,很快又叹落,“知道了。”

  “兰儿,对不起,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原本严厉的语调,蓦然柔软了下来,华芙渠幽幽地叹了口气,“兰儿,他还是不肯给我回信,只按照约定,让人把喂血的药送过来,那日,我的一意孤行伤了他的心,他不肯原谅我了,是吗?兰儿,我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可是,要我眼睁睁看着那人死去,我还是不忍心,总归是多年大妻……”

  湛蓝的天空,浮云似白衣,瞬息千变万化。

  相较于这秋日里纯净澄亮的穹苍,由毅王爷律韬所率领凯旋回京的军队,便如一道黑色的旋风,在百姓们夹道的欢呼声中,纪律严明的军队在行进中,无一不是神情肃穆恭谨,丝毫不见为朝廷立功待赏的沾沾自喜。

  律韬一身玄色战袍,骑在黑马背上,让他原本就高大伟岸的体型更添几分慑人的气息,战甲上点点的磷光,看起来仿佛是敌人未干的鲜血,深刻阴鸷的五官上,见不到一丝表情,冰冷得就像是方才浴血战归的修罗之王。

  “王爷,前方就是‘迎将台’了!听说今天皇上龙体违和,是由睿王爷率百官前来迎接咱们凯旋。”一旁也骑在马上的京远春凑过身来,低语道。

  “嗯。”

  律韬颔首,锐利的眼眸敛了一敛,这些年来,他虽然征战在外,但对他这位四弟在朝堂上的作为却时有耳闻,想到了数月之前,在最危难的关头,是这人高明地掩过敌人耳目,将粮草送达,光是这一份心计,让他心里虽有三分感激,但还有七分,是忌惮。

  若说,眼下人们茶后闲谈他律韬最多的,是他数月的对付敌人的残酷屠城之举,那么,对于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后嫡子,百姓们除了赞扬他的治河救荒之功,还有就是他讨伐自己大哥与三哥谋反,所赢得的漂亮一役。

  那时,他人在边关,看着从京中送来的密报,详实的陈述讨伐的经过,心想若是换成了他,就连他自己都没把握,对付这位睿王爷面面俱到的盘算,与之为敌,能够从这人手下讨到几分赢面?

  第10章(1)

  同样的心思,换了个立场,此刻在另一方,容若的心里也在思考。

  “迎将台”上,容若身着一袭天青色的云锦袍服,清冽却柔软的颜色,十分相衬他温润俊美的脸庞,他的体态说是纤细,不若说是修长,他虽无武功,却勤练拳脚功夫,弓马娴熟,是以他的外表看似文弱,其实肌理分布极匀称,就只是一张晒不黑的白净脸皮,让他看起来只能是个书生样。

  “四哥,二哥他们到了!”

  青阳的一声兴奋大喊,让容若扬起眸光,直视着前方朝他们开进的玄色大军,即便是居高临下,都能够感觉到那宛如黑云袭来的气势磅礴。

  他心下一凛,目光落在大军最前方的男人身上,看着日阳之下,那人的眼眉冷厉加寒冬的冰霜,一身玄黑色的战袍仿佛还透着从战场上带回的肃杀之气,生平第一次,他的心因为看见了一个人而翻腾起来,其中,竞有一丝他所不熟悉的胆颤。

  他嘲笑自己的天真,怎么以为自己能够拢络得了这样的人?!

  此刻的容若,一颗心是通透清醒的,他知道如果要得到帝位,这男人将是横阻在他面前最大的阻碍。

  一抹笑,悠然轻浅地,跃上了他的唇角。

  这时,站在下方百官之列里的裴慕人,转眸看着他四殿下俊美无俦的侧颜,看见了他翘在唇角的那抹笑,不禁微楞了下;多年的至交情谊,让他知道那是这位主子心里有盘算时的表情,那笑极明艳动人,任谁也不知那笑里,藏着这天底下最甜美的毒药。

  而也在这一同时,在离“迎将台”百余尺之外的律韬抬起了头,映入他眼帘的,是城楼“迎将台”上那一抹随风飘扬,令他无法忽略的天青之色,然后,是那人温润如玉的脸上一抹睥睨众生的浅笑。

  天雷地火般的一瞬。

  就在他们的眼眸对上彼此的那一刹间,骤然,大风起兮,浮云翻掠,扬起了尘沙漫漫,众人或掩或避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黄沙漫天。

  人海里,只有律韬直挺坐在马背上,一动也不动,深沉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离不开城楼上那一抹天青之色,高贵雍容的姿颜,依旧是朗眉舒目,昂立于滚滚尘沙之上,宛若谪落凡间的天人。

  他的心,不住地悸动,生平第一次,为了另一人狂跳不已。

  不能输。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给这个人。

  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淡淡地染进律韬冰寒的眼眸里,他一眼就看穿了城楼上那人天生贵胄的高傲,也庆幸自己这些年来,暗中布局以掌握京中秘情,深知这人只手翻云的能耐。

  他心里清楚,这一生,若不能得到帝位,当这人越过他这个比肩的兄弟,登上九五的那一天到来,他也将永远得不到这个拥有倾城风华的男人。

  他不允许。

  所以,不能输。

  律韬的回京,宛如朝中平地而起的一声惊雷,撼动了多年来以睿王爷与华家为首的版图势力。

  他挟多年从戎的无数战功,以及平西北五国的莫大功勋,在隔年元月开春之后不久,几位朝中老臣以兵部尚书关礼为首,连袂上奏,赞毅王爷文韬武略皆备,见识通彻,遇事机先,颇肖圣躬,足以担当大任。

  在皇帝接到这份递表的当晚,召宣进宫的皇子,却是四子睿王,父子二人共进晚膳,席间谈笑晏然,末了一句“谁也离间不了朕与容若之间父子情深”,回护之意,尽于言表。

  清明,时雨纷纷。

  睿王府里的“静斋”中,只听得雨打芭焦声,寂静得听不见屋里之人的半点声响,书案上的河工图,墨迹却还未干,可见才刚画就不久。

  “静斋”斋名,名动天下,天下人皆神向“静斋主人”的墨宝丹青之功,但少人知道,在“静斋”里的一道遮纱隔屏之后,有一方小天地,简单雅致的陈设,是容若与自己独处之地,亲近之臣从,即便是如兄加友的裴慕人,也不被允许进来这个地方。

  唯有在谁也视线不及的这个地方,他才可以放下皇子的身段,王爷的风范,只是坐在角落,他最爱的一张黄花梨木圈椅上,沉静地闭目思考。

  这时,门外传来了禀报声道:“王爷,裴大人到访。”

  “快请大人进来。”话落,容若睁眼,眸中已经是一片沉隽,一身清逸地从隔屏之后出来,看着裴慕人信步入内,笑唤道:“丹臣。”

  裴慕人正想拱手参见,却被容若扬了扬手,不过这手势却不是对他,而是门外的随从,要他们退下。

  “都是虚礼,没人见着,就省了吧!”容若自小养在华皇后身边,对于亲近之人,向来不喜欢以皇室或官场上的礼彼此拘束。

  “是。”裴慕人颔首微笑,唤了只有他们二人时,才会喊出口的名讳,“大哥听说静斋吩咐想一人独处,可是被大哥打扰了吗?”

  “是想一个人静静,不过也说了若是你来了,就让你进来,要不,你现在怎么能进这书房呢?早就在门外被拦下了。”

  容若笑睨了他一眼,回到书案前,敛眸见刚才提笔所画的河工图仍末干透,这几日雨下不歇,让原本轻易就能干透的墨痕,晾久了还是干不透,总是多了令人心烦的拖沓。

  就如同这半年来,在朝堂上的情势演变,办起事来多了掣肘之感,虽然他父皇温言说谁也离间不了他们的父子之情,但是,以往许多交由他一人首领独断的朝廷事务,近来却下令由他与律韬共同置办,说是替他解忧分劳,舍不得他如此辛苦,也可以有时间多到“坤宁宫”陪伴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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