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华服的男子,以镇定的语气对禁卫军道出宴会里发生的事情,禁卫军统领闻言脸色一变,随即抽出太子离开前交给他的信号弹,朝天空射了出去。
上林苑外,全被禁卫军层层围起,被困在里头的宾客也各自缩成一个小圈圈,就怕不小心也成为刺客下手的目标。
但是被困在最里面的八名舞者,与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却不为所动,八名舞者专注的目标是男子怀中的银镜公主,而男子则是动也不动,一双若有所思的黑瞳专心注意的不是八名杀手,而是自己怀中的司徒宁静。
按理来说,身为皇朝最娇贵的公主,双眼失明、又被一个陌生人所挟持,她应该歇斯底里地哭喊,尖叫或反抗,绝对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小脸苍白,但依然努力地想要“辨识”他是谁。
哈!真是天真的公主,他扮演过数百种不同的角色,每次出现在她身边,也总会易容成不同的身分,有时甚至会刻意改变身上的气味,再怎么精明的人都未必能识破他的伪装,更何况是双眼失明的司徒宁静!
男子那种丝毫不将其他人看在眼里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那八名杀手。眼看上林苑已经被禁卫军重重包围,倘若想全身而退,唯一的机会就是从男子手上夺回司徒宁静,当成他们逃离这里的护身符。
八名杀手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中读出相同的讯息,彼此点点头,跟着轻喝一声,同时举起手上的长剑笔直朝男子冲了过去——
一名男杀手先冲出,将手上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试图想将男子逼向右边,好让同伴有机会下手抢夺司徒宁静,果然,搂着公主的男子为了避开他的长剑,身子一偏往右退去,但是,就在他以为有机可乘的时候,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以自身的内力运劲于剑上,瞬间就将他手上的长剑砍成两半。
下一瞬间,在男杀手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银色软剑已经无声无息逼上他的颈项,“嗤”一声划过,结束了他的性命。
“你们全部一起上,别浪费我的时间。”男子轻松地将手上的软剑一挥,甩开上头的血痕,以漫不经心的语调揶揄着。
眼看自己的伙伴瞬间被杀,明白这人是高手,而且能力远远超过他们许多,七名杀手目光闪过一丝惧意,原本以为只要抢到银镜公主,他们还有逃走的机会,但现在看来,这名男子才是真正的索命修罗。
“上!把这家伙和公主一起杀了!”其中一名杀手冷酷地下达命令。
男子嘴角勾起冷笑,低头对司徒宁静道:“刀剑无眼,如果不想受伤就听我的指示。”说完后,他将司徒宁静往下推,要她坐下,然后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位置。
男子这样的举动,虽然多出一只手可以使用,但双腿受制于人,也等于限制住自己下盘的移动,这让七名杀手心中增添了一丝希望,就算打不赢这个家伙,至少也要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男子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了冰冷的笑痕,左手向下一探,握住了从衣袖里射出的锋利匕首,右手持软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大家一起上!”七名杀手齐喝一声,五名笔直朝男子进攻,另外两人则是将手上的利剑对准司徒宁静刺了过去。
战役在开始的瞬间就分出了高下。男子手上的软剑宛如一条有生命的银蛇,在内力的催动下带来极大的威胁感,当银刃挥到眼前时,杀手直觉地想逃避,但当他们专注地想要闪躲银刃胁迫的时候,锋利的匕首已经无声无息地划破他们的咽喉,刹那之间血雾纷飞,七人在弄明白的瞬间,已经成为刀下亡魂了。
男子转瞬间解决完七名杀手,动作快得有些人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八具冰冷的尸体倒在地上时,被困在上林苑的宾客们再次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脸戴面具的男子不以为意,“咻”的一声将软剑缠回自己的腰间,弯身将司徒宁静拉起,虽然他已尽量速战速决,同时为司徒宁静挡住大部分杀手喷出的鲜血,但她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少许血迹。
“是你……当时救我一命的人就是你,对不对?”当司徒宁静被重新安置在男子怀中时,她突然开口说道。
男子淡淡挑高一道眉,不打算回应司徒宁静的疑问。
不会错的!司徒宁静心里十分笃定,甚至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不让他有机会否认。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面具下的黑瞳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司徒宁静,不解她脸上的欣喜从何而来。
那天他没有开口,甚至不曾靠近她一步,司徒宁静根本不可能认出他是谁。
大部分的人都和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每个人都亲眼看到这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轻轻松松地解决了八条人命,现在这人浑身是血,还抓着银镜公主不放,看样子还是没有放弃挟持公主的念头!
“放开银镜公主,乖乖束手就擒!”禁卫队逐渐靠拢,大声地对男子喊话,对方手上掌控了银镜公主,禁卫军不敢妄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太子殿下回来处理这个危机。
望着将上林苑包围得密密麻麻的禁卫军,男子再次勾起了淡淡的笑痕,虽然自己有自信闯得出去,却不想浪费这么多力气。
“好了,现在得麻烦公主护送我一程。”男子俯身,伸手轻轻勾住司徒宁静的腰,弯身在她耳边低语。
他的气息、他说话的声音……自己确实曾经在哪里听过,但在哪个地方?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太子来了!太子殿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了禁卫军的喊叫声。
男子扣紧司徒宁静,缓缓抬起头,静静等待司徒炘的到来……
当司徒炘看到上林苑上空布满紫色烟雾的那一瞬间,他低咒一声,知道自己中了声东击西之计!
御书房失火是幌子!是对方刻意要制造出“皇帝遇袭”的假象,好分散他注意力的幌子,难道,对方的目标是上林苑的银镜公主!
该死!到底是谁?隐藏在暗处、处处针对银镜公主的人到底是谁?先是下毒,现在又使计将他支开,一想到司徒宁静现在可能遭遇到危险,司徒炘一颗心全纠结在一起,恨不得背后能生出一对翅膀,直接飞去上林苑!
司徒炘铁青着一张脸,从御书房匆匆往上林苑的方向赶去,途中,遇到了一名禁卫军,显然对方正打算到御书房报告此刻上林苑的状况。
“发生了什么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有刺客冒充舞者闯入皇宫,在表演的时候突然行刺银镜公主,现在状况不明,禁卫军已经包围了上林苑,目前禁止任何人进出,统领派我过来向殿下请示。”禁卫军以最简短的方式报告。
有人冒充舞者入宫行刺?司徒炘目光闪过一丝杀意,脚下的步伐加快,同时掏出腰间的令牌交给禁卫军命令道:“立刻派一队人马到圣上的寝宫护驾,确保圣上的安危,其他人全部跟我走。”
“是!”禁卫军不敢耽误,领着令牌立刻离去。
当司徒炘领着人匆匆赶到上林苑的时候,禁卫军迅速让出一条通道让他通过,当司徒炘看见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毫无顾忌地将司徒宁静扣在怀中充当人质时,一张俊脸瞬间沉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司徒炘开口询问一旁的禁卫军,目光停留在倒在地上、舞者打扮的尸体。
“属下猜想,或许是这班刺客自己起了内讧,所以才会发生自相残杀之事。”禁卫军说出自己的看法。
“对!伪装成舞者的八名刺客,全部都死在那人的剑下,两边实力相差太多,那八名刺客几乎没有招架的能力。”另外一名禁卫军连忙补充。“正因为这人的武功很高,现在手上又挟持了银镜公主当人质,所以我等不敢妄动。”
司徒炘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瞪视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他是谁?既然武功如此高强,为何不直接杀出重围?若他的目标真是针对司徒宁静,为何又迟迟不下手?以他的身手,就算杀了司徒宁静再杀出重围也不是难事。
“剑。”司徒炘伸手,接过身旁禁卫军递出的长剑,俊脸染上一层杀意。
不管这人是谁,也不论他站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光凭他挟持司徒宁静一事,就注定了他只能有一种下场……
尾声
“既然有胆子潜入皇宫、挟持公主,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司徒炘以手中长剑直指对方,神色淡漠地嘲讽。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无视于司徒炘的挑衅,好整以暇地扣住司徒宁静,既不松手,亦无离开的打算。
“你把银镜公主放开,让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司徒炘再次开口挑战,他不确定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眼下最重要的,得先保住司徒宁静的安全。
“阁下既有胆量只身进皇宫,必是对自己的武功造诣十分有把握。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痛快地比试一场。这样吧!若是你放开公主,同时赢过我手上的剑,我就让你平安离开。”
他此刻的冷静究竟是在虚张声势,抑或是在等待其他的援兵?
望着眼前的男子,司徒炘的脑海里浮现出好几种想法,但一双眼仍旧专注地锁着对方。
“好。”男子突然松开手,同时伸手将司徒宁静轻轻地往前一推。
“宁静!”司徒炘一怔,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干脆地放人,但随即大步向前,立刻将司徒宁静紧紧地搂在怀中,低声安慰道:“没事!你别怕,大哥来了,大哥就在这里。”
“太子哥哥……”熟悉的怀抱让司徒宁静感到心安,她双手紧紧地握住司徒炘的手,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太子哥哥,是他!他就是上次救我的人!”
司徒炘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忍不住抬头瞪视脸上戴着面具的男子。
是他?那个一剑刺穿薛景昊胸口,然后从皇宫神秘消失的人?
“你确定?”司徒炘疑惑地问。先不论司徒宁静双眼失明的缺陷,她当时还处于恐惧惊慌之中,判断力自然无法和常人相比,难保不会判断错误。
“是他!我不会弄错的。”司徒宁静十分坚持。
“太子殿下,可以开始了吗?”男子似笑非笑地打断他们,并不想浪费时间继续留在这里。
“宁静,你先在旁边休息,有事等会再说。”司徒炘将司徒宁静扶到身后的禁卫军身边,确保她的安全后,跟着才转身面对对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司徒炘朗声说道:“只要阁下能赢过我手中的长剑,我就让你离开,绝不阻拦。”
“好。”男子不再多言,亦从腰间重新抽出自己的软剑。
司徒炘自小就对武学十分有兴趣,聘请了各种在武学上极有修为的高手当作老师学习,他对自己的武艺十分有信心,同时也对眼前这名神秘的男子产生了挑战的心情。
“请赐教。”司徒炘轻喝一声,一出手就是杀着,对准男子的心口剌去!
男子身躯轻轻一侧,轻松避开了杀招,手上的软剑也同时出手,将它化为一道银色光晕,左劈右刺,硬生生将司徒炘逼退了一大步。
果然是个高手!司徒炘心中一凛,再次变换剑招,运劲于手腕,一连使出连环杀招攻了过去。
长剑与软剑在空气中数度交锋,不断发出刺耳的声响,但不管司徒炘怎么变化、出招,对方都能瞬间应对,同时出手反击,两人虽然打斗得十分厉害,但剑招之中少了致人于死地的杀气,倒像是一场纯粹的武学比试。
两人缠斗得越久,司徒炘的心里越感到惊讶,心里甚至产生了某种似曾相识的荒谬感……这种对招的方法、不管自己怎么出招,但对方对自己所有招式都了若指掌的感觉,过去也曾经发生过!这人是……
司徒炘的困惑与迟疑完全反应在剑招上头,男子遂把握这个机会,手中的软剑瞬间卷上司徒炘的长剑,运劲用力一抽,“锵”的一声,就将司徒炘手上的长剑击落在地上。
“太子殿下,承让了。”胜负已分,男子收起软剑,踩着沉稳的脚步,打算堂而皇之地从太子身边走过。
“等一等!”司徒炘突然大喊一声。
“太子莫非想反悔?”男子停下脚步,语气转冷。
“任无痕,你以为戴上了面具我就认不出你是谁了吗?”司徒炘俊脸一沉,毫不犹豫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任无痕?你是任师傅?”十分专注于两人比试的司徒宁静,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整个人一愣,跟着感觉到一股热气直往脑门上冲,下一秒,她双眼一闭、整个人晕了过去——
“公主!太子殿下,公主昏倒了!”禁卫军立即大声喊道。
司徒炘低咒一声,再也顾不得任无痕,快步奔到司徒宁静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入怀中,同时下达命令道:“快宣太医!”
当司徒炘再次将注意力转向任无痕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早已走远了。
“任无痕!为什么不敢用真面目见我?”司徒炘对着他的背影愤怒地大喊。
背对着司徒炘的高大身影一顿,跟着缓缓转过身,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露出一张俊美、似笑非笑的脸孔。
“任无痕,果然是你!”司徒炘瞪视着自己熟悉的面孔。
任无痕不再说话,随手将手上的银色面具往地下一扔,轻功一展,随即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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