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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白马的王子 page 1 作者:云青瓶

  楔子

  这不是真的!这是一场梦吧?!

  向芷恒环视空荡荡的家,惊愕得说不出话。

  她不过是去英国进修三个月,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台南,甫踏入家门,就被空无一物的景象给吓着了。

  “爸?妈?你们在哪?”丢下行李箱,她冲进屋内,遍寻不着人影。

  所有家具不翼而飞,难不成遭小偷了?

  拿出手机,不断拨打同一组号码,全都转接语音信箱。

  紧张惶恐爬满心头,她担心父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赶忙夺门而出,奔至隔壁大婶的家。

  “大婶、大婶!我爸妈呢?”她不客气的直闯大婶家的客厅。

  “夭寿喔!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唷?”大婶躁着一口浓浓的台语腔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依旧茫茫然。

  “你家被卖掉了啦!你爸妈要我转交这封信给你。”大婶缓慢的从橱柜中拿出一封信,递到她手上。

  向芷恒快速拆阅,柔皱了信纸的边角,握紧拳头。

  亲爱的宝贝女儿:

  不要慌张,不要害怕,爹地只是不小心在你出国的这三个月内,搞砸了一笔大交易,买卖失败的下场,就是公司营运不良,倒闭了!

  所以,全部家产都已经变卖,连那栋房子也卖人了。

  公司的员工都已经遣散了,我决定到上海另起炉灶,那里有爹地的朋友可以帮忙,不必担心。

  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必须和你说。好消息是,我们并没有欠下庞大的债务;坏消息是,我和妈咪把你多年的积蓄拿去偿还债务了……

  千万千万不要生气!因为爹地有留后路给你,你的青梅竹马兼男朋友,不是在台北混得还不错吗?去依靠他一阵子吧!那小子爹地信得过,你就放心的去找他。

  爹地保证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东山再起,然后回台湾接你;在这之前,请自立自强,保重。

  爱你的爹地、妈咪

  爱……这两个老人家竟然还敢说“爱”?!向芷恒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她要去英国?还不是为了想让他们家的事业更兴盛!

  虽然家族事业属于中小型企业,她仍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拓展版图、开创高峰,为此,她非要精益求精、更上一层楼不可。

  结果,她出国三个月,才一眨眼的时间,她可恶的爹地就把公司搞垮了?!而她这个经理的位置,居然在瞬间化为泡沫幻影!

  多年来替公司卖命赚来的薪酬,也全被拿去抵债,连一毛都没有留给她!

  这些都不打紧……什么叫“替她留了后路”?!难道爹地和妈咪不知道,她和那个远在台北的青梅竹马兼男朋友的感情正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吗?

  要她去依靠他?!

  老天爷啊!如果真想杀了她,大可不必这么残忍,干脆直接拿把刀砍了她还比较快,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第1章(1)

  向芷恒一身简便衣服,拎着行李,只身来到台北。手机拨烂了相同的电话号码,仍旧没有人接听。早在她去英国前就曾试着与他联络,但他似乎很忙,渐渐地,他们通话的时间连道个“晚安”都嫌长。

  对于台北,她并不陌生;大学在台北念了四年,其实还算熟悉,只是没办法在那感受到南部热情亲切的活力罢了,不过,生活机能倒是不错,十分方便。

  她并不排斥台北,只是不习惯北部湿热的气候。

  瞧,此刻天空正轰隆轰隆地响,之后,不到几分钟时间,乌云便遮盖住整片天空,随即下起倾盆大雨,路上行人纷纷走避,或撑起雨伞。

  无处可去的她,没有目的地,随手翻着行李箱。

  “不会吧……”翻遍每个角落,就是找不到雨伞。她低咒了一声:“可恶!”

  迫于无奈,她只好拿出一顶帽子,随意戴在头上,心想至少可以遮去一些雨水。

  拖着行李走到骑楼,她相中马路对面的一家拉面店,摸了摸肚皮。

  人一生气就容易肚子饿,尤其是她这种食量大的女生,就算天要塌下来,也得先让她填饱肚子再说。

  她站在骑楼转角处准备过马路,雨势大得不可思议,若想要安然闯过路口,非得用跑百米竞赛的速度不可。

  当她一看见标志变成路人通行,立刻冲——

  “啊呀!”

  感觉到自己狠狠撞上了某个物体,又因为天雨路滑,重心不稳地向后倒栽,后脑勺瞬间与地面亲吻,顿时让她眼冒金星。

  “痛、痛死我了……你走路不带眼睛啊!”她气得大声咆哮,差点飙出三字经。

  “真是……衰到家了!”戴着墨镜的男子同样跌坐在地上,手中雨伞被震飞到三公尺外。

  向芷恒吃痛地柔着头与屁股,拍去浑身泥沙,被冷雨淋湿的身体起了一阵震颤,接着打了个喷嚏。

  男子爬起身,发现自己的手机滑出裤袋,掉落在斑马线上,正被大雨无情侵害,连忙过去捡起手机——

  噢!不!手机全湿了……他的一万八……

  “你撞到人了还不道歉?”向芷恒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直视着他。

  “明明是你冲太快,才会不小心撞到我。”男子翻了个白眼。

  心疼新买的手机使用还不到一星期就挂点,男子的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事情的发生经过谁也说不准,不过两人在雨中淋成落汤鸡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这边是行人通行,明明就是你不对!”她被他那不善的口气惹恼了。

  “好,对不起。你可以让开了吗?”男子瞄了手表一眼,摆明着不耐烦。

  完全没有诚意的道歉令向芷恒怒火中烧,她气愤的伸出手,手心向上。“拿来。”

  “拿什么?”男子一脸莫名其妙。

  “医疗费、精神赔偿费、淋湿费、心情不悦费……还有浪费唇舌的费用,加起来一共六千元,预祝你六六大顺!”她一手插在腰上。反正她现在缺钱,向这种不要脸的男人卡一点油也不算什么。

  “你这是在敲诈吧!”男子惊讶的回应,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女人。

  “是又怎样?要不然你诚心诚意再道歉一次,我就原谅你。”她的动机很简单,就是不爽他方才随便的态度。

  看来这个女人是故意要和他卯上了,但他实在没有时间再和她耗下去;遇上这种企图敲诈的女生,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给她好脸色,让她知难而退。

  他满脸不爽的开口:“让开!好狗不挡路。”

  他的话深深激怒了她,气得她挽起袖子,紧握双拳,颇有大干一场的气势。

  “你最好道歉喔,不然别怪我出手太狠。”要是让她认真打起架来,绝对不输一个男人,好歹她大学时代是柔道社的一员。

  “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你就可以任性妄为。”他自认不是个绅士,要逞口舌之快他可不会输人。

  两人怒气高张,谁也不让谁。

  “撞到我这弱女子不道歉就算了,气焰还这么嚣张,你是不是男人啊?!”她高亢的音调满是怒气,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你长这么大一只还敢自称‘弱女子’?!就算有人请你去当摔角选手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怪叫。

  这女人少说也有一七五,而且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实在很难让“弱”这个形容词与她划上等号。

  她瞪大双眼,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这男人的嘴巴还真不是普通的臭!是她长到这么大,遇过最臭最臭的一个!

  “你……可恶。”她咬牙切齿,生气地扯下他的墨镜,打算给他眼窝一记扎实重击。

  怎知,拳头举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呆愣地看着他,不是因为他帅气的脸庞,而是……

  “穷酸鬼?”她喊出口,带着迟疑。

  听到这个久违的绰号,男人僵直了半晌,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狼狈凶悍的女人。

  这种一般女生无法匹敌的身高、说起话来比雷公还大声、脸皮厚得连穿甲弹都炸不透的女人……只有一个!

  “大胃王?!”他伸出手,稍稍掀起她的帽子,确认了她的面容。

  搞了半天,他们根本是同学!只是因为雨势过大,两人又各有遮掩,才没在第一眼认出彼此。

  但,这久别的重逢,却是他和她这辈子最不想碰见的状况。

  向芷恒心满意足的坐在拉面店里大快朵颐了一番。

  服务人员贴心的替他们递上干毛巾擦拭,加上店家里头开着暖气,让两人寒冷的身躯不再那么难受。

  夏臣勋瞄了桌上的三个大拉面空碗,又看向面前满嘴油腻、吃相不佳的女人,忍不住先开炮火:“多年不见,你依旧前像飞机场,后如两片尿布,吃起东西来,堪称亚洲第一呀!”

  “好说好说。多年不见,你一样口袋空空,穷酸得令人唏嘘,穷得像年年落榜的书生,潦倒如路边讨饭的乞丐,竟为了区区一支手机在生我的气。”她埋头吃第四碗面,嘴上仍不忘还以颜色。

  好险她回国时身上还留有几万块,应该足够她应付生活所需一阵子,至少不会饿肚子,不然遇到这么穷困的同学,只能自认倒霉。他没向她借钱已经不错了。

  他确实无法平复失去手机的痛,也不打算反驳她说的话,反正他两袖清风,早在学生时代就不是件新闻。

  “你该不会是公司恶性倒闭,落跑到台北来吧?”看她身边的行李,令他有无限的猜测空间。

  他记得她是台南人,大学一毕业便回家接掌贸易公司,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络。两人没联络也不足为奇,因为他们在大学时就称不上是什么朋友。

  只有一段孽缘。

  “怎么可能!我是因为公司太忙,压力太大,难得出来散心。”她随便胡诌,说得有些心虚。

  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这样的一刀见血,深深刺痛她的心。

  再怎么样她都不能在穷光蛋面前哭穷,那太丢脸了!想她大学时代,不知嘲笑过他多少次,现在自己落难了,她可不想体验他报复的口舌,就怕被他的口水淹死。

  他们曾是台湾知名学府的高材生,同年、同系、同班。

  她,脸蛋甜美,身材高纤细,却以吓死人的食量称霸校园!举凡校内的大胃王比赛、吃西瓜大赛、喝珍珠奶茶竞赛、面包接力赛……永远荣登冠军宝座,所向披靡!

  他,长相帅气,身材高大挺拔,却以跌破众人眼镜的贫穷闻名校园!举凡餐厅服务生、加油站小弟、送报人员、家教、补习班老师……他全都做过;成绩名列前矛,却无法申请清寒奖学金。

  本来毫无相干的两人,照说应该擦不出什么火花,偏偏……

  第1章(2)

  大学一年级时的某天,她上高级餐馆吃饭,结帐时掏了掏口袋,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尴尬的站在柜台前;以她的食量,可想而知账单上的数目绝对不会少。

  可怜的夏臣勋当时正好在那家餐厅打工,而她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好可耻的与他装熟,甚至欺骗店长,冒充成他女朋友,签下了五位数的帐款给他负责,然后一溜烟的不见人影。

  至于那五位数的烂摊子,以他贫穷的程度,照说应该会向她伸手讨钱才对。

  谁知,隔天在班上,他竟好心的买了一杯星巴克咖啡给她,并以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催促她:“快,趁热喝才好喝。”

  她自知理亏,本就打算还钱,又见他不计前嫌,遂感动的喝了一大口。“噗——噗——噗——这是什么?!”

  奇怪的液体被她喷成散弹状,连吐了三大口,还没把口中那恶心的异味吐干净。

  只见他开怀的咧嘴大笑,随性的拨了拨刘海,挑衅意味极浓的说:“咖啡特调,墨汁口味。怎么样?还喜欢吗?”

  她的口腔瞬间变成了黑色,连舌头牙缝都是!

  害她刷了一天一夜的牙,刷到口腔内膜破皮、牙龈流血都还没刷干净,最后只好抱着不畏人言的决心去牙科看诊,被牙医狠狠笑了一顿才解决。

  从那天开始,两人只要一碰面,总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空气中随时弥漫浓浓的火药味;若是眼神交会,空中彷佛有雷电火光在激烈交战。

  至于那笔五位数的烂帐,在向芷恒见到他那一副欠人揍的嘴脸后,就气得不想还他了,而他也从未开口向她讨回。

  之后两人经过多次磨擦、恶整对方,闹得不可开交,直到毕业都没再联络,也没再提过欠钱的事。

  向芷恒回想起这事来心中还有余气,她决定这辈子都不还他那笔钱,管他是穷到要被鬼拖走,还是穷到欠债卖屁股,都不干她的事!

  “既然公司很忙,你这个继承人却还有心情出来乱晃,我看那间公司也撑不了多久了。”他风凉地说。

  “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好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无业游民还是牛郎?”她眯起眼,嘲讽意味十足。

  他慎重的想了想,给了答案。“房地产业务员。”

  关于他的事情太复杂、太无奈,他不打算透露,也不能透露。

  “那种业绩压力大到不行的业务员?”她再问。

  “算是吧。”他点点头。

  “好奇怪……”她手支着下颚,困惑地盯着他。“你的好朋友韩广杰不是金控公司的继承人吗?银行、保险、证券及相关金融事业都在他的影响范围内,为什么不请他帮你找份稳定高薪的工作?”

  以往,夏臣勋和韩广杰在校园内形影不离,几乎可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她身边的朋友对他们的事也津津乐道着——一个富家公子哥儿配一个穷光蛋?多么荒谬怪诞的组合!

  但是,不管感觉再怎么怪异,只要是这两个俊男出现的场合,一定不乏女性爱慕者跟随。

  听说他们从小到大都读同一所学校,想来应该是韩广杰那个大少爷执意的结果,要不他大可到国外深造,何必留在国内。

  大学时代关于他们两人的传闻,恐怕比毕业纪念册还要精釆。

  有人揣测他们是同性恋,有人猜疑他们是包养关系,但大多数女性为了维持唯美幻想,宁可相信他们是情比金坚的好朋友。

  她个人也比较偏向他们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但,在与夏臣勋接连交锋之后,她发现这两个男人根本就是在互扯对方后腿的损友,韩广杰还会帮她陷害夏臣勋,出手甚至比她狠上十倍。

  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应该说,两人的感情很好,好到不把彼此的底线当一回事。

  “我不想靠关系,我是靠实力的好吗?”他再次申明。“况且,他根本不可能帮我解决困难,他……”

  夏臣勋说到一半,止住了话。算了,解释太多也没用。

  韩广杰那家伙只是以作弄他为乐,谁叫他们两个家族是世交,他爷爷的爷爷真是遇人不淑、识人不清、误交烂友。

  “这年头,没走后门的都先被裁员了,你干嘛和孔方兄过不去。”她喝了一口汤,斜睨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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