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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床上的陌生人 page 14 作者:香弥

  原本他是想藉此薄惩她,不料她竟似浑不在意,一次也不曾派人来请他,更不曾向他示好过,她这般冷淡让他更恼更气,也更撂不下脸面来,从此与她斗上气,不再上她这儿,不知不觉间一晃都已十几年。

  今日是十几年来妻子第一次派人请他过来,他心中忍不住一喜,以为她有意与他和好,兴匆匆过来,没想到她找他来却是为了若耶的事。

  方才那叫翠云的丫鬟被带进暖阁里,凤青当着他的面,拿出一只牡丹珊糊耳环让那丫鬟辨认,那丫鬟一见,脸色登时一变。

  接着在凤青的威逼利诱下,答应只要她供出一切可饶她不死,并送她一笔银子让她离开国公府,那丫鬟在得了凤青亲口允诺之后,当下便把一切都招了。

  他怎么都没料想到叶如荃母女竟一再想谋害若耶,虽然因着妻子的缘故,这些年来他也有些迁怒女儿,不如

  其他女儿那般宠爱她,可她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女,他心里还是疼的,哪里能容许有人这般谋害算计她。

  挨了一记重掴,叶如荃脸被打歪了,鬓发也乱了,但她顾不得为自个儿挨打之事生气,连忙喊冤,“老爷,绝无此事!这定是有人存心指使翠云诬陷咱们母女,妾身与芹芝绝没有做出这种事来,求老爷查明清楚,别教人给蒙骗了。”

  花芹芝也吓得脸色大变,辩解道:“就是啊,爹,定是翠云那贱婢被谁收买了,要来陷害我与姨娘,求爹别被她给骗了。”

  打从进来,云凤青便一语不发,只默默在旁看着。适才丈夫在听了翠云所供出的一切时,已亲口答应会给她和若耶一个交代,她等着看他要怎么发落这对歹毒的母女俩。

  花若耶也安静的杵在一旁。

  听完花序芝的狡辩后,她见到父亲摊开紧握的左手,露出一只牡丹珊瑚耳环,她暗暗的朝母亲看去一眼。

  那耳环是先前孟息风交给她的,她再把那耳环给了母亲,没想到母亲会把它交给父亲。

  “这耳环可是你的?”花肇谦怒声质问花芹芝。

  觑见她遗失的耳环竟在父亲手里,花芹芝掩不住脸上惊讶的神色,接着辩道:“那耳环早、早就不见了。”

  “是在映月池畔不见的吧,你还有何话可说?”他当时还不相信芹芝会做出如此狠毒的事,直到亲耳听见翠云招供才不得不相信。

  接下来,无论叶如荃母女如何辩驳喊冤,花肇谦始终不信。虽然见叶如荃哭得像个泪人儿时,他有些不忍,可瞟了云凤青一眼,想起先前已答应会给她和花若耶一个交代,斟琢了下,他说出对两人的惩罚——

  “你们母女俩做出这般歹毒的事来,罪不可赦,就到家庙去反省思过十年吧,届时等芹芝的婚期到了,就从那里出嫁。”

  上回因若耶被芹芝她们连累昏迷不醒两个多月,妻子震怒之下安排芹芝嫁给明国公庶子,因为那事确实是序芝她们的过错,当时为消妻子的震怒,他并没有阻止反对。

  表面上,他十分呵宠两个侧室与几个庶女,可没人知道他心里更加看重的是正室云凤青,若是她肯对他亲近一些,这些年他也不会那么宠着两个侧室。

  听见他把叶如荃母女逐到家庙去,云凤青淡淡的瞥了丈夫一眼,并未多言。

  花若耶与云凤青一样,一语不发。虽然叶如荃母女俩先后欲害她,但毕竟她没死,而她们两人一个是父亲的宠妾、一个是他的庶女,要他真狠下心来大义灭亲,让她们拿命来抵偿她是万不可能的,能有如此结果,也差不多了。

  这事就在叶如荃啜泣的哭嚷声,与花序芝忿忿不平的咒骂声,以及冯娇母女三人暗地里的幸灾乐祸中决定了下来。

  叶如荃母子被逐到家庙去,国公府里最高兴的人不是云凤青,也不是花若耶,而是同样身为侧室的冯娇。

  她比叶如荃早进门,但因不像叶如荃那般会撒娇、说好听话来讨丈夫欢心,因此没她那般受宠,如今叶氏一走,她心忖云凤青虽是嫡妻,但这些年来素来不得丈夫的心,她说不得能比以前更得丈夫宠爱,因此暗自期待着。

  然而事情却出乎她意料,在叶如荃母女到家庙去后,花肇谦没再来过她的小院,反倒常去云凤青住的跨院,为此冯娇使唤了个嬷嬷去打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听说老爷过去夫人那儿,只是在那儿坐坐,与夫人闲话家常,并未留宿在她那儿。”嬷嬷打听到后,回来如实禀告主子。

  “老爷没留宿在她那儿?”冯娇有些意外。

  “没错,这事奴婢悄悄问了老爷院子里的一个小厮,他说老爷这几日夜里都回自己寝院去睡。”。

  听完嬷嬷的话后,冯娇沉吟道:“以往老爷从不上夫人那里,怎么最近几日天天都过去探望夫人?”

  “这奴婢也不知,按说叶姨娘不在府里了,老爷应当来您这儿才对,怎知会突然跑去夫人那儿了。”

  冯娇垂眸思索半晌,而后幽幽启口,“看来我以前猜得没错,恐怕并非是老爷不愿去夫人那儿,而是夫人不愿老爷过去。”

  一个男人再宠着一个女人,也不意味着他的心就在那女人身上。这些年来她早看出老爷的心不在她身上。至于叶如荃,老爷虽然宠着她,可就她观察,老爷也只是宠着她,那心也不在她身上。

  而他每回瞧见云凤青时,神色总是十分复杂,虽然明面上他对她看似十分疏离,可老爷从未亏待过这位发妻,每当府里得了什么稀罕之物,他定头一个命人送去给她。

  就连那时云凤青为若耶昏迷不醒之事迁怒明霞她们几个,刻意替她们安排了那样的婚事,她与叶如荃去求过老爷,希望他能替明霞她们作主,可老爷没答应她们,反倒由着云凤青安排下那几门亲事。

  这回为了叶如荃母子暗害若耶之事,他将她们母子俩给贬到家庙十年。

  依他过往对叶如荃的宠爱,这处罚不可谓不重,连芹芝都得在那里出嫁,这可是连一点余地和脸面都不留给她了。

  她再想起这些年来,云凤青对老爷总是冷冷淡淡,从未主动亲近示好过,可以说从未与她们争宠过……想到这里,冯娇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怕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而有心那个付出了一片深情却得不到对方的心,于是才转而宠爱两个侧室,想藉以消磨那分无法言说的情意。

  而这次他惩罚了叶如荃母女俩,兴许是让云凤青满意了,于是才得以亲近她。

  思及此,冯娇紧锁眉心轻咬着下唇,即使叶如荃不在,她依然无法得到丈夫的心。

  第9章(2)

  “爹。”刚离开母亲住的跨院,走没几步,迎面见父亲走来,花若耶轻唤了声。

  “你这是刚从你母亲那儿出来吗?”花肇谦脸上带着抹笑意,语气也透出几分对女儿的关怀之意。

  “是。”自那日她私下去见唐奉书出事后,母亲便禁止她擅自外出。今日她特地找了个无法让母亲驳斥的理由,让母亲恩准她出府——前往牧陵郡王府探望外公。

  花肇谦叮咛女儿,“你再过几个月便出阁了,虽说越平王府离咱们这儿也不远,但出嫁后也不好天天回来,你母亲只生了你这个女儿,趁着这段时日有空就多来陪陪你母亲,知道不?”

  自他将叶如荃母女逐去家庙思过之后,云凤青待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冷淡。

  在叶如荃母女离开那天,她命人请他过去,对他表示,“老爷若舍不得她们母女,可把她们召回来。”

  明白她话虽这么说,其实不过是想试探他是不是真下了决心要将叶如荃母女逐到家庙,他回道:“她们母女做下这种事来,岂容她们再留在府里。你放心吧,不罚满十年,我是绝不会让如荃回来的。”

  这回答似是让妻子满意了,她亲自斟了杯茶给他。

  他饮了一口,称赞了句,“这茶滋味十分甘醇。”

  她听了之后,说道:“这是我娘家那儿送来的茶,老爷若喜欢,往后得空可以再来尝尝。”

  他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妻子这一句话,当下欣喜若狂,因此天天借口喝茶往妻子这儿跑,妻子也没再摆张冷脸给他看,两人之间已能和和气气的说上几句话。

  “女儿明白,女儿得空会多陪陪母亲。”花若耶乖巧的回答道。

  花肇谦见女儿这般懂事,欣慰的点点头,再叮嘱了她几句话,便提步往妻子的院子走去。

  花若耶回头瞥见父亲走进母亲住的跨院,她感觉这几日父亲心情不错。爹娘能和睦相处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希望两人能就此化解心结,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

  莓儿与如霜也瞧见了,莓儿忍不住说道:“最近老爷常来夫人这儿,他见到小姐也比以往多了几分关心,老爷是不是与夫人重修旧好了?”

  “莓儿,主子的事不可胡说。”如霜出声警告她。

  明白如霜是好意提醒她,莓儿连忙闭上嘴不敢再多言。夫人的性子可与小姐不同,她是绝不容许下人乱嚼舌根的。

  花若耶再看了一眼,便旋身往大门而去。

  她这次是藉着要去探望外公才能出府,但真正目的是去见唐奉书一面。约见他的信,她前几天已让如霜想办法送到越平王府去,他也回了信,两人约今日相见。

  为了出府,她事前特地让人私下送信给素来疼爱她的外祖,请外祖帮她一个忙,在今日派人前来接她,这才让母亲答应让她出府。

  来到大门处,她登上已等在那儿的牧陵郡王府的马车,准备先前往郡王府见外祖,接着再转去她与唐奉书约好相见的天恩寺。

  “丫头,我知道你一向乖巧,这回让我帮着你出来定是有什么原因,你可愿告诉外祖,外祖答应绝不同你娘说。”牧陵郡王已年逾六旬,头发全白了,但仍精神镬烁,慈爱的同外孙女说话。

  花若耶明白外祖这么问也是关心她,且外祖素来一言九鼎,他答应不说便绝不会说,因此她也没瞒着他,老实说道:“不瞒外祖,今日我与越平王世子相约见面,怕娘不许我外出,这才请外祖帮忙。”

  闻言,牧陵郡王呵呵笑道:“你们小俩口都要成亲了还避着人私下相见,感情看来不错呢,都等不及成亲就急着见面。”

  花若耶静默了瞬,明白外祖误会了,也没多解释,只道:“不是您所想的那般,是我与世子有些事想商谈才私下相约见面。”

  牧陵郡王笑咪咪的摆摆手,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模样,“外祖明白,不笑话你就是,你快去见他吧。”问清外孙女是为了去见唐奉书,他也放下心来没再多留她。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俩口难耐相思之情,这才悄悄背着人私下相见。

  与外祖再叙了几句话,花若耶乘着牧陵郡王府的马车前往天恩寺见唐奉书。

  来到天恩寺,唐奉书已先她一步抵达,两人在天恩寺后院一处偏僻的禅房相见。

  两人互相见礼后,唐奉书温文有礼的微笑问道:“不知若耶约我出来,有何事要商谈?”两人亲事已订下,因此他也改口直唤她的闺名。

  “冒昧约世子前来相见,是有一事想告诉世子。”

  “是何事?”他温声相询。

  “世子也知道先前我因受伤,昏迷两个多月不醒之事。”

  闻言,唐奉书俊美的脸庞扬起一笑说道:“若耶重提这事,该不会又是要提醒我,你伤了身子,不利于孕育子嗣吧?若是为着这事,你无须担心,届时我会请来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你悉心调养身子。”

  她轻摇螓首,“并非此事。约世子前来,是想告诉世子我昏迷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昏迷期间不都躺在床榻上,还能发生什么事?

  “世子先前曾问我是哪位高人救醒我,实话告诉世子,这位高人并非寻常大夫,而是一位术士。她一来,瞧见我,就对我母亲说我这是离魂了,我的神魂出窍不在自个儿的身子里,才会一直醒不过来。”母亲不许府里知情的下人泄露这事,但此时为了取信于他,她不得不说出这事。

  听见她这话,唐奉书面露惊讶之色,“竟有这事,后来呢?”他先前曾得到消息,听说救醒她之人是个术士,当时只以为术士是用了什么秘法把她救醒,却不知她竟是离魂了。不过他对她此言将信将疑,并未全然相信,毕竟离魂一事太过玄妙,也不知是真是假。

  “后来她施法将我的神魂招回来,我这才醒过来。”说到这儿,她正色看向唐奉书,不疾不徐的说道:“我约世子前来便是要告诉世子,在我离魂这段期间,我的神魂去了何处。”

  她这话,即使一旁的如霜和莓儿先前也不知情,闻言不由得讶异的望住自家主子。

  唐奉书好奇地接腔问:“你的神魂去了何处?”

  “我的魂魄阴错阳差被招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与一名男子完成冥婚……”她徐徐将她与孟息风的事告诉他,最后说道:“我与他因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当时便已约定,待我回到自个儿的身子后便嫁他为妻。”

  听她说到这儿,如霜与莓儿惊愕的瞠大眼,这件事她们从未听小姐提过。

  花若耶缓缓再续道:“可我回魂后却失去了那段记忆,直到不久前才想起来我与他有了婚约。”她隐去孟息风附身在黑猫身上前来寻她之事,不想给孟家招惹来麻烦,她也没说出孟家的事,只简单述说她是如何与孟息风相识,进而彼此互生情愫。

  听完她所说,唐奉书一语不发,若有所思的瞅着她。

  最后花若耶说出约他来此相见的真正目的,“我与他已有婚约在先,无法再嫁给世子,望世子能成全。”

  唐奉书微微抬了抬眉,“你说了这么一个荒唐离奇的故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主动退了这门亲事?”对她这般一而再的想方设法让他主动退婚,令他有些不悦。

  京城不少女子想嫁他却求而不得,她轻易得到了却毫不顾惜,一再想推了这门亲事,上回用的是伤了根底,难以孕育子嗣,这回又说了这么个荒诞的故事想让他成全她。

  花若耶神色郑重的表示,“这事虽荒诞离奇,却是我亲身经历,绝无半句虚言。我敢对天发誓,若我适才所说之事有任何虚假便遭天谴。”

  听她连毒誓都发了,这事似乎真不是她编造出来的,唐奉书略一沉吟,婉转表示,“或许这只是你在昏迷不醒期间所作的梦,你却把它给当真了。”

  “是不是梦我能分得清楚。我听说世子素来胸襟开阔,为人敦厚,我明知此事荒诞离奇,令人不敢置信,仍不惜将此事坦承相告,是希望世子能成全我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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