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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预演 page 12 作者:谢璃

  “噢。”她靠过去,正要搀住他臂膀,他手一抬,环住她的右肩,整个人压靠着她直起身,几乎将一半的重量释放给她,她吃力地稳住脚步,喊道:“你好重,快站好!”他病得真的不轻,全然倚仗着她。

  乔好了站姿,她左手不得不扶住他的腰身,一步步走向浴室。走动问,两副身躯紧挨得没有空隙,他的汗液不时沾上她,他身上的热度让她无法忽略两人过度亲密的事实,但在此刻意识这一点不育是自找麻烦,她索性在心里读秒,以他急促的呼吸次数做基准。

  短短一段距离走得她满头大汗,她将他扶坐在浴缸边,主动替他放了水、调好水温,柔声道:“水满就可以洗了,有需要再叫我一声,我就在外头。”

  “等等。”他又唤住她,“把镜柜打开。”

  她迟疑了一下,抬手打开柜门。

  “看到刮胡刀了没?还有软膏?”

  “看到了。”

  “拿过来。”

  她依言递给他,他衰弱地催促,“动手啊!”

  “晤?”她没有听错吧?

  “我头昏眼花,自己动手一定满脸是伤,你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形吧?”

  他说。

  “你可以用电胡刀——”

  “昨晚摔坏了。”尾音有气无力。

  “你到底动不动手?等一下我不想这副模样到医院去。”他那一脸浓密的胡子的确吓人。

  “噢。”终于肯看医生了吧?她仔细端详他的面孔,揣摩了一番下手的角度。

  他虽然生了病,微红的眼眶依然炯亮,盯得她一阵不自在,她说:

  “我没做过,要是弄疼了你,请多包涵。”

  “你放松一点就不会有事,我相信你,你会削苹果吧?”

  “那请把眼睛闭上。”没了那道逼视,她会坦荡一点。

  闭上眼的他抬起下巴,任她摆弄角度,纤细的指头在腮帮子上游移,搔得他直皱眉。她仔细在他两腮上抹上一层白色胡膏,拿着刮胡刀比画半天,始终下不顺手。

  “你在蘑菇什么?又不是叫你往我脸上雕刻!”他有些恼火。

  “知道了,这不就来了?”她咬咬牙,定下心,锁定他的左腮某一点,决定当作在刨瓜皮,谨慎地滑下第一刀,胡渣瞬间掉落。仔细一看,刮过的地方出现一条青白色跑道,效果出奇良好,她笑了,有了信心,接下来的工作就顺利多下。

  唯独必须忍耐的一点是.他呼吸的热气不断拂在她脸上,彼此声息相闻,闪避不开。她不禁偏头思量,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却情非得已同处一室,他们的关系远非恋人,却数度亲近如侣,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

  她看着托在手中的脸,逐渐清爽的面部五官突显了,他瘦了点,比初次见面黝黑了些,头发更长了,她脱口说:“你该休息一阵,不能再这样操下去了,我们省一点,浴室延后装修,生活不至于有问题啊!”

  他一听,睁开眼,眉心放缓了,眼神变柔,他说:“我最近参加两个地方的竟图,不拼不行,任何一方只要录取了,将是能力的展现,以后不必再辛苦打响名气,就有接不完的案源。我还算是新人,有执照不等于成就保证。”

  她沉吟了一下道:“我不了解你这一行,我只知道凡事可以慢慢来,何必急于一时?”

  “有些事不能等,错过了就没机会了,而且——”他忽然拧眉,绷着脸,右手捧着胃,说话有些吃力,像在隐忍什么。“以后再告诉你,快清理完剩下的。”

  她点点头,往最困难的喉头下手,才落刀,腰部突然一紧,他两手紧扼住她的腰,满满倒灌一口长气,再徐徐吐出,一来一往问,额角又渗出了薄汗。

  “你——”她知道他只是像抓住浮板一样抓住她,但未免掐太紧了些。

  “快跟我说话。”他急促地要求,努力转移胃部不适的注意力。

  “说——说什么?”他看似极不舒服,指头陷进了她的小腹。

  “随便!”他头抵着她小腹,不断在做深呼吸。

  “喔,好。”她胡乱想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对女人没兴趣的?”

  他停止动作,似在回想,“……高三,说没兴趣不如说讨厌比较接近事实。”

  “噢。”那他上次卯足了劲吻她是中了什么邪?“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子。”

  “噢,那太可惜了!”

  “哪里可惜了?”他抬起头。

  “你爸妈呀!他们一定很惋惜,以后没有含饴弄孙的乐趣了。”

  他眯起眼,大惑不解。“我没说不喜欢小孩啊!”

  “噢,我不知道你想领养孩子,对不起,失敬了。”她连声致歉。

  “没事为什么要领养孩子?我看起来像是那方面有问题的男人吗?”

  这问题可迷惑了她,也问窘了她,尤其他近乎全裸,两人又十足地贴近,但他口气咄咄逼人,她只好继续延伸话题,“不是的,我只是想,十年内,恐怕医学尚未发达到让男人可以生下孩子,所以领养仍然是男同性恋有后嗣的唯一途径啊。还是你预备花钱借腹生子?”

  “男同性恋?”他霍然站了起来,不顾她手上锋利的刮胡刀近在咫尺。

  “你说的是谁?”

  “……不是你吗?”

  他紧抿着嘴,试图再倒吸一口气,抚平释酸过多而翻腾的空胃。

  太迟了,他张开嘴,上身摇摇欲坠,一眨眼,他朝她倾倒,抱着她干呕起来。

  第七章

  她一向没有诉苦的习惯,因为诉苦通常改变不了事实,这一次和刘琪见面,她却一反常态,无须刘琪追问她两只黑眼圈的来处,她一共花了两小时,把住进成家的始末妮妮道来,听得刘琪目瞪口呆,忘了插嘴。

  并非想诉衷肠获取同情,她只是一肚子迷惑无从问起。刘琪虽不如秦佳之流阅男无数,起码订过两次婚、相亲过三次,判断力理应比她准确。

  “你说,他在我面前失控,吐了我一身酸水是什么意思?说对女人没兴趣、讨厌女生的是他,为什么我聊到他的性向,他的表情像见到鬼一样?”她两手托腮,无神地望着咖啡桌上的烟灰缸。“对了,你身上有没有烟?”

  “你需要的是休息,不是烟。”刘琪还在震惊中。

  “天啊!真难为你,上完班还得伺候两个男生。茵茵,别说我不同情你,你难道没有想过,搞得你七荤八素的不是那个男人,根本是你自己?”

  “啊?”随时陷入恍神中的她,无法立即明了朋友的弦外之音,她反问:“你是说,烧了人家浴室当时就该逃之天天,不该负责到底?”

  “错!你该负责的是赔了那笔钱就和他们切割干净,不必照管那大小两个家伙。我说你人善被人欺,我哪不知道你对那小鬼起了恻隐之心,是因为你自小居无定所,不忍心眼睁睁撒手不管,但也不必完全听那姓陈的摆布整个人赔进去当老妈子吧?你哪根筋不对啊?”刘琪说得愤慨万分,连喝了两口水。

  “摆布?你用的字眼太过火亍,他不是那种人,条约是我们一起拟的,不是他片面决定的,我多做点家事,是因为他都忙着工作——”

  “你还狡辩?”刘琪摸摸她削瘦的脸,“你一定被他传染,也生病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别被他迷得昏头转向、人事不知,我早知那家伙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你趁早给我清醒一点!”

  “越说越离谱了你。”她格开刘琪的手,“我不是来跟你讨论合约公不公平的,我是想问你我到底说错什么话冒犯了他——”

  “这点我倒可以跟你打包票,胡茵茵小姐,”刘琪冷笑两声,正襟危坐。

  “就他生得那副man样,百分之一百喜欢女人,你什么时候见他带男人回来过?”

  她楞了楞,“他也没带女人回来过啊!”

  “老天!”刘琪拍了下额头,“那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没空,二是他体力不济,如果还有例外,那就是他有窝边草可以吃,吃了你方便又不花钱,这样解释你了没?”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她翻翻白眼。

  “不好笑没关系,接着我要说的你一定也笑不出来,不过说老实话,真话本来就不讨人喜欢,这一点你总该明白?”

  “这还用你说,我又不是被伺候长大的公主,什么难听话没听过?”

  “那就好,请仔细听,我要说的是——胡茵茵,你这个傻瓜,你爱上了陈绍凡那家伙啦!”刘琪大摇其头,接着转孑转眼珠,无端纳闷起来。

  “奇怪,我老觉得陈绍凡这名字哪儿听过,连人也哪儿见过似的,虽然这名字挺平常的,同名同姓不是没有,不过你确定以前真的没见过他?”

  她瞬也不瞬地直瞪着烟灰缸,拇指头放进嘴里啃咬着,一脸呆怔。

  “喂!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刘琪摇摇她的肩。

  “晤?”她如梦初醒,看了看表,慌张离座道:“我得回去做饭了,他快醒了。”弯身提起桌底下一篮子从超市采买的菜,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咖啡厅。

  “你完了,胡茵茵。”刘琪喃喃下了论断。

  学寸粤寸乎奇出于一种直觉,陈绍凡感到胡茵茵在躲他,很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只要他一现身,她就合理地消失。比方说,饭菜上桌了,她便使唤小男生传递用餐的讯息,而她不是在厨房洗涤就是在后院晾晒衣物;他若迟归,从车子开进车库到他走进客厅,短短两、三分钟,她已将热好的菜摆上桌,人却回楼上了;他如果想和她商谈,话不过启了个头,她便慌忙道:“你决定就好,我无所谓。”

  情况很古怪,和她那三天不眠不休照料生了病的他简直有天壤之别。

  那三天简直像是身在天堂,他只要一唤她,她立刻现身,温言软语问候需要,餐点直接送到床上,怕他没胃口还特地泡了壶开胃蜜茶让他滋润味蕾,替他放好洗澡水教请他入浴。当然,他承认在一些小地方对她耍了小诈,让这份待遇延长时效,毕竟被伺候得无微不至不是随时会有的幸运,所以他特意装作精神委靡了点、走路蹒跚了点,使她不时忧心仲仲,尤其是入浴那件事令人回昧再三;他某次忘了将浴巾携进浴问,特地唤她前来,她不疑有他隔着浴帘请他接手,他不予理会,直接推开浴帘,从浴缸里站了起来,伸手向她要浴巾,那情景实在精采,他看着红疹子奇异地从她的耳根出发,一路蔓延到颈项,直达胸口,不到一分钟完成,想起来就忍俊不住。

  但自三天病假结束,他恢复上班生活,进入忙碌的节奏,一切都不相同了;胡茵茵家事照做,却不再殷勤对待,小男生成了信差传达彼此的讯息。他下否认感到失落,心里却有更多的莫名其妙,但竟图收稿在际,他无暇深究她的心理因素,于是一面接受从天堂被打回人间的事实,一面闭门制图,虽然他其实一直想找机会好好对她说明所谓“同性恋”这一回事。

  “女人,就是这点麻烦!”他捻开桌灯,打开电脑,光线把一屋子的杂乱清楚照见,明白昭告着他的房间有一阵子没人打理了,这点令他确认胡茵茵连他的房间也不再跨入了。

  “搞什么啊?”他嘟喽着,无形中被隔绝使他摸不着头脑,心里的不舒坦又多添几分。

  “爸爸,阿姨回来了。”小男生蹦蹦跳跳推门而入,神秘兮兮报讯。

  “回来就回来啦!”他动起滑鼠,板着脸没有做出特别反应。

  今天虽然是周末,朱茵茵的工作性质休假不在特定日,今天照常上班,现在时刻傍晚六点四十分,回到家并不稀奇。

  小男生站在桌旁,压低嗓门道:“阿姨不是一个人回来哟,是帅哥叔叔送她回来的,你想不想去看一看?”

  他定住不动,回头问小男生:“我为什么要看?”

  “我讨厌那个帅哥,老是对阿姨笑不停,不过帅哥餐厅的菜真的很好吃,上次你生病了没吃到,阿姨都让我吃了。”小男生拉拉杂杂地说。

  “那你应该感谢他才是啊!”他冷讥道。

  “不感谢,阿姨要是喜欢他,跟他走了怎么办?我们又要每天吃便当了,我妈说常吃便当不好。”

  两人面面相觑,各自盘算着各自的念头。

  “好吧!”他推开椅子,“为了你的肚子着想,我去看一看。”

  他敞步走了出去,穿过庭院,来到大门边,探头一看,门前巷路上停着一辆凌志房车,车旁站着一对男女,尚在交谈中,竖耳细听,两人似乎在为了一件事相持不下。

  “你不是买了一堆菜要亲自下厨,我正想尝尝你的手艺,不请我进去?”男人找个顺理成章的借口要求进屋。

  “不好意思,今天没料到会在路上遇到你,我菜买不多,不能多煮一份请你,真的很抱歉。”胡茵茵忙着解释。

  “不多?这满满两袋东西是让几个人吃的?你不是只和两个室友同住?三个女人吃得下这些东西?”男人笑着质疑,双手盘胸倚着车身,举手投足的闲适感显然是位极少为生活发愁的贵公子。

  “呃,她们不习惯忽然见到生人,我没告诉她们有朋友来,这样不太好——”

  “一回生,二回熟,总是会见到的。如果你愿意,下次我也会介绍你认识我的朋友,彼此多了解一下。”男人充满诚意的语气里,透着不随便被打发的决心。

  “还是下次吧!下次我准备丰富一点请你吃饭。你三番两次请我吃大餐,我还没回敬你呢,怎么好这么粗糙请你吃家常菜。”胡茵茵快要辞穷,人不断后退,脚跟终于抵到门槛,一个踉跄,陈绍凡迅速伸出手扶住她的背心,帮她站稳,免除她出一次洋相。

  他的乍然出现中断了男人和胡茵茵的拉锯,三个人轮流投射视线,胡茵茵是尴尬,陈绍凡是满怀戒色,男人是惊讶中夹带好奇。

  “茵茵,不介绍一下朋友?”陈绍凡率先打开僵局,展露世故的笑容。

  “啊!”胡茵茵顿时哑然,这介绍词只有天才才想得出来。她和林启圣的关系模糊无法定位,连旧友都称不上,和陈绍凡的关系启人疑窦,难以启齿,怎么介绍怎么不对劲。

  “我林启圣,茵茵的高中同班同学。”林启圣自动伸出手,天色暧昧不明,路灯作用不大,他打量着阴影中的陈绍凡;陈绍凡站在胡茵茵身侧不动,没有向前热络的意思。陈绍凡身形高大,略抬下颚视人,透出隐隐敌意,凭林启圣身为男人的直觉,胡茵茵对他的百般推托和陈绍凡必有相当关连。

  “你好,我陈绍凡,茵茵的‘室友’之一。”

  寥寥两句,胡茵茵和林启圣同时一脸错愕。林启圣立即收束了轻松姿态,走前一步,虽然无论他姿态怎么从容,也助长不了多少气势,对方摆明了从屋子里走出来,关系上的界定凭空想像就有好几种,胡茵茵始终对自己产生不了特殊情愫,莫非肇因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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