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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到情来 page 2 作者:江暖暖

  “鸟使”这称呼既不雅又不威风,听起来就像是办事必砸锅的笨蛋,真搞不懂历任使者是如何接受的!该不会是与其他三使打赌输了的下场吧?她恶意的想着。

  “鸟爷爷啊,当初何不让襁褓中的容儿在路边自生自灭算了,何苦救回容儿让容儿如今为这称号所苦呢?喜容一路嘟嘟嚷嚷的往议事厅走去。

  “碎碎念什么呢?鸟娃儿真没规矩!”月使手里的木杖当头敲下。

  “月婆婆,少主已允我叫喜容了,您别老是鸟娃儿、鸟娃儿的叫啦!”喜容抚着挨了木杖的头抱怨道。

  “那是庄主与你的约定,“柳庄四使”该有的规矩不能废,身为“鸟使”的你不叫鸟娃儿叫啥?”语毕,掌管庄里规矩的月使的执法杖又要落下。

  “噗!哈哈哈哈!”风使风炽见状抱着肚子大笑。

  “呵呵呵呵!”花使花珏亦露出迷倒众生的绝美笑容。

  “……”杏眼朝着两位落阱下石的同伴一瞪,喜容赌气不说话。

  可恶!可恶!可恶!前任庄主我恨你!为什么花鸟风月其他三人的称号就威风得紧,只有她的是这么呆、这么拙!

  “咳!”坐在上位的庄主柳熙斐轻咳一声,打断四使的胡闹。“四使最近应该还顺利吧?”

  “是,庄主。”庄内负责规矩的月使率先禀报,“近来由于柳庄的威名渐起,投入我庄门下之徒暴增数倍,如今皆已先安置于山下的武馆中,待月中过滤身家后,再分配至四使座下。”

  三年前柳庄因买卖布匹丝绸发迹,凡柳庄售出之布料尽为良织佳绣,上至达官权贵、下至市井小民皆争相抢购。柳庄出产的布匹,即使是价格低廉的粗布,也都较市面上一般的布匹不同,买家所花的每一分钱都会有三倍以上的回赠。

  而柳庄四使的威名,再加上其雄厚之财力,更是吸引不少欲拜师求名之徒。

  所有新进门人皆先安置于隐苍山下,由月使指导基本规矩,再祝其才配其职,一年后分发至四使与庄主苑下,一律由小厮奴婢磨练起。平日由月使教导基本功夫,待时候到了再由自己主子教导其独门技能。

  花使擅毒、风使精武、鸟使则掌布庄之买卖。其资质平庸之辈留置月苑发落,依其意愿从事园丁、伙夫……等职,当然,每月亦有丰厚的酬佣。

  若志不在此.有心离去者,柳庄亦不多作刁难。

  既可强身健体,又可习得一技之长.如此完美的待遇,怎不叫众人前仆后继地蜂拥入柳庄呢?

  也因此,月使虽是四使中唯一留守柳庄之人,这些日子以来,倒也忙翻天了。

  而她同时也是四使中唯一以庄主称呼柳熙斐的人。由于其他三使皆自小与少主一同在庄内长大,即使庄主已逝,少主柳熙斐继任,其他三人依旧改不了口。柳熙斐亦不计较称谓,唯有月使谨守规矩,称其为庄主。

  “月使,辛苦您了。”虽是下属,但柳熙斐依旧敬其年长,使用敬称。随即望向风炽,“风使?”

  “透过内线张雄的帮忙,已除掉水琶派掌门厉名山,如今掌门之位已由水琶派自行推举出的李大正接任。此外,朝露教教主亦承诺永尊柳庄,不再生事。”风炽回报道。

  柳熙斐闻言轻笑,“永尊柳庄、不再生事?若是这话能信,当年也不会有那胆子参与水榭门一事了。这朝露教过了这些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依旧玩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小把戏。”

  “花使与容儿,你们此行亦有所获吧?”柳熙斐清冷的嗓音在提及喜容时,明显柔和许多。

  “咱们已成为全国最大的布匹供应商。表面上虽仍与锦绣山庄、金箴号并称三大织造坊,但锦绣山庄与金箴号有六成货源由咱们暗中供应。”喜容率先说道。

  意思就是——其余两家早已不是对手。

  “另外,黄竹三君承诺将永远退出江湖。”花珏接续道。

  “很好,有劳四使了。七日后再给诸位新的任务,届时要再劳烦各位了。诸位可先行回房歇息了。”听完简报,柳熙斐道。

  “是的。”三人齐声答道,唯有喜容迅速回了个“是”便一溜烟逃离议事厅。少讲一个字,她就多一秒溜呀!

  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等等,”清朗的嗓音适时地响起,不大不小恰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包括已溜到门边的娇小身影。“容儿,你留下。”

  小小的身子明显僵住,双肩沮丧地垂下。

  唉唉唉,她就这点不好,人矮腿短老躲不掉。

  喜容遗憾的望向门外朗朗晴天。唉,就只差那临门一脚,出了议事厅大门她就可以溜掉的……只差那一步,就差那一步哪!

  “容儿?”

  “是,喜容在!”她不甘的回道。

  然后无视守卫的同情眼光,也不管离开议事厅的月风花三使各投以警告、疑惑、及看好戏的眼神,小小的身子以极缓慢的速度,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好一会后,她停在庄主座下的台阶前,怎样也不愿再多走一步。

  第二章

  “容儿,过来。”清朗的嗓音再次扬起。此时柳庄议事厅里,只剩柳熙斐与喜容二人。

  “不不,少主,喜容不敢越矩。”她可是个谨守分际的好下属呢。

  “不敢?”无奈有人不这么想,俊眉一挑,“容儿,你对我说出这个“不”字,哪里不敢?”

  “月婆婆教导喜容规矩得学、少主的话得听,但还需衡量是非,择善固执。”喜容用前所未有的好口才,及媲美月使的严肃正经,斗胆犯上,努力进谏。

  总之,能离少主越远越好。

  “哦?”柳熙斐单手支颐,一双修长的腿优雅地交叠于白底绣金的衣袍下,一对星眸专注的盯着喜容,像是望着世间唯一的珍宝。

  喜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像是火在烧似的,于是也孩子气的瞪回去。

  瞪瞪瞪,瞪到天荒地老、瞪到海枯石烂、瞪他千遍也不厌倦……好吧,不厌倦的好像只有少主,她瞪到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唉……”她输了。

  少主你行!真不傀是少主,连这种无聊的游戏都能赢她。

  她只好认命的像个小老头似一步一阶缓缓走上前,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坐到少主指定的腿上。

  “少主,您这点不好。”

  “嗯?怎么个不好法?”他调整坐姿,由后方搂着她,亲近的贴着她的脸道。

  原本议事厅内各据一方的二人,此时亲昵得几乎没有距离。

  “公私不分、抢掳民女、逼良为娼、色欲薰心、兽性大发、与下属有染……”她不客气地胡捣,只求少主良心发现,赶紧放下她。

  这就是她老躲着少主、不爱回庄的原因哪!打从她满十六后,少主即对她亲昵到令人发羞,许多不合宜的举动,少主倒是做得自然。

  “容儿,”被指责的人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我哪公私不分?方才对你可有逾越的行为?”他似笑非笑地问她。

  “……没。”她想了一会儿,不甘的回道。

  方才的确是没有,但现在可是动手又动脚!哪有这种道理!菱形小嘴扁了扁。

  “而强掳民女这事……十六年前带你回庄的是前任鸟使可不是我,且以我还算可以的记忆,当时被带走的你可没反抗哪。”带笑的口吻明显是在逗她。

  “……”她、她当时可是襁褓中的女婴耶,哪来能力抵抗啊!可是若这样辩解,少主肯定有千百种说法将其转成别种意思,她只好继保持沉默。呜!鸟爷爷啊,当初真该让小容儿在路边自生自灭算了,何苦救回容儿呢?十六年后还不是惨遭少主毒手,您于心何忍哪?她再一次在心中抱怨道。

  正当喜容专注地在心中抱怨时,耳畔忽然传来阵阵滚烫气息,接着轻若羽翼的吻开始沿着她小巧的耳壳子婉蜒而下,最后停在她如白玉般细致的颈侧。

  “少、少、少少少少主!”喜容俏脸爆红惊呼道,转头欲制止柳熙斐,却因过于羞赧,本该是严正的喝止,却成了小猫似的娇吒。

  “你都说我色欲薰心、兽性大发了,不真的偷香,岂不是要叫你失望?”他一脸无辜、满脸笑意,笑得像是只偷了腥的猫。

  他可不许他的容儿与他这样亲近相处时,心思飘到别的地方去。

  “少主,您的铜墙铁壁脸皮功又更精进了……”即将超越花珏那自恋鬼了。

  “不过,我倒是不反对与下属有染这个指控。”趁她发楞,再次于她粉嫩的脸上偷了个香。柳熙斐笑道:

  “事实上,我正试着努力加深这层关系。”

  “……”喜容再一次哑口无言。

  “好,不逗你了,今日就先饶了你,我有事想问你。”见她当真羞得抬不起头来,柳熙斐决定暂时放过她。

  “是因为已经吃乾抹净了吧?”少主一张嘴真是会颠倒是非,厉害得很,不愧是一代奸商!喜容在心中偷骂着柳熙斐,却没发现自己不小心将想法脱口而出。

  “我若是要吃乾抹净,今日可就不仅止于此了……”他轻柔诱人的嗓音如鬼魅般在她耳边轻声道。

  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轻拂过,害她的小脸不禁又红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喜容就算只是个小姑娘也要向大丈夫看齐,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是容儿误解少主了,请少主原谅。敢问英明的少主要问喜容什么事呢?”她谦卑有礼、狗腿奉承,这一切都是为了明哲保身哪!

  鸟爷爷,您老人家地下有知,可千万不要以容儿为耻啊!

  “容儿。”见她思绪又飘走,他再一次唤回她。

  “啊?”她赶紧回神,避免某人再一次偷香得逞。

  “与花珏同行,可有为自己新添些衣物?”他突然闲话家常。

  “啊?没啊!少主,咱们自个儿就是做布匹买卖,何必让外人赚这些钱呢?”她好笑道。虽然不明白少主为何突然问这问题,但她仍据实以告。

  “女孩儿家不都爱买些衣裳、饰品什么的,好取悦自己。我由着你买你还嫌呢!”他也学着她笑。“再说,你的衣裳似乎没有符合你这年纪该有的粉嫩颜色呢。”

  “我不爱浅色衣裳,易脏。”她微微皱眉道。

  “是不爱,还是不敢呢?庄里这么多下人,还怕没人清理?怕什么脏呢!”他笑意不减,不待她回答又问。

  “容儿,你可曾想过为何当年将你捡回来的是鸟使,而你却得喊花珏师父呢?”

  “因鸟爷爷懂兽语的绝技乃天生异能,无法传授给我,又因我身子骨奇差,无法习武,所以只好转而向花珏习医习毒。”尤其是七年前,水榭门灭门后,她更是努力钻研于医术。

  其实这些她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七年前她失去了记忆,所以关于水榭门的记忆她都是听来的。

  花珏说她是因为惊吓过度,又因疼爱她的鸟爷爷与门主夫妇双双惨死,在这一连串的刺激下,她因而失去了在水榭门时的记忆。

  不过七年来,该知道的已由少主与其他三使告知了,所以该明白的事情、该承担的责任,她一样也不少。

  只是每每听闻这些事、众人在商谈复仇大计时,不论是激动或愤怒的情绪,她都无法产生。当然也无法在铲除仇家后,产生快意。

  除了想到鸟爷爷的死会令她难过外,对于其它一切她总无法感同身受,就像是在听别人家的故事似的。

  “少主,这事不是当初您跟我说的吗?”何必明知故问?

  “是吗?”他玩弄着她的发梢,随口应道。

  “……少主,您想问我可曾想起从前往事吧?”她忍不住道。

  拐着弯问这么多,偏又故意拐得极糟,这不是很明显吗?

  “以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而言,容儿,你是否活得太过惬意?”闻言,柳熙斐也就直问道,一对深沉若黑水晶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她。

  他不喜欢看到这样轻易放开过去的她,好似那段岁月只剩他一人珍惜着,只对他一人有意义。

  他不愿、也不许她这么做!

  即使他希望她一直如现在这般快乐,但仍渴望她能回想起专属于两人的共同记忆;他虽不愿逼她,却又希冀她能回复记忆。

  偏偏有人钝得没发现身后人的在意,一派云淡风轻地道:“过去的那些事情,若是想得起来,哪天我总会想起的,不是吗?若是无法记起也无妨,反正重要的是将来的日子。更何况,当年水榭门的一切,这些年我听你们说的都可以倒背如流了,那些记忆是不是我自己想起的,很重要吗?”

  喜容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有些疑惑的偏头望着柳熙斐。

  “少主,您一向不是执着于过去之人,为何老希望我记起一切呢?”

  比起她的记忆,她对于少主异常执着的行为更在意几分。

  “事情事情,重要的不是事而是情,事由人说,情自心生。”柳熙斐终于敛起那始终不真实的笑容,星眸一沉,轻叹道:“容儿,你可真无情……”

  他在乎的是,随着记忆消逝,幼时那情感丰沛的容儿也消失无踪了。

  两人之间深厚的情谊,怎可说忘就忘?

  “可少主,大家不也常说“时间可改变一切”?这些记忆我就算现在不忘,将来也会淡忘,再如何浓厚的情感,百年之后也将成云烟,既然如此,又何必苦苦坚持?”

  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她无意一直惦记着过去,日子还是得过不是吗?

  “……”他不语,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眸光深幽,原本轻柔圈住她纤腰的手劲不自觉的加重了。

  唔,似乎惹身后的人生气了。“少主,难道您会记得从前的每一件事吗?”她七分好奇、三分不服地问道。

  “若那事我相当在乎、那人我相当珍惜的话……我会!”柳熙斐定定的望着她,以一种像是立誓般的严肃态度,一字一句清楚地道。

  正因如此,他也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足够到让她不忘,无奈有人始终不开窍,那不在乎的态度让他无法忍受,也让他饱受煎熬。

  唉,这样的心情,她是不会懂的……

  柳熙斐再次轻叹一口气,为她顺了顺额前凌乱的刘海儿,而后柔声道:

  “罢了,你下去歇息吧!”

  “是!”

  虽然不明白少主为何终于愿意放她离开,但她依旧如蒙特赦,溜得飞快,转眼间已退至门外。

  她就像是初学飞翔的小鸟,迫不及待的朝外展翅高飞,无视于身后那双始终定定注视着她的坚定目光,一双充满感情却又带着一点不甘的深情眼眸。

  “容儿……”你可有想起一切的一天?

  在娇小人影消失在眼前后,他轻唤她的名。太多太深的情感,沉重到让他的嗓音变得低哑。

  不求完整的记忆,只求她能明白二人之间的情感有多么的深。

  当年他给了她她想要的新名,在长期相处下,不知不觉也将自己的感情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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