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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四:情关 page 4 作者:凌淑芬

  “令尊的志向相当伟大,勒里西斯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会一步步走向强盛。”霍德藏住所有感觉,说了些场面话。

  “哪天如果爸爸不耐烦和这些人混,‘党主席’自己退党再去组新党都有可能!”乐雅笑了出来。

  “嗯,或许等我下一次回国,也应该申请入党共襄盛举一下。”他半真半假地道。

  他常觉得奇怪,为何阿比塞尔那样严厉冷酷、居心险恶的男人,竟然养得出一个如此天真纯美的女儿!

  点点金芒从树梢筛落下来,成为她最美的装饰,看起来更像个无忧无虑的天使。

  “你不喜欢我父亲。”乐雅退出他怀抱,负着手打量他半晌。

  霍德心一跳。每每当他觉得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时,她就会突然冒出一句让他一惊的观察。

  “你这么说的依据是……?”他故意问。

  “不为什么,就是感觉。”她轻快地旋了一圈。

  “感觉是全世界最不可靠的东西。”他轻笑。

  乐雅又转回来,偏头看着他,霍德两手盘胸,索性和她对看。

  那双清亮明媚的眼眸,竟然和刚才那只大白猫有点像。他再一次觉得,或许自己不该轻敌才是……

  最后,她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臂膀,然后转身走开。

  “放心!这个世界上不喜欢我父亲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不会介意的。”

  霍德跟了上去,并决定他们谈够阿比塞尔了。

  “你们会留下来吃完晚餐再走吗?”

  “应该不会吧,为什么问?”她跳到他面前倒退着走。

  “如果你们现在就要离开,那我先在这里向你道别了。我明天就要离开勒里西斯,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的步伐停下来,眼中立时浮出一层怅惘。

  “你要走了……那今天有什么约会?”

  “只是一个从尼泊尔来的朋友约我一起吃饭,我算是帮他接风兼饯别吧。”他露出一个白牙闪闪的笑容。

  她的水眸一亮。“你是说,那个尼泊尔的弄蛇人?”

  “我跟你说过这个人吗?”他当然跟她说过。

  “你当然跟我说过!”

  “既然如此的话,你想不想顺便见见他?”饵丢出去。

  鱼儿的俏颜露出一丝犹豫。“我妈他们还在等我……”

  “吃个饭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就约在城西的印度餐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饭后我可以送你回家。”线慢慢收紧。

  她很想去,真的很想,可是……

  “这样会不会太冒昧了?”鱼儿犹自挣扎。

  霍德轻触她的脸旁。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碰触可以拉近人与人间的距离,而不是因为那张香滑软嫩的鹅蛋脸让他的指尖痒痒的,非碰她不可。

  “出来走天下的人,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节的。”该收网了。他瞄了下腕表,“不过,如果你还有其它事要忙的话,我也不勉强,再见。”

  身后的小鱼儿眼睁睁望着他走开几步,再回头望望父母的villa……

  “等、等一下!”

  咬饵了。

  他停下长腿,看着鱼儿雀跃地游了过来。

  “我和你们一起喝杯咖啡再回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她攀住他的手臂,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

  他轻吻她的鼻尖一下。

  “没问题。”

  然后,阿比塞尔的女儿,就此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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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比塞尔家的小公主失踪了,所有人霎时闹得人仰马翻。

  派驻在他身边的侍卫队犹如被人打了一记耳光,更何况他的长子还是他们新升任的分队长。

  刚升官的诺兰立刻成立专案小组,和警方联手侦查,侍卫队以最高且最迫切的案件侦办此事,几个垂头丧气的队员如今只想尽快找回小姐以挽回颜面。

  多亚、洛提、艾莫和警政高层也在司法部长府邸穿梭。由于状况还不明,绑匪尚未提出任何要求,整件事被列为高度机密,任何人都不得轻易泄漏。

  菲雨不愿让人在秘鲁考察的二儿子担心,所以目前尚未通知他。

  诺兰、西海、费森与所有调查干员详细过滤饭店的监视影片,非但一无所获,最关键的倒数两个小时影片竟然失踪。他们只能密切访谈所有可能的目击者,试图找出究竟是谁带走了他们的小公主。

  菲雨站在女儿的卧室里,看着长窗外明朗的天空。太阳融融地洒在身上,她却觉得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

  三天了,如果只是寻常的绑架,绑匪早就应该提出要求,但他们没有接到任何电话。

  每一个小时过去,就代表着女儿生还回来的机会又少了一分。她完全不敢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只能用双手把自己抱得紧紧的。

  一个宽暖的胸膛从身后抱住她。

  她倒入丈夫怀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间,终于忍不住啜泣。

  “塞尔,我好怕……”

  阿比塞尔紧紧搂着妻子,轻吻她的发丝。他的脸庞卸下严峻,露出深深的疲惫。

  这几天下来,他们两人都感觉自己仿佛老了几百岁,但是他不能倒,也不会倒,他的妻子和女儿都需要他。

  他从各种险恶的环境生还过,躲过无数次的暗杀,甚至不畏迎面而来的枪火,那是因为面对这一切强横的人是他自己,他可以无惧。

  但,他的女儿……他疼若性命的女儿……

  “诺兰已经找到几位目击证人,正在画那个人的画像,等一完成之后,各单位都会收到画像,警察会全面去清查。”阿比塞尔低沉地安慰。

  菲雨连忙从丈夫怀中抬头。“那些坏人如果知道警察在找他们,乐雅会不会有危险?”

  阿比塞尔摇摇头。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只有传统绑架,绑匪发现警察已经知情,才会考虑撕票,但这不是一桩典型的绑架案。

  带定乐雅的人很可能要的不是钱,所以他们若不是现在已经杀了她,就是会留着她直到他们的目的完成为止。

  “媒体那里的消息依然被封锁,各警察单位也只会以紧急的通缉犯名义去找人而已,我们会尽量控制情势。”

  菲雨听着丈夫低沉的安慰,心一紧,枕回丈夫肩上闭着眼。

  “我不在意他们带走我,为什么是带走我们的孩子……”

  “我在意!”拥着她的怀抱紧了一紧,阿比塞尔把脸埋进妻子发里,低声道:“无论谁被带走,都不可以!你们都是我的生命。”

  菲雨伏在丈夫怀里痛哭。

  他们共同携手渡过多少难关,难道这一关真的会过不去了?

  房门响起轻轻的敲叩,大儿子英挺颀长地站在门口,和父亲几乎是同一个翻版。

  “嫌犯的画像已经完成了。”诺兰沉静地道。

  经由目击证人指认,乐雅是被两个男人带走的,她那时的神态跟两人有说有笑,所以没有人怀疑她不是自愿的。

  其中一个较高大的男人,奇怪的是没有人见过他的正面,他总是走在人的视线焦点之外。另外一个是四十出头的南亚人,相貌被目击得较清楚,完成的画像就是这名中年男子的。

  “把它发下去吧。”阿比塞尔没有回头,只是低沉地道。

  “是。”

  顿了一顿,他走了进来,在父母的身旁站定。

  “妈。”

  连声音,闭着眼睛听,都会以为是他父亲在说话。

  菲雨从丈夫怀中抬起头,看着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就像看着两个不同年纪的阿比塞尔同时站在她前面一样。

  “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也很担心。”诺兰轻柔地按住母亲的肩,“不过,乐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娇弱。她从小就聪明机灵,只要对方没有……她一定会尽量拖延时间,直到我们找到她为止。”

  阿比塞尔低头对妻子微笑。“没错,你不要忘了那小丫头是读什么的。她可是连续三年都拿第一名。”

  菲雨深深吐呐一下,然后伸手抚向儿子的脸,对她最爱的两个男人浅笑。

  是的,乐雅虽然不像父兄都从军,不甘示弱的她就读的却是政治战略大学。她的主修,是心战系。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从小就懂得用心理战术替自己免除屁股挨揍的命运,非这滑溜的小妮子莫属。

  她一定会运用各种方式活下去,直到父亲和哥哥把她救出来为止!他们必须如此相信。

  第四章

  乐雅倏然睁开眼睛。

  随即后悔自己的鲁莽,因为眼前的一片昏花引发剧烈的偏头痛,她立刻闭上眼,并捺回一声呻吟。

  再一次睁开眼时,她比较小心一些了。

  先撑开一条缝,确定刺骨的头痛已经和缓一点,然后慢慢地全张开。

  她在一间卧室里。

  她茫然地坐起来。这不是她的卧室。她的房间没有这种巨大的四柱床,只有父母房间有,可是这也不像她父母的床。她努力想回忆发生了什么事,脑子里却像被一团棉花塞满了,整个糊成一片。她再试一下,突然来袭的偏头痛让她闭了闭眼,暂时放弃尝试。

  她改为观察自己的所在处。

  四柱床两侧的床帘都垂了下来,只有床尾的那一面微微撩开,将她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蚕茧里。她悄悄掀起一角侧边的床帐,只看到一点点落地窗。窗上的布帘也放了下来,不过从光线判断,外头应该天黑了,目前全靠房间的主灯照明。

  房间很安静,如果不是没有其它人,就是守卫的人还未发现她醒了。

  她缩回床上,查看一下自己。她的嘴发干,嘴角疼痛,所以她猜想,她有一度是被堵住嘴的,因为某种原因,在她昏迷期间堵嘴物被解开了。

  她看见自己的手腕上有两圈深深的红痕,脚踝上也有,所以,她的四肢也曾经是被绑住的状态,跟堵嘴物一样在她昏迷期间被解开了。

  为什么?

  无论带走她的人是谁,一直将她绑着堵着,不是比较容易控制吗?

  除非他们很肯定她一定逃不掉,或……不准备让她活着回去。

  乐雅心头一寒,拥紧了自己。

  这个动作让她发觉,她身体没有其它的不适,尤其是来自……呃,女性部位。这表示她在昏迷期间并没有遭受侵犯。

  虽然贞操问题是她最后一个应该担心的事,但是出于女性本能,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又等了片刻,房间里依然没有任何声音,乐雅大胆假设,这问房间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她不能就这样困在一张床上。她大胆地掀开床帘,房间里果然没有其它人,但她的疑猜并未减少。

  这间华丽宽敞得不该做为一间牢房。她刚才掀帘偷看的那一侧,是一整排落地窗,以昂贵的织锦做为窗帘,如果是在白天且窗帷全拉开来,光线一定很棒。房里全是典雅的古董家俱,墙上有着上好的桃花木镶板。

  她走到床头右侧的穿衣间,打开房,里面是一排男性的衣物,从昂贵的手工西装,到平价的休闲服都有。

  所以,这是一间男人的房间。

  她关上门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她穿着的,是一袭细肩带连身洋装,和她平时穿的家居便服一样。

  这不是她昏迷前穿的衣服!这个念头才刚闪出来,一连串记忆跟着潮浪般的涌回来——

  林中的小会。相约去见弄蛇人。霍德带她从一条他发现的捷径中离开林子,那个弄蛇人已等在那里。

  霍德和她一样惊讶,然后那个弄蛇人说怕迷路,要等他一起去餐厅……

  后来的情景有些模糊。她被介绍给弄蛇人,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外走。本来他们是要走向大门的,但是她怕被门口的侍卫拦住,所以还是自己带着他们走一条很少人知道的通道,避开那些侍卫……中间有一段有点混乱,好像某个地方有几个人突然冲出来,然后……

  然后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天爷!

  霍德呢?他还好吧?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特意走小路,他也不会跟着一起被绑架!

  他,真的一起被绑回来了吗?或是他已经被……?乐雅心慌地按住胸口,不敢再想下去。

  她慢慢走到门后,迟疑地握着门把。

  门一定是锁上的,没有哪个绑匪会大意到把人质放在一间未上锁的……门是没有锁的!

  她瞪着手底下的门把,几乎不敢相信。

  或许门外有警卫站岗,在未决定好策略之前,她不应该被对方发现她已经醒了。

  脑子里激烈的冲突一阵。她决定,她不能坐以待毙!绑匪迟早都会进来查看,而现在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门外竟然也没有守卫。

  外头是一条横向延伸开来的走廊,灯没有开,只有左边底端的一盏小壁灯提供光亮。她往外边看过去,右首大亮,她看到一盏巨大的吊灯,应该是楼下大厅的照明。

  乐雅轻悄无声地踏上走廊,赤着的玉足感觉到大理石板的冰凉。她的背紧贴着壁面,先朝黑暗的那一端走去。

  试了几间房门,都上了锁。她无奈又失望,只好回头朝有亮光的那一端走去。

  短短的几公尺,她却像走了一世。她的心跳在耳里如雷鸣一样,血流像海潮奔涌。

  终于来到扶手梯的顶端,某个角落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她赶快缩身躲在一个边桌下方。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其它声响,又慢慢地站起来。

  大门就在五公尺以外。只要她能缩短这五公尺的距离而不被发现,她就自由了。

  往下看,巨大的玄关和大厅都没有人,华丽的挂钟指着一点三十分,以天色来看应该是半夜。

  她不懂她为什么没被绑起来、关起来、锁起来,有可能绑匪对自己下的药量太有自信,以为她不会那么快醒来。无论如何,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把握!

  乐雅深深吸了一口气,如轻巧的羚羊迅速冲下楼梯!

  呼、呼、呼!她胸口紧绷到必须用力呼吸,才吸得进氧气。她甚至担心自己那么大的呼吸声会不会被人听见,但脑子里的一个角落告诉她,一切是她的想象,她的呼吸声其实和任何人一样轻缓。

  她冲!冲下楼梯,冲向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冲向大门——

  “啊!”

  一个黑影猛然从旁边钻出来,她如云的长发被紧紧扯住,然后粗鲁地将她整个人往后拖甩!

  乐雅痛苦地撞在地板上,往后滑出了好几尺才停住。

  她惊恐地抬起头,一张狠恶的脸孔出现在她面前。

  “你醒了。”那人对她狞笑。

  乐雅肺里的空气全被抽干!

  她认得他!

  这是她从孩童起,大人就嘱咐她要记住的脸孔。任何时刻看到这张脸,一定要向他们报备。

  这个人叫“加那”!

  他是前大将的侍卫队长,曾几次三番地想对她亲爱的家人不利!基顿叔叔、西海哥哥、费森哥哥、翡莉嫂嫂都差点死在他手里。虽然最后他们都安然无恙,这个人却像只狡猾的狐狸,一再地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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